第九十五章 風起雲湧

京城，皇宮

初夏的驕陽炙烤著皇宮的空場，地面反射著刺眼的白光。文武大臣整齊站在車門外，等待漢原王的到來，他們人人早已汗流泱背，汗水也已經浸透朝服。目光焦慮地看着禁閉的宮門

片刻后，沉重的宮門被打開，漢原王匆匆走來，只見他無奈深沉的表情中暗晦著沉重而堅定怒氣

大臣們匆匆湧入殿內，雷將軍說：

「陛下，雲宇茗廬太張狂了，朝廷的幾萬大軍，就這樣不出一個月卻成了他們刀下鬼魂，還有對您忠心耿耿的秦大人……陛下，今天我帶領部下的將軍們全部齊聚殿外，向陛下請令出征，誓死捍衛我中原帝國，請陛下下令吧」

頓時群紛紛跪下，漢原王沒有說話，心事重重地仔細看着靜靜站着的劉弘，此刻似乎在想着別的什麼事情，氣氛一時凝重

文臣曹候顏率先打破沉寂，說：

「陛下，請別再猶豫了，為了中原的江山，我願請令出征，臣雖然年逾古稀，但依然精氣尚存，況且臣身旁是中原錦繡江河，身後是帝國如虹國威，前面中原無數忠實敢死的精兵強將，臣願在此立生死文書。如半月之內不奏凱歌，便以首級獻上，就請皇上賜旨吧！」

曹候顏說罷便咬破手指寫下了生死狀令，此時眾臣附和請旨。

漢原王恍然回過神來，猶豫片刻，卻是這時也不想多說什麼，注視着眼下匍匐的眾臣，語氣深沉，緩慢而無比深沉地說：

「都起來吧！半月後陪朕出征」

「陛下英明」眾臣齊喊

漢原王緩緩走下龍椅，想了想，說：

「劉大人留下，其他人先回去吧！」

眾臣走後，漢原王走到劉弘面前，臉上浮現出悲傷的神情，深深地看着劉弘，片刻，語重心長地說：

「劉大人，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此次出征你就別去了……太子還小，大皇子和三皇子性情剛烈，不堪大任，你就留在宮裏，如果朕有什麼不測，請大人務必好好輔佐幼主，照顧好月靈公主，她是這宮裏最可憐的孩子，從就沒有母親」

「皇上…」劉弘此刻已經無話可說，跪在地上，黯然傷神，

「起來吧」漢原王拉起劉弘，掏出一封密旨，說：「大人，如果太子無能，你可以按密旨行事，立月靈為天下之主，她是朕眾兒女中最值得驕傲的人，不過事情沒得萬不得已之時不可用之」漢原王說着便將密旨交給劉弘，在三囑咐「你務必謹記……你先回去吧」

劉弘悲哀的離開了，漢原王孤獨地凝望着空蕩蕩的宮殿，往事歷歷浮在眼前，孤獨之中，他望着遠方南華的一片天空，朝天長嘆，默默心語：

「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偏偏逼着朕殺你？」

就在這時，一個太監手捧著一隻鴿子匆匆忙忙走來，跪下說：

「稟陛下，這是在秦大人府上接到的信鴿，請陛下過目」

漢原王拆開信，頓時驚愕

信里寫道：秦大人！請轉奏陛下，諸侯國的軍隊已經逼近中原，請務必堅守邊關，堅守城門，以防敵人趁虛而入，裏應外合的事情請稟告皇上放心…………

漢原王捧著信驚訝，看着天空，自言自語，說：

「一直送信的人原來就是他？」他想了想，便回了一封信，將鴿子向著南華那一片遙遠的天空放飛

水居。恬靜園

初升太陽給晨霧繚繞的層巒疊嶂披上了神秘的衣衫，樹葉在風中瑟瑟飄蕩。

清晨的曙色透過朦朧的迷霧，塗亮着湖面層層金鱗，餛飩的江水悄無聲息地向東流。

隱映在煙波浩渺之中的日月湖面，霧鎖亭台，那江面吹來的瑟瑟風聲，令人心情肅然深沉

晨霧之中，凌易正在岸邊給仙鶴洗刷羽毛

忽然，仙鶴抬頭向著天空叫幾聲，凌易抬頭望去，只見一隻鴿子穿過雲霧，稍稍落在湖面的亭台，他緩緩走過去，拆開鴿子腳上的信，也是一片迷惘

信中寫道：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讓楚長風以你的名譽殺了朝廷那幾萬將士，我不知道你以什麼樣的名譽一次次地同朝廷作對……我想，你是不會告訴我，但是，我此刻只想告訴你，朝廷的幾十萬大軍即將向南華開拔，看在天下生靈的份上，請你離開南華－－－－－月靈

看完信，凌易頓時迷惘，迷惘之後又是憤怒，將信撕開成碎片，竭盡全力拋向茫茫的湖面

他不知道楚長風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無法相信自己一直認為對自己最忠誠的人，最後也利用了自己

他悲傷地癱做在椅子上，目光茫然，神色獃滯，面前只有片片碎紙在眼前滑落，隨着腳下的流水緩緩流走

看着被煙霧緊鎖的茫茫湖面，失意蒼茫的面容寫滿了無盡的悲傷和失望

時光，在他面前隨意匆匆……

「乒砰」

忽然，幾聲響，打破恬思園的寂靜，聲音是從書房裏傳來

他隨着窗口看去，只見一個紅色身影在書房晃動

他定睛一看，一時驚訝。只見那人正是楚長風，楚長風一身血紅的衣服，頭髮整齊地盤起，和以往的瀟灑浪漫風格截然不同，顯得威嚴、剛毅，滿眼血絲裝飾着他清爽朗俊的臉，顯出幾分猙獰。他的面前有幾條從屋檐上垂下來的布曼，此刻他正在揮着手中的筆，密密麻麻地在布曼上寫滿了字。

「砰」，門被打開，凌易出現在門口，神情沉重憂鬱，面色蒼白，彷彿剛剛經歷過一場狂亂，此時已經精疲力盡。悲哀地凝視着楚長風，沒有說話

楚長風看了一眼凌易就馬上躲開凌易的注視

凌易的憤怒似乎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冷冷的說：

「我昨天就來了，看你那麼悠閑就沒有打擾你」

凌易仍然沒有說話，站在門口，壓抑住憤怒，凝視着楚長風

「我殺了秦忠」楚長風神態深沉，依然邊說邊寫

「我知道，但是你為什麼怎麼做？」凌易盡量壓抑住撕扯著自己

「我為什麼不怎麼做？」楚長風似乎沒有一絲的意外

「你殺了他就意味着向朝廷下戰書！你知道嗎？」凌易突然怒斥

「如果你認為這是戰書，我已經下了很多次了！以前就有」楚長風仍然不以為然

凌易緩緩走到楚長風面前，憤怒說：

「我現在才後悔，當初為什麼救你…我現在才知道，我自己是多麼愚蠢地相信你以前為你自己的罪名而編造的那些鬼話，原來你只是以劫富濟貧的名譽來掩蓋你殺人的嗜好，你為什麼騙我？」

「我沒有騙你，我確實在劫富濟貧」楚長風仍然不以為然

「劫富濟貧？劫富濟貧就要殺那麼多人嗎？難道你連起碼的善良都沒有嗎？」

「善良？」楚長風一笑：「先生以為殺人的人就不善良嗎？」

凌易突然被他問愣了，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二者有什麼不同，怒說：

「難道你以為殺人就是善良嗎？」

「不知道，我從來就沒有時間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先生認為什麼是善良？」楚長風一臉平和

「善良就是要有悲天憫人之心，最起碼也不能隨便殺人，這還有問嗎？」凌易

楚長風放下了筆，悠悠的走到窗前，說：

「那你認為怎麼體現？」

「就是對生命最起碼的尊重。不能隨便殺人，你連這不懂嗎？」凌易盯這楚長風的背影

「這又怎麼表現？為化解矛盾去忍耐別人的張狂，心甘情願地被別人欺負？是這樣嗎？」楚長風淡淡苦笑

「在某種程度上是這樣的，只要是一個善良的人，就沒有什麼可以計較的」凌易

楚長風看着四周風景，悠然深沉地開始滔滔不絕，說：

「那我理解的善良同你有區別！你所說的善良就是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殺生，一味的包容，不管別人多麼邪惡。而我卻正相反，我認為善良同邪惡從來就是天敵，正因為如此！它的真正意義在於如何同邪惡都鬥爭，如何保護那些軟弱的人，因此，人們才覺得它是美麗的，才去尊重它，一如我一向的作為，如果我沒有殺掉那般無惡不作、喪盡天良的狂徒，他們的惡勢力將無邊蔓延，人民的痛苦將永無休止……」楚長風說着便回過頭來看着凌易，說：「先生，善良不是一味去忍耐，忍耐常常也會助長著邪惡，甚至是幫凶；善良也不是一味的去包容，儘管它有些時候也需要以鮮血來書寫，但那不是代表它就不善良，而是因為它的責任……善良只有在大是大非面前，才能體現它的偉大意義」

凌易被楚長風說的有些無奈，情緒稍微緩和，說：

「可是你知道嗎？你這樣做將搭上多少無辜的性命，引來多大的災難」

「我知道，我完全可以選擇不殺他，我也完全可以選擇秘密地殺了他，但是」楚長風說着便回頭凝視着凌易，說：「先生，你心裏一直都明白，這場戰爭是無可避免的，只不過是對誰發生戰爭的問題……我不願意看到朝廷那千軍萬馬如洪水猛獸般，吞噬著關外那弱小的諸侯國，因為他們沒有能力去對付，等待着他們的，只是悲慘而徹底的滅亡，因此，我只把戰爭向你引來，也只有你能對付」

凌易一時驚愕，他完全不敢相信這就是楚長風的真正理由！他緩緩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在雲霧之中若隱若現的風景，此刻似乎更加筋疲力盡，滿臉悲情，悠悠感嘆，說：

「……我不知道我是應該感到高興還是悲哀，你們那些滿腹經綸的人，卻被仇恨侵吞的完全失去了對時代的領悟能力……」

「先生，請你忘掉你的理論！」楚長風打斷，說：「你完全具備讓一切痛苦儘快結束的能力，而目前演變成這樣的局面，這都是因為你這些高高在上的理論，這些理論永遠將你置於懦弱與稚嫩的境地，同時也為一些野心勃勃的人製造了機會，目前的一切都源於你始初的野心」

「始初的野心？我不懂你的意思」凌易有些驚訝

「對，你始初的野心」楚長風緩緩走到凌易面前，說：「我不知道你和漢原王有什麼的深仇大恨，但是我知道，你和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這種仇恨常常在你的眼睛浮動，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復，可是你的本性又太過善良，最終你放下了，然而，可悲的是，你所做的一切又培養了別人的野心，你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聽這番話，凌易驚呆了，他不敢相信楚長風居然能將他的內心窺視的一清二楚，他茫然一時無話可說

楚長風回頭遙望窗外，悠悠悲哀，片刻說：

「先生，我的一生拜您所賜，我不願意看到你繼續在黑暗的陰影之中生活下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替你承受所有因為仇恨所帶來的痛苦，讓你坦坦蕩蕩地體驗人生的美好，以此來報答您對我的恩情」

「…你…」凌易此刻略被感動，他深深地凝視着楚長風的背影，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楚長風此刻心情逐漸沉重，緩緩走到書桌面前，說：

「…先生…來不及了，我已經向朝廷發下戰書」說着便指著布曼上的字說：「你看看我的出師策，如果你決意逃避，我會承擔因為我而引來的一切後果，不會讓雲宇茗廬的基業毀於一旦…」

「別再說了」凌易打斷，緩緩走到窗前，無奈地看着窗外，黯然傷神。此刻已經是內心無比疲憊，他心裏明白，戰爭是在所難免，楚長風說的對，這一卻都因他而起，他必須為此負責，他想了想，低低地說：

「你先回去吧！我累了」

楚長風此刻也知道凌易內心的迷惘和艱難，他凝視着凌易，只是此刻在也不知道說些什麼，片刻之後，便匆匆走出去，在他孤獨悲哀的身影背後，只有偶爾飄落的楓葉在雲霧繚繞的中伴隨着他的身影凄美蒼涼。

涼風之中，楚長風一個深深的回眸，漸漸消失在凌易的視線之中，那深深地回眸，似乎帶着千言萬語。

也許是下意識，凌易緩緩步出書房

絲絲涼風悠悠吹來，悲哀的風，令他感到周身寒冷，萬分失落的他，迷茫地遲緩抬頭，

仰天長嘆

那發自內心深處的嘆息

嘆息著造化弄人，嘆息人心迷惘

迷茫中，他無奈地環視着恬靜園四周。本來就安靜的恬思園，因為此刻的心情而變的更為凄寂，他背起雙手，不知不覺地緩步走在恬靜園的各個角落中，

深深，沉思

悲涼地嘆息

那悠悠的心思

帶着美麗的翅膀

披着金色的陽關

飛著，飛著

似乎穿越了的時光

春夏秋冬的晝夜

沒有休止，

華羽的心思，

這是什麼的飄呢？

還是永恆的蒼涼歲月么？

可是為什麼？

拿起的時候也滄桑，

放下的時候也滄桑，

華羽的憂傷

這是人生為人世的感嘆呢！

還是人世令人生有了感嘆？

是從憂愁中來呢！

還是來到了憂愁中？

華羽的哀愁

在茫茫的風采中

紅塵是那麼寂寞！

假使是從註定里來的

那可以離開註定嗎

華羽的心思、憂傷、哀愁

自從你走了之後

為什麼還是那麼滄桑？

來了，容易

離開，卻更難

無比憂傷的面容呀！

是那麼的戀戀不捨

凝望之中

只留下深深回眸

回眸之中

深深

迷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