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楚歡才往回走沒多遠,便見到蒙面女子迎面而來,他微微一笑,上前寒喧。

「玉姑娘這是要上哪兒去?」

「沒什麼,見這園子有些意思,四處逛逛。」玉姑娘見到楚歡態度顯得比在廳中熱絡了許多,語調也明顯地放柔。

「你們給沐青下的是何毒,怎麼我覺得他看着不像有事?」

似乎沒想到楚歡會主動找她搭話,玉姑娘立時便把那葯解釋了一遍。打發了玉姑娘,楚歡一招手,立時出現一個黑衣人,跪着聽候他的吩咐。

「去試試他的能耐,看看他的身手是否能配得上我的小妹……記着,別傷他性命,要做得像點,別讓楚天豪察覺……」

一一交代完,楚歡看着一棵樹出了神。

十年啊,這麼長的日子,竟然一晃眼就過去了。小夢音,可還記得我?我們很快便能見面了,等事情結束……

他露出一抹懷念的笑容,而後又迅速恢復冰冷的樣子。

沐青出了山莊,牽過馬,一邊走着,一邊在心中盤算著等回去就要傳書回南方,讓秦衍在夢音周圍布下保護的人手,聽到耳後有破空之聲,面色一凝,側身閃避過去,只見一道光閃過,瞬間沒入樹中。

「穿雪針!」長白山莊的獨門暗器!沐青立時回身,想找出敵人隱身何處,卻又感到另一側有掌風襲來,略一提氣,卻發現手足綿軟,幾乎無法發力,只得放開了馬,就地翻滾,險險躲過了攻擊。

沐青略略定神,發現四周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名黑衣人,他們見攻擊沒有得手,不給他太多喘息的時間,又攻了上來,他只得舉劍抵禦,仗着身手矯捷,一時倒也不致落居下風,甚至逼退了敵人幾步。

「是楚天豪派你們來的?」沐青和他們交手,便發現兩人的武功路數皆出自長白山莊,於是沉聲喝問:兩名黑衣殺手卻不回應,只是下手更加不留餘地。

「可惡!沒想到楚天豪竟然不避忌,在自家地盤上便要動手!」沐青見兩人強攻的模樣,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又感到內勁已是半分都提不上來,心知定是方才的酒菜有問題,久戰下去,必定不利。

他一面暗責自己太過大意,一面又勉強閃過兩次攻擊,趁著空檔一個翻身上了馬,憑着記憶,向東方奔去,那裏是一片森林,軟容易躲藏。

一進林子,沐青立時發覺不對,那兩名黑衣人並沒有跟上來,正疑惑問,第三名黑衣人突然從天而降,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一瞬間身上便多了幾道口子,眼見失血越來越多,沐青漸感左支右絀,眼前一片模糊。

中埋伏了……可惡,夢音還在等着我回去……他狼狽地倒下,漸漸失去了意識。

「這是哪兒?」床上的男子睜開眼,看着四周陌生的擺設,皺眉問道,感到全身疼得厲害,他調整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醒啦?這兒是白山鎮,我在西邊的林子裏發現你的,你傷得很重,又發着高燒,我便把你帶回來了。」床邊一個姑娘溫柔地為他換了毛巾,又端來一杯水,喂他喝下,一邊輕聲解釋。

「大夫說只要你醒來,便沒事了。」女子看他一直皺着眉,便試探地問:「你……你是打哪裏來的?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傷成這樣?需要通知你家裏人嗎?」

男子聞言,正要回答,突然硬住聲音,接着又閉眼苦思許久才頹然地睜開眼,雙手抱頭,似乎感到非常痛苦。

「我……不知道我是誰,我想不起來!頭好痛……」

屋外幾人聽了,相對點頭示意,其中一個對白老爺說道:「主子吩咐,此人務必好生照看,要是丟了或有什麼差池……」說着伸手一抹脖子,其意不言可喻,而後又喃喃道:「只是沒想到失憶了,得趕緊給主子上報才行……」說着便匆匆轉身離開,唯恐慢了一步便要領受責罰。

白老爺連忙恭敬地送他們出去。

北路堂的人在發現沐青失蹤以後,立即快馬加鞭,往南方上報。

「你說青兒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沐龍震驚,身子又晃了一晃,一旁的夢音趕緊伸手扶住他。「老爺子,當心身子。」只是臉色也已是一片慘白。

聽見這個消息,夢音整顆心都亂了。她想到那天自己無端的心慌,還以為是自己在嚇自己,沒想到沐青真的出事了!她下意識地撫著肚子。

但她依然努力維持着表面的冷靜。就算別人再如何慌亂,她都必須冷靜,只因她是碧波園的少夫人,不能輕易被打倒。

「多派一些人前往北方尋找少主下落,記着,別走漏這消息。」夢音見公公遲遲不發一語,顯是受到不小打擊,於是果斷下令。

沐龍看向夢音,打從心底暗暗激賞。臨危不亂,沉靜若定,這孩子實在好得緊啦!自己的眼光果然很准。

秦衍見老爺子微微點了點頭,便快步出廳去安排,不敢遲疑半刻,一面暗自心驚,這與當初計劃好的完全不一樣,原本他只是帶個傷回來裝病,怎麼現下成了生死不明?北方一定發生了什麼變故!

「丫頭,那小子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良久,沐龍才緩緩開口。

「是的,老爺子,夢音也相信少主定然無恙。」夢音沉靜回道,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沐龍看着夢音,嘆了一口氣道:「丫頭,要是那小子有個什麼不測,你也不必守在這園子,你還那麼年輕……」說着又嘆了一口氣。

他本以為這是沐青的一個玩笑,用來嚇嚇夢音的。這一趟他是臨時才決定親自出門的,而那陣子小兩口又正在鬧彆扭,但看秦衍的神情,又不像是假,搞得他心中越發沒底。

「老頭子擅自作主把你嫁給青兒,還是代嫁……丫頭你……怨不怨?」

這番話聽得夢音心下一酸,想也不想,當即跪下,真誠道:「夢音既是碧波園之人,斷不做背棄之舉,老爺子和少主對夢音恩重如山,夢音縱死亦難以報答……」

沐龍見她如此,心中微酸微喜,深覺自己的眼光果然沒有錯,他伸手扶起夢音,輕聲道:「傻丫頭,老頭子倒沒白疼你,沐青娶到你,真是他三世修來的福氣。」

夢音輕咬着唇,一個念頭悄然成形,毫無半分猶豫地,她又跪了下去,誠懇說道:「老爺子,我想親自到北方去找他。」

「丫頭,此話當真?可若是到北方去……」沐龍帶着複雜的神色,不肯答應。

當初受好友之託把夢音帶回碧波園,就是為了讓她避開一切紛爭,現在夢音卻為了沐青,願意再回到那個是非之地去,沐龍雖感動,卻不願意讓她去涉險。

夢音見他不肯答應,急急磕了兩個頭,言辭懇切。

「求您了老爺子,讓我去吧,畢竟那兒對我來說是個熟悉的地方?」

「你……你可知道萬一你被發現了,有多危險?這幾年一直有人試圖在找你,可見他們還不放心你,想趕盡殺絕。」沐龍沉下臉,想要勸她打消念頭。

「我可以喬裝,可以化名,他們不見得認得我的樣子。更何況,這些年我也學了武功,小心一些就是了。」夢音冷靜地分析,短短几句話的時間,就已在心裏計劃好許多細節了。

沐龍不說話了,只是看着她,良久,才問道:「丫頭,為了青兒,值得嗎?」

「……夢音只願求仁得仁,不問值不值得。」

沐龍輕嘆一聲,明白了夢音的心意,也就不再勸阻,答應了她。「丫頭快起來,由你去……也好。這一趟萬事務必小心,若是找著了青兒,便趕緊回來,別教我一個老頭子在家裏苦等。」

「謝老爺子成全,夢音定然全力以赴。」夢音說着,又恭敬地行了個禮,便出廳去,看似冷靜,但那急急的腳步卻泄露了她的慌急。

青兒,這回丫頭為了你,可真是什麼都不顧了。為了她,你無論如何要平安無事。沐龍想着,又嘆了一口氣。

夢音前腳剛出門,後頭宮中就來了一道旨意。

「……查碧波園護鏢不力,致使當歲朝貢落入賊人之手,有失國體,責令限期追回,並罰南北二路稅額三成,欽此。」

秦衍聽着聖旨,心中暗暗腹誹著當今皇上,逮到了機會,就要大敲一筆,貢品追不追回是沒什麼要緊的,那加稅三成顯然才是實意,若是到了期限沒有追回那些東西,說不定還要加罰。

他不禁撫額嘆息,暗暗祈禱北方那邊能有轉機,同時在心中思忖,本來沐青的事還可以掩蓋,但如今連聖旨都不了,此事必定很快就會傳開,如何穩住碧波園的地位,才是現下最要緊的事。

已是盛夏,北方縱是脫去了冰寒之感,卻又不同於南邊的潮濕悶熱,只見綠樹濃蔭,處處透著清爽宜人的生機,山腳下的一個小村子裏,遠遠地便聽得見人聲、雞鳴、狗吠,顯出一片活絡氣象。

一個戴着紗帽的白衣旅人騎着一匹白馬進了村子,由於地處偏遠,村裏少有外人來訪,那人剛一出現,便引來不少好奇的目光;只是那人衣衫寬大,那層層紗罩又嚴密地遮住了來人的面容,讓人瞧不出究竟是男是女。

那白衣人行到村邊的小廣場,但跳下馬來,牽轡而行,一面環顧四周,似乎在尋找着什麼東西。

細細觀察過四周的情形,白衣人略一思索,上前敲了敲一戶人家的門,一個大嬸出來開了門,見是個陌生人,不由得一愣。

「抱歉擾了大娘,小女子想求問一事。」白衣人撩起紗帽,露出了一張清麗的女子面孔,像是江南山水般娟秀,讓那大嬸眼睛一亮,頓時對眼前的姑娘心生好感,忙不迭地點頭。

女子微微一笑,拿出一幅畫,輕輕展開,畫上是一個神采飛揚的男子,劍眉朗目,氣度磊落,讓人一見難忘。

「見是沒見過。這位客人想找人的話,從這兒再往北走二十里,有個較大的鎮子叫白山鎮,那兒說不定會有你要的消息。」大嬸偏頭看了看那人的畫像,搖了搖頭,隨即又熱心地向白衣女子建議。

女子眼睛一亮,仔細問明去路后,道了謝,立時便要上馬趕路。

大嬸見她走得急,忽然想到什麼似地喊道:「姑娘等等!」

女子回頭,紗帽遮住了那一張秀美容顏;那大嬸擦擦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湊近,琢磨著不知如何開口。

「姑娘若是去白山鎮,我有件小事兒想請姑娘幫忙……」

「大娘請說,若是小女子力所能及,定當相助。」雖然大嬸繞了半天還沒說出是什麼事,那女子依然十分有耐心地開口問。

「就是……想麻煩姑娘幫我送個信兒……」

夢音安靜地端坐着等著二毛——也就是小村子大娘的兒子——出來,毫不理會經過的人好奇打量的目光,只是逕自思考着下一步。

來到白山鎮三天了,卻還是一無所獲;夢音決定不再浪費時間,打算直接潛進長白山莊打探,雖然有些冒險,但總比毫無頭緒的在這兒亂轉的好。

秦衍已派了手下前去長白山要人,對方卻只一概否認,甚至還出言譏諷,讓秦衍氣得牙痒痒的,恨不得親自到北方來尋。

明的不行,只好來暗的。夢音一路上避開大路,也是為了避開長白山莊的耳目。熱鬧的城鎮自有碧波園的人注意著,她便專挑那種偏僻的小村子,也從不停留太久;一路尋來,卻沒有半點消息,有幾次還差點迷了路。

畢竟她已經離開北方太久了,許多記憶早已模糊,只剩下一點隱約的記憶。

白山鎮已經是離長白山莊最近的一個鎮,她在這兒停留了三天,已是太久了,接下來便要往長白山莊周圍的山林去尋,只是不知道自己身子撐不撐得住?夢音想着,下意識地撫了撫肚子。

臨走前,她才想起受人所託,要替人傳個平安信,便來到了白府。

只是白府對於下人似是約束得緊,不能擅自出府,尤其是要見二毛這樣的小雜役,更只能從後門進去,等著管事把人帶來。

兩個婢女經過,說話的內容吸引了夢音的注意。

「那公子生得當真俊俏,難怪小姐不肯放他離開。」

「長得再好又如何?他什麼都想不起來,身世不明,搞不好是個窮小子。再說看他一身的傷,搞不好會落下什麼病根來。」

「說的也是。何況看他的年紀,大概家裏已經有妻子了。唉,小姐也真傻……」

兩人一人一句,沒多久就去得遠了,夢音正想跟過去多聽一些,管事已經帶着二毛走了過來,她只得重新坐下。

夢音道過謝后,那管事便留下他們二人說話,自己走開了。

二毛一臉驚疑,不明白眼前這個漂亮的姑娘找自己何事,顯得很是局促不安,偏偏夢音對着外人向來鮮少有表情,弄得他一顆心七上八下。

「姑……姑姑娘找我何……何事……」二毛搓着手,暗恨自己連話都說不好。

「你母親托我帶個平安信。」見二毛緊張得說話都結結巴巴,夢音快速道明來意,正想去尋方才經過的兩個婢女,轉念一想,又拿出一錠銀子,足有二兩重。

「這個你收下。大娘一個人在家操持,若是可以,就回家給她作個伴兒吧。」一句話說得二毛熱淚盈眶,不住地感謝夢音,直把她當成仙子下凡。

夢音狀似閑聊地又扯了幾句,問了問二毛工作的情形,才假裝不經意地問道:「剛剛聽到兩位丫頭說什麼傷重的,這白府有人受傷?」

二毛得了夢音的好處,正感激著,一聽她問,馬上一古腦兒地把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雖然仍是結結巴巴夾纏不清,但還是能理出個大概來。

原來是白府小姐上個月到西邊林子狩獵,沒想到卻在一個樹洞裏找到了一個男子,傷得不輕,正奄奄一息,當即把人救了回來。

好在那男子身上的多是外傷,調養了幾日也就醒了;沒想到醒來之後,竟然什麼都不記得了,白小姐又以他還需要靜養為由,就這樣把人留在府里。

這大半個月過去了,男子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由於長得好看,整個白府的婢女都在討論他,二毛知道的事,便大都是從一個交好的小丫頭那兒聽來的。

「大家都在說小姐是看上那位公子了,我也遠遠瞧過一眼,那位公子生得當真好看得緊……」二毛還在滔滔不絕,夢音卻已陷入思考。

上個月十七,和沐青出事的日子只差了一天;西邊林子再過去……就是長白山莊。若是這些日子他都留在這兒,又失了記憶,那就難怪外頭的人都找不到他,也沒半點消息了……

夢音幾乎可以肯定白小姐帶回來的人就是沐青了,她沒想到送個信竟能讓她尋人的事兒一下子有了進展,當下大喜過望,只是沐青的情況卻又讓她皺起了眉頭。

受重傷?失憶?她得親自去看看才行。

「白小姐還把他奉為上賓?那麼他就住在主院養傷是嗎?」她不動聲色地套話。

「哪能呢。白、白老爺讓那公子住在東、東院!」二毛不疑有它,說了出來。

夢音沒再說什麼,讓二毛回去做事,她則自個人往後門的方向走去,向門房說了一聲,便離開了白府。

她沿着白夜的院牆拐了一個彎,看着四下無人,便躍上白府的院牆,再小心翼翼地下了地,藉著樹叢和假石掩藏身形。

白府是典型的北方院子,後院主要分成兩區塊,用來堆放柴薪和晾晒衣物;再往前一個院子,便是大廚房以及下人住的地方;隔了一個園子正是主院,旁邊又有東西跨院,下人口中的男子便是在東跨院養傷。夢音對這樣的格局很是熟悉,一下子便找到了主院。

她躲在假山石后,觀察了一陣,想了想,又尋到下人房去,摸了一套婢女的衣服換上,不禁暗暗慶幸自己來得正是時候,因這個時辰,許多人都忙着幹活去了。

等整理妥當,夢音才光明正大地往東院走去,手上還拿着抹布和掃帚。

雖然東院不像主院那麼大,卻也有不少間房,夢音裝着要打掃的樣子,一間間找了過去,碰到人,便低着頭裝着做事,倒也沒人起疑。

南廂房裏,一男一女的相對而坐,男的氣定神閑,雖說失憶,卻自然散發出一股磊落氣質,讓眼前的女子移不開目光,戀慕地看着他。

「你隨身的東西都在這裏,看看能不能想起什麼。」白秋一邊說一邊將帶來的物品一樣樣擺到桌上。

一把劍,一疊銀票,一塊玉佩,還有男子當時穿的衣服,一套黑布勁裝,已經破損不堪,全是刀劍劃破的痕迹。

其實白秋早已檢查過這些物品好幾次,除了銀票上的錢莊號查出來是在南方以外,其它毫無半點線索;劍雖是好劍,卻也不是十分難得,花上幾百兩到打鐵鋪訂做也就有了,出去隨手一抓,都有一大堆人配着這樣的劍。

而那塊玉,溫潤碧瑩,卻是一塊上好的玉,上頭沒有多餘的紋飾,只是穿了線方便佩戴,刻着一個「音」字,讓人不明就理。

因為不知男子姓名,白秋便喚他「阿南」,表示他從南方來之意。

「你的家世一定不錯,至少這些東西都不是普通小戶人家用得起的。

你到底是什麼來頭呢?」白秋緊盯着他,好像這樣就能看出這個人的來歷。

阿南隨意看過了遍,笑一笑,沒有表示什麼,白秋卻明白那就是沒有想起的意思,失望地垮下肩。

「還是沒有一點頭緒啊,那咱們明天再繼續……」白秋站起來,嘆了一口氣。「真希望你家裏沒有……」後半句話卻沒有說出來,只是替阿南把東西收好,又叮囑他多多休息,便出了房間。

阿南從頭到尾只是溫和地笑,讓人忽略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等到白秋一出去,他便又坐下,似乎對於自己失憶這件事一點也不着急。

門外,夢音趕緊避過一邊,等白秋走遠,才悄悄走了進去,看到裏頭的人,她心中微微緊了一下,真的是沐青!

然而他抬頭看見她,卻只是對她露出陌生的眼光,夢音感到一絲涼意竄過背後,正想說話,卻聽見白秋去而復返的腳步聲,只得匆匆離去,心中想着改日再登門拜訪,光明正大地把人帶走。

至少,暫時確認了他沒事,就在這白府里。她得趕緊通知老爺子和秦衍才行。夢音想着,感到連日來的尋找總算有了結果,暗自欣喜。

她沒看見在她身後,他正用着喜悅溫柔的目光追隨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橫豎白山鎮也就這麼點大,人人都認識白老爺,白老爺要嫁女兒,而且還是嫁給一個身份不明的男人的消息,立時在小鎮里沸沸揚揚地傳了開來,人人都在討論這件婚事,好奇著究竟是誰能摘下這朵白山之花。

據說那男人長相俊美,但是除了名字,其它什麼都不記得了。據說他應該是個富家子弟,據說……各種臆測紛紛流傳開來,什麼版本都有。

這天,白府來了一位客人,指名要找沐青。

「請順姑娘是沐青的什麼人?」白家大廳里,白老爺和他的兩位夫人打量着眼前的秀麗女子,客氣地問道,眼中卻帶着敵意。

「我……是他的妻子。」夢音端坐着,好半天才這麼回答,甚至沒有多看他們一眼。

這個回答讓白老爺有些惱怒,但他隱忍了起來。

「這位姑娘這樣說,可否能證明?阿南現下失憶,隨便一個阿貓阿狗都能說是他的妻子。」白老爺考慮再三,決定將眼前的女子打發走。楚總管交代的人,可千萬不能有半點閃失,再者,也不能讓他唯一的寶貝女兒傷心。

那日他買通了楚歡派來的人,得知這男人是碧波園的少主,便打定主意要和他結親,不管他願不願意,畢竟這可是個大好機會。

「再說了,我們找到沐青時他可被人傷得不輕,老夫怎麼曉得你是不是他的仇家?」話鋒一轉,白老爺毫不客氣,咄咄逼人,儼然暗指夢音居心不良。

夢音再度沉默了好一會兒,發現白老爺似乎鐵了心要辦成這門親事,好半天才站起身來,輕輕開口,那話語淡然:「你們不信也罷,只是這門親事還是趁早取消得好。」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出去。

屏風后的女子這才走出來,面容清秀,帶着北方人特有的明朗,神情很是活潑,正是白秋。

「爹爹,她說的,會不會是真的呀?」白秋擔心的問,情竇初開的她,深怕那女子真是意中人的妻子,同時又覺得她氣質出眾,暗暗自慚形穢。

「秋兒放心,那女人來路不明,爹爹不會讓她破壞你的親事的。」白老爺看着那女子離去的方向,只是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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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生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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