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白色的牆面,白色的燈光,白色服裝的醫護人員進進出出……當余沛以接到通知趕到醫院時,在手術室外的長廊上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她一眼就認出那在白色之中,坐在椅上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大男孩。

他低垂著頭,修長手指交握抵在額前。

從她這角度看去,雖看不清他的神情,卻感覺得出他看似鎮靜但其實不安的情緒。

他的身旁站着一個哭得傷心欲絕的女人,那是他媽媽,也就是她大媽。而余青菱就站在大媽身旁,攙扶着她。

余沛以鼓起勇氣走過去,在劉可秀身後站定,輕聲道:「大媽,我來看青恩。」

「看什麼看?你來看她她就會好嗎?」眼眶泛紅的余青菱,不改未曾對她友善過的脾性,回話一樣不客氣。

早習慣她們的態度,余沛以不以為意,細聲道:「我只是關心她。她情況怎麼樣了?」

「都已經在裏面急救了,還能怎麼樣?」劉可秀抬起滿是淚水的臉龐,她的額上包覆著白紗布。「你希望她怎麼樣嗎?」

「青恩那麼善良,她不會有事的。」不理會劉可秀的怒意,她仍是溫柔開口,「大媽,你的傷不要緊吧?」她看着那塊紗布:心思卻落在椅上的那個男孩身上,他的手應該沒受傷吧?

自從那晚的那個吻之後,她便躲着他。

夜裏他敲她房門,她不回應,他們不再同床而眠;學校放學時,她刻意走側門避開他,他們不再有交談的機會;倘若在家裏遇上了,她也是見到他之時,就先轉頭。

她知道今晚是他畢業前的個人獨奏會,大媽、青恩和青菱都到場觀賞,她以為獨奏會結束后,他們一家四口應該會去大肆慶祝的,怎麼知道她自學校返家不久,卻接到他的電話,說他們在途中遇上交通意外,青恩受了重傷。

「你希望我媽怎麼樣?」看母親哭得傷心欲絕,余青菱抬高下巴問。

「沒有,我只是看大媽的額頭有傷,所以……」手術室門打開的聲音,打斷了余沛以的話。

一看見醫護人員從裏頭走出,劉可秀率先迎上去,余青菱和余青凡跟着上前。

「醫生,怎麼樣了?我女兒呢?」劉可秀看着身着青色手術服、面戴口罩的男人,心急的開口。

「她的生命徵象穩定,但腦部外傷造成她左側大腦皮層的額葉和顯葉部分受到損傷,我們目前比較擔心的是她很有可能會喪失語言溝通的能力。」

「喪失……語言溝通的能力?」劉可秀蹙起眉頭,「你說的那個是什麼東西?什麼叫喪失語言溝通的能力?」

「筒單來說,就是失語症,也就是沒辦法開口說話。」醫師態度沉靜,畢竟見過太多類似的情況,早習慣病人家屬的反應。

「沒辦法開口說話?」余青菱語音拔高。

「意思就是說……啞巴嗎?」俊逸面龐閃過複雜的心思,余青凡出聲詢問。

「這麼解釋也不是不可以。」醫師輕頷首。

「啞巴?」忽地,劉可秀激動了起來,「我們家青恩那麼善良,她怎麼可能變成啞巴?醫生,你是不是弄錯啦?她喉嚨沒有受傷,怎麼會是啞巴?她被撞到的是頭部!是頭部!你扯到喉嚨去做什麼?」因為心急,出口的話便不再有理智可言。

「就因為傷到的是腦部,所以才造成失語症。我們人類的大腦,有……」

醫師的話再度被打斷。

「你跟我講那些我聽不懂,我只想知道我女兒會不會好?需要多久時間才能恢復健康?」劉可秀拒絕相信自己的女兒就要變成啞巴。

醫師看着面前的家屬,長舒口氣后,他徐聲道:「目前的判定是比較傾向於永久性的傷害,也就是說……她很有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再開口了。」很殘忍的答案,但還是得讓病人家屬了解。

一輩子?

承受不住劇烈的打擊,劉可秀軟倒在余青凡和余青菱及時伸出的手臂里,而余沛以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

當他們攙扶起劉可秀時,余青凡的眸光不經意與她的交會,雖很短暫,但她瞧見了他眸底淡淡的哀傷。

無來由的,她的、心好痛……好痛……

余沛以下班回到家,甫打開大門,空氣中的音樂因子旋即圈圍住她,那小調的憂鬱情緒,錯綜複雜地平治在這偌大的空間中。

高高低低,長長短短的音符行進間,深藏着演奏者的壓抑。

他回來了?

合上大門,余沛以躡足走近琴房。

車禍意外后,這段時間以來,這個屋子就只剩下她,其他人都在醫院照顧陪伴青恩。她很想去看看青恩,卻又礙於大媽和青菱的態度,沒辦法去了解青恩恢復的狀況。

她不知道事故是怎麼發生的,是那天她在醫院時偷偷問了護士小姐,才大略明白意外的過程。

余青凡的獨奏會結束后,大媽開車載着他們往山上走,說是要去一家提供燒烤的庭園景觀餐廳慶祝。

在上山的途中,一部跟在後頭的休旅車超車不當,撞上大媽座車的右車尾,青恩就坐在右後座,撞擊力將未系安全帶的她甩出車窗外,造成她身上有許多擦撞傷,而最嚴重的是頭部的傷害。

除了重傷的青恩外,車內其餘三人僅是不礙事的輕傷。

有時候不是非要生離死別才能見識到什麼叫心痛,目睹摯愛的親人受苦,也會讓人感到撕心裂肺。

她知道他心很痛,因為他親愛的妹妹躺在醫院裏。

美眸輕垂,余沛以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因為那琴聲太沉重,重得讓她突然覺得裏頭的人,像是一座深鎖多年的重樓,她苦尋不到可以走進的入口。

這是頭一回,她想……靠近他。

思忖良久后,她還是只有探出一隻小手,掌心靜靜地貼上了門板。

哥,我就站在門外,請不要一個人看着自己的傷口,那會好痛,好痛啊她把臉貼上門板,想傾聽從他指尖傳遞出的,屬於他內心深處的,那份濃濃的哀傷。

驀然間,琴音無預警停止,她還來不及退開時,琴房的門已從裏面被打開來。

門驟然開啟,她失去重心的身子踉膾了下,撲鼻而來的是淡淡的酒氣,然後一雙溫熱的大掌及時握住她雙臂,穩住她。

拾起長睫,她對上一張疲憊的面龐。

他眉間刻畫着幾道澡深的紋路,柔潤的長眸下是一片青影,髮絲凌亂,下顎還冒出一片新生胡碴;而那一雙總是邃亮如恆星的黑眸,現在卻是呈現一種近乎枯萎的沉靜,還泛著血絲。

余青凡直直望入她眼裏,「你站在這裏做什麼?」

才識得自己對她的那份情意,她卻忙着躲避他,教他該拿她如何是好?

墨睫輕揚,余沛以深深凝視他。

他醇厚的聲嗓,因壓抑著情緒而顯得低沉又沙啞,它緩緩地流進她的耳中,震動着耳膜,像是夜風的輕嘆,好寂寥。莫名地,那樣的寂寥讓她的心,不受控制泛著疼。

「青恩……青恩好嗎?」菱唇張合了幾次,她終於找到聲音。

清俊的眉頭緊蹙,黑眸深幽幽地睇着她,他徐緩開口:「她沒辦法接受自己得到失語症,整日除了流眼淚還是流眼淚,除此之外,她身上的傷倒是不要緊的。」

「失語症……沒辦法痊癒的嗎?」他眉間的深褶,讓她無來由的心疼。

「要視情況。」深目湛了湛,他才啞著聲嗓繼續說:「青恩的狀況是沒辦法好的了,她的傷害是永久性的。」垂在腿邊的手握緊成拳。

「所以她真的……永遠都沒辦法開口說話了?」余沛以瞠圓眼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卻發現自己的視線模糊了。

青恩是那麼善良,還這樣年輕,要她怎麼接受自己再也沒辦法開口說話的事實?

靜默許久,余青凡才緩緩點頭,「永遠都沒辦法開口了。」說話的同時,黑瞳里閃過深深的自責。

聞言,余沛以咬住下唇,垂下視線。

撇開最近這段日子不說,從她進入這個家庭以來,對她態度最溫和、最善良的就是青恩。她們沒有辦法像親姊妹一樣分享所有的事,但她是真的打從心底喜歡青恩的。

連她這樣關係的人,都會為青恩感到難受了,何況是向來對妹妹們疼愛有加的他?他的痛,她可以理解,卻沒辦法體會。

模糊的視線中,她看到他腿側緊握成拳的手正微微顫動着……他在壓抑什麼?

眨了下眼睫,沒多加細想,她上前一步,伸手覆住他握成拳的手。「我知道你很難受,但是——」

「我當然難受。」他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呼出的氣息暖暖熱熱,夾雜着酒香味,拂動了她額前的髮絲。「我希望現在躺在醫院裏的那個人是我,若不是我的畢業獨奏會,青恩也不必走那一趟,結果卻碰上這樣的意外。」

看着他起伏的胸膛,余沛以軟聲安慰,「因為是意外,所以不是你的錯,請你不要自責。」

她的軟言軟語,讓他再難掩自己對青恩的那份自責,他難得低咆出聲:

「怎麼不是我的錯?沒有我那場發表會,青恩會平平安安待在家中,而不是為了捧我的場,卻遭遇這樣的事。」眼淚隨着心疼流出,他目眶濕潤,聲音沙啞。

仰起臉,她看着臉龐佈滿郁色,五官神情有些扭曲的他,「你不要這樣子,大媽要是回來了看到你這麼自責,她會很難過的。還有我……看你這樣,我也會很難過……」他泛紅的眼將她鎖在眼眶中的淚水釋放出來。

他身上向來是乾乾淨淨的舒爽味,現下卻帶着淡淡的酒氣,他真的自責到想用酒精麻醉意識嗎?

看他這樣,她真的好心痛。

方才因激動而氣息略顯紊亂的他,在瞧見她傷心淚流,卻還反過來安撫他時,他好想擁住她。

下一瞬,他動作迅捷卻輕柔地將她壓進自己懷裏。

她難過什麼?老實說她自己也不清楚。是難過青恩再也無法開口?還是難過他的難過?抑或是難過自己對他那份不能說出口的異樣情愫?

「你不明白。青恩知道自己再也沒辦法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神好哀傷,讓人覺得心酸的是,她卻連開口抱怨的能力都沒有。她還這麼小,往後還有大好人生等着她,她這樣要怎麼辦?」他下顎摩挲着她的發頂,語音沙啞。

棲息在他厚實暖燙的胸口,他的心音陣陣敲進她耳中,在她心口蕩漾出漣漪,一圈又一圈。她輕合上眼睫,淡聲道:「醫學會進步,也許過幾年後,會有什麼新的藥物或是新的療法可以幫助她,如果我們都不能對她的情況存有希望,那麼要她如何樂觀面對?」

聞言,余青凡不說話了。

她說得不無道理,如果連身為青恩兄長的他,都不能對她的病況存有希望,那麼他要怎麼鼓勵、幫助青恩勇敢走下去?

抬手撫上余沛以柔軟的髮絲,他想,他會喜歡這個名義上是他妹妹的女孩,不是沒有原因的。

小手輕握成拳,在門板前遲疑了幾秒后,才緩緩落下,敲出聲響。

房裏的人動作相當迅速,敲門聲剛落,房門已被打開來。

黑髮微濕,上身赤裸,清瘦卻精實的胸膛上,還隱約可見幾顆水珠。

余青凡自敞開的房門,探出半個頭和一片裸胸,他看着立在門口的女孩,等着她開口。

面前出現一堵淺麥色的男性裸胸,混雜着沐浴乳的氣味,少了早些時候的酒氣,多了乾乾淨淨的氣息,這讓余沛以有些怔愣。

他……在洗澡?

眨動幾下長睫,她對上他深沉眸光的注視,「呃……那個……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洗澡,所以……」她低垂視線,避開他灼燦燦的目光。「我先離開好了,你忙。」她轉身欲走,卻被探出的大掌掣住手臂。

「我剛洗完。」他將她拉回到身前。「找我有事?」

「其實……其實沒什麼事,我是想,也許、也許……」她眼神對上的是他赤裸的胸口,烏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眶中轉了轉后,還是不曉得該把眼神落在哪裏才恰當。「也許你餓了,來問問你要不要吃點東西,我下面給你吃好嗎?」

「我不餓。」

「但你晚上不是沒吃嗎?」她做了晚飯後才出門上課,但放學回到家,卻見餐桌上的東西完好如初。

「嗯,吃不下。」看了她一眼,他轉身走進房裏。

「這幾天都沒見到大媽和青菱回來,她們一直待在醫院一定會累,也很不方便,需不需要我過去和她們換班?」他的背影少了以往的俊挺,取代的是深沉的疲憊和寂寥,教她看了心泛酸,雙腿像有意識似的跟隨他進入他房裏。

「青恩已經轉到單人病房,病房裏什麼都有,連沙發也有,所以並不會不方便。」余青凡將擦頭髮的毛巾擱在一旁,轉身看着她,「我媽和青菱對你並不好,你還關心她們?」

「都是……都是一家人啊。」她笑了聲,笑音中有着淡淡的落寞。

他點點頭,像是認同她的話,但神情卻顯得高深莫測。

片刻后,他舉步走近她,「那麼,你也會關心我嗎?」

「啊?」怔了怔,余沛以才笑道:「當然。」

「你對我是哪樣的關心?」向前邁近一步,他靠她更近。

「就是……」她小嘴張合著,被他直透人心的目光看得有些慌亂。「就是對家人……對家人那樣的關心。」

「是嗎?」他再向前逼近,她被迫背抵牆面。「那如果說,我對你的感情不是像對家人那樣的呢?」

「你、你的意思是……」他目光輻射出的熱意太熾盛,余沛以發覺自己雙腿有些發軟。

「如果不是青恩這件事,你打算躲我多久?」

「我、我不知道你在講什麼。」垂下目光,她盯着他抵住她腳尖的腳。他的腳好大,腳趾也好修長,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差異嗎?

余青凡低嘆了聲,「別說我欺負你,是你說你不知道我在講什麼的,那麼……我就再做一次,讓你回想一下好了。」話聲方落,他便俯下頭,溫熱的薄唇隨即印上她的。

她圓眸瞠得大大的,靜看着放大的俊容,而他的熱舌趁此時機侵入她芳腔中,勾引着她的記憶、誘惑着她的反應。一種陌生卻又極其熟悉的情潮在胸臆間漫開,他霸氣地將自己的氣息灌入她口中,熱舌纏着她的,直至探訪過她口中每一角落為止。

薄唇抽離,他深深凝視氣喘吁吁、菱唇泛紅的她。「想起來了嗎?」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面頰上,他徐緩開口,「上次吻過你之後,你處處躲着我,假若不是青恩出了事,你還要躲我到什麼時候?」

「我、我……」她輕喘著,無言以對。

她確實躲着他,因為她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她喜愛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兄長,偏偏這樣的情愛不能說出口,而他又是那樣的優秀,全國鋼琴大賽的優勝者,保送國立大學的資優生,身旁還有同為優秀鋼琴手的女同學在戀慕他。她只是個父不詳的私生女,有什麼資格喜歡這樣的他?

「我不會這樣吻一個關係只會是家人的人。」他長年練琴而變得有些粗糙的指腹輕撫上她的唇,「你懂我說什麼嗎?」

眨了下長睫,她小臉充滿濃濃的困惑。

他是清醒的嗎?還是酒精作祟,才同她說這些?但若說是酒精作祟,她都去學校上課回來了,酒精現在才在他體內發揮效力,時間上會不會稍嫌過晚?

「你會來敲我房門,表示你也將我放在心上,是嗎?」他語音沙啞,在靜夜裏聽來格外迷魅惑人。

他靠她極近,她吸進肺葉里的都是他的氣息,那讓她腦袋陷入混亂,心臟跳得好快好快。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想吻你。」他深沉如潭的黑瞳緊鎖住她那張秀容,灼燦燦的目光將她的思路攪得更為紊亂。

不可否認的,她喜歡他的吻,可是橫亘在兩人間的關係,還有懸殊的條件「不說話?那表示你願意了。」溫熱大掌捧住她後腦,他的寬額抵住她的,鼻端相蹭,沙嗄低沉的嗓音又起,「我給你三秒鐘的時問離開。」

三秒鐘?離開?

「三……」黑瞳眸光逐漸轉深,毫不掩飾對她的慾念。「還不走?」

「傻啦?」余青凡笑了聲,笑音中卻難掩淡淡的苦澀。有種痛,痛到了極點時,連笑起來都是苦的。半晌,他眼眸濕潤,復又開口:「二……」

余沛以似懂,也非懂,在看見他貼近的俊顏時,霍地明白他話中之意。

「一!」他偏過臉龐,薄唇就要印上她的。

瞠大雙瞳,她側過臉,欲轉身。

「時間到,你來不及了。」大掌輕捏住她的下巴,熱唇湊到她耳旁,暖燙的呼吸拂過她耳際,他低啞說着。

「唔……」尚不及反應,她的唇舌再度被侵佔。

這個吻,和適才的不大相同,多了些霸氣,還摻雜了濃濃的愛欲,很纏綿,很曖昧。還有,她嘗到了他傳遞而來的,近似疼痛的氣味。他還是很自責嗎?還是心疼青恩吧?

也是,他是那麼疼愛妹妹的兄長,怎會不為青恩難過?何況他一直認為青恩的失語症是他造成的。

如果說他這麼擁着她、這麼吻着她,能稍稍安撫他的情緒,那麼她還能拒絕嗎?因為她是那麼想、那麼想讓他恢復平時的俊朗和神采啊!

思及此,原本抵在他胸口的那雙小手,倏然放軟了下來,她輕環住他清瘦卻精實的腰身,任他在她身上製造一波又一波的情潮。

他赤裸的上身緊緊靠着她,大手不再安分地捧着她後腦,而是移到她胸前,握住了一方軟綿。

熾熱的唇舌自她菱唇向下移,緩緩地滑過她細緻白皙的頸項,然後落在她性感的鎖骨問。他唇舌所及之處,填進的除了他的氣息之外,還有令她心口感到疼痛的溫柔。

余青凡修長的十指撩起她的衣擺,撫上她柔嫩的纖腰,慢慢往上,再往上。

指尖下的肌膚和她微粗糙的掌心不同,是柔細滑嫩的,像牛奶般絲滑,他愛戀地觸著、碰著,直到遇上了阻礙物。

指尖輕輕一推,她胸衣被解了開來,十指隨即貪戀地罩上她胸前那純女性的柔軟。

他很壞,他知道,利用自己哀痛的情緒向她索求溫暖和慾念,可是他也是真心喜愛她的啊。

她躲着他,讓他有着沉沉的無力感,當自己真心喜愛一個人,那個人偏又躲着你時,那隻會更加深想得到對方的慾念,愈是想,就愈是執著,那樣的心情幾乎令他發狂。

再者,青恩又遇上那樣的事,他覺得自己在一夕問,所有的思路全糾結在一塊,他像是跌進一種名叫無能為力的洪流,湍急的水流幾乎要將他侵吞淹沒,他若再不抓緊些什麼,他怕自己會被卷進一層又一層的漩渦里,然後滅頂。

下午她打工回來,在琴房外與他相遇時,他的眼裏就只容得下她,無論他怎麼呼吸,都是她甜馨的氣息,那樣的氣味奇異地消弭去他心頭的沉重感,他沒辦法再把持住自己,只想要留她在他身邊。

他真的很壞、很壞,壞到寧可順遂自己的慾望接近她,也不願再壓抑了。

是的,他不願再壓抑對她的情愫。

管它什麼兄妹,反正他們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他才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他只想佔領所有的她,他只想和她在一起。

心口灼熱,余青凡大掌捧住她的臉,細細密密地吻着她。

溫熱的靈舌仔仔細細描繪着她的唇形,將那嬌艷紅唇的滋味,全數吞入肚腹之中。他或輕或重地啃著、舔逗著,傳遞他心底深處的情慾和戀慕,還有對她的那份疼惜。

這樣乖巧體貼的女孩,合該讓人捧在手心裏疼惜,他想要一直寵着她,疼着她,護着她,這會讓他覺得自己更為強壯。

他想成為她的男人,一輩子的男人。

余沛以很緊張,雖然早從一些同學口中得知男歡女愛的纏綿情事,但親自遇上了,還是難掩慌亂。細細的喘息自喉間逸出,她覺得好難為情,忙咬住下唇,傻得以為這樣便能隱藏她為他動情的輕吟聲。

但他的手指好不規矩,在她身上彈奏著只有情人間才能聽見的私密樂章。

他的撫觸深狂,狂到她能感受他的需要,雙手緊攀住他的肩膀,指尖深深地陷入他的肌肉里,她就要迷失在這樣五光十色的絢爛中。

理智告訴她不可為,偏偏感情驅使着她將自己身子更貼近他。

她怯怯地探出雙手,輕輕地摸索着手心下純男性的身軀,從他的臉龐,下滑到他寬闊的肩、堅實的胸膛、結實的腹部……雖然環抱着的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男性軀體,她卻有種捧著雪花或是抱着羽毛的錯覺,好像稍不注意力道,他就會消失似的。

他心頭的苦,讓她這麼覺得,所以她更貼近他,卻也更溫柔。

那是一種掙扎又歡愉,患得患失卻又快樂至極的感受。矛盾的刺激,讓她不再遲疑,決計讓自己徹底在他身下綻放。

她含苞待放,他是肥沃土壤,她將在他滋養下,蛻變,成長。

她喉問的輕吟聲,徹底瓦解余青凡的自制力,那樣的聲音比他指尖下的音符更動人,更讓人沉醉。

這樣擁着她、吻着她、撫着她,像是被音符挑逗著,一會兒是溫柔、一會兒激狂、一會兒急促、熾熱、酸麻、柔軟、顫抖……高潮迭起,甜蜜的情慾氣味在空氣間奔流,她的身體就像琴鍵,他的每一個敲奏,都是構成愛情樂章的因素。

這一夜開始,他不再讓她喚他一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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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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