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讀書人多,這類能讓他們發表高見的戲曲故事自然特別受歡迎。果不其然,酒樓內又是一片討伐之聲,內容仔細聽起來則不脫那幾句老調,就是比誰最慷慨激昂、誰最口若懸河罷了!

其實也難怪這群讀書人如此,誰敢在天子腳下說皇帝太殘忍,判決有失公義?

又不是想掉腦袋。

「細君喜歡聽說書的話,本王可以讓那老頭到王府說些典故趣聞給細君解解悶。」

二樓的廂房裏,身着錦袍玉帶的男人朗笑道,男人生得細皮嫩肉,面如冠玉,

談吐間流露着一股驕矜之氣,然而真正讓人無法小覷的其實是廂房外三十名皇家護衛。

夜明珠退離面向客棧大廳的百鳥摟紋窗前,淡淡地笑了,「王爺有心了,明珠只是聽着有趣,想打點賞。」

「能博細君一笑,本王當然重重有賞,來人,給底下的說書先生打賞黃金百兩,晏王妃有賞。」

「遵命。」王府家僕讀命去了,底下的老頭一聽賞,簡直受寵若驚得快要暈過去,直呼「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不斷對着廂房的方向又跪又磕頭的。

窗前的夜明珠眼裏森冷的笑意一閃即逝,誰也沒有發現。

那說書的老頭兒和他兒子自此消失在帝都,然而他們這些跑江湖賣藝的,今日在城東,明日在城西,消失了也沒什麼好奇怪,也有人說,老頭兒領了晏王爺的賞,這輩子躺着吃都不用愁,傻子才繼續在市井裏混下九流的勾當。

然而也因此,不久后橫屍在天橋下,死狀凄慘、面目全非的兩具無名屍,默默無人間地成了繁華帝都黑暗的社會底層中,又一樁破不了、也無人在意的懸案。

據說,皇商元家的當家主母,是原本在元胤昀身邊跟前跟後那位小公子的攣生姊妹。

至少看過元夫人的人都是這樣說的,而元胤昀本人則不置可否,他並不打算剝削明冬青穿着男裝自由自在的方便。

已婚婦人的約束雖然較未消出閣的姑娘少,但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夫人要旁若無人地坐在路邊吃一碗小吃、在他進出時跟前跟後,還是多少會招人非議。

在他過去的計劃里,原打算明冬青出嫁后,男裝的身分就對外宣稱進入太學就讀,自然消失在麒麟城。現在想想,若要他把明冬青交給一個不准她拋頭露面的男人,他也不舍。

他從小到大都捨不得管束的丫頭,憑什麼旁人能拿那些規矩壓她?

不過,在娶了丫頭之後,他對她的管束似乎又比過去更為寬鬆了些,若四下無人,她絕對椅子不坐,非要坐他大腿上,雖然元胤昀自個兒也樂在其中就是了。

明冬青喜歡賴在他懷裏!這麼一來,就算他起身要走也得扶她一把或抱着她,因為女人的羅裙好長啊!害她老踩到自個兒裙子,她一換上女裝就懶得走路了,哈!

當然,更因為她知道這寬闊的胸懷只屬於她一個。新婚之夜時她問出心裏的芥蒂,「是不是因為你要了我,所以不得不娶我?」

元胤昀沒有因為她的問題露出困擾或遲疑的表情,只是替她把沉甸甸的鳳冠拿下,在摟她入懷時一手揉起她的頸子,「我只是發現,要能做到我定下的那些標準,除了我自己,很難再有別人了。」他唯一不合格的,大概就是「相貌端正」吧?他苦笑。

「你說還有一項條件,現在可以告訴我是什麼了吧?」他沒忘記那句「她和她未來夫君之間的秘密」讓他數個夜裏輾轉難眠,現在想想,他還真是個心胸挺狹窄的男人啊!

明冬青嘻嘻笑,哪有什麼條件?這種能隨機應變、見風轉舵的推託之詞,她才不信他看不出來!

她原想,要是真給他找到一個符合條件的男人,若是個矮子,她一定會說身長至少要六尺;若是沒什麼好挑,那就要求天上的仙丹,反正一定要對方知難而退!

「條件啊?條件很簡單,這人的名字一定得叫元胤昀。」她笑得一臉「你奈我何」的調皮模樣。

元胤昀沒好氣地笑了,「你這丫頭……」

此刻,湖心亭周圍的藤花像紫色和銀色的雨簾垂落在涼亭周圍,猶如珠簾般掩去亭子裏的纏綿春光,府里的人都知道這對明明就一起長大的小夫妻,成了親后依然享受新婚燕爾的美妙,送上涼茶與點心后就遠遠地守着,絕不輕易打擾。

明冬青吃進夫君餵過來的荔枝,他一顆顆幫她剝好殼,然後伸手接她吐出來的籽,明冬青懸在空中的小腳晃呀晃的,歪頭看着元胤昀好半晌,伸手取下他臉上的夜叉面具。

她感覺到他那一瞬間全身的緊繃,卻沒有制止她,「青兒……」他嘆氣,顯得渾身不自在。

明冬青只把面具擱在桌上,拿起綿帕輕輕擦起他受傷的那半邊臉上因為面具沁出的薄汗。

她的眼神和動作同樣地溫柔,甚至……元攏昀想是自己錯認,明冬青看着他醜陋的左臉,神情里有一絲迷戀。

明冬青又將綿帕在灑了菊瓣的清水裏打濕並擰乾,然後輕輕貼在他臉上和頰上,「以後只有我們倆的時候,你能不能別戴着它?」

元胤昀表情有些瞥扭,他迴避着她的眼神,顯然不是很願意答應。

明冬青取笑道:「看來一刀哥哥說,你小時候萬分地愛美,一天要照上十幾次鏡子是真的啰?」

元胤昀終於看着她,有些困窘和惱怒,「他胡說八道,你們竟然在我背後造謠?」

「誰教你不斷用這個理由拒絕我?一刀哥哥怕我想不開,只好這麼安慰我啰!」

對於明冬青喊周一刀喊得這麼親昵,元胤昀還是有些吃昧,但她的話卻讓他一陣愧疚,「你真的……」曾經想不開?他捏了把冷汗,他竟然差點就傷害她了!

明冬青眨了眨眼,順勢倒在他懷裏,「是啊,我不明白怎麼有男人比我還愛美,拿這個理由休了我。」她故意語帶哽咽。

「別胡說。」他抱緊她。

明冬青這姿勢躺得舒服得很,也就繼續賴著了,臉靠在元胤昀肩上,伸手在他喉結上畫着,「還好你受傷了,要不,夫君比我還美,我會難過呢!」

元胤昀又想賞她爆栗子了,可她的手讓他心猿意馬起來。

「你說……」她坐直身子,立刻感覺到臀下丈夫明顯的反應,身子小小地興奮著,她雙手扶在他肩上,有些淘氣地在他耳邊呵氣呢喃,「除了我之外,有誰看過你拿下面具的樣子?」

元胤昀實在摸不透這丫頭在想什麼,「這府里很多人都看過。」也沒人稀罕,說不準還怕作惡夢呢!

明冬青嘟起小嘴,故意挪動臀部,元胤昀吞下一聲呻吟,他的反應讓她滿意極了,額頭輕輕抵着他的,「那看過的女人呢?」

「只有你。」

她在他唇畔親了親,「那從今以後也只有我可以看,你跟我在一起時不可以戴上面具。」什麼女人的小腳啦、手臂啦,都只有她的丈夫能欣賞,而作為夫君卻沒有這些只專屬於妻子的權利,實在太不公平了,她決定替自己爭取一項權利。

「我自然不會在外人面前拿下面具,但你為什麼一定要我拿下它?」他還不習慣在白天露出真面目。

明冬青的眼神越發地溫柔似水,小手捧著丈夫的臉龐,「我喜歡你只在我面前露出你最真實的樣子,我喜歡你願意讓我愛你,包括你最不願別人碰觸的那一面。」

她把臉頰貼着他受傷的那一面,感受到他從緊繃到漸漸放鬆。

妻子的表白讓他動容,也讓他的心宛如春雪消融,元攏昀嗓音沙啞,有些艱難地開口道:「它很醜陋。」有時他自己看了都害怕。

「等我有一天變成缺牙老奶奶時,你也會這麼想嗎?」她哀怨地說。

元胤昀險些失笑,抱緊老是古靈精怪得讓他頭疼的小傢伙,「我相信你不管是缺了牙或滿臉斑,依然風姿綽約。」至少在他心裏永遠是如此。

「那你答不答應我?」她開始撒嬌,又裝作不經意地輕扭臀部。

元胤昀氣息變得沉重,「我答應你……我們回房吧!」他開始感覺自己的欲-望越來越勃發且激昂,他甚至懷疑他能不能走回房間?

他磨人的小妻子顯然不打算讓他稱心如意,「等一下嘛!」明冬青不停吻着他,在他大腿上的嬌軀卻越來越不安分。

「青兒……」元胤昀連額上都青筋畢露了,明冬青接着在他手裏塞了一塊布,他不明所以地定睛一瞧,倒抽一口氣,脖子以上的部位立刻又紅又燙。

那是她剛脫下來的褻褲,上頭還沾著些許透明津液。

「你……」他驚得說不出話來,腿間的腫脹同時更加地強壯且疼痛。

明冬青自己穿過男裝,一下子解開他的褲頭,釋放早已高高揚起的男性,接着撩起裙擺,元胤昀便知道她要做什麼了,她竟然一臉楚楚可憐地望着他,「幫我。」

「你這妖女!」他低吼,扶抱起她,引導自己的男性進入早已渴望着他的幽秘之境,當他放下她,緊密而徹底的結合令兩人同時呻吟出聲,她甚至因為他太過龐大卻完整的入侵而顫抖著,兩臂緊緊地攀住他寬闊的肩,像在風暴中無比贏弱的花蕊,只能無助地以自己的妖嬈纏緊唯一的依靠。

他怕傷了她,她卻已經開始了女性最嬌媚且致命的征服,款擺腰臀,換她以駕取悍馬的姿態逼他臣服。

「啊……」明冬青甚至放縱自己吟哦嬌啼,雙頰緋紅,櫻唇艷嫩欲滴,每一分吐息都比傳說中的巫蠱咒語更讓人沉迷。

元胤昀再也維持不了一絲理智,放棄任何掙扎與隱忍,他一隻大掌就能托住她的頭顱,發狠地吻住那張大膽的小嘴,另一手掐住她的臀瓣,輕而易舉地將在他身上撒野的小人兒囚禁,好像她在被創造之初就應該在他懷裏,成為他獨一無二的愛奴。

他悍然地上挺,幾乎拋起嬌小的她,每一次都深沉無比地佔有她。

他終究還是在體力的優勢上重新掌握了主導權,直到明冬青都泛力了,趴在他肩上輕輕抽泣,卻又一再地被他逼至愛欲的巔峰,任由他將溫暖的生命泉源灌滿她。

日頭不知何時羞怯地躲進了雲層里,此時,連風也是靦腆的啊!

他們成親后的歸寧日比習俗遲了許多天——這得要怪明冬青自己。元胤昀決定帶她回羌城,敬告明氏夫婦在天之靈。

這次出發,元胤昀沒有告知羌城的分號,省去許多應酬,行程自然隨意許多。

然而即便是如此,明冬青欽犯的身分還是讓他們只能在傍晚過後掃墓。

大概是元胤昀和烏鴉不信那一套,明冬青則認為就算真有孤魂野鬼,也是明家的親人,不會害她,所以他們一行三人每次夜半走在羌城荒野間總是神色自若,反而羌城的百姓十多年前經歷過飢荒,目睹明氏一族滿門抄斬,關於城郭外鬼魅的傳說數不勝數,一入了夜根本沒人敢在外頭徘回。

但這一回,他們卻在城郭往上山的道路上,與正巧走下山的一男一女撞個正著,雙方都是一楞。對方顯然已經認出他們一行人,而元胤昀和烏鴉眯着眼,接着也認出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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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卿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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