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帶着滿心的疑惑完成工作，男人想着接下來要卸妝，還要做一下曬后保養，辮子頭有點為難，「我不做這個耶。」

男人皺眉，「怎麼不做？」

「如果是你來我的工作室，當然沒問題，但剛才你的助理說，你習慣卸妝按摩完畢就睡覺，所以得到府，陽明山來回的交通時間太長了，不划算，不如我幫你介紹一個助理，雖然經驗還在累計，但卸妝跟曬后這個還做得來。」

男人無語了。

被凱莉慣了兩年之後，他習慣了，然而事實上辮子頭說的才是對的－－以前他都是去工作室做卸妝保養，然後讓助理載着昏昏欲睡的他回家。

嗚嗚，凱莉，我好想你。

拗不過林陽風，凱莉還是答應在搭機前接見他一下－－說拗不過，其實自己也挺想他。

一年多的感情投資，沒辦法瞬間就忘，女人自欺欺人的想，反正以後也不見面了，那就……就，好啦，她沒骨氣。

有鑒於男人的舉步維艱，兩人約在環東唱片的餐廳。

高雅全堅信，良好的福利能激發員工的創造力，因此砸了不少錢改裝了原本用了十幾年的咖啡廳。

挑高的天花板，落地玻璃窗，地毯，原木桌椅，還有幾棵造景樹，舒適程度絕對可以登上咖啡店名鑒冊，但這間店不對外開放，只有環東員工的卡片可以到達這層樓。

對於林陽風來說，約在這裏再安全不過了，進進出出都是自家員工，不會有人多看他一眼，也不會有人對他好奇，當然更不用擔心隔天報紙上會刊出自己正在熱戀的消息。

約是約四點，但他三點多一點就到了。

為了預防塞車提早出門，沒想到一路順暢，現在陳在咖啡店發愣，不知道神遊世界幾圈之後，才終於聽見那人的聲音。

「發什麼呆？」

咳嗽，凱莉終於來了，男人欣喜抬頭。「你來啦。」

「朕路上塞車，有勞愛妃久候。」

好久沒被她調戲，男人居然有種快喜極而泣的感覺，嗚嗚嗚，恢復邦交的感覺太贊啦。

見她刷刷刷的點了下午茶跟鹹派，男人就知道她一定是餓壞了，「中午沒吃？」

「有啦，但太早吃，現在又餓了。」

服務生收回菜單后，林陽風才想起，這好像是他們第一次兩人單獨吃飯，下午茶里本來就有鹹派，她又多點了一個，看來，她很喜歡那種點心，嗯嗯，記起來，經歷了西紅柿，養狗，移民時間，他覺得自己以後不能再一問三不知。

「凱莉，你住東區對不對？」

「嗯。」

「一個人住？」

「還有我家毛毛。」

「你平常下廚嗎？」

「有時間的話。」回答完這個問題，凱莉終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你身體不舒服？」

男人知道自己又被笑了，奇怪的是一點也不生氣，「你怎麼這麼沒情趣，我在關心你。」

「但你這種關心法很詭異，是不是有一天回過神來突然發現對我完全不了解，於是很愧疚，想補救一下？」

這女人，講話還是這麼尖銳，真不可愛。

饒是如此不可愛，男人還是想繼續補救，「大部分對了，但有一部分錯了，我不是感覺愧疚，而是覺得不甘願，怎麼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沒這道理啊，我跟你才是講話最多的人吧。」

「你小學生啊。」

男人摸著胸口想，果然又被毒舌了－－但他是M嗎？為什麼有一種身心愉悅的感覺？

習慣太可怕，當他老是被她刺之後，慢慢地，被刺就成了享受，而不是虐待……

他果然是M……嗚！「凱莉，我們來玩一問一答吧。」

「我才不要，又不是幼稚園。」

呃，從小學生變成幼稚園……沒關係，大男人要能屈能伸，幼稚園就幼稚園。

「但我覺得我很吃虧，我所有的資料在官網上都查得到，可是你都沒有官網讓我查。」

凱莉終於笑了，「我要官網幹麼，你看過哪一個幕後有官網的嗎？」

「可是我想知道。」

三歲啊三歲，但怎麼辦，她覺得這種沒形象的樣子也挺可愛的。

外人看他風流倜儻，但這位少女殺手兼婦女殺手，其實很有孩子氣的一面，有所求的時候，哀怨撒嬌一起來，大家都招架不住。

林陽風鑒貌辨色，知道對方已經同意，於是展開第一間，「平常在家，喜歡做什麼？」

女人想，喜歡看你的演唱會DVD跟喜劇，以及以前的綜藝節目錄影，喜歡看你在寫真集裏的隨筆記錄，幕後影像，還有上網跟粉絲交流。最喜歡什麼都不做，躺在沙發上，聽你的歌。

你的歌，每一首我都會唱，中文程度沒有很好的我，把所有的歌詞都記起來了，知道正確的發音，懂得歌詞的意思。雖然沒有這樣跟你說過，但你的歌聲，真的很好聽……

「跟毛毛玩。」這句話雖然不僅其實，但也不能說是謊言，她的確很愛毛毛，跟那黝黑美男的丟球遊戲，一直是她最好的舒壓管道。

「毛毛是從小養的？」

「嗯，朋友的小狗生了，知道我想養，就送我一隻，剛剛到家裏的時候，才一個毛線團大小，慢慢養大的過程很有趣，從它身上得到很多快樂跟安慰。」

「那你去法國后，毛毛怎麼辦？」

「佳恩答應幫我照顧，毛毛跟夢夢見過面，還挺合得來，加上佳恩也是愛狗的人，我比較放心。」

「要不要……」

還沒說完，一個聲音突兀的打斷了他。「陽風，好久不見。」

男人轉頭一看，是菲菲，兩人交往過一陣子，也算是好聚好散，見到面當然是得打聲招呼。

瞬間，男人立刻從三歲小孩變身為翩翩王子，站起來跟菲菲輕輕的擁抱了一下。

「我要幫你們家新人拍音樂錄影帶，所以過來開會。」幾個月不見，菲菲丰姿已然，「啊，凱莉，你最近好嗎？」

凱莉笑着點點頭，「這麼巧。」呵呵，這才是林陽風會喜歡的那種女生。

漂亮的五官，精緻的彩妝，閃閃大眼睛配上蓬蓬的頭髮，看起來就像洋娃娃一樣可愛，雖然穿的是復古襯衫，但三十四D的上圍呼之欲出看的凱莉好生羨慕，她一直很想知道把襯衫穿得這麼緊繃是什麼感覺。

「圈子本來就不大，是不是，我上來吃點東西，介不介意我一起坐？」

怎麼能介意呢，誰讓他們做的本來就是四人座。

菲菲喝了一口水，「聽說你跟周天霓鬧分手？」

林陽風瞬間失態，「誰說的？」

「當然是當事人了。」

凱莉想走人－－好不容易剛剛談話的氣氛很不錯，現在卻整個……唉，所以說，都怪自己不夠堅定，自欺欺人說反正也就見一面而已，結果咧，前女友出現了，還爆出個八卦。

她一點也不想聽林陽風的情史，即使一路以來她都很明白，但就是不想聽。

下午茶跟鹹派來了，她剛好能以埋頭苦吃來分散注意力。

「被大明星追求，小丫頭很得意，才約會一兩次，就整件公司都知道了，前兩三個星期，還得意洋洋跟我們炫耀，男朋友多護著自己，多相信自己，我聽着聽着，都要為凱莉不值了。」

男人皺眉，菲菲是吃錯藥了？

當初明明好聚好散的，還是她自己說膩了的，為什麼現在一副他是負心漢的樣子，講這些有的沒的，怎麼聽怎麼故意，凱莉聽了怎麼想……咳，太好了，那種吃法，她又不爽了。

「小丫頭雖然得意，不過得意沒多久，男朋友太忙，都沒時間陪她，周天霓說，給男朋友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不能把她放在第一位，就分手，不過看來你的日程應該還好啊，有閒情逸緻在這邊喝下午茶。」

男人一直撐的很好的十五度微笑嘴角終於垮下來，「菲菲，別胡說。」

「怎麼會是胡說呢？看樣子你不知道我跟她同公司，周天霓……」

男人打斷她，「我現在知道你們同一間公司了，不介意的話，我跟凱莉還有一點事情要談。」

菲菲顯示一怔，繼而笑了，「真不像你的作風。」

「也有可能是你從來不了解我。」

菲菲若有深意的看了凱莉一眼，拿起皮包站起身，「有機會的話再跟你聊吧，凱莉，很高興見到你。」

凱莉笑了笑，心想，江湖啊……

菲菲走了，但香水氣味仍在，就像她說過的那些話，回蕩在兩人之間，雖然看不到，卻無法忽略。

那個下午茶開始的很不錯，結束的很潦草，男人還不想回家，居然就一直待着看雜誌，玩手機，直到九點多時，服務生過來說快打烊了。

因為有種奇怪的疲憊感，他沒選擇開車，而是打算走到路口叫計程車。

時間接近晚上十點，但街燈跟霓虹燈還是照的路口明亮，男人一下看到幾個小時前還在一起的女人，凱莉是也。就站在離自己十公尺不到的地方，視線向上，側臉被街燈勾出一道美好的光線，神情很溫柔，眼神幾乎是閃亮的。凱莉總是凶，總是戲謔，他沒看過她這

樣女孩子的一面。

看什麼呢？居然露出這樣的神情，男人順着她的視線－－是自己酒類廣告的新廣告牌。

長寬各十公尺，大大的矗立在大樓外牆。

海報上的他穿着西裝，雙手放在口袋，笑得得意瀟灑。

凱莉看他的廣告牌幹麼？為什麼……用這樣的表情望着他的廣告牌？

還在奇怪，後面幾個女孩的交談一下飄入他耳中。

「林陽風的新廣告耶，好帥哦。」

「對啊，以前看他可樂跟運動飲料的廣告，都沒想過他拍酒類也這麼合適。」

「電視版的廣告是今天開始播放對吧？」

「嗯，微電影是下周一在網絡上播放，唉，好期待，怎麼辦，這張照片太好看了，不知道有沒有發成周邊，好想買。」然後他就聽到快門的聲音。對了，佳恩有跟他說，今天開始打酒類的新廣告。

「這張是最大的廣告牌對吧？」

「沒錯，廣告公司又說，不只是最大，這張照片也只會用在這張廣告牌上，所以如果想看，一定要自己過來才行。」女孩子們說了一陣之後，拍了照片走了。

凱莉還獃獃看着那個方向，一副被點穴的樣子。

林陽風走過去，想問她到底在看什麼，對着本人時都是一副金剛狼的架勢，怎麼對着板子又露出溫柔神情……那是溫柔應該沒錯吧……

她手機響起。

他發誓，自己絕對不是要偷聽，但他就剛好走到她身邊，耳朵又關不上－－

「是，嗯，對啊，我跑來看廣告牌，照片拍的真好，髮型很合適，西裝也很襯，當然，本人的化妝是沒話說的。」猿類是來確定自己工作成果的啊……

「不愧是我喜歡的男人。」

呃，哎

「喜歡怎麼了，又沒人規定我不能喜歡他，原因？這個嘛，有機會再跟你說好了，吃飯？好啊，嗯，待會見。」凱莉絲毫沒注意到身後的男人，把手機往包包一放，大步往前走了，留下林陽風，獃獃的看着凱莉離開的方向，無法動彈。

他應該沒有幻聽，不會聽錯，凱莉也不知道他在後面，不可能是開玩笑，所以……

天啊，凱莉喜歡他？凱莉耶，那個被他們稱為鋼鐵人跟X戰警的綜合體，身兼美國隊長接班人的凱莉，居然喜歡他……好像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