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約摸十來分鐘后,他們來到了一棟氣派的建築物前,而這時,唯衣才驚覺到他帶她來的地方是……金子夫人目前的住處!

「天啊!」她驚呼一聲,「你要做什麼?」

他轉頭對着她一笑,「我不是說過了嗎?」

她一怔。對,他是說過了,他要替她討公道。

可是,金子夫人是他的嫂子,再怎麼樣,身為小叔的他難道要跟大嫂翻臉嗎?

她不希望因為她的關係,讓他家鬧起家庭大革命。

「算……算了!」她說,「我們回去吧!」

「算了?」他神情一凝,「怎麼能算了?」

「但是……」她有點不安且不知所措。

「你怕?」他凝視着她,「有我在,你還怕嗎?」

「呃……」迎上他的眸子,她心頭一悸。

他定定地注視着她,然後撇唇一笑。「走吧!」說罷,他轉身拉着她來到大門前。

按了門鈴后,傭人出來應門。

「咦?克哉先生?」

看見他,傭人十分的驚訝,因為雖然住在御法川家的土地上,但他卻是這裏的稀客——尤其是在御法川勝哉過世之後。

「夫人在家嗎?」他問。

「在。」傭人恭謹地點頭。

「帶路吧!」他說,「我可不想硬闖進去。」

看他神情凝肅,傭人已有「山雨欲來」的不祥預感。

「是。」她怯怯地應道。

於是,在傭人的帶領下,克哉跟唯衣來到了起居室。

金子夫人正悠閑的喝茶,而貴史則在一旁看着汽車雜誌,聽着耳機里的音樂,不時的用腳打着節拍。

「夫人……」傭人有點畏怯,「克哉先生來了。」

聞言,金子夫人一震。

她轉頭一看,看見的是神情凝肅而威嚴的克哉,還有在他身後一步之距,有點忐忑不安的唯衣。

她是聰明人,很快的知道他為何而來。

她不否認,她確實是對克哉有幾分畏懼,但在這個時候,她總不能一副心虛的模樣。

「真是稀客。」她站起身來,臉上是笑——虛偽的笑。

克哉神情冷肅地看着她,雖保持該有的風度,卻一點都不客氣。

「聽說夫人今天來過?」他說,「下次夫人大駕光臨前,最好先知會一聲,免得我未能親自遠迎,還得讓夫人你有失身份的硬闖進來。」

金子夫人聽出他話中帶刺,雖然很想繼續保持她自認為美麗嫵媚的笑容,卻很難不露出她的銳角。

「哼!」她哼笑一聲,瞥了唯衣一眼,「這麼快就打了小報告啦?」

唯衣一怔,有點尷尬的蹙起眉頭。她總覺得金子夫人這句話里,還有其他的意思!

「夫人闖進我家,我可以不計較你的無禮,不過你羞辱我的客人,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克哉明白表明了他的立場。

「客人?」金子夫人冷冷一笑,「小叔,你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把這種莫名其妙的人帶進家門呢?」

這時,一旁用耳機聽着音樂的貴史拔掉了耳機,走了過來,「叔叔,你打算讓那個小鬼繼承御法川集團嗎?」

「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克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倍受寵溺的貴史向來目中無人,不過對克哉倒還畏懼幾分。雖然不甘心,卻也只有乖乖閉嘴的份。

「小叔,」金子夫人不滿地道,「你確定那個小鬼是貴俊的親生骨肉嗎?」

「夫人,」克哉目光一凝,「你今天就是這麼當着康博的面說這些話的嗎?」

「這……」

「活到了這種歲數,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夫人不知道嗎?」他語氣嚴厲。

迎上他那彷彿能殺人般的銳利目光,金子夫人心頭一震。

不過她實在是不甘心,再怎麼說,她可是他的大嫂,他當着其他人的面數落她也就算了,居然還暗指她年紀不小了……

多氣人!她也不過才四十五歲,而且身形及樣貌都還維持在極佳的狀態。

「那小鬼真是貴俊的嗎?」她心有不甘,「貴俊已經死了,不是嗎?要是她隨便抓個不知道跟誰生的野種來騙御法川家的財產,那不是……」

「夫人!」克哉眉心一擰,沉聲怒喝。

他這一聲沉喝嚇到的不只是金子夫人跟貴史,也嚇到了站在他身後的唯衣。

唯衣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用這樣的語氣跟金子夫人說話,雖然她早知道他們的關係不是太好,但她以為應該是相敬如「冰」,而不是如「兵」。

「你……」金子夫人臉色大變,羞惱卻又畏懼,「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我是……」

「在我心裏,大嫂只有一個,但絕不是你。」他毫不留情面,「如果你希望我對你有起碼的尊重,最好是收斂一點。」

「你……你……」金子夫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她今天賞了那個叫速水唯衣的女人一耳光,他就帶着她上門興師問罪,甚至當着她的面讓她難堪?

她氣恨又羞惱,但卻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如今御法川家的一切全掌控在他手中,說句實話,她跟貴史是要看他臉色的——即使他們可以要求他們應得的。

「叔叔,你怎麼可以對我媽咪這樣?這實在是太過分了!」跟金子夫人一個鼻孔出氣的貴史不滿地道。

「不只你母親……」克哉神情陰鷙而駭人,「就連你,都要給我聽清楚。」

金子夫人跟貴史都一臉不服氣,但都不敢吭聲。

「康博是貴俊的兒子。」他一字一句清楚地道,「而這位速水小姐……」說着,他伸手將唯衣拉到前面。

唯衣嚇了一跳,尷尬的站在他跟金子夫人中間。

老天!這是什麼情形啊?雖然他是真的替她出了一口氣,但是……

「他是康博的阿姨,是貴俊的妻子的姐姐,也是我的客人……」他語帶警告,「夫人對她無禮,甚至是動手,就是跟我過不去。」

「什……」金子夫人神情扭曲,全身發抖。

「下次再發生這種事,可不是這樣就能了事。」說完,他拉着唯衣,轉身就走。

「慢著!」金子夫人叫住了他。

他沒轉身,只是停下腳步。

「他是不是真貨,得先驗驗DNA。」她說。

克哉沉默了兩秒鐘,轉過頭直視着她,「很好,順便把貴史的也驗一下吧!」

金子夫人陡地一震,神情驚慌且帶着一絲的心虛。

看見她眼底那一抹轉瞬便消逝的心虛,克哉心頭微微一撼。

他什麼也沒說,拉着唯衣步出了起居室。

從金子夫人那兒離開后,克哉就神情凝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唯衣跟在他後面,有一搭沒一搭的踩着他的影子前進。看見偶爾交疊的兩人的影子,她有一種跟他很親近的感覺。

她的心熱烘烘的,身體也是。想起方才他非常威嚴且強勢的訓斥金子夫人的模樣,她不禁對他有種崇拜。

那麼潑辣又不講理的金子夫人在他面前,居然像是被拔了尖牙跟利爪的母老虎般無計可施?

雖然覺得他實在太不給金子夫人面子,卻還是忍不住想鼓掌叫好。

這一仗,他贏了,徹徹底底的贏了,但為什麼他卻心事重重、悶悶不樂的呢?

「先生……」她怯怯地叫道。

他像是想事情想得入神了,沒聽見她的聲音。

她快步上前,輕輕拉了他一下。

他停住,轉頭看她,「什麼?」

她有點不安的看着他,「先生,你怎麼了?」

「我?」他微虯起濃眉,「沒有。」

「你看起來不太高興……」她試探地道,「這麼做是不是會惹出其他麻煩?」

他皺皺眉,想了一下,「你是說……」

「我指的是你剛才對金子夫人的態度。」

他唇角一勾,一派輕鬆的笑說:「你不必擔心這種事……」說完,他轉身繼續走。

唯衣沉默了一下,「先生……」

「嗯?」這次,他沒回頭,也沒停下。

「謝謝你。」她說,「對不起。」

他回頭瞥了她一眼,瀟灑地笑着:「是謝謝還是對不起?」

她快步地走上前,跟在他身邊,而他似乎意識到自己腳程太快而慢了下來。

「要謝謝,也要對不起。」她說,「今天拿你當出氣筒,而且還那麼歇斯底里的打你、罵你,真的很抱歉……」

「沒關係。」他看着她,「你不找我發脾氣,找誰?」

聽他這麼說,她更覺得歉疚了。

他一點都不怪她嗎?她像個瘋子一樣的攻擊他耶!

「謝謝呢?」他問,「謝我什麼?」說着,他轉過頭來注視着她。

迎上他的目光,她的心頭一悸。她將臉別開,免得他發現她眼底的悸動。

「謝謝你幫康博出了一口氣。」她說。

「康博?」他蹙眉一笑,「不是康博,是你。」

她一怔,驚疑又羞怯地望着他。

「對於你挨了金子夫人一耳光的事,我非常抱歉……」他嚴肅而誠懇。

「呃……」她咧嘴笑笑,「其實那也不關你的事,當時你不在嘛!」

「是我的責任。」他說,「你在我家裏,就是我的責任。」

「你……你其實不必那麼想……」她的心七上八下的,腦子裏也一片混亂,「我……我跟御法川家一點關係都沒有,跟你也……」

「不是那樣。」突然,他停下腳步,並打斷了她的話。

「啊?」她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他定定的看着她,若有所思。須臾,他淡淡地說道:「你是康博的阿姨,當然跟御法川家有關係……」

「可是……」

「也許當時御法川家讓你跟令妹有一種不友善,甚至是殘忍冷漠的感覺,但我並不那麼想……」他突然有點感傷,「我說過,我很羨慕貴俊放棄一切去追尋自己想要的人生的勇氣。」

她微怔。羨慕?他的意思是,他也曾經有讓他想放棄一切去追求的女性?

「先生,你也曾經有過深愛着,卻無法結合的對象嗎?」她一臉認真地問。

他淡淡一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不是每個人都丟得掉包袱,我身上有着想丟也丟不掉的家族包袱……」

「先生是個責任感很重的人,會給自己壓力,對吧?」

他微怔,有點訝異的望着她,「我不知道你會看面相……」

「這不需要看面相,而是靠感覺。」她說,「貴俊拋掉的東西,在貴俊的父親過世后,全到了你肩上,是嗎?」

「不完全是這樣。」他試着跟她解釋御法川家的複雜,「身為御法川本家的一員,有些責任及包袱,是我一生下來就註定要背的!」

她靜靜地聽他說,神情認真得像是個聽課的孩子。

「生在這種家族有什麼好羨慕的?」他蹙眉笑嘆,「我不知道為什麼有人那麼想進到這樣的家族裏,成為其中的一分子。」

「不只是男人,就連女人在這個家裏也幾乎要喘不過氣來……」說着,他眼底有一抹哀傷,「我母親是,貴俊的母親也是……」

他眼底的那一抹哀傷,以及他用那低沉聲音所說出來的故事,都教她心口揪痛。

她停下腳步看着他的背影,那高大卻寂寞的背影……突然間,她有種想抱住他的衝動。

發現她沒跟上來,克哉停住,轉身看着她。「怎麼了?」

她搖搖頭,「只是突然覺得……覺得很難過……」

「為什麼?」

「不知道。」她眼眶裏熱熱的、濕濕的。她知道她眼裏有淚,但那眼淚是為何而來?

是他的故事觸動了她心裏柔軟的、女性的那一面,還是他對死去的家人的深深懷念,勾起了她對貴俊及米美的思念?想着,她忍不住掉下淚來。

見狀,他走向了她,「挨了一耳光還很不甘心嗎?」

她搖搖頭,「不是的……」

「不然呢?」他微皺眉頭,不解地道。

「我只是……只是……」抬起淚濕的眼帘,她看着他,「你的背影寂寞得讓我很想哭……」

他先是一怔,訝異的、難以置信的盯着她看,然後,他笑了。「你真是個有趣的人!」

「我根本是少根筋,你……你是想那麼說吧?」她有點羞惱。

「不。」他臉上的表情平靜,「我是真的覺得你很有趣,從第一天見面的時候就那麼覺得……」

「你是沒遇過像我這麼無禮的女人,對吧?」

他挑挑眉,故作一臉好奇的打量她,「我是在稱讚你,為什麼你一直聽不懂?」

聽他語帶促狹,她索性跟他抬起杠來。「也許那是因為先生你稱讚別人的技巧有問題吧!」

他咧開嘴,爽朗的笑了。

這一刻,他驟然發現,他其實已經很久很久不曾如此爽朗快樂的笑過。

是因為她嗎?因為她,他才能打從心底笑出來……

「先生,」看着他的笑臉,唯衣既驚訝又着迷,「你……應該要常常笑。」

「為什麼?」

「因為你笑起來很好看。」她坦率地道,「也許你一開始笑,緣分就會自然而然的來了。」

他略收起笑意,「當御法川家的女人可不輕鬆。」

「所以你不婚,是想拯救下一個可能進入御法川家的女人?」

他沉默了一下,臉上又是嚴肅正經的表情。

「我不想娶一個只要能成為御法川家的人,就算要壓抑本來的性格,或是把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也在所不惜的女人。」他說,「我要的是能夠勇敢的挑戰家族傳統,遇到了不合理的事,或被提出不合情理的要求時,能大聲的說不或抗議的女人。」

「你一直沒找到?」她注視着他,神情認真。

他回望着她,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跟他這麼四目相對,唯衣突然緊張起來。她驚覺到他們的話題有點超乎他們該談的,他對婚姻的態度及想法,或是他的終身大事,都不是她該多問的。

「對了,」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可以別再叫我先生嗎?」

她回頭,疑惑的看着他,「不然叫什麼?」

她認真的想了一下,「叫你……貴俊的叔叔?」

「貴俊的叔叔?」他濃眉一虯,一副被打敗的表情,「你讓我覺得我很老,好像你也想叫我一聲叔叔似的……」

「你本來就是叔叔輩嘛!」她俏皮的笑說。

「我才三十五歲!」他挑挑眉,「小姐,你幾歲?」

「我……二十八。」

「喔,那我也不過才大你七歲。」

「你這麼計較嗎?」她歪著頭,一臉好奇。

「看是在什麼人面前……」他凝視着她。

迎上他的目光,她心頭一悸。看是在什麼人面前?他的意思是……在她面前,他不希望被當成長輩?

他的話好深奧、好教人忍不住胡思亂想。

啊!速水唯衣,你腦袋清醒一點,別把這種逗人的話當真了。她立刻在心中提醒自己。

「出來這麼久,康博應該開始哭着要找我了吧!」她話鋒一轉,「我先跑回去啰!」說完,她轉身飛快的跑開。

她感覺得到他的視線,那熾熱燙人的視線、那彷彿要教她燃燒起來的視線。

她的心臟像是快爆開了,所以她拚命的跑,一直的跑,直到她再也感覺不到他——

開完會,克哉走出了會議室,而他的秘書緊跟在後面,繼續做着簡報。

「星野先生,到我辦公室來,有件事我想拜託你。」

見他神情嚴肅,星野隱約可以感覺到他要說的事情跟工作無關,但卻是非常重要且秘密的事情。

星野曾是御法川勝哉的秘書,是御法川集團的老臣及忠臣,克哉及過世的御法川勝哉都相當的信任、倚重他。

進到辦公室,星野帶上了門。

「克哉先生,你要說的事情是……」

「星野先生,這件事我無法親自出面,只能拜託你……」克哉神情凝肅,「而且我希望你能低調的進行,對誰都不能說出去。」

雖然星野還不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卻毫不遲疑地點頭答應。

「我要你想辦法拿到貴史的血液樣本。」他說,「我要拿他的樣本跟大哥做比對。」

聞言,星野陡地一震,因為他已經約略知道這事情的嚴重性。

「克哉先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想……」

克哉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這一刻,金子夫人那驚慌的、心虛的神情又浮現在他腦海之中。

以金子夫人的個性,當他對她說出那句話時,她理當理直氣壯的說「要驗就來驗啊」這樣的話,但她沒有。

「希望我的直覺是錯的,若是真的,那可就……」他眉心虯皺,神情憂煩,「總之你儘快進行,但絕對不要走漏了風聲。」

「是,我明白。」星野一欠,「如果沒事的話,那我先出去了。」

「唔。」

星野轉身欲離開,克哉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對了,星野先生……我記得你上次告訴過我,你家的黃金獵犬生了一窩小狗,對吧?」他問。

「是的,已經快兩個月了,也已經送出了幾隻。」星野笑問:「克哉先生想養狗?」

「不,是幫康博養的。」提及可愛的康博,他臉上的線條變得柔和,「可以給我一隻嗎?」

「當然。」星野毫不猶豫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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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定極品單身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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