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克哉一進門,就聽見康博的聲音。

「叔公回來了!」

以前迎接他的,是會立刻接過他手上的公文包及外套的高尾太太,而現在迎接他的,是會撲上來抱着他的康博。

他很喜歡高尾太太,但他必須說,他更喜歡康博撲上來抱住他的感覺。

這個家,這個總是冷冷的、安靜的、沉悶的家,因為康博的加入,顯然已有了不同!

儘管還是冬天,他卻覺得春天似乎已提早在他家降臨。

康博一衝出來,就看見克哉手裏抱着的幼犬。他先是一怔,然後驚喜的大叫:「狗狗!有狗狗!」

聽見他興奮大叫的聲音,高尾太太跟唯衣也好奇的跑了出來。

「唉呀!」高尾太太驚訝地問道:「哪來的小狗啊?」

「是星野先生的愛犬生的,已經兩個月了。」他說,「我跟他要了一隻,可以跟康博玩。」

「我要抱!」康博迫不及待了。

克哉將幼犬交給了他,並指導他如何將小狗安全的抱好。

康博一抱住那可愛的、圓滾滾的幼犬,那小狗便熱情的舔着他的臉,逗得他開心大笑。

「叔公,我今天可以跟狗狗一起睡嗎?」康博問。

「可以。」他摸摸康博的頭,「只要你高興,每天都能跟狗狗一起睡。」

「好棒喔!」他興奮得大叫着。

「高尾奶奶,我要抱狗狗去房間睡覺!」康博說着,轉身蹦蹦跳跳的跑開。

「唉呀!康博,等等高尾奶奶……」高尾太太緊張的跟在後面,「小心狗狗咬你。」

看着康博像麻雀般興奮跳躍的身影,克哉不自覺的笑了。

「先生……」這時,唯衣訥訥地問道:「不會麻煩嗎?」

「嗯?」他轉頭看着她,「麻煩?」

「這個家從沒養過狗,是吧?」她微蹙著眉頭,「雖然康博很高興,但……不會造成你們的困擾嗎?」

「院子那麼大,養只狗應該不成問題吧?」他撇唇一笑。

唯衣挑挑眉,笑嘆一記,「當然是沒問題,御法川家的院子就算拿來養大象都沒問題。」

「只要康博覺得開心就好了。」他說。

「謝謝你。」她誠心地、由衷地道,「謝謝你為康博做的一切。」

他注視着她,沉默了一下,「這是我答應你的,不是嗎?」

迎上他的目光,她心頭一陣狂悸。

「呃……該吃飯了,我去準備。」說完,她轉身逃開。

凌晨一點,唯衣幽幽的醒來。

不,其實她一直沒真正的睡着,她……失眠了!

整晚,她的腦子裏都是他,她的心被他完完全全的佔據。

「唉……」她坐起,沉沉的一嘆。怎麼辦呢?她好像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不管她如何提醒自己、告訴自己,甚至是警告自己,「感情」這種事畢竟還是人無法控制的。

御法川家的男人都有這種本事嗎?有這種讓人見了就一頭栽進去的本事嗎?當初米美只不過兩三天就瘋了似的愛上貴俊時,她還覺得她可笑呢!

當初覺得不可思議的事,如今卻發生在她自己身上……

她下了床,走到窗邊。一打開窗帘,她赫然發現外面飄起了雪。

「啊……」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雪,真正的雪。

她覺得新奇又興奮,甚至想立刻去把康博從被窩裏挖起來,不過現在實在是太晚了。

再說,他以後將會長住盛岡,多的是看雪的機會。

而她不知什麼時候就會離開這裏,想再看見這樣的景緻就……

機會難得,她決定不要錯過,反正她也睡不着。

套上一件外套,她悄聲的下了樓,然後溜到外面去。

外面的冷空氣凍得她呼吸困難,但當她伸出手並觸碰到雪花時,興奮得幾乎要尖叫。

海水是鹹的,雪呢?雪是什麼滋味?這麼想着的她,將飄落的雪花盛接在手心裏,打算用舌頭去試探一下——

「你口渴?」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她這個動作。

她嚇了一跳,因為那是他的聲音。

轉過頭,她看見他站在檐廊下。

他穿着V領的貼身棉衫,肩上披着一件毛線外套……那麼簡單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卻是那麼的好看。

「口渴的話應該喝水,而不是吃雪。」他說着,朝着她走了過來。

她有點不好意思的放下手,「我只是很好奇……」

「好奇?」

「海水是鹹的,那雪呢?」她一臉認真,「雪是什麼味道?」

「那麼雪是什麼味道?」他睇着她問。

她搖搖頭,「我還來不及嘗,就被你打斷了。」

他撇唇一笑,「這麼晚了,怎麼還跑到外面來?」

「我睡不着,剛好看見外面在下雪,所以……」說着,她看着他,「你呢?也睡不着?」

「還沒睡。」他說。

「這麼晚不睡,你都在做什麼?」她疑惑,「我們瀨良垣的人都很早就去睡覺了呢!」

「我有時在工作,有時就看書,不一定……」他看着她身上單薄的衣物,皺了皺眉頭,「你想感冒嗎?」說着,他取下披在肩上的毛線外套,轉而罩在她肩上。

他這個體貼的動作讓她心跳加速、耳根發燙。她的臉頰好熱,她想……她一定臉紅了!

「呃……不用,你……」

「我習慣這種天氣了。」他說,「披着吧!」

盛情難卻,於是,她接受了他的好意。

「我……」看着滿天飛舞的雪花,「第一次看見雪。」

「噢?」他有點訝異,「從沒有?」

「一次也沒有。」她說,「我出生在名護市,從來沒離開過沖繩,我本來想叫康博起來看的,不過我想……他以後有的是機會……」

他微怔,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這話聽起來像是你以後沒機會了。」

「我不會一直在這裏,不是嗎?」她淡淡地說道,聲音里有着一種惆悵,「康博今天沒吵著要我陪他,他跟狗狗一起睡了。」

她撇撇唇,笑嘆一記,有一絲感慨,「你看,狗狗比我跟你都來得有用多了,康博他……不會需要我太久了。」

克哉沉默地聽着她的話,神情有一點點的凝肅。

當然,康博不會永遠黏着她,尤其當他有了其他的精神依靠後。

當初他要她陪着一起回來,是擔心康博會因為突然之間失去信任的、依賴的對象而傷心難過。

他知道她總有離開的一天,而且他曾有着「絕不能讓她久留」的想法。他希望康博能儘快習慣並融入這裏的一切,而有她陪着,他適應的速度可能會比預期的慢,所以他曾希望她不要久待。

也許一兩個禮拜,但最好不要超過一個月,他……是那麼想着的。但現在,他竟擔心她對他說「我總算可以放心的回去了」這句話。

「你捨得放下康博,離開這裏嗎?」

「咦?」她一怔,不解地望着他,「你想把康博交給我帶回瀨良垣嗎?」

「不。」他注視着她,「不過你可以留在這裏繼續陪他。」

迎上他的目光,她心頭一撼。

「別開玩笑了……」留在這裏?她是御法川家的什麼人?憑什麼賴在這裏不走?

「我像是隨便開玩笑的人?」他神情嚴肅而認真,「如果你不是非回去不可,那就留下來。」

她驚疑地看着他。他的神情嚴肅,不像是在開她玩笑。但如果不是開玩笑,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就算他是康博的阿姨、就算康博沒有她不行,她也沒有理由在御法川家當閑人。

「那裏沒有等你的人,可是這裏卻有需要你的人。」

她的思緒有點混亂,甚至有一瞬是空白的。

他要她留下來?她以為他希望她趕快離開。

「我……我以為你會比較希望我早點離開,好讓康博能早日獨立。」她說。

「一開始是這樣。」他說話、做事從不拐彎抹角,「現在不那麼想……」

「為什麼?」她脫口問道。

但當她這麼問他的同時,她有點後悔了。她為什麼要問「為什麼」?她期待什麼樣的回答?又為什麼有所期待?

「我希望你留下來。」他毫不遲疑地給了她一個答案。

聞言,她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驚訝。

速水唯衣,不要想太多,他是要你留下來照顧康博,沒有其他意思。她心裏的聲音又在對她說。

「因……因為康博還需要我嗎?」

「也許需要你的不只是康博。」他說。

「啊?」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呼吸也有瞬間的中斷。

他的話暗藏玄機、耐人尋味,更令人有無限的想像空間及期待。

她很想把他剛才的那句話從腦海里擦掉,但是她不是哆啦A夢,沒有那種萬能的橡皮擦。

他有顯赫的家世、有英俊的外表,也有令人咋舌的財富,能夠與他這樣的男人匹配的女人,絕不會是一般的女性。

如果她對他有什麼樣的想像或期待,那她真的是太不自量力,也太天真愚蠢了。

「你說話真的太高深了!我都聽不懂……」她不知道該回應他什麼,只好裝糊塗。

克哉也意識到自己似乎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而讓她感到尷尬,「是啊!我也不懂自己在說什麼……」

「咦?」她怔怔地望着他。

他在耍她嗎?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為什麼要說出來困擾她啊?

想着,她有點懊惱地蹙起眉頭。

「我……我回去睡覺。」她車轉身子,快步地往大門口走。

走着,她突然想到他的外套還披在她身上,於是,她停下腳步——

「披着吧!」

她嚇了一跳,因為她根本還沒開口。他是她肚子裏的蛔蟲嗎?怎麼知道她要做什麼?

她轉過身,像在研究奇怪的外星人一樣盯着還站在原地的他。

「你為什麼知道我要……」

「你很好懂。」他說,「因為你不像我是個高深的人。」

她皺皺眉,忖了一下。這話實在是……他在暗指她是個簡單的笨蛋嗎?

「剛才那句話……」他笑睇著一臉懊惱的她,「等我知道我到底在說什麼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她表情有點嚴肅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嘆了一口氣。他剛才說的話是認真的嗎?不,也許他真的只是在尋她開心。

如果他只是在尋她開心,而她卻當真了,那可是大大不妙。

雖然一樣是在御法川家長大的,年紀也只相差十歲,但貴俊是個很容易懂、很簡單的人。而他……他太複雜,超乎了她所能理解的範圍!

別做能力所不及的事、別碰永遠掌握不了的人……她心裏的那個聲音這麼提醒着她。

「我回房了。」說完,她扭頭快步走開。

悠閑的假日午後,克哉坐在起居室里,邊看書、邊喝着高尾太太為他沖的熱茶。

窗外,康博在院子裏跟「新歡」——黃金獵犬寶寶玩在一起,而唯衣則陪在一旁。

雖然隔着窗,但他還是聽見了他們大笑的聲音。

他靜靜的看着這一幕,臉上有着溫柔又輕鬆的表情——

「自從速水小姐跟康博小少爺來了之後,這個家好像都不一樣了!」一旁,高尾太太說道。

「可不是嗎?」他撇唇一笑,「家裏有個小孩子,確實是熱鬧多了。」說着,他啜了一口茶。

「克哉先生,」高尾太太看着他,試探地問:「康博這麼可愛,有沒有讓你有想生一個的衝動或念頭?」

他微怔,蹙起眉頭,狐疑地睇着她。「生一個?」

「是啊!」高尾太太點點頭,「克哉先生的小孩,一定也會像康博那麼漂亮可愛!」

他淡淡一笑,沒說什麼。

「如果克哉先生有小孩,康博也比較有伴。」高尾太太說,「他的爸爸媽媽已經不在,他是沒什麼機會再有兄弟姐妹了。」

「要是我生了小孩,康博不是得叫叔叔,就是姑姑,怎麼也不會是兄弟姐妹。」

「那有什麼關係?貴俊少爺叫你叔叔,但你們不也像兄弟一樣……」高尾太太一嘆,「孩子需要的是伴,叫什麼並不重要。」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他微頓,「要生小孩之前,我得先找到跟我生小孩的女人,不是嗎?」

高尾太太挑挑眉,偷偷覷着他,「有時我們遍尋不著的,卻近在眼前……」

他微怔,轉頭看着她,然後蹙眉一笑,「你今天講話還真高深……」

「克哉先生是個聰明人,一定知道我在說什麼。」高尾太太掩唇微笑,一副神秘的樣子。

他是個聰明人,也知道高尾太太在暗指什麼。

「這個家變了,克哉先生……」高尾太太說,「其實你也變了。」

「噢?」

「你變得愛笑了。」高尾太太續道,「康博讓這個家生動起來,不過讓克哉先生笑的,卻不是康博。」

他沉默了一下,「你今天是怎麼了?」

「我是有感而發,也是提醒。」她說。

他若有所思的笑笑,然後看着窗外,話題一轉,「速水小姐身上穿的是你的衣服吧?」

她點頭,「是啊!說要帶她去買冬天的衣服,她卻說那種衣服在沖繩穿不著,怕浪費了……」

「是嗎?」他眉心一斂,方才的笑意銳減。

「克哉先生,有沒有可能就叫她留在盛岡呢?」高尾太太不舍地問道,「雖然相處不久,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很喜歡她呢!」

捨不得她離開?喜歡她的又何止是高尾太太呢?他也希望她能就此留下來,但總得有個能說動她、能讓她接受的理由。

這陣子,他不是沒對她說過暗示的話,但她不是裝傻,就是岔開話題。

在還沒確定她心意之前,他不想操之過急,造成反效果。

「克哉先生,如果你跟她說希望她留下來,她會答應嗎?」高尾太太語帶試探。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淡淡地道:「這不是我能決定或掌控的事……對了!康博的衣服做好了嗎?」

「師傅說明天會帶過來。」她回答。

「趕得上參加鹿鳴會館的聚會吧?」

「可以的,你放心。」說着,高尾太太不禁一臉的興奮,「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見康博小少爺在大家面前亮相,所有人興奮驚嘆的表情了。」

一個星期後,就是御法川家一年一度的家族聚會,到時所有分家的親戚都會聚集在御法川家的招待所,由本家做東擺宴。

他將貴俊的兒子接回盛岡的消息,早已傳進許多人耳里,而那一天,他將正式將康博介紹給所有人認識。

突然,他的手機響起,他看了一下來電顯示的號碼,神情一凝,「是我,有結果了嗎?」

「嗯,我知道了。」他臉微微一沉,眼底有一抹的深沉陰鷙,「辛苦你了。」

結束通話,他神情凝重,沉默不語的望着窗外。

「真該死的直覺……」他喃喃地道。

明天就是康博「初登場」的大日子。

過去的五年來,他在御法川家是個不存在的人,而現在,他將以本家繼承人的尊貴身份,在所有親族面前現身。

當然,五歲的他並不知道這是件極具意義的事情,只知道他要去參加一個很大很大、有好多好吃的東西的聚會。

看見穿着訂製服的他,唯衣突然有種他已經離她越來越遠的感覺。

現在的他,不是穿着短褲、滿身大汗的在海灘上玩沙的那個小島男孩,而是出身盛岡望族,尊貴又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世家子弟。

他就要揮別過去,即將成為一個跟她的人生沒有交集的人!

她知道克哉會給他最好的,也會將他教養成一個令人驚嘆的孩子。身為他的阿姨,她應該為他高興,但卻很難真正的高興。

她的心像是被割掉了一塊,死不了,卻覺得痛。

就寢后,偌大的屋子裏靜悄悄的,她一個人坐在房間的窗前,腦子裏的思緒像是跑馬燈一樣的狂轉着。

來到這裏已經一個月,當初以為會非她不可的康博,現在似乎已習慣在他需要時,去找高尾太太或是其他人。

這裏有太多新奇好玩的事物足以吸引他的注意力,使他不再依賴着她,或是對小島生活有所留戀。

她想,她離開的日子終於來了!

叩叩……敲門聲將沉思中的她喚回。

「哪位?」她問,「高尾太太,是你嗎?」

「是我。」

聽見門外給她的回應,她心頭一悸。「這麼晚了,有事嗎?」

「不方便開門嗎?」這句話是他堅持她必須開門的禮貌性說法。

「不……不是,請等等……」她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服裝儀容,然後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門外,他手裏捧著兩個大大的盒子,注視着剛開啟房門的她。

她一怔,狐疑地看看他手裏的盒子,再看看他。「做什麼?」

「送你的。」他說,「你要看看嗎?」

「咦?」她一愣。送她的?是……是臨別前的禮物嗎?他也覺得該是她離開的時候了?

他之前說如果她願意,可以留下來不走的話,果然是玩笑話、果然是逗她的吧?

「你……太客氣了。」她笑得有幾分落寞,「是本地土產嗎?」

他一愕,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幾秒鐘過後,他忍不住一笑。

「土產?」他蹙眉苦笑,「你真的很有趣,這看起來像土產嗎?」

她多看了他手中的盒子一眼,「是不太像……」

「你拿去看看。」他將盒子交給她。

接過盒子,她轉身拿到一旁的五斗柜上。他走了過來,一臉等著看她的反應的表情。

看見他那樣的表情,她有一點點的忐忑不安。

「打開。」他定定地看着她。

她猶豫了一下,聽從他的「指示」,疑惑又不安的打開了第一個小一點的盒子。

「咦?」她一怔,因為裏面是一雙銀色的、非常漂亮的高跟鞋。

送她鞋做什麼?叫她「走路」嗎?

「為什麼送我鞋?」她不解。

他一臉神秘,「等你打開第二個盒子,就會知道答案。」

她皺皺眉頭,咕噥著:「原來你這麼會搞神秘……」

為了解開疑問,她打開了第二個盒子。

「啊?」她一震,那是一套衣服,雖然她還不知道它的樣式。

「尺寸應該沒有問題……」他說。

她木木地望着他,然後將盒子裏的那一套衣服拎了起來。

「這是……」她驚訝的看着手中那套有着非常漂亮的藍色,樣式也典雅大方的小禮服。

「你喜歡嗎?」他睇着她問。

她有好一會兒說不出話,「這……這要做什麼?」

「衣服當然是拿來穿的。」他說。

「不,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要送我衣服跟鞋子?」她不解地問。

「你平常可以借穿高尾太太的衣服,但總不能穿着她的衣服去鹿鳴會館吧?」

「鹿鳴會館?」她驚疑,「為什麼我要去鹿鳴會館?我並不是……」

「你是康博的阿姨。」他打斷了她,「你當然可以也應該去參加鹿鳴會館的聚會。」

「但那是你們的親族聚會,而我……」

「就當是我邀請你,行嗎?」他深深的注視着她,「如果你需要的話,我現在可以給你一張正式的邀請函。」

迎上他澄澈如湖水般,卻莫名熾熱得教她心慌的眸子,她的心臟急速的收縮著。

「米美跟貴俊的婚姻一直不被御法川家所承認,我去了恐怕會讓你的立場很尷尬。」她說,「我不想破壞了康博在御法川家的第一個親族聚會。」

「你不用顧慮我或康博的立場。」他態度堅定,「早點睡,明天見。」說罷,他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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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定極品單身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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