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尾聲

這是他的浪漫,屬於男人的浪漫,低調卻強悍,溫柔卻近乎野蠻。

她心口又疼了起來,但疼得好,就讓她為他心疼憐惜吧!

兩人靜靠片刻,湖面的風徐徐吹來,誰都不願意動,這一刻很舒服、很寧祥、很美。

然後,陸克鵬也不曉得自己怎麼回事,抱着香軟的她,那些壓在心底的事極容易就溜出嘴,對她傾訴。

「……那時,我想去找你,想求你別走,別跟你母親和明祈叔離開台灣。我想告訴你,我會照顧你,讓你衣食無缺,沒有煩惱……那一天我騎快車,急着去你家,旁邊一輛轎車突然打滑衝到我面前,我以為是因為我車速過快又蛇行的關係,才讓那輛轎車失控,我停下了,車裏突然鑽出三個人,其中兩個對我開槍,近距離射擊……」他像在笑,苦苦的,深吸口氣又說:「我腰上和大腿的傷疤,就是那樣來的。」

袁靜菱低唔一聲,細瘦藕臂好緊地攀住他的肩頭,抓得好緊、好緊。

聽何慶茹敘述時還沒難受到這般田地,但此時聽他親口道出,她瑟瑟輕顫著,抖著如飄葉,不敢想像當時的場景。

男人擁緊她,輕輕地與她耳鬢廝磨。

「沒事的……」他低聲安慰,被憐愛的感覺好得讓他不由得勾唇。「小菱,我沒事了,真的,我好好的,沒事。瞧,我還能幫你按摩小腿肚。」

他逗得她發笑。

她笑着,淚珠卻也跟着滾下,落在他的粗臂上。

他嘆息,忍不住又低頭吻了吻那張粉唇。

有人在偷瞄他們,袁靜菱不管了,噘起唇兒回吻着他。

深入淺出、相濡以沬,她嘴裏有甜甜香氣,很像玫瑰和茉莉混在一塊兒的味道,誘得他幾乎失控。要不是顧及她會春光外泄,他早就恣意妄為起來,對她做些更過分的事了。

抵着他灼燙的嘴,她細細嚅著。「慶茹姨說……你為我開口求你父親……我、我很謝謝你。」

她知道那對他來說有多困難,或者有一天,她能為他們父子倆做些什麼,但一切都不能躁進,需要時間慢慢磨合。

他又一次沉默,但這次僅維持短短几秒鐘,環抱着她的手將她壓向自己,沙嗄的、慢吞吞地擠出話。

「我那時血流過多昏迷了,醒來時人已在醫院,我父親……陸適義他當天從國外趕回台灣,他站在我病床邊,那表情……我知道……他、他是很擔心的……」

聞言,袁靜菱的嘴角下禁翹了翹,撫着他黑髮的小手滑到他腮邊,以拇指輕輕摩挲著,一下又一下來回輕蹭,安慰着他,給他力量。

他深吸了口氣,以同樣的語調又說:「我跟他說,你要走了,還跟他說,我不讓你走,那時我胡亂又說了些什麼,其實現在已經記不太得,唯一確定的是,我一直跟他說,不能讓你走、不能讓你走……」略頓,他低低吐出胸中灼氣。「你走了,就在我進醫院的那一天,他想幫我留你也來不及。後來他透過徵信社去查,幾天後就找到你和母親、明祈叔落腳的地方,他把地址給了我。」

感覺得出,他和父親之間並非毫無轉圜的餘地啊……這一點發現讓袁靜菱感到歡喜,她希望他快樂,真正的快樂,心中沒有陰影,沒有封閉的角落。

「對不起……」她軟軟呢喃,把小臉擱在他肩窩。

「為什麼又說對不起?」他有些愕然。

「我也不知道,就覺得……那時我應該在你身邊,對你好一些。」

「那時我們如果在一起,最後還是會分離。是我不好,小菱,那時的我配不上你,我很壞、很憤世嫉俗、很不知天高地厚,只會說一些空洞的話,半點能力也沒有,根本稱不上是男人……」

她嘆氣,仰臉想說些什麼,他的拇指揉住她略啟的唇瓣,阻着她。

眨眨眼,她眸底有水光流動,溫柔動人。

陸克鵬微笑,喜歡她柔荑輕捧他頰面的感覺,讓他心窩軟熱。

「我愛你。你願意讓我養一輩子嗎?」

願意嗎?願意嗎?願意嗎?

她當然……當然願意啊!

圈在眼眶裏的熱液終究還是滾落了,那是歡喜的淚珠。她亮澤的黑瞳直盯着他不放,握開他抵住唇瓣的手,她細細地、堅定地說:「陸克鵬,我愛你……」

那一年,他就烙在她心版上了,只是當時的他和她,沒有人知道。

聽到她的話,他瞠大眼睛,傻了般瞪着,像是忘記要呼吸,整張臉因缺氧脹得通紅。

「你如果肯娶我,我想,媽媽和明祈叔都會非常高興,非常、非常高興喔!」唉,淚好多,她不想在這「關鍵時刻」哭得太難看啊!

她喜極而泣的珠淚滴在他臂膀上,把他整個人震回魂了。

「我……我要娶你當老婆!小菱,我願意!我一百萬個願意!我愛你!」

他猛地吻住她,吻勢兇猛得很,跟方才甜甜的啄吻、嬉吻全然不一樣,像要把她一整個吞進肚子裏才罷休,越吻越激烈。

「等等……唔唔唔……不行啦,陸克鵬……啊!」她驚喘了聲,臉蛋紅得見不得人,緊緊按住他亂來的魔爪。

他們妨害風化的行徑果然引起旁人的注目和指指點點。

陸克鵬當機立斷,馬上抱起她,大步走離湖邊。

一時間招不到計程車,也不可能搭議價的摩托車,他招來一輛有軟軟坐墊的人力腳踏車,抱着她坐上去,要對方儘速踩回「COOLME」那裏,還用破破的越南話夾帶簡單易懂的英文說——

「五分鐘內到,一百美金。三分鐘內到,兩百美金。十分鐘到,兩塊美金。」

「你幹什麼?」袁靜菱好氣又好笑地瞪人。

男人握住她的小手,在她如瀑布般的長發掩飾下,拉着那隻柔荑覆在某個硬邦邦的地方,讓她知道他有多急。

「噢!」她輕抽口氣,笑得又流淚了,燙得要冒煙的小臉躲進他懷裏。「大色鬼……」忍不住笑罵了聲,卻暗暗希望何慶茹已經離開她的住所。

「沒辦法,唉,你知道我沒辦法的。」他真後悔剛才一走走那麼遠。

她偷偷又嚅道:「我喜歡你的沒辦法……」

他大笑,抱緊她。

人力腳踏車飛快起來,真的好快,三分鐘不到,已遠遠看到「COOLME」的招牌……

女人坐在擦拭得光亮無比的鏡前審視着臉上的濃妝。

左頰、右頰、鼻頭、額頭、下巴,嗯,很好,很完美,連唇瓣上的蜜都紅得很剛好,非常適合待會兒上台表演。

她的長發編出好多條數也數不清的小辮子,頭上還戴着花冠,畫着兩團嫩嫩的紅腮,原就秀致的五官此時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了至少十歲。

她是精靈。

她是「仲夏夜之夢」里的帕克。

精靈帕克,她拿手的角色。

在她對着鏡中的自己咧嘴笑時,身後響起敲門聲。

「進來。」

門打開了,一顆黑髮亂糟糟的頭探了進來。

看見那男人,袁靜菱心臟撲通一跳,嫩嫩紅腮變得更紅了,好開心地笑了。

「老天~~你怎麼回來了?」

「我不是『老天』,我是你『老公』。」關上小休息室的門,陸克鵬摟住她撲來的身子,笑着把吻送到她蜜唇上。

「唔……」他低哼了聲,因為自己也沾了一層妝。「我比較喜歡你不搽口紅。」

「這是唇蜜,不是口紅啦!」她抬起臉蛋,指尖揉着他的薄唇,幫他擦拭著。

他好像也無所謂,湊唇又想親吻她,卻被她用手搗住嘴巴。

「不行啦,妝會花掉的。」

他略略挫敗地嘟囔,也不曉得在抱怨什麼,雙掌已往下滑,輕捧着她的俏臀。

袁靜菱咬唇忍住呻-吟,忙問道:「你不是說明天才能飛回來嗎?怎麼現在就到了?東京的新營業所都沒事了嗎?」

他聳聳肩,把臉埋在她粉頸邊又嗅又吻。

「合約談妥了,其它的事有人可以處理,所以就改了班機提早回來。」他聞着她耳後的香氣,下腹一陣緊縮,沙啞嘆息。「我說會回來看你表演的……你是我的帕克精靈……」

今晚是慈善團體的募款之夜,因為「C00LME」的一位老主顧剛好負責此次的活動,知道袁靜菱求學時期曾經有演過舞台劇的經驗,便力邀她加入,而戲碼恰好是她相當熟悉的劇本,她很願意演精靈的角色。

「嘿,你幹什麼?」她紅著臉,男人黏她黏得好緊,害她也呼吸困難,笑着想躲他、推開他,偏偏又辦不到。

「小菱……你知道我想幹什麼,我們已經快三個禮拜沒有愛愛了……」

「這裏是舞台的小休息室,我和別人共享的,等一下會有人進來啦!陸克鵬,你聽見沒有?啊啊……」一聲軟膩的叫聲突然逸出她的紅唇。老天!這太瘋狂了!因為他竟然抱着她抵在門上!

「這樣就不會有人進來。」他皮皮地笑,性格的五官真是帥翻了天。唉,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一個人在外頭「飄流」,沒有她作伴,怎麼都不對勁。

「小菱,我好想你……想得心都痛了……」才不管舞台妝有多厚、多濃,他埋首親吻她,吻得她輕飄飄又軟綿綿。

袁靜菱嘆氣,好軟地嘆著氣,心窩滾燙著,很難去堅持什麼了。

「我也好想你,想得都睡不着覺……陸克鵬,我愛你……」

就瘋狂吧,反正愛原本就建立在瘋狂上頭,不夠瘋,沒辦法談戀愛的。

她要愛他,也被他愛着,把瘋愛拉成長長久久,然後愛得細水長流。

她的、心,與他相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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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男人的小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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