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從來就不是愛爭、愛斗的個性,但就這一次,袁靜菱似乎有些明白「爭奪」的樂趣了,特別是當勝利者是自己時,那滋味更值得留連。

她回頭,對那位臉色不太好看的美麗女廠長翹起唇角。

回市區時,他們沒有搭計程車,陸克鵬從廠區的私人車庫中,牽出一輛復古車款的重型機車,載着袁靜菱回家。

車速可以飛飆,但他刻意慢慢騎,慢到簡直污辱了那一輛經典復古車款。

袁靜菱跨坐在他身後,腰上依慣例綁着他的一件薄外套,外套蓋住大腿,底下的真絲裙擺仍然被風拂得輕飄飄的,她的思緒也跟着輕飄飄了,看着沿途景物,想着許久以前的他與她……而如今,年少輕狂不再,他想得到什麼?她想要的又是什麼?

機車停在「COOLME」前面的行人路邊,她跨下車,垂著頭,一句話也沒說就走進旁邊小巷。

陸克鵬一怔,忙跟過去,幾次要開口,卻不知說什麼才對。

這是他首次踏進她位在後面的住處,之前他若是來等她打烊、硬陪她散步或吃飯,總是送她回到「COOLME」店門前就止步了,很自制地維持紳士態度,沒有她允許不會霸道地侵犯她的私人領域。天知道,他跟「紳士」兩個字根本八竿子打不著,害他忍得都快內傷了。

但今天不行,沒辦法忍了,她模樣好古怪,像在生他的氣又似乎不是。

走過那條巷弄,經過小小的前院,他無心打量周圍環境。

她拿鑰匙開門進屋,他跟着跨入,見她也沒要他離開的意思,他頭一甩,乾脆大步閃到她面前,雙臂伸長擋在她兩側,將嬌小的人兒困在那扇紅銅門和自己胸前。

「別不說話。小菱,看着我。」

她如他所願地抬起臉容,眸光氤氳,眉間似有若無地攏着什麼,那神態極為神秘,也益發誘人。

陸克鵬呼吸陡緊,壓抑地問:「你在生氣嗎?生我的氣?」原諒他的駑鈍和神經太大條,他都快想破頭了,就是搞不懂她為何不爽。

「你喜歡她嗎?」袁靜菱不答反問。

「喜歡……誰啊?」簡直一頭霧水。

「你的女廠長。」她嗓音依舊細柔,語調慢慢的、緩緩的,就像她平常在跟顧客討論衣料和款式那樣。「你不喜歡她嗎?」

「我當然喜歡啊!」要不然怎會和她合作這麼長時間?能找到優秀的管理人才,那絕對是老闆的福氣……咦?等等,不對!情況不太對!為什麼會有這種問題?難道……會不會是……誤會了?陸克鵬頭皮一凜,劇烈的電流竄向四肢,他整個人受到驚嚇般渾身一震。

他瞪着她雙腮微鼓的小臉,她的眼睛也同時回瞪他,清亮黑瞳映出兩個獃滯的自己。

「那很好。祝你幸福。」她丟出話,軟軟的話,不帶一絲火氣,陸克鵬卻感受到強大的殺傷力,幾要削掉他半條命。

她彎身想從他腋下溜走,他不許,連忙收攏臂膀摟住她,急急地說:「沒有、沒有,我不是喜歡她!我是說……我當然喜歡她,你要是跟她一塊工作過、和她飆過車、看過她騎越野重機時所展現出來的驚人技巧,也一定會很佩服她,喜歡她的!但那種喜歡是很單純的喜歡,跟男人喜歡女人、女人喜歡男人的喜歡又不一樣!總之……就是……我沒喜歡她!」老天!繞口令嗎?他有完沒完啊?

「你把我丟在辦公室,跟她出去,你跟她靠得那麼近,還讓她搭你肩膀。」袁靜菱知道自己在借題發揮,胸脯明顯起伏,聲音已不穩,但這種跟幼稚差不多等級的行徑做出來,卻有種奇異的痛快感。

她不爽,她就是要任性、要耍脾氣,寧願拋掉矜持狠狠吵一架,也勝過和他「ㄍ一ㄥ」著不上下下,然後不停猜想着他的心。

「我……那是因為你頭暈,辦公室當然要留給你休息啊!」這種「欲加之罪」,一百張嘴也辯不過的。

她下巴一揚,衝口而出,道:「你也沒有要我抱你!」

「什麼?」深邃的眼瞪得超大。

「剛才騎車回來,你騎着就走了,沒要我抱緊你的腰!」以往她坐在後座時,他除了盯她有沒有戴好安全帽之外,還會強拉她的細臂去摟住他的腰,要她抱得緊緊的,怕她被風刮跑似的。但今天沒有,她只輕抓他兩邊腰側的衣服,他也由着她。

陸克鵬張口無言,用一種極其詭異的眼神盯住她不放。

她的臉好紅,如熟透的香桃,說出那些話后,她咬咬唇,別開臉,開始閃避他的探究。

是的。她承認,她在暗示他,如今「暗示」都快跟「明講」差不多了。

這心亂如麻啊,他的出現讓她心湖不再平靜,層層疊疊的漣漪匯聚,證明自己對他從不曾忘懷,只是把他壓在心底深處,那份悸動破繭而出了,不再只是畫開如漣漪般的震動,而是驚濤、是巨浪。

她深深被他吸引。

「小菱……」陸克鵬吞了炭似的,聲音沙啞到不行。

他胸膛也明顯鼓動了,感覺她身軀扭動,像是想掙開,他乾脆環住她的腰,一條粗壯大腿擠進她兩腿之間,然後騰出一隻手扣着她柔潤的下巴,絕對不允許她躲避。

「小菱,你是不是答應了?」他頭微暈,過度的興奮讓心跳瞬間破百。

「……答應什麼?」動彈不得了,怎麼動都會和他的身體親密摩擦,而摩擦自然生熱,她全身正泌著細汗。

「你讓我追得好辛苦。」蹙眉,他露出甘之如飴的苦笑。

「你,你什麼時候追過我?」她的臉紅到發燙,和他的指溫有得比,嚅著朱唇悶聲說:「你只會跟我吃飯、散步、亂聊,要是這樣就叫作追求的話,那……那未免也太沒誠意了,我才不——唔唔!」

他臉龐偎近,熱唇封住那張軟嫩的小嘴,封掉那些輕怨的言語,纏綿地含住她、誘哄她,對她展現出無比的誠意。

世界迴旋起來,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

她頭暈目眩,雙腿卻禁不住想跟着旋轉舞動,可惜沒能做到,因她全身力氣彷佛被抽得精光,只能倒進他懷裏。

這不是他們倆的第一個吻,卻是最熱烈的一個。

多年後重溫彼此的滋味,他的心猶然未變,始終將她放在最重要的地方,變的是她,如此柔軟溫馴又情愫勃發,如此的沈靜卻又激狂,讓他更不能撤手。

「我以為你需要的是一位紳士,要彬彬有禮,要小火慢燉的感情,然後水到渠成,不能一來就猴急地想把你吞了……」天知道他有多「急」。

他低沈的笑音烘暖她的耳,鼓動的胸腔也震得她芳心躁動。

「你……可惡!」她被他笑得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掉。臉皮確實沒他厚,惱羞成怒了,因此咬着唇只想推開他。

他不允,低頭再次侵犯她紅潑濫的小嘴,越吻越過火。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說實話,袁靜菱完全搞不清楚,也沒想花力氣去弄明白,只知道她的雙腿騰空了,足不沾塵了,他強而有力的臂膀糾纏着她,而她的雙手也不知羞恥、毫無矜持地黏在他身上。

當她稍稍拉回意識時,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被他抱進離客廳最近的房間里,那是她的卧房。她赤裸著身子躺在淡玫瑰花香的米色大床上,髮辮鬆散了,一頭烏絲鋪散開來,男人古銅色的上半身正輕壓着她。

他稍微退開,闐黑的眼底竄出火焰,以熾烈的目光從頭到腳膜拜她的美好,似乎也想給她喊停的最後機會。

不能停,不想停。她隱匿在溫良個性中的瘋狂因子完全被喚醒,鼓噪着她豪放起來,丟開束縛依心而為,去做些讓自己痛快的事。

她傭懶地跪坐起來,視線與他緊密相交,她的小手朝男人腰間摸索過去,為他解開皮帶。

他低喘,目光變深,低頭啃吮她柔潤的肩頭,那潮紅滿布的嬌軀散發出動情的氣味,誘出人性最赤裸的渴望。

他引導她的手去撫摸自己,他的唇和手則努力在她身上施展魔法。

她害羞又熱情,矛盾得惹人心憐,嬌小得不可思議。

他想給她最完美的一次,屬於他們的第一次,然後在彼此身上烙印,也希望在她心上烙下痕迹。

他想愛她。

男人沈睡着,赤裸身軀大刺刺地趴在她的床上,薄被子只蓋到他半邊臀部,露出另一邊結實的臀辦。

他的身體相當漂亮。

倒三角形的上半身,舒長而有力的四肢,闊胸翹臀,全身肌筋勻稱,強壯卻不過分壯碩,淡巧克力色的肌膚很有陽光氣息。

這麼漂亮的身體,為什麼會出現那兩塊古怪的疤痕?一個在左大腿,另一個在右邊腰部,感覺像被什麼東西射入、爆裂,然後貫穿過去。

是槍傷嗎?

袁靜菱無法確定。

極度的縱慾過後,她疲倦得在他懷中失去意識,醒來時,夜早已降臨。

她在一室幽暗中,藉著窗外的月光凝望身旁熟睡的他,思緒被那兩處猙獰的疤痕攪纏住了,猜想他遇到了什麼事。

那些傷是他們相識之前就有呢?抑或她隨母親離開台灣,與他不再有交集之後才發生的?

她費勁地回想,記憶回蕩,想起她曾經幫他推藥酒,看過他裸裎的上半身,那時的他腰側並沒有這樣的傷痕。

輕嘆,她指尖引領着意志,悄悄去碰觸他。

手才觸及他腰間,他忽然側轉過來,惺忪的眼睛看起來像迷路的小狗。

她被他此時無辜的模樣惹得抿唇笑了,笑意幽幽,她看見男人迷濛的眼神瞬間變得深沈,灼人般盯着她。

有幾秒鐘的時間,陸克鵬以為自己在夢裏。

他總是想像着她長發的樣子,而那頭清湯掛麵的柔絲在幾年後的現在,應允了他內心深處的祈求,它們長得真好,圈圍着她的臉,輕散了她一身,跟真絲的觸感一模一樣,讓他愛難釋手。

「過來。」他沙嗄地說,吻着她的發,拉近她。

紅著臉,她軟軟倒落,再次躺在他身下,床上唯一的一件薄被滑到地板去了,她感覺到他腿間的力量已然蘇醒。

「我……我有話想問你。」原來她是大色女啊!明明被掏空得很徹底,以為再也擠不出氣力了,誰知他只是輕輕磨蹭,她就熱如火燒:心口又一次騷亂起來,血液也隨之沸騰。唉……怎麼會這樣?

「嗯?」他咧嘴笑,笑得既得意又可惡,很明白自己對她造成多大影響。

袁靜菱努力要扯住所剩無幾的理智,勉強擠出聲音。

「你的傷……大腿和腰上的疤痕是怎麼回事?它們……它、它們——嗯哼……」問不下去了,男人低頭驀地吮住她脹痛的乳尖,粗糙大手滑向她腿窩最敏感的那一點。

「陸……克鵬……」她眉心蹙起,身子不禁拱高,細柔的嗓音揉進泣聲,變得破碎了。

「我在這裏。小菱,我一直都在。」

「你的傷……」

「噓……」

他將她摟得好緊,緊得擠進她柔潤的體內,將她撐到極限。

她感到疼痛,那樣的痛掀起狂浪、燃起烈火,勾出驚人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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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男人的小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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