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兵臨城下

慕容振禹臉色蒼白，雙眼也佈滿血絲，一副看起來很虛弱的樣子。但精神頭卻激動興奮極了。他帶着賭徒似的口音道：「我們留下允姬的驃騎營，在大營中虛置旌旗，待敵來攻。一旦蜀軍大軍來襲，驃騎營就立即退走。八陵縣城城牆高大，而且城防精銳，只要動百姓守城，提高警惕。大概能抵擋得幾天。幾天之後若蜀軍還沒退去，那就再往後撤，一直撤退到昆吾。」

允姬道：「若到時敵軍還是不退呢？」

慕容嚴肅的說：「如果他們還沒退，就代表我們戰死成都了。」

此話極不吉利，在場眾人面目盡皆失色，就連張任的面色也難看起來。

允姬斷然拒絕道：「此法不可行！少去了驃騎營，少主手下不過萬餘士卒，前往成都無異於以卵擊石！不如由少主率領驃騎營，我與張將軍率部前往成都如何？」

慕容搖頭，他淡淡的說：「要你的驃騎營留在此處，便是要吸引蜀軍，然後我們趁機繞過西隨偷進成都。我料定此行或可大獲全勝，前方必有強援等待。」

眾人一聽強援，精神又是一懍，但不知這強援從何而來。

允姬問道：「何來強援？我們處於益州腹地，四面八方都是蜀軍，何人能穿越重圍來救？」

慕容擺手道：「你先別問那麼多，總之前去成都平原必能見到救援，此乃天機，不可泄露。」

這番話玄乎得緊，允姬又怎能相信，她道：「少主乃慕容家單傳之人，一旦出了什麼事，末將何顏面對歷代家主？」

慕容反問她：「你不相信我，還是打算抗命？自黃巾作亂，八陵一戰至今，我可曾說錯過一件事？你不要以為我年輕，其實我….」他差點把其實我連兩千多年後的事情都知道給說了出來。

石彈子這時出來支持慕容了：「石彈子無話可說。只要主公去。我便去。不論刀山火海。我沒死。主公便不會死！」

這番話可聽得慕容歡喜極了。咋感覺自己就像是古惑仔里地陳浩南。然後義氣為先地弟兄跟着自己去砍人似地。

石彈子做出了表率作用。張任隨即也跟進道：「我也相信主公奇謀。願往成都死戰！」

到了這個地步。允姬也不好再去阻擋這個看起來像是天方夜譚般地計劃。

一支殘兵。不到兩萬人。竟然要突進成都平原。而且背後沒有任何有保障地大後方。也沒有後續支援。即使成都空虛。單是城防怕也攻不下。

但慕容振禹卻是絲毫都沒有擔心地模樣。反而再三叮囑允姬。在八陵守城時要盡量避免百姓傷亡。也決不可強迫百姓上來守城。

當夜二更時分，昆吾軍精簡了一部分傷弱士卒之後，統共只有一萬三千餘人，繞道往南而去。那些傷員便自行先回到八陵縣城，整個大營中就只有驃騎營和虛設的旌旗。

允姬遙望山谷對面，蜀軍似乎暫時還沒在昨天的慘重損失中回復元氣，但可以確定的是，最多只到後天。蜀軍定然殺氣騰騰的撲過來。

公元一八四年十月初七，司馬平邦和歐陽凌雲加上長孫童領大軍西出蒼陽，一路上打着昔年漢武帝留下的親衛大旗，靠着誘騙的手段連奪數座城池，並收編蜀軍守軍。待得大軍兵鋒直指成都之時，已達八萬之眾。

斥候回報郗檢，郗檢大驚，一時間手足無措。

左右諫道：「成都城牆高深，士卒又有萬餘人，糧草可支撐三年有餘。主公不若悄然潛出城外，去八陵前將大軍調回，屆時和成都守軍例外夾擊，造亂賊匪定然被擒！」

郗檢大喜，言道：「此計甚妙，出了城外還可趁機去將各郡守軍調集，到時叫這些亂賊死無葬身之地。」

於是乎，郗檢勒令成都城守嚴守此城，他自己帶着十來個謀士和一千騎自西門而出，望八陵而去。

成都平原外，蒼陽聯軍連日來急行軍，軍士甚為疲累。如今到了成都城下，這大好平原又正值秋收季節，當下不愁糧草，於是便在成都四十裏外休整起來。

耶律休身為糧草官，便被指派帶着一群老弱殘兵外出征收糧草。

那年頭兵荒馬亂的，時常有吃了敗仗失去根據地的隊伍流竄，不管是山賊還是官軍，反正只要見到老百姓的地就會收糧食。

可是同樣的，只要拿了老百姓的糧食，一般還有些東西留給老百姓做個補償，如果恰好沒有什麼東西留給老百姓，通常有個講究，那就是每畝地只拿四分糧，不能一點活路都不給人留。

這個規矩即使是很困難的時候，也是被隊伍所遵守的，儘管比不上咱解放軍的三項注意八大紀律，但算是個不成文的規定。

只有窮凶極惡，窮途末路，或者是生死關頭的隊伍才會不管不顧的全部拿完，但一般這種隊伍總是不能長久的。

按當時迷信的說法，逼得老百姓活不下去是個不好的兆頭。

幸好這次出來時蒼陽聯軍帶了足夠的黃金和銀兩，耶律休摸著那滑溜溜的真金白銀，一路上是愛不釋手，以至於一路上那金色海洋般的美景都沒有收入眼底。

田地四周都沒有人，看向村莊也找不到炊煙，似乎是這裏的老百姓聽到了打仗的風聲，先跑了。

耶律休也懶得去找他們，直接就命令手底下的兵丁沒開始收割糧草，一把一把的抬到大車上。他一邊看着兵丁們收割自己一邊想道，自己這回看起來可像是那舊社會裏的周扒皮了，專門來剝削敲詐勞動人民骨髓的舊社會軍閥，自己成了人民身上的三座大山之一了，想想倒也唏噓可笑。

不過看着這一車一車的麥子，耶律休就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他在凌虛的時候那白米面都當成糖來吃了，那個黑饅頭的酸味他是一輩子都不願再響起了。

最初到司馬家那段時間，他就跟到了天堂似地，司馬請的大廚很有一套，各色的菜肴天天變花樣，吃得耶律休不亦樂乎。後來隨軍出征，當然吃的東西就少了很多花樣，但作為糧草官，他的飯菜還是有肉有菜的。

眼看收割工作幹得差不多了，忽然間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了許多人來，從田地里，從樹林中，從村莊房舍內，一大幫沉默的看着他們的農民站了出來。

這些老百姓有着黝黑的膚色，木訥的神情和冷冷的沉默。

耶律休環顧四周一圈，自己在收割糧草時似乎沒有注意什麼留四分的問題，有些人的田地沒收割到，有些人的地卻完全被割得光禿禿的了。

不用太過敏感，耶律休立刻就能感覺到當前情況不對，許多莊稼漢子似乎觀察了這支征糧隊很久，不難現其中都是老弱殘兵。

而且益州常年沒有戰亂波及，這裏的民風都比較彪悍，當下有些人已經不掩飾的拿起了鋤頭的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