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如履薄冰4

第二十章 如履薄冰4

元慶,對不起了,這次我是不能放過你了……王二狠狠地咬了咬牙,起身出門。

有心摸出大哥大撥打11o,王二覺得那樣太矯情,不如直撲派出所。

稍微一躊躇,王二迎著漫天大雪,駕了雲一般往派出所的方向飛去。

元慶在走廊上喊了一聲「老闆在嗎」,一個房間的門打開了,小軍站在門口沖他招手。

元慶點點頭,直接蹭過小軍的身子進了那個房間。

房間里坐着死人一樣臉色的孫洪,孫洪的旁邊坐着一個胖如河馬的中年漢子。

小軍站在門口沖河馬漢子招了招手,摸一把聚德的肩膀:「你跟張哥去樓下等等,我們說幾句話就走。」

河馬漢子出門,小軍把門關緊,上前抱了元慶一把,悄聲說:「我已經『化驗』過了,孫洪沒有跟警察聯繫。」鬆開元慶,用一根指頭輕輕一勾孫洪的下巴:「你死了?沒長眼是吧?」孫洪似乎沒有勇氣直面元慶,蹭著椅子跪下了:「元哥,我對不起你,你打死我吧……」

元慶彎腰捏了捏孫洪的兩條胳膊:「哪條胳膊傷了?」

孫洪低着頭啜泣:「左胳膊……接上了,可是不能動彈……元哥,我做了不仗義的事情,你原諒我……」

元慶冷笑一聲:「我沒有時間聽你朗誦。」拉着小軍走到門口,「為我的事兒,公司花了多少錢?」

小軍笑了:「哈,財迷是不是?第一句問的竟然是這個……不多,這事兒以後問胡金。」

「我的意思是,如果公司里還有錢,給德良做最後一次努力。」

「哈,你以為法院是開鋪子的?出了人命,錢在哪兒都不好使……行了,你不要再說這事兒了。」

元慶痛苦地搖了搖頭:「真的沒有指望了?」

小軍冷笑着掃了元慶一眼:「別犯糊塗,你不是沒有打過勞改,再羅嗦這事兒,當心把以前的事情勾起來。」

元慶說聲「罷了」,問:「你是怎麼知道德良在裏面的消息的?」

小軍陰著臉說:「胡金通過關係去見過他一次。那可真是一條漢子啊……胡金回來說,德良打從被抓,一直就沒有開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一個啞巴呢。警察已經了解到一開始去濰坊的有三個人,後來走了一個,問他,他不吭聲,逼急了,就三個字,不知道。現在警察在追捕唐江河,岳武說,唐江河遠走高飛了……所以,只要德良不說,沒有人知道這三個人裏面還有你。德良很快就要上路了。」

「德良家的情況你了解嗎?」

「了解。他爸爸去世了,他媽在街上擺了一個賣菜的攤子……我已經給她送過一次錢了。」

「多少?」

「三萬。」

「不夠!」

「我知道,以後每年都要送,直到老太太不在了。」

「嗯……」元慶換了一個話題,「四哥怎麼樣?」

「他很好……」小軍欲言又止。

「你好像有什麼話不方便說?」看着小軍躲躲閃閃的目光,元慶的心悠忽抽了一下。

「我……」小軍回頭瞥了依舊跪在那裏的孫洪,「跟他一樣,被人給砍了……」垂一下頭,猛地抬起來,「他死了。」

元慶一把揪住了小軍的衣領:「死了?為什麼!」

小軍往下掰元慶揪着他衣領的手:「不關你的事兒……你忘了你過來是幹什麼事情的了?」

元慶越用力:「我沒忘!你說,四哥為什麼死了?」

小軍張開胳膊,任由元慶揪着他:「死了就是死了,不為什麼……元慶,這事兒不怨咱們,他的死是他以前『作』下的。你聽我說,是這樣……」小軍狠狠地喘了一口氣,「他從濟南回來,四嫂見了他很激動,高興和悲傷都來了……然後四嫂就住了院。做完一次透析,四哥把孩子給她,可是她沒有奶水了。四哥就從醫院裏出來,給孩子買奶粉。那天夜裏下着很大的雪,四哥買了奶粉走在回醫院的路上……一條衚衕里衝出來一個人,那個人拿的是一把消防斧,四哥一下子就倒了……四哥死了,警察說,他的頭被砍開了,腦漿和血糊在肩膀上……」

「兇手抓到了沒有?」元慶的呼吸變得困難,眼前一片模糊。

「抓到了。是一個當年他打過的釘子戶,要過年了,那個人沒有房子住,想不開了……」

「四嫂知道不知道四哥不在了?」元慶無力地將揪著小軍的手鬆開了。

「四嫂一開始不知道,估計現在已經知道了……出事兒以後,我給了四哥他大舅子幾萬塊錢,讓他帶四嫂回娘家。」

「元慶,咱們先不要說這些了好不好?」小軍見元慶呆望着牆角不說話,抬手摸了摸他的肩膀,「咱們說點兒輕快的,然後你跟孫洪好好談談,完事兒我們也好早點兒回去,一大攤子事兒在等著呢。」元慶默默地點了點頭:「你說。」「哈,你越來越脆弱了……」小軍搖搖頭,捏一把元慶的肩膀,極力擠出一絲笑容,「我們把李光祖那事兒給他辦成了,人抓到,錢到手,順利得跟他媽張飛吃豆芽似的。」

元慶不說話,小軍繼續說:「小春還真是個能人呢,抓了一個小嘍羅,軟硬兼施,接着就帶出了主犯。」

見元慶還是不說話,小軍嘆了一口氣:「小哥,你不適合再在社會上混了……這才多大點事兒?」

元慶伸出雙手撐住了小軍的肩膀:「軍哥,這次我要是僥倖逃脫,我準備休息一下,好好考慮考慮胡金曾經說過的話。」

小軍一笑:「別想那麼多。法制與犯罪是相輔相成不能分離的,有犯罪就有死人,無論你是否承認自己是不是罪犯。」

這話元慶聽着糊塗,反問:「你承認你是罪犯?」

小軍繼續笑:「我承認,你也必須承認。只要敢於面對自己,一切在咱們的眼裏都無所謂了,不是嗎?」

元慶想了想,不置可否地搖了搖手:「留着這套大道理去棺材裏面想去吧。」

「不談這些了。我和小滿已經開始行動了……」小軍緩一口氣,慢條斯理地說,「我們把前期工作做得很紮實,就等孟德龍回來了,他答應,他只要一回來,馬上聯繫磙子和大磊。昨天胡金還跟他通過一次電話,胡金還沒等說上幾句,孟德龍就說,經過這些天的考慮,他答應從廣維公司那邊擠出幾塊工程給咱們……媽的,哪有這麼簡單的事情?老子想要的是他目前全部的工程!胡金沒有表示什麼,只是提醒他快點兒回來,不然會很亂。孟德龍也不是『一個眼的逛魚』,直接在電話里開出了自己的條件。他說,他已經做到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咱們也應該有所表示,那就是,以後一旦遇到難纏的主兒,由咱們出面,該『站場』就『站場』,該使用暴力就使用暴力。胡金答應了……」

「也沒有那麼簡單的事兒,」元慶搖了搖手,「現在的釘子戶都很團結,據說有的都組織起來了,叫什麼業主委員會。」

「不好使,」小軍一笑,「錢是最好使的,開商有的是錢。錢就是法律,就是政策。」

「那還需要什麼暴力?」元慶冷笑道。

「某種情況下,錢只有結合上暴力才能更加好使……慢著,什麼動靜?」

走廊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聚德一步闖了進來:「軍哥,警察來了!」

小軍一怔,迅將褲兜里的車鑰匙掏出來塞給元慶,猛地推了他一把:「趕緊走!」

元慶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褲兜,什麼也沒摸到,心驟然有些空:「警察在哪裏?」

聚德用力往外拽元慶:「三輛警車……快到門口了。快走啊元哥!」

元慶疾步出門,突然冷靜下來:「是誰招來的警察?」

聚德大吼一聲:「張哥說他看見王二了!快走元哥,不然來不及啦!」

小軍衝出來,一把將元慶推到走廊盡頭的那扇窗戶下:「跳!我的車就在下面的冬青旁邊!」

王二,王二……哈哈,看來我還真的小瞧了你……落在樓下一簇冬青里的元慶邊起身邊嘿嘿,玩鷹的被小鳥啄了眼睛。

小軍的那輛黑色的桑塔納轎車靜靜地卧在冬青南邊的一條水泥路上。

元慶打開車門,回頭一望,王二氣喘吁吁地往飯店門口跑,後面跟着一群荷槍實彈的武警。

密集的雪花呼嘯著砸向元慶已經動起來的車……

四個小時過後,元慶在濟南臘山公園北邊的一塊空地將車子停下,下車,關門,慘白的月光將他映得就像一隻銀狐。

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在路上,元慶覺得自己就像走在無數陷阱的偽裝層上面,如履薄冰。

濟南這邊沒有下雪,清冷的街道就像一條巨大的墓道,元慶不知道這條墓道的盡頭在哪裏。

一家歌廳里傳出一陣暗啞的歌聲:「玩夠了沒有?你何時才能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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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幫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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