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神仙溝畔
[7]
狂風不止，暴雨依然。
七隻公雞被一股神奇的力量牽引著，飛快地奔跑着。銅錢般的雨點砸到七隻公雞的身上，砸到瀝青鋪成的公路上，砸到路旁的樹上，砸到田野里還沒收割的玉米秸上……發出不同的聲音。但這聲音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悲愴。似乎有萬千將士在唱着那首悲愴的歌：
「風蕭蕭兮易水寒，
將士一去兮不會還。
…….」
就這樣一直跑過黃河渡口，雨才漸漸小了，不再有「皮鞭」抽在它們的身上。它們奔跑的速度也漸漸慢下來。等到了神仙溝，雨完全停了，神奇的力量也隨之消失。它們渾身就像散了架一樣再無力氣行走，只好在路邊的一塊豆地里蜷縮著，相擁在一起，沉睡過去……
神仙溝，是一條不寬的小河。它北與渤海相通，南與黃河古道相連，兩側湖泊葦塘相綴。河水清澈，水中黑魚、鯽魚成群。因此也就衍生了路邊這許多飯店、鮮魚湯店。方格的同學揣士青的「老揣飯店」就是其中之一。
說起神仙溝，還有一段傳奇的故事。
相傳在黃河岸邊有一戶人家。老漢每天在黃河裏打漁，老婆就領着孩子在岸邊拓荒種地，過着悠閑自得的生活。老婆信佛。每到節日就到入海口的黑龍潭燒香求拜，祈求全家平安。這天，老漢照常出船打漁。可突然風起，老漢來不及靠岸，狂風已將船吹進大海。老漢心想：這下完了。便衝天大聲喊：黑龍啊，我老婆每年都給你燒香燒紙，讓你保佑我平安。今天我就要葬身大海了，你對得起我老婆嗎？老漢的話音剛落，他的船頂風而上，直向岸邊衝去。來到海岸，陸地自然展開一條溝壑，風送小船一直向前走，一直走到黃河古道方止。老漢死裏逃生，回家和老婆一說，老兩口更確信是黑龍顯靈，救了自己。便全家到黑龍潭燒香求拜。從此黑龍潭在黃河兩岸成為人們求神的聖地。那條幫老漢逃生的溝壑，人們便起名叫神仙溝。
一輪朝陽從東方冉冉升起，溫暖的陽光普照大地，也照在了疲憊的公雞身上。紫毛慢慢睜開眼睛，望着眼前一片陌生的世界，在驚悸中站起來，撲弄一下身上的塵土，仰脖高喊：「溝溝——」見地里有許多遺落的黃豆粒，便飛快地跑過去，啄吃起來。紫毛的喊聲驚醒了其它的公雞。它們見紫毛在吃東西，也紛紛起來，振翅抖落疲憊，仰脖高喊兩嗓，忙不迭地衝過去，啄吃起地里的黃豆。紅毛慢慢睜開眼睛，見橙毛、紫毛、黃毛……在地里吃東西，肚裏也感到一陣陣飢餓。但昨天確實太疲倦了，它真的不願意起來。它環顧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大大小小的葦塘像顆顆明珠鑲嵌在神仙溝周圍；蘆葦亭亭玉立，蒲草嬌柔嫵媚；河水清澈見底，成群的魚兒游來游去，追逐嬉鬧，令紅毛好生羨慕。這時一條小船緩緩駛來。揣士青站在船上張網捕魚。揣士青發現了地里的公雞，吃了一驚，但很快又繼續捕魚。漸漸地船兒從紅毛的視野里消失。紅毛好生失望，又疲倦地合上了眼睛睡著了……
紅毛再次醒來是被一隻螞蚱鬧醒的。這時它感覺身上輕鬆了許多。再看橙毛它們，吃飽喝足之後又趴在草叢中睡著了。土黃色的螞蚱從它身上蹦下來，正好落在嘴邊。它伸嘴便啄。螞蚱一蹦，躲開了。它怒火頓起，站起身來又趕去啄螞蚱，螞蚱又蹦開。就這樣螞蚱在前面蹦，它在後面追。追出很遠，終於將螞蚱逮住，吞食入肚。它正想高興地仰脖高唱，突然發現一輛警車在路邊停住。一條警犬從車上跳下來。隨之方格從車上下來，將警犬放開。警犬凶神惡煞般向橙毛它們撲來，嚇得紅毛撒腿就跑。
一陣慘叫聲傳來，紫毛被逮住了……
又一陣慘叫聲傳來，蘭毛又被逮住了……
…………
慘叫聲一次次傳來。紅毛明白，下一個就是自己了。它越想加快腳步，可兩腳越不聽使喚。它心裏正念叨著「完了」的時候，突然天空中一抱青草落下，將它蓋住。也就在這時，警犬從它的身體上飛躍過去。它一陣眩暈，昏了過去……
[8]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紅毛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草叢中。它抬頭望望天：明月皎潔，燦星閃閃。涼風習習，薄霧漫漫。突然他發現在自己的身邊還坐着一個人：這個人身穿黑衣，臉龐黢黑。月光下燈泡似的眼睛閃閃發光；偶爾一咧嘴，露出潔白的牙齒，顆顆像利劍似地，嚇得紅毛渾身不住哆嗦。
「是你救了我嗎？」
紅毛只記得自己被警犬追趕，以後的事就不知道了。便問。
「今天未時，是我和故人約好相見的日子，誰知道遇上了你。」
黑人開口說話，聲音蒼老，似乎有好幾百歲的年紀。
「那我是你的故人嗎？」
紅毛一聽黑人在等他的故人，便有些高興地問。他想：若自己是他的故人，他就絕不會吃自己了。
「幾千年了，幾經輪迴。我也不知道他變成什麼樣了。」黑人說。
「那——怎樣才知道是你的故人呢？」紅毛問。
「我這裏有一粒黃豆。你吃下去后我就知道了。」
黑人說着，從懷裏掏出一粒金燦燦的黃豆，托在手掌上，放到紅毛面前。紅毛想都沒想，過去一口將黃豆吞食下去。他剛想說話，突然肚子一陣絞痛，不由「嘎嘎」地在地上打起滾來。這時一個念頭湧上紅毛的腦海：莫非他要毒死我？一想到這層，紅毛一個冷顫，渾身直冒冷汗。他勉強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跑到神仙溝邊就去喝水。河水中一個孩童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他一楞：難道這裏還有人？他慌忙四顧：除了黑人再無他人。他疑惑地晃晃腦袋，水中的孩童也晃晃腦袋。他低頭一看：自己有胳膊有腿，早已不是公雞，而是變成人了。他不由驚叫起來：
「我變成人了！」
「我變成人了！」
………….
這時他的肚子也不疼了。也許還有些疼，只是他感覺不到罷了。他伸伸胳膊踢踢腿，樣子滑稽可笑，好玩極了。
「我變成人了！我變成人了！」
他高興地對黑人說。可黑人一點都不高興，臉反而變得更加陰沉。剛才的喜悅，就像當頭潑了一瓢冷水，沖的無影無蹤。他慢慢走到黑人面前，怯怯地問：「我是你的故人嗎？」
「我的故人高大英俊，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可你……」
黑人眼皮都沒抬，失望地說。
「那——那你要吃我嗎？」
紅毛害怕地問。聲音都發抖了。
「我不吃人。可方格能放過你嗎？他早晚會把你抓回去，讓人吃掉你的。」黑人說。
「那，你能再救我嗎？」紅毛乞求地說。
「救你？我為什麼救你？救了你，對我有什麼好？」
黑人咄咄逼人，一連串地追問紅毛。
紅毛臉上的汗都下來了。可他心裏一片茫然，不知如何回答黑人的話。情急之下不由放聲痛哭起來。
「別哭了！你這一哭，也勾起了我的傷心事。六千年了，本來我們約好今天相見，共同干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可……老天啊，你為什麼總是對我這樣的不公平啊！」
黑人仰天長嘆，說。
「那，那我能幫你干這件大事嗎？」紅毛停止哭，問。
「你？……你知道我的故人嗎？」黑人望着紅毛，問。
「不知道。」紅毛低聲說，「你可以告訴我啊！」
「告訴你有什麼用？你又小又丑……」黑人眼皮不抬，低沉地說。
「你的故人倒底是啥人呢？你講給我聽吧？」
紅毛極力和黑人搭訕著，昏昏然的腦袋裏怎麼也想不出逃跑的辦法。
「那好吧。你過來，我慢慢講給你聽。」
紅毛過去，坐在黑人對面。黑人又從懷裏摸出一把黃豆，遞到紅毛手裏，紅毛的肚子確實有些餓了，便一粒一粒放進嘴裏吃起來。黑人又是一聲長嘆，給紅毛講起了往事，聲音是那樣的悲愴……
[9]
那是六千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叫五帝時代。五帝就是炎帝烈山、白帝少昊、黑帝蚩尤、青帝太昊、黃帝軒轅。那一年女媧皇的擇帝珠丟失了。五帝互相猜疑，最後爆發了一場戰爭，史稱五帝戰爭。歷時百餘年，最後軒轅打敗了其他四帝取得了勝利。最倒霉的是蚩尤。投降軒轅后反而被他斬首，屍體扔進黃河。蚩尤有個朋友叫計蒙，他是四王中的魔王。聽說蚩尤遇難，急派大將澤塔辰來營救蚩尤的靈魂。其實在澤塔辰到來之前，有兩位神女已將蚩尤的靈魂救走。澤塔辰尋找來尋找去也沒找到蚩尤的靈魂，只好回去向魔王稟告。魔王以為軒轅已將蚩尤的靈魂毀滅，便派大將澤塔辛前來討伐軒轅。軒轅派大將常陽應戰，結果被澤塔辛斬首於常陽山。又過十年，魔王再派大將澤塔壬又來討伐軒轅。此時軒轅已死，由他的後人顓頊繼位。顓頊派大將羌龍應戰，又被澤塔壬斬首。又過十年，魔王又派大將澤塔庚前來討伐。此時執掌天下的是帝嚳。帝嚳不自量力，親自統兵與澤塔庚交戰，結果被澤塔庚斬首於陣前。再過十年，魔王再派大將澤塔丁前來討伐，揚言若再不交出蚩尤的靈魂，就將人類斬盡殺絕。這時執掌天下的是唐堯。唐堯自知不是澤塔丁的對手，便向澤塔丁求和。澤塔丁不允。唐堯無奈，便舉國躲進地下大峽谷，以求安生。澤塔丁見唐堯躲藏起來，心中大怒，便生一計：讓他手下的猛將青嬰子、青嬰丑、青嬰寅、青嬰卯、青嬰辰、青嬰巳、青嬰午、青嬰未、青嬰申九人幻化成太陽潛入東海。早上隨太陽一同升起，黃昏同太陽一塊落山。大小相同，溫度一樣。那時正是盛夏。天空中有一個太陽已是烈日炎炎，酷暑難耐，現在出現了士個太陽，如何得了？河流乾枯，禾苗烤焦，火災不斷。一些沒有來得及躲進地下大峽谷的黎民都躲進山洞中。澤塔丁便令青嬰酉、青嬰戌、青嬰亥三人一個山洞一個山洞地搜索，抓到人就吃掉。面對如此危局，唐堯只好詔告天下，廣求良策。登堡山通天谷巫師女丑前來求見，說在鳳凰山紫霞洞有一位霓虹老人，神通廣大，可請他前來幫忙。唐堯想親自前去。女丑說：堯帝莫急。這霓虹老人有一怪癖。若他不想幫你忙，就把你趕下山去；若他答應幫你，就先把你吃掉。所以請堯帝懸賞徵招壯士前去捨身搭救黎民。唐堯依允。告示發下去，有一個叫后羿的青年人前來拜見，說他願去鳳凰山。唐堯見后羿高大魁梧，儀錶堂堂，又有如此俠義心腸，甚是喜歡。女丑給后羿指明了鳳凰山紫霞洞的位置，后羿便上路了。
在路上，后羿認識了一個叫寒浞的青年。兩人一見如故。寒浞堅決要陪后羿一同去鳳凰山。后羿執拗不過，只好同意。兩人千辛萬苦找到紫霞洞，要求拜見霓虹老人。這時從山洞中出來一個孩童，問他們何事？后羿便把澤塔丁的事說了。孩童聽完，便回山洞。一會又出來，說霓虹老人答應幫忙，但他不會親自前去斬殺澤塔丁，只能把無極弩送給他們。雖然兩人同來，但霓虹老人只吃一人，另一人帶無極弩下山。兩人爭來爭去，最後還是寒浞留了下來，后羿帶無極弩下山。出了鳳凰山，天正中午。十個「太陽」懸掛天空，大地猶如火爐。后羿張弓搭箭，向「太陽」射去。隨着一聲爆炸聲，一個「太陽」慘叫着墜落下來。落地之後，現出原形，原來是青嬰午。后羿見無極弩如此厲害，力量倍增，繼續張弓搭箭，箭箭射向「太陽」。隨着聲聲慘叫，「太陽」一個個墜落下來。最後只剩下真正的太陽后羿這才停住。澤塔丁見后羿將自己的九員猛將一個個射死，怒火衝天，帶着青嬰酉、青嬰戌、青嬰亥來找后羿算賬。后羿依仗無極弩將他們全部殺死。魔王見后羿如此厲害，只好自認倒霉，再不提為蚩尤報仇的事。黎民見后羿殺死了澤塔丁，舉國歡慶。后羿也就成了天下第一大英雄。這就是流傳後世的后羿射日的故事。我等的故人就是后羿！
「那我能成為後羿那樣的大英雄嗎？」紅毛聽黑人講完，便問。
「不說你長得不如后羿高大英俊，你有后羿捨身為民的膽量嗎？要想做英雄，首先要不怕死。」
「我怕死！我不想被人吃掉！可我為啥要死呢？等我成為後羿那樣的大英雄，誰又能殺死我呢？」紅毛望着黑人，認真地說。
「怎麼，你這樣想？」黑人吃驚地望着紅毛問。
「對啊！等我成了大英雄，他們都要聽我的，我為啥還要死呢？」紅毛說。
黑人沉思半天，說：「也許你是對的。」過了一會，又繼續說：「你雖然不是我的故人，但你誠實，跟我說實話。不像有的人，當面說好話，背後下毒手。也算咱們有緣，我就收你為徒吧！我叫黑魚老怪，以後你叫我師父就行。」黑魚老怪說。
「師父？就是說你願意讓我幫你干那件大事了？」
紅毛聽黑魚老怪不吃自己，還收自己為徒，高興地說。
「怎麼，你真想幫我干那件大事嗎？」黑魚老怪驚喜地問。
紅毛趕緊點點頭。可心裏想：剛才還說不救我，現在又收我為徒，哪還不是為了干那件大事？這傻子都知道。還不如我自己說出來，討你喜歡，顯得我心誠。
「我們要幹啥大事呢？」紅毛問。
「尋找三色珠。」黑魚老怪臉色凝重，兩眼緊緊地盯着紅毛，嚇得紅毛心裏直噗通。
「到哪裏尋找？」
「據恩公說就在黃河入海口。可我腿腳不方便，就只好拜託你了！」
黑魚老怪語重心長地說。
「這好辦，我去給你找就是了。」
紅毛一聽說乾的那件大事只是去找珠子，也不問三色珠是什麼，以為只不過是顆普通的珠子，便如釋重負地說。
「那好吧。現在我先傳你吐故納新術，將你體內的濁氣排出，吸收月光中的精華，也許你能變得聰明些。」
說着，黑魚老怪站起來。紅毛髮現他長得非常高大，拄著一根黑魆魆的拐杖。他讓紅毛面向月亮，雙腿交叉盤攏，雙手捂住肚臍。又教他如何吸氣，如何吐氣。
「你就這樣練。什麼時候練累了，就到黃河口去。從這裏向南走有一條公路，順着公路往東走就到黃河口了。記住：明天晚上無論如何到黑龍潭去找我，我再傳你本領。還有，關於三色珠的事，對任何人都不能說。」
黑魚老怪說完，慢慢走向神仙溝。來到水邊，又停住，望着紅毛。紅毛正兩眼不眨地望着他。
「你現在也是人了，不是公雞！遇到誰，你都不要怕他們。」黑魚老怪說。
紅毛點點頭。黑魚老怪這才走進水裏。只聽「撲哧」一聲便不見了，只有河水中盪起的層層漣漪在銀色的月光下閃閃發光……
紅毛照着黑魚老怪教的方法吸氣、吐氣。一會肚子就「咕嚕咕嚕」叫起來，緊接着就是臭屁連連。如此折騰來折騰去，一直折騰到月掛正南方停。這時他感到雙腿麻木，便站了起來，伸伸胳膊踢踢腿，渾身雖然酸疼，但心情卻愉快多了，便一蹦一跳地向公路上走去。
[10]
來到公路上，用力吸著夜晚清新的空氣，舉目四望：風景依舊，但感覺是那樣的不同。他按照黑魚老怪說的順着公路向東走去。不遠處有一拱形橋很是別緻。紅毛頓覺好玩，便蹦蹦跳跳地向橋上跑去。
剛走到橋上，突然從橋的隱蔽處竄出一個人來，大聲叫：「搶劫！」
紅毛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沖着紅毛。紅毛也不知搶劫是什麼意思，見男孩姿勢挺好看的，便學着男孩的樣子大聲說：「搶劫！」
男孩一愣，不由「咯咯」大笑，說：「同行啊！」
紅毛也「咯咯」大笑，說：「同行啊！」
男孩笑得更厲害了，站直身子，說：「好傢夥，膽子夠大的！」
紅毛也站直身子，跟着說：「好傢夥，膽子夠大的！」
男孩見紅毛跟他學話，更是笑得厲害，半天才說：「你叫啥名字？」
紅毛也跟着說：「你叫啥名字？」
男孩這時止住笑，對紅毛說：「我叫路來。你叫啥？」
「我叫紅毛。」
紅毛這才明白原來路來在問自己話。
「紅毛？哪有這名字？假名吧？」
紅毛聽不懂路來在說什麼，便不吭聲。
「你願叫紅毛就叫紅毛吧！我問你，啥時出道的？」
「今下午。」
「好傢夥！剛出道就干搶劫。那你還有別的兄弟嗎？」
「今下午被抓走了。」
「咳！真夠倒霉的。那你現在要到哪裏去？」
「我要到黃河入海口去。」
「到那裏幹啥？那裏有很多蛇你不怕嗎？」
紅毛一聽說有蛇，嚇得忙點點頭。
「今天先到我那裏去吧！明天我陪你去入海口。」
路來說着，拉着紅毛的手順着公路向東走去。
在神仙溝的東邊有一小鎮叫仙河鎮，這是勝利油田孤東採油廠的所在地。鎮上居民多是油田職工。在仙河鎮的南面有一油田廢棄的工廠，路來就住在這裏。進了屋，路來拉亮電燈。紅毛見裏面空蕩蕩的。在屋的一角，有一些舊報紙，上面鋪了一張破人造革，這就是路來的床。路來脫了鞋，上了床，也讓紅毛脫鞋上床。
「這是我的家，咋樣？」兩人來到床上，路來問。
紅毛點點頭，說很好。
「很好？你家啥樣？」
紅毛搖搖頭，他還不知道家是什麼意思。
「那——你家在啥地方？」
紅毛還是搖頭。
「好傢夥！看不出來來啊，心眼這麼多！好吧，我先把我家告訴你。我家在楊家村，我爸叫楊陸生，我媽叫紀柯。本來我有兩個哥哥，可我爸好打牌，輸了錢回家就跟我媽要。我媽說沒有，他就打他。我媽就把我大哥賣了。人家給了錢，我媽就交給我爸。可沒用了多長時間，我爸就把錢輸光了，回來又打我媽。我媽就又把我二哥賣了。人家給了錢，我媽又交給我爸。我爸又把錢輸光了，又打我媽。我媽就把我賣了。也不知誰那麼壞，把我媽告了，公安局就把她抓走了。判了她十年刑，現在在濟南監獄呢！最可恨的是公安局把我要回來，送給了我爸。可我爸就知道打牌，根本不管我。哼，我也不用他管，就自己跑出來了，找了這個家。這裏比家好多了！再也不用挨打了，也不挨餓了。」
路來滔滔不絕地說着，見紅毛兩眼專註地望着自己，以為紅毛同情自己，便勉強地笑笑。突然沖着外面大聲喊：「爸爸！媽媽！我恨你們！生了我不管我。」說着，兩行淚水順着眼角嘩嘩流下來，接着「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過了好大一會，路來才停住哭泣。見紅毛望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笑，擦把淚，說：「我家說完了，說說你家吧。」
可紅毛確實不知道如何對路來說。下午還是一隻公雞，現在已變成了一個人。自己的家在哪裏呢？誰是自己的爸爸？誰是自己的媽媽？猶豫半天，慢慢地說：「我是一隻大公雞……」
「我是一隻小猴子！我比你大一歲。那你爸爸是幹啥的？」
紅毛剛想把自己的經歷告訴路來，見路來如此說，便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不解地望着路來。
「好了好了，不說算了。我給你看樣東西。」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張一百元錢，遞到紅毛面前。問：「認識不？」
此時的紅毛自然不認識，於是搖搖頭。
「啊？好傢夥！錢都不認識？那你一定不是老百姓家的孩子。你別說，讓我猜猜……我猜你爸爸是個大幹部，對不對？」
紅毛哪知道這些？見路來認真勁，不由地點點頭。
「好傢夥，讓我猜着了？那再讓我猜猜，你爸爸是公安局的局長對不對？」
在路來的心目中公安局最厲害。紅毛又是點點頭。
「啊？又猜着了？好傢夥，你爸爸真是公安局局長？」
路來不相信地又問紅毛。紅毛依然點點頭。路來驚訝地張大了嘴。
「我這麼聰明，一猜就猜着了？那我再猜猜你是為啥跑出來的。你一定是不好好上學，考試沒考了一百分，你爸爸打你，你就跑出來了，對不對？」
紅毛又是點點頭。
路來笑着說：「看看，我很聰明吧？你的事全讓我猜着了。你爸爸是公安局長，那你就做老大吧！明天咱們就到飯店去，把這一百元錢吃了。然後咱們再去搶，怎麼樣？」
「那啥是老大？」
「老大嘛，就是說話算數，別人都聽你的，你就是天王老子大英雄！」
「我師父就是這樣對我說的。」
「啊？你還有師父？好傢夥，剛出道就有這麼多秘密？我也不問你了。咱倆是鐵哥們，到時候把你師父引見給我。我也拜他為師，那咱倆就是師兄弟了。」
路來見紅毛點頭，這才高興地笑了。
[11]
路來一覺醒來，已是上午十點多鐘。他看看還在熟睡的紅毛，不由「咯咯」大笑起來。
笑聲將紅毛驚醒，抬眼望着路來，不解地問：「你笑啥？」
「你怎麼長的這樣丑？」路來笑笑說。
「我？長得丑？」紅毛坐起來，不好意思地說。
「你過來。」
說着，路來下床穿鞋。紅毛也隨他下來。他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穿的是一雙黑皮鞋，但非常柔軟。他隨路來來到一面破鏡子前，只見自己滿頭火紅的頭髮，一對大耳朵，一雙圓圓的小眼睛。單眼皮，薄嘴唇，兩個嘴角還微微上翹，瘦削的臉上滿是雀斑。上穿一件紅色的長袖Ｔ恤衫，下端彈性十足地卡在腰間。海藍色的小翻領上鑲著一道寬寬的金邊。前端開領處綴釘著三個金扣。紅毛解開伸手進去，裏面左右各有一個口袋。紅毛暗喜，忙又將紐扣系好。下身穿的是一條藏青色的燈籠褲，兩邊斜插的口袋同樣鑲著寬寬的金邊。他不由紅了臉，訕訕地說：「我師父也說我長得丑。原來我真的很醜。
「這有啥？我也不俊。不過你的衣服挺酷的。你說你叫紅毛，是因為頭髮吧？」
紅毛點點頭。路來笑了，便領紅毛去洗臉，然後向神仙溝而去。
兩人來到老揣飯店。在服務小姐的簇擁下，來到一張飯桌前坐下。
「兩位帥哥，吃點什麼？我們店裏的鯽魚是十三元一斤……」
「來兩斤！」路來大聲說。
「兩位帥哥，我們店有真正的黃河刀魚。來份油炸黃河刀魚怎麼樣？可好吃了！」
「來一份！」
紅毛進的店來，處處感到新鮮，兩眼只顧環看。這時聽說油炸黃河刀魚好吃，便喊了一句。
「那兩位帥哥喝什麼酒？」
「最好的。」紅毛說。
服務小姐應聲而去。
這時一位瘦高個青年來到紅毛面前，躬身說：「我叫王三。兩位老大，我們六爺請兩位過去，想和兩位交個朋友。」
「你們六爺是誰？我們又不認識。」
路來見王三樣子挺凶的，便說。
「一回生，二回熟嘛！大家都在這塊地盤上混飯吃，以後也好互相照應。」
王三笑笑說。
「走，過去！咱們怕他啥？」
紅毛想起黑魚老怪的話，心裏升起了一股勇氣，對路來說。紅毛站起來，隨王三來到靠窗戶的一張大桌邊。桌邊坐着七八個人，吃的一片狼藉。見紅毛過來，七八個人忙站起來。其中一個刀疤眼伸過手來，說：「幸會！幸會！」
王三忙介紹說：「這是我們六爺！」
「韓老六！」韓老六笑着說。
紅毛也伸過手去，和他握握手。旁邊的路來說：「這是我們家老大，叫紅毛。」
「紅毛公雞。」
紅毛也學着韓老六的樣子說。
「紅毛公雞？這名字好！非常富有創意。紅毛老弟，坐！」
韓老六說着，拉紅毛在自己身邊坐下，其他人也紛紛坐下。服務小姐把紅毛點的菜全端到這裏，並拿來一瓶茅台酒打開，給每人倒了半杯。
「來，我敬紅毛老弟一個！」
韓老六舉起酒杯，沖紅毛說。紅毛也舉起酒杯，和韓老六一碰，一飲而進。紅毛雖是第一次喝酒，但感覺是那樣的舒服，不由大聲贊道：「好酒，再來一杯！」
「帥哥，我們這酒是八百元一瓶……」服務小姐說。
「哪來這麼多廢話？再來兩瓶！」王三怒道。
「我就一百元錢。」路來說。
「啥？一百元錢你還喝茅台？」服務小姐頓時變臉，生氣地說。
「我們也沒要這種酒……」路來說。
「可你們說要最好的……」
服務小姐和路來爭執起來。
「我先出去方便一下。」韓老六站起來就要走。
這時一位中年男子過來，說：「怎麼，吃了飯不結賬就走嗎？」
紅毛抬頭一看，原來這中年男子就是那天早晨打漁的揣士青。
「誰不結賬？我兄弟不全在這裏嘛！」韓老六眼一瞪，沖揣士青大聲說。
「你哪位兄弟結賬？」揣士青依然不依不饒地問。
「紅毛老弟，今中午的帳你先結了，改天我再請你！」韓老六笑着對紅毛說。
「路來就一百元錢。」紅毛說。
揣士青過去一看，大吃一驚，說：「帥帥，你怎麼在這？」
紅毛正吃着刀魚，抬頭看看士青，又低頭吃起來。
揣士青不理紅毛，沖韓老六說：「你認識他嗎？他爸爸是咱縣公安局副局長上官方格。我打電話叫他爸爸來結賬如何？」
「別別，揣老闆別當真，我和紅毛老弟開玩笑呢！」
說着用眼一看王三。王三隻好極不情願地掏錢結賬。然後韓老六領着眾人怒氣沖沖地走了。
「你不好好上學，跑到這來幹啥？還把頭髮染了。」揣士青見韓老六走遠，沖紅毛說。
紅毛只顧吃，不理他。
「看我不告訴你爸！」揣士青說。
紅毛一聽揣士青要把自己在神仙溝的消息告訴方格，那方格一定還帶着警犬來抓自己，頓時急了。抬起頭，大聲說：「你告訴他，我就把你的飯店燒了。」
「開口說話了？認識我不？」
紅毛點點頭。
「認識我還把我飯店燒了！小兔崽子，還想吃啥？」揣士青說。
「黃河刀魚，再來瓶酒。」
「再來盤刀魚，來瓶欣馬老窖。」揣士青吩咐服務小姐說。「吃完飯趕緊回家，千萬別和這些地痞流氓混在一起。」
說着拿出錢包，從裏面抽出一百元錢塞給紅毛。這時一位服務小姐來叫揣士青。他又囑咐紅毛幾句，急匆匆地走了。
「你認識他？」路來見揣士青走了，悄悄地問。
紅毛點點頭。路來笑了。服務小姐端來魚和酒，兩人開心地大吃起來。一直到酒足飯飽才踉踉蹌蹌地離開。
兩人來到小桃紅飯店。王三從裏面跑出來，攔住他倆。
「小紅毛，咱們的帳怎麼算？」
「啥帳？我們又不欠你錢。」路來說。
「不欠錢？那今中午的飯錢不是錢？」王三惡狠狠地說。
「你們吃的飯憑啥讓我們付錢？」
當路來從揣士青嘴裏知道紅毛的爸爸真是公安局長時頓時膽壯起來，自然不把王三放在眼裏，理直氣壯地說。
「你小子耍賴。六爺，小紅毛耍賴！」王三高聲喊。
路來感覺不對，一拉紅毛，說：「紅毛，快跑！」拔腿跑了出去。
「往哪裏跑！」
王三見路來跑掉，撒腿就要追。可紅毛並沒有跑，他一直沒有忘記黑魚老怪的話：你現在也是人了，不用怕他們。他見王三要去追路來，一伸腿，將王三拌了個狗吃屎。紅毛騎在他的身上掄拳就打。可剛打了幾拳，就被人揪住頭髮提了起來，狠狠地摔在地上。紅毛想站起來。就在這時，狂風暴雨般的拳打腳踢撲面而來。他想反抗，他想和他們廝打，但手腳就是不聽使喚，一會就失去了知覺……
[12]
紅毛醒來的時候已是躺在一個土炕上。他睜開眼睛，細細打量屋子：這屋子很小，一張土炕就佔了屋子的一大半。牆上掛滿了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葫蘆，這樣屋子就顯得更小。整個屋子沒有窗戶，只有一個舊木門，此時木門開着。紅毛望去，在院子裏有一套石桌、石凳。一個老頭正在喝茶。紅毛起來，來到院子裏。他兩眼一亮，心情也豁然開朗起來。院子很大，全是用刺槐枝編成的籬笆。院子裏立着許多木棒，搭成一個棚架。葫蘆、絲瓜、扁豆等作物爬滿了棚架，也爬滿了小屋，將整個小院籠罩在一個綠色的、洋溢着瓜香的世界裏。紅毛再看老頭：身穿一件舊的綠軍裝，腳穿一雙軍用膠鞋。不高的個子，滿頭白髮，滿臉皺紋。但眼睛很有神，給人一種幹練的感覺。石桌上放着一把紫砂茶壺，四個紫砂茶碗，此時此刻他正若有所思地飲茶。
「是你救了我嗎？」紅毛站在屋門口，問。
老人見紅毛出來，吃了一驚，隨即臉上綻開了笑容。他這一笑，滿臉的皺紋擠在一起，恰似秋天盛開的菊花。他招呼紅毛過來坐下，拿起一個茶碗，給他倒了一碗茶，遞到紅毛面前。
「倒底是年輕人啊，身體恢復的就是快！我背你回來的時候，他們都說你不行了。可就一天的功夫，你自己就能出來了。身上還疼嗎？」
「不疼了。」
紅毛說着，大咧咧地端起茶碗一飲而進。說：「你叫啥名字？家是哪裏的？」
老頭一愣，隨即被紅毛這天真的問話逗笑了。笑着說：「我叫戚北，家住土屋。你呢？」
「我叫紅毛。我不知道家住哪裏。」
「紅毛？你真的叫紅毛嗎？」
戚北突然斂起笑容，吃驚地望着紅毛問，彷彿紅毛是天外來客似地。
「是啊，你認識我嗎？我可不認識你。」紅毛笑笑說。
「這是怎麼回事呢！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鬼？」戚北自言自語地說。
「鬼？鬼是啥東西？好玩嗎？」
「鬼是人死後的靈魂。在咱們利津有個叫王蘭的，家裏挺貧窮。他死後依靠村裏的一個好朋友幫家裏致富……」
「那鬼是好人了？」紅毛問。
「這怎麼說呢？也有的鬼專門害人。像畫皮里的鬼，專吃人的心。可像王蘭這樣的鬼就是好鬼。看來鬼也同人一樣，有好壞之分。」
「那你見過鬼嗎？」紅毛又問。
「誰知道她是不是鬼呢？」
「她是誰？」
「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那是一九四二年的事了。那時候我領着隊伍在黃河兩岸打游擊。有一天我們遭遇了鬼子，被他們包圍在一片墳地里。在這片墳地里有三個比較大的墳，其中一個還塌陷了一個窟窿。我們依仗墳作掩護，阻擊鬼子，等待着救援部隊的到來。可等我們把子彈打光了救援部隊也沒來。鬼子漸漸包圍上來。我們也上好刺刀，準備和鬼子作最後一拼。就在這時，從墳窟窿里出來一個年青媳婦。我記的很清楚，她穿着一身紅衣裳，連鞋子也是繡花的紅鞋。她對我說：快到墳里躲躲。當時我也沒多想，便招呼戰士們往墳里躲。等戰士們都下去后我也鑽進墳里。下來后我才發現這墳穴有三間屋子那麼大，中間停著一口棺材，我們三十多人在裏面都不顯得擁擠。這時年輕媳婦也鑽進墳來，就趴在墳口向外張望。不一會鬼子包圍上來。可他們嘰哩哇啦喊了半天一個人影也沒找到，只好胡亂放了一陣槍就走了。等鬼子走遠後年輕媳婦先爬上去，然後又把我從墳里拉出來，我又把戰士們一個個拉出來……救命之恩，我們自然向她千恩萬謝。誰知她對我笑笑說：你不用謝我。我救你是想求你一件事。我一聽忙問什麼事？她說：我這裏有兩本書，你與它有些淵源。我想托你捎給一個叫紅毛的人。說着從懷裏掏出兩本《黃帝內經》遞給我。我接過書，對她說：請你放心，我一定把書親手交給紅毛。她笑笑說：若找不到紅毛你就來入海口住下，到時候他自己也會來取。說完便走了。回到部隊后我便四處打聽有沒有叫紅毛的人。可黃河兩岸都打聽遍了，別說叫紅毛的人，就連姓洪的人家都沒有。於是年老離休后我便來到這土屋住下，看紅毛來不來取。這些年過去了，正當我死心的時候你果然來了……」戚北說。
「我又不認識她，她怎麼知道我？」紅毛不解地問。
「這就是讓人琢磨不透的地方呢！」說着戚北站起來，走進屋去，拿出兩本書來遞給紅毛。「這就是那兩本書。」
這是兩本古式線裝書，封面已經黑黃。紅毛隨手一翻，裏面的字有大有小，還有些圖畫。
「我又不認識字，她給我兩本書有啥用？」紅毛笑笑問。
「沒關係。這些年我除了看《**選集》就是看這兩本書，我會慢慢教給你的。」
戚北笑微微地說。
「你教我？你是說讓我住在這裏嗎？」紅毛驚喜地問。
「對啊！只要你不嫌棄我老頭子就把這裏當家吧！以後有人問你家住哪裏？你就說家住土屋；如果人家再問你家裏有什麼人？你就說家裏有爺爺；要是人家問你爺爺叫什麼名字？你就說叫戚北。以後在外面沒飯吃了、被人打了，記住就回家來。」
戚北一邊說着，紅毛一邊點頭重複著。
「你說說，昨天為什麼事和人家打架？」戚北問。
「他們跟我要錢，我不給。他們要抓路來，我就打他。」
「我看見人家七八個人打你自己。你打不過人家就跑嘛！」
「可我想當英雄啊！」
戚北一聽紅毛如此說，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當英雄也不能蠻幹啊！打不過就走，這是解放軍作戰的基本原則。」
「這是為啥？」
「道理很簡單，就是為了保存實力，不做無謂的犧牲。不是有這樣一句話嘛，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那我怎樣才能成英雄呢？」
「英雄並不都是產生在戰場上。一個人只要他為了黨、國家和人民的利益犧牲個人的一切，這就是英雄。有個解放軍戰士叫雷鋒，有一次出差回來，路上遇上大雨。他見一位老大娘背着包裹、領着孩子在雨中艱難行走，便過去幫老大娘背包裹、抱孩子，一直把老大娘送回家。這不也是英雄嗎？」
「那這樣的英雄我也能做。」紅毛高興地說。
「是啊，這樣的英雄誰都能做。可雷鋒說的好啊，一個人做一件好事並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只做好事、不做壞事。」
「那我只做好事、不做壞事能不能成為英雄？」
「如果你堅持這樣做，你也能像雷鋒那樣成為英雄。」戚北滿意地笑着說。
…………
夜半時分，烏雲突至。狂風大作，暴雨瓢潑。雨點把葫蘆架砸的「砰砰」直響。一陣風把院門吹開，把屋門吹開，也把戚北從睡夢中吹醒。他穿衣起來，拿着手電筒把院門捆好，把屋門關好。用手電筒往炕上一照，紅毛已不知去向。
「這孩子，趁我睡着走了。真是個孩子啊！」
戚北自言自語着，重又躺下，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