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4】

次日,上官策在僕人的引領下來到邢天住的後院。走進屋來,上官策間屋裏的傢具全是用紫黑色的檀木雕刻而成,屋裏充滿了濃濃的檀香。邢天正在看書,見上官策進來,忙起身相迎,並讓丫鬟倒茶。

「公子質慧聰穎,過目成誦。老爺何不讓他考取功名、報效國家?」

邢天一楞,隨即會意地一笑,說:「現在官場**,猶如染缸。我怕他進入官場把持不定,反而誤了他的終生。」

「老爺的擔心雖有道理,可如此卻埋沒了他的才華。」上官策惋惜的說。

刑天又是一笑,說:「先生可看過這部《石頭記》?」

上官策點點頭。

邢天接着說:「一部《石頭記》足以讓曹雪芹流芳百世了,何必再去求管呢?請先生想想:若雪琴先生真的做了官,後世能看到這部《石頭記》嗎?還有先生的同鄉松齡先生,若不是他命運坎坷、官場失意,我們能讀到《聊齋志異》嗎?」

一席話說的上官策啞口無言。想想自己,為了求取一個虛名,拋家舍業,落到這個地步,這又是何苦來?若不是有幸遇到津生父子,說不定自己早凍死路旁、客死異鄉了。

就在這時,僕人急急忙忙地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風伯、雨師兩位大將軍來了!

邢天一聽,忙站起身來,說快快迎接。話音未落,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后羿將軍要出山嗎?后羿將軍真的要出山嗎?」

上官策抬眼望去,門外進來兩個彪形大漢,皆穿黑色的錦袍,腰束金色的腰帶,腳穿黑色的皮靴,風風火火闖了進來。見上官策坐在屋裏,頓時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邢天笑笑。

「風波兄弟還是這付急性子,也不怕讓貴客笑話。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給津生請的老師,上官儀大夫之後上官策先生。」

兩位大漢忙向上官策抱拳行禮,說久仰久仰!

「這位是我的結義兄弟,姓風名伯。」

上官策見風伯臉膛黢黑,雙眉飛揚,蛆髯亂舞,令人望而生畏。忙抱拳行禮說幸會幸會!

「這位也是我的結義兄弟,姓於名師,」

上官策見於師長著一張瘦削的紫赯臉,紫色的鬍鬚直垂胸前,給人一種超凡脫俗的感覺。也忙抱拳行禮說幸會幸會!

介紹完畢,四人重新落座。丫鬟端上茶來。

「我倆得到消息,說后羿將軍要出山,這才急急忙忙趕來祝賀。」於師說。

「是啊,主公早就該讓后以將軍出山了。這窩囊氣,我可受夠了。」

風波剛端起茶水要喝,這時把茶碗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放,大聲說。

「你們得到的消息沒錯,可主公臨時改變了主意。為了做到萬無一失,后以將軍還要再推遲一段時間才能出山。」邢天說。

「啊?還要推遲?等把我們這幫人折騰死了,他才肯放后以將軍出山嗎?」

風伯將茶水一飲而進,生氣地說。

「風波兄弟別急。主公說伏羲葦管雖然得到,但后羿將軍出山非同一般。就好比河中投下一塊石頭,不僅擊起層層波浪,還會驚動河裏的魚鱉蝦蟹,存在的變數實在太多。主公不得不慎重考慮。」邢天說。

「那主公的意思是。。。。。。」於師問。

「主公說:我們只有一次機會,必須做到萬無一失。既然走地獄之門存在這麼多變數,那就應該放棄而改走陰陽通道。」邢天說。

「陰陽通道?這,這談何容易?」於師驚訝地說。

「兩位兄弟不用擔心,一切恩公都為我們準備好了。但走陰陽通道必須要用三色珠!恩公說三色珠今在若水兄弟手裏。所以當務之急,我們要儘快查清若水兄弟的下落。」

邢天說。

「那,那我們這些年的準備不就白費了?」於師惋惜地說。

「怎能白費呢?一切按部就班就行,只是增加了一道程序而已。」邢天說。

「想當年是他剛愎自用,誰的話都聽不進去,這才招致失敗。到如今他又患得患失、優柔寡斷,簡直氣死我了。」風伯依然氣呼呼地說。

「兄弟千萬別這麼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最痛苦的還是主公。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好在後羿將軍就要出山了。」於師也勸風伯說。

「哼。。。。。。。」

風伯看了一眼上官策,把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最近可見到國相?」邢天問於師。

「前些日子我們還在一起吃酒。國相傷心太重,任我們怎麼勸,他也不肯來見大哥。」

於師說。

「咳!當年是主公對不住他。沒想到這麼些年過去了,他還是不能原諒主公。那可有共工大將的消息?」

「整個不周山這些年來我們不知翻了多少遍,可一點共工大將的信息都沒有。」於師說。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消息有假?」

邢天眉頭緊皺,問於師。於師、風伯均搖搖頭。三人一時皆緘默不語。

中午,邢天讓上官策、津生作陪,宴請風伯、於師。席間,風伯、於師對上官策十分尊敬。宴席結束,兩人解下身上的玉佩贈送給上官策,便告辭而去。

一連數日,又有不少相貌奇異的人來拜見邢天,詢問后羿將軍是否出山?邢天均告訴他們主公臨時改變了計劃,推遲了后羿將軍出山的時間。這些人皆惆悵嘆息,悶悶不悅。邢天安慰他們一番,安排酒席款待他們。依然叫上官策、津生作陪。席間這些人同樣對上官策尊敬有加,臨別更是贈送給上官策紙硯筆墨、瑪瑙翡翠之類的禮品。暗地裏上官策問津生這是些什麼人?津生告訴他:這些人都是官場失意的大將軍,空懷一身絕藝,卻不能被朝廷所用,只好隱居山野,與閑雲野鶴為伴。上官策又問后羿將軍是誰?津生說后羿將軍也是一位大英雄,遭奸人陷害,在此處避難。如果他能出山,定能扭轉乾坤,眾位大將軍也就有了用武之地。所以人人都盼著后羿將軍出山。上官策又問地獄之門、陰陽通道是怎麼回事?津生笑着說:這是暗語。因為這次行動事關好多人的身家性命,不得不小心謹慎,請上官策不要多心。

上官策聽后暗暗思襯:這些人個個相貌非凡,武藝超群,尚且不能被朝廷所用,何況自己一介村夫?想當年自己幻想金榜題名,馳騁沙場,力挽狂瀾,真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自此以後心裏徹底絕了做官的念頭。就這樣上官策在邢天家安住下來。

【5】

這日夜幕降臨,津生在書房又擺上酒席,和上官策吃喝起來。

喝到酒酣,津生對上官策說:「我寫了一部曲子,名叫《涿鹿九章》。私下以為是自己的得意之作,一直想得到老師的指點,但又怕你笑我狂妄。今夜高興,就請老師指點一下吧!」

津生說着,便讓丫鬟去請子靈來。津生告訴上官策:子靈是他的姑姑,平日裏深居簡出,從不拋頭露面。不一會,子靈手抱琵琶走了進來,向上官策施禮。只見子靈身穿紅裝,亭亭玉立,艷麗媚人。

「老師可曾聽說過涿鹿大戰的事嗎?就是六千多年前黃帝軒轅和黑帝蚩尤在涿鹿決戰的事?」

「司馬遷先生的《史記》我是聽說過的,可窮鄉僻壤我卻沒有讀過。對於三皇五帝年代的事,我也就知道炎黃二帝。」上官策慚愧地說。

「歷史向來是勝利者寫的,因此也就有了成則為王敗為寇。軒轅和蚩尤同為女媧皇的五帝之一,地位平等。兩人作戰,也就是為爭霸天下。無所謂誰是王、誰是寇。可軒轅勝利后,就把蚩尤說成作亂天下的賊寇,真是豈有此理!而司馬遷的一部《史記》,不提蚩尤是女媧皇的五帝之一,而稱其為作亂者,我更是深感厭惡。於是便寫了這部《涿鹿九章》,想恢復歷史的本來面目。」

津生顯然酒喝多了,話明顯多起來。

「《涿鹿九章》顧名思義共分九章,寫了涿鹿大戰的起因、經過和結局。」子靈接過津生的話說,「今天請先生指點第一章《滿庭芳》。」

上官策聽着,滿臉茫然地望着子靈。子靈嫣然一笑,琵琶聲隨即響起。上官策心裏一震,魂魄似乎被音樂帶進了一個風光旖旎的聖地:藍天白雲,青山綠水。群獸相諧,蜂飛蝶舞。花兒奼紫嫣紅,人們歡歌笑語。。。。。。

待子靈彈完,不由嘆道:「這次進京,有幸聆聽了古代名曲《十面埋伏》。可現在聽了這首曲子,才真正知道什麼是陽春白雪。」

津生沒有插話,只是飲酒,彷彿依然沉浸在曲子之中。

「上官先生真的是山東利津人嗎?」

子靈收起琵琶,問。

「是的。姑娘有事嗎?」

「那王蘭的事先生一定聽說了?」

「王蘭死後,靈魂回家,在我們利津縣那是家喻戶曉,確有此事。」

「我還以為是異史氏道聽途說的呢,原來《聊齋》中也有真事。」

子靈滿臉綻笑地說。

「蒲松齡前輩的《聊展誌異》我也拜讀過,裏面多鬼狐之事,大多數人都以為假多真少。但王蘭這件事確實是真的。」

「那先生是相信這世上有鬼了?」

「這個。。。。。。我以為鬼由心生。俗話說得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人心無鬼,這世上又哪來的鬼呢?」

「姑姑這是幹什麼,象考女婿似的。」

津生從沉思中醒悟過來,笑着說。子靈和上官策都羞紅了臉。

。。。。。。。。。。。。

從此以後,子靈經常來彈奏《涿鹿九章》。上官策不懂音律,只是憑自己的喜好提一些自己的意見。但子靈和津生都欣然接受,按照上官策提的建議修改。不知不覺間進入臘月。上官策想起離家大半年,家中老母挂念,便流露出回家的意思。

這天,津生又和上官策飲酒。邢天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坐定,邢天說:「先生是忠孝之人。家有老母妻兒,哪有不思家之理?俗話說千里搭棚,沒有不散的筵席。我父子倆能遇上先生這樣的忠良之後,真可謂三生有幸。吃完飯,先生就啟程回家吧!」

上官策見邢天說破了自己的心事,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便說:「我落難之人,得遇公子老爺搭救,這已是天大的恩情!上官策今生今世也難報老爺和公子的大恩啊!」

「老師這樣說就見外了。」津生說,「花花轎子人抬人。抬轎的幫坐轎的趕路,坐轎的幫抬轎的餬口。倒底誰幫誰,誰又說得清呢?」津生的話把屋裏的人逗的大笑起來。

邢天說:「分別在即,我有句話想和先生說,不知先生願不願聽?」

「願洗耳恭聽。」

「我對《易經》略知一二,也看過《麻衣神相》,總覺著先生和官場無緣。不知先生怎麼認為?」

「我耳聞目睹外夷欺辱我大清心有不甘,立志考取功名,學岳飛、文天祥前輩救國救民。和老爺、公子想出這些日子,我才明白:國家如同個人一樣,劫難興旺皆有定數,非人力所為。所以回家以後,就同普通百姓一樣,守着老婆孩子過日子豈不快哉?」

「先生這樣想我就放心了。人的命天註定。人與命爭,豈不自尋煩惱?我祖上靠養雞餚雞發家,我想把這門手藝傳給先生。子靈是我的小妹,對養雞餚雞已非常精通。她愛慕先生已久,願嫁給先生為妾,請先生不要拒絕。」

上官策自然萬分感激。就這樣酒足飯飽后,上官策和子靈回到山東老家。第二年子靈開始賖雞養雞,等到八月十五時就出現了這七隻奇異的大公雞。舉家都認為這是祥瑞之兆。從此家道富裕,很快成為黃河兩岸遠近聞名的大財主。上官家的餚雞更是以獨特的美味成為黃河兩岸的上等佳肴。

。。。。。。。。。。。。

「就這些?不就是一段傳奇故事嗎嘛!」

方格嘴上雖這麼說,但眼睛裏已充滿了疑惑,隱隱感到父親將要說出更驚奇的事情來。果然,西川喝了口酒,吃了口菜,說:「你策祖爺的這段傳奇,村裏的人知道的不少,咱家的秘密是這七隻公雞!」

【6】

「公雞?公雞會有啥秘密?」

「後來你子靈祖奶告訴你策祖爺,后羿大將軍是她的一位友人,遭奸人所害而死。她用仙術將他的靈魂藏匿在邢天家。仇人知道后又趕到涿州搜尋后羿大將軍。她怕后羿大將軍再遭不幸,這才托你策祖爺將后羿大將軍的靈魂帶到黃河入海口來。你策祖爺臨終前留下遺囑:寧可全家死,莫讓公雞絕。意思就是說咱們家要世世代代保護好后羿大將軍,保護好忠良之輩。」

「這是真的嗎?能把人的靈魂藏在公雞里?那-----泰谷峪是些什麼人?」

方格驚疑地問。

「你策祖爺喜歡看書。家道富裕后更是四處託人借書、買書。這天,有人從外地給他捎回一本《山海經》來,你策祖爺看后大吃一驚。書上說:刑天與帝爭神,帝斬其首。乃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操干戚以舞。又說:蚩尤伐黃帝,黃帝乃令應龍伐之冀州之野。應龍蓄水。蚩尤請風伯、雨師縱大風雨。黃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殺蚩尤。原來泰谷峪的邢天、風伯、於師就是歷史上的刑天、風伯、雨師。可它們是蚩尤的大將,生活在六千多年前的三皇五帝時代,現在見到的不是鬼又是什麼?」

「那我子靈祖奶也是鬼嗎?」

「這倒不是。上輩人沒說你子靈祖奶是鬼是仙,但她不是凡人這是確定無疑的。」

西川堅定地說。

「這麼玄乎?」方格吃驚地問。

「就是這麼玄乎。那是七四年的事。我在揣家莊教書。家裏捎信來讓我快回家一趟。我以為你老奶奶病了,便急急忙忙趕回來。到家一看,啥事沒有。你老奶奶告訴我:說她夢見你子靈祖奶了。你子靈祖奶告訴她,村裏要遷墳平地。這是國家的事,該遷就遷,叫孩子們不要和國家為難。遷墳時若發現什麼奇異的事千萬不要聲張,免的自惹禍端。於是我到支書家打聽。支書也不知道遷墳的事。可過了一個多月,縣裏果然來了通知,實行殯葬改革:人死後一律火葬,不準土葬。各村設立統一的公墓,平掉各族的老墳。於是我和你叔叔大爺們去遷墳。我們先扒的你祖奶的墳。打開棺材,裏面就是一具白骨,沒任何異樣;再扒你策祖爺的墳。打開棺材,奇異的事情出現了:你策祖爺穿着清朝時的衣服,和剛去世的人一樣。我們趕緊跪下磕頭。不一會,你策祖爺的衣服就變化成灰,身體也漸漸變成白骨;最後扒的你子靈祖奶的墳。打開棺一看:我們大吃一驚,原來是一付空棺。。。。。。」

「這不會是假的吧?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呢?簡直就是一部《聊齋志異》!」

方格不相信地說。

「這是我親身經歷的事,怎麼會是假的呢?」西川生氣地說。

「屍體不腐爛的事電視上也報道過,可空棺。。。。。。那我子靈祖奶的屍骨呢?莫非她是鬼?可鬼又怎麼能和我策祖爺生活那麼些年?難道這世上真有狐狸精?。。。。。。」

「叮鈴鈴。。。。。。」

父子倆正專註地議論著,電話鈴響了,把兩人嚇了一跳。電話是方格的同學揣士青打來的。揣士青在黃河北岸的神仙溝開飯店,說他早上去葦塘打漁的時候,發現地里有幾隻公雞很像他家的,讓方格快去認認。

「你看看,公雞找著了吧?昨天晚上這幫人趁著下雨把雞偷走了。今早上你給我打電話,知道事情鬧大了,這才把公雞帶到神仙溝放了。就這麼簡單!哪有什麼鬼神?」

方格鬆了口氣,說。

「別吃飯了,咱先去找**?」

西川聽說公雞找著了,心裏也高興起來,說。

「荒坡野地的人怎麼抓?我回局裏帶條警犬去,一會就把公雞給你找回來。」

方格說着,胡亂吃了幾口,急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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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毛公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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