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傷痕纍纍
無奈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退後了幾步抱着胳膊有些不耐煩的問道「喂，這都已經是第三百二十六個回合了，你們有完沒完？明明知道結局是註定失敗，又何必苦苦掙扎？」
「……這個問題的答案，大人你不是應該更清楚嗎？明明知道再怎麼與諾亞爭鬥下去，結局也是註定失敗。又為何要如此固執執著？」捂著身上的傷口趔趄著站了起來，望着面前那個黑紅色的身影，露出一抹苦澀的微笑「那不都是因為，信念么？」
「……對於黑暗勢力來說，那樣的東西，純屬多餘。」微微皺了皺眉，冷冷的反駁道「既然身為了黑暗，那麼就不應該去追尋那些只有光之一族才會天天把這些掛在嘴邊的東西。宿命已經決定，我的命運已經固然如此無法逆轉。我也並
非沒有去試着從宿命的枷鎖中掙脫出來。但是結果仍是一再一再的失敗。既然我的宿命就是必須要與諾亞爭個你死我活，我再怎麼改變又有什麼意義？只是徒增傷痕而已。」
「可是，若連這點反抗意識也沒有，扎基大人你的這一生也只能算是碌碌無為且毫無意義。總是縮在那片狹小的天地里不敢勇敢的與那些風雨抗爭，就終究無法看到外面更廣闊的世界。人的一生不可能一帆風順，失望受傷甚至沉重的付出都是在所難免。但若因畏懼遍體凌傷而畏縮不前，無論你活了多久，即使是幾萬年，幾億年，也都不過是在原地踏步，固步自封。光明的重現，也總是在黑暗的過後。」堅決的搖了搖頭，否定了他那一成不變的觀念，辯駁道。試圖扭轉他那隻會讓自己越陷越深的思想。
「可是到那時，也已經是傷痕纍纍。」嘴角揚起一個弧度，攥緊了拳頭冷笑了一聲，回應道「我無法毫無理由根據的放下那曾重傷過我的過去。難道你們還希望我學會那些光之戰士們那所謂的『信任』與『希望』嗎？曾經傷害過我的是光明，現在苦口婆心來勸導我的仍是光明，你們不覺得這太愚蠢而自相矛盾了么？」
「……」一時間，原本激斗的戰場陷入了沉默。兩人也短暫的愣了愣，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
「……時間不多了，我還有事要做，下次再陪你們玩。」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只是輕蔑的瞟了他們一眼，還未等他們回過神來，就隨着一道黑色的光芒不見了身影。
「……」
昏暗的巷子裏，凌抱着胳膊靠在了旁邊的水泥牆上，晶瑩的雪花落在了他的身上，融化成一灘冰水，但卻未讓他感覺到任何的寒意。
「來的倒是挺早。」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突然間在自己的耳邊響起，抬頭望去，一開始也只看見他那血紅色的雙眸，但來者的身影也隨着他的靠近漸漸的清晰起來。但在看清來者那黑紅色身影的那一剎那，一時間竟愣在了原地，幾乎是下意識的囁嚅著開口「扎基哥哥……？」
「……」聽到這個熟悉而又獨一無二的稱呼，扎基也頓時間如遭雷擊一般站在原地，千年前的那段不應回憶起的畫面在此刻卻清晰的映入腦海——
【「吶，我說，扎基哥哥也會永遠守護着我的，對不對？」
「嗯，對。」
「一定哦！」
「嗯，一定。」
「扎基哥哥不許騙人！」
「不會……」】
「……」血紅色的雙眸也在想起的這瞬間多了一絲黯淡和恍然，咬緊了牙關退後了一步，迫使著自己不去回憶起這段往事。但是卻仍無法躲過靈魂深處的質問。
曾經答應過要永遠的守護着他，到現在卻要親手將他毀滅，是嗎？難道在你的眼裏，這都不過是一場戲言嗎？在你說出這句話的那瞬間，你就真的沒有感受到他所帶給你的溫情嗎？你應該清楚，他和那些曾經傷害過你的光之戰士不一樣。他身為光明，所擁有的洞察力絕不亞於任何人。但他卻沒有因為你是黑暗勢力而疏遠你，而是誠心誠意的把你當做依靠，把你當做一個會永遠保護着他的哥哥。而你所回報給他的，就是無盡的黑暗與毀滅嗎？扎基？
「……」抿了抿嘴，抬起頭望了眼天，天空中飄落着的慘白的雪花也逐漸洗掉了眼裏那對他來說過於多餘的溫存，又換上了一副冰冷無情的面孔「抒情遊戲到此為止，我可沒時間在這裏跟你磨磨唧唧的。」
「……」回過神來，似乎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竟會蹦出這樣一個稱呼，稍微的愣了愣，也逐漸恢復了冷靜「把我叫到這裏來的，就是你么？」
「很明顯的吧。「嘲諷的瞟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嘖，以你的智慧，應該也猜出來了，知道這個真相也會隨之帶給你無盡的傷害，既然如此，為何還要來追尋？」
「正因為如此，我才需要知道真相。」攥緊了拳頭，一臉堅決的看向了他，回答道「我不想永遠都活在賽羅他們兩個的庇護之下，我有權知道那已經在我身上埋藏了已久的真相！」
「好，很好。我很佩服你的勇氣。」望着他那堅毅的雙眸，血眸的深處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當年的我，曾將你所經歷過的那些記憶也都給消除封印了起來。可是我的記憶結界也有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當外界產生了一些跟你逝去的記憶有關的東西，就也將成為恢復你記憶的誘因，從而打破那層結界。既然你那麼想了解真相，那我就成全你。從而喚醒那段，沉睡已久的記憶。」
然後，隨着記憶的恢復，黑暗也將蔓延你的整個身心，黑暗將由此重現於世，將黑暗帶臨這個世界！想到這裏，冷凝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冷笑，但很快的，笑容就逐漸凝固了起來，猛然間，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似的抬起了頭，閉起了眼睛細細的感知了一會兒，驀地睜開了血眸，看向一旁仍迷惑不解的看着他的凌，沖他喊道「趕緊走，有人過來了。若是讓他們發現你在這裏，你就永遠也休想知道真相了！」
「哈？什麼人？」微微的愣了愣，凌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解的問道。
「……你話真夠多的。」嘆了口氣，不耐煩的瞥了他一眼，一打響指，隨着一道黑光的閃現他也瞬間消失在原地。剛把他送走不過一秒，就聽到幾聲結界破裂的聲響，五個人影瞬間出現在了他面前，把他團團包圍了起來。
輕哼了一聲，漫不經心的抬起頭輕蔑的瞟了他們一眼「嘖嘖，這聲勢，還真夠大的呢。居然能找到這裏來，還真不賴呢。沒把那小鬼等來，倒是等來了你們。」
「托你的福啊，扎基。」懸浮在空中的那道銀白色的光芒也緩緩的落到了地上，顯出了原型和他那雙血眸對峙著「你千算萬算，可還是差了這一算。你確實很小心的屏蔽了自己的氣息，可是卻忘了黑暗結界所散發出的氣息。浮士德和梅菲斯特身為黑暗一族，對這種氣息也是格外的敏銳，想找到你更是易如反掌。」
「哦？是么？」目光投向了那兩個熟悉的黑色身影，嘴角揚了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苦笑，心裏似乎像少了一些什麼一般，顯得異常空虛「沒想到呢，居然連你們也都背叛了我。哈哈，不錯，這一出還挺精彩的嘛。」
為了「守護」一個人，竟毫不猶豫的背叛了另一個人將其出賣，這果然就是，你們那所謂的友情……
「……扎基大人，正因為為了不背叛你，我們才會選擇將他們帶到這裏來。」面對他的質問，有些難過的垂下了眼帘，輕嘆了口氣，緩緩的開口道「扎基大人，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總是寧願在黑暗的泥潭中越陷越深，也不願意試着去相信那些想幫助你的人。那些過往再慘痛，也已經成了過去，又何必再去回憶起呢？誠然，扎基大人你曾經歷過的事都是我們無法想像的。也許是數不盡的驅逐與唾棄，也許是受傷后孤寂一人那沒有依靠的孤獨感……但是大人，我們在試着理解你啊！又何必拘泥於那個狹小的世界？為什麼總是一味的殺戮而不去學着守護？為什麼就從不肯去試着相信那些一再一再的向你伸出手的人？」
「相信？」聽到這個對他來說可笑至極的辭彙，揚起了一抹苦澀的微笑，緊緊的攥住了拳頭，身體不可自制的發出一陣顫抖，血眸一時間竟閃動着那已經無法掩飾的委屈「你讓我怎麼去相信？我的痛苦，你們怎麼可能體會得到！一生只能活在藏匿里，受盡排斥與唾棄……我所做的這些，不過是想讓那些曾經傷害過我的人付出代價……難道就有人生來就屬於黑暗嗎？每個人在最初的開始，都擁有自己善良與光明的一面，甚至都擁有屬於自己的真摯的笑容。但是若沒有一個人在他迷茫時引導他，告訴他不要為了別人的一兩句話而沉淪。所有的人只是告訴他你不過是一個影子，遲早有一天會死於光明手下時，你們有想過他的心情嗎？在當所有的人都不認可他的存在，認為他將是未來的一個禍根，想要將他徹徹底底的毀滅時……他又會作何想？在他迷茫的時候，從沒有一個人會去嘗試着理解與包容他；沒有人會去指引他，告訴他堅強與勇氣，也沒有人告訴他不要逃避，要去勇敢的面對那悲慘的過去迎接新一天的光明……一次次的受傷，一次次的孤寂……當他感覺到所有的人，甚至全世界都將他拋棄之時，他便開始不再去相信任何人。讓那沉淪在心裏已久的黑暗不顧一切的爆發，毀滅眼前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人都不理解他為何如此的不可理喻，如此的瘋狂。可卻從沒有人想過，真正造就現在這樣的他的是誰！我不過……是要讓那些曾經傷害過我的人付出他應有的代價，我有什麼錯？！曾經一遍一遍將我的希望抹殺的人是你們，現在勸我去相信的人還是你們這些所謂的光明！我憑什麼要去相信！m80是我的故鄉，也是那些來訪者賦予了我生命，我又何曾想過要去毀了他們？是他們自己將自己逼上絕路的，為此又讓我背負上了『無情』這個字眼，為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招來的這些？！我做出這些，不都是理所當然嗎？啊，是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若這就是你們那所謂的『光芒』，我憑什麼要去接受他！」
「……」面對他的反問，幾個人也是一時語塞，啞口無言。他們也確實沒想過，扎基的身後，所經歷過的迷茫。不曾想過他曾試着相信，試着微笑。所擁有的希望被他們這些所謂的光明給毀滅殆盡，留給他的只是仇恨與怒火。在他們口口聲聲的指責他各種不是之前，有考慮過他是為何才會變成這樣的嗎？難道這就只是扎基他的錯嗎？你是否有看到過他倔強冷酷的面具下的無奈與悲傷？
「……確實，將這些痛苦與不幸帶給你的，是我。我向你道歉。」低下頭沉吟了一會兒，諾亞上前了一步，朝他鞠了一躬，誠摯的看向了他，說道「從來就沒有人去試着理解你的痛苦，給過你慰藉。甚至只是一次次的帶給你毀滅性的重擊。可是扎基，在這世上有惡有善，有人毀滅你，也會有人認可你。過去的經歷縱然痛苦，給你的打擊縱然無比巨大，可也都已經過去了。那又何必讓過去的經歷把自己的現在甚至未來都變得更加痛苦？」
「……僅僅是一句抱歉，就想解決掉這幾萬年的恩怨嗎？」血眸閃過一絲殺戮之光，眼裏的傷感也瞬間被仇恨所替代，冷笑了一聲「你讓我怎麼忘記？道歉能解決什麼？能改變我的命運嗎？能改變你們曾讓我一次次的受傷的現實嗎？我憑什麼去忘記？憑什麼忘記你們曾帶給我的傷害而去重新接受你們？我存在於世的意義，不就是向著個世界復仇，將諾亞你徹徹底底的泯滅嗎？」
「那接下來呢？你又會去做什麼？難道你存在的意義就是這麼輕佻微不足道嗎？」皺了皺眉頭，反問道「是的，你以前經歷過的那些，都是我們想像不到的。但是，又何必為了一次痛苦的經歷而讓自己的整個人生都變的痛苦？為什麼就不試着去掙脫出來？你有沒有想過，當年你是為了什麼而收留了他且從未傷害過他？為什麼又答應永遠守護着他？僅僅是在哄他嗎？其實，你也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
「……」
「同樣背負着悲慘的命運，面臨着無法避免的宿命，總有一天，他會陷入黑暗，同你一樣受盡眾人的排斥。儘管他從未做錯過任何。你之所以願意永遠守護着他，也是不希望你所經歷過的那些事，也同樣被他體驗到。你不忍心看到他遺失掉那純粹的目光，也是在他身上，你才感受到了來自光明的溫暖。你也同樣也意識到了他與其他人的不同。明明十分清楚的感覺到你是個黑暗勢力，也意識到你可能會給他帶來傷害，可仍卻把你當成一個願意永遠守護着他的哥哥。他和你太像了，最初的開始，都擁有屬於自己的一份情感和對眼前一切事物的信任。可是，在之後不斷的失去和受傷當中，也將會喪失掉那時擁有的心情，遺失掉那純粹的微笑。你不願看見你所經歷的那些痛苦會在他的身上重現，才會選擇保護他的，是吧？」
「……嘖……也許，還真是像你說的那樣呢……」抬起頭望望天，嘴角揚起一個弧度。也許，當時的自己還真是這麼想的呢。也怪不得在他離開之後，自己心中的那一陣空虛，彷彿是失去了些什麼。親手封印了他那些與自己朝夕相處時的記憶，眼裏也才會閃過那絲轉瞬即逝的恍然。也才會在之後的那幾天裏失魂落魄般的一直凝望着天空無所事事，腦海里也才會不斷的浮現出那個傢伙的身影，渴望再次聽到他的那一聲「扎基哥哥」……
「確實，那時候的記憶很美好。可是現在，也已經回不去了。從前的那個我，也已經，回不來了。」無奈的笑了笑，淡淡的說道。用複雜的眼神瞟了眼聽到這個答案顯得有些失落的兩人，眼裏閃過一絲凌厲，有些不耐煩的米了眯眼，拋下一句話后迅速的消失在原地「終究有一天，我會親手覺醒了他的黑暗之力，絕無半分猶豫！」
……
另一邊，guys鳳凰巢。望着窗外已被積雪覆蓋的世界，無言的低下了頭。
扎基哥哥……嗎……
為什麼莫名的覺得，有一絲重逢的思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