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吵鬧

青宣醒過來的時候，正是夜半時分。

窗外月色當空，皎潔明亮。一輪滿月正悄然爬上夜幕，她這才恍惚間想起來，今日已是十五。

每月十五，她都須去一趟城外以南十里處的城隍廟。

「青宣姐姐——青宣姐姐你睡了嗎？」

青宣微微蹙眉，徑直開門時才發現屋外敲門的是莘月。

莘月披着大紅的斗蓬，裏面著薄衣，睡眼朦朧的模樣顯然也是剛醒不久。她打着燈籠，寒顫著道：「青宣姐姐果真沒有睡……」

「剛剛窗子裏灌了冷風進來，我便凍醒了。看見姐姐的屋子燈還點着，便過來瞧瞧姐姐——姐姐，不會介意吧？」

莘月說這話的時候，滿目的小心翼翼。

不過這倒也不能怪她，實在是因為青宣平日裏總是冷著臉，模樣長得是極好，絲毫不輸給府里的小姐，可卻少言寡語，難以相處。

這偌大的蘇府，就連老爺夫人們，對青宣這般的態度都視而不見，作為下人的她，又有什麼理由擺架子呢？還不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聽浣衣的彩玉說，這青宣好像和夫人有遠房親戚的關係……

還未等莘月胡思亂想完，青宣便自行讓開一條道，示意她走了進來。

莘月住的屋子在她的對面，半夜起來看見她屋裏還點着燈，也未嘗不可。青宣倒是沒有什麼過多的想法，環顧了四周，略帶歉意：「寒舍簡陋，汝請自便。」

莘月顯然已經是習慣了青宣這樣的說話方式，她微微一笑，「沒事的青宣姐姐，青宣姐姐這屋子暖和的很，莘月覺得特別喜歡。」

記憶里的莘月，是個特別容易相處，且愛笑的女孩。

青宣對她印象不錯，便也頷首微笑：「汝若有空，可多過來走走。」

「是嗎？」莘月眼底劃過一絲驚喜。

莘月繼續說道，「其實，其實青宣姐姐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她剛剛看見青宣微微一笑的模樣，真的是傾國傾城。就像書上說的，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青宣的美，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江南女子慣有的精緻瓜子臉上，柔和的五官出奇的協調，她看上去並不驚艷，卻讓人心底生出一種憐惜。不施粉黛，卻回眸一笑百媚生。只是可惜，青宣不大笑。

莘月略微有些惋惜，說實話，在她眼裏，蘇家的小姐都比不上青宣的貌美與氣度不凡。

有時候她也常常會生出一種錯覺，那就是青宣好像同她們這些丫鬟並不是一路人。

青宣斂眉。

其實並不止莘月一個人說過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只是在漫長的歲月里，她早已忘記了什麼是笑。

「來人吶——救命啊——來人吶——來人吶——」

忽然間，屋外傳來尖銳的聲音，劃破了夜晚的寧靜。那是一種驚恐的喊叫聲，像是女子的尖叫，還有雜亂無章的腳步聲此起彼伏。

青宣微微一愣，瞳孔放大，這是——

「這不是田嬸的聲音嗎？」

身後，是莘月的驚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