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奪命縱樹(二)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奪命縱樹(二)

章子提着長刀,來到離懸崖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他腳下是一個通向懸崖的陡坡,而縱樹就在陡坡的底端,剛好在懸崖的邊緣上。

他從坡頂向下走,腳下是半人高的雜草和嶙峋亂石,走起來磕磕絆絆,但絲毫沒能阻擋他前進的腳步,一步步地,他走向懸崖邊的縱樹,還有四五米的距離,他駐足望去,已經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三米多高的樹頂上,一顆顆磊珠在陽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芒---他哪裏知道,超過六十四顆磊珠聚在縱樹上,可以發出一股強大的蠱惑力量,令人瞬間丟失魂魄。

剎那間,他的視線給縱樹上的磊珠牢牢牽引住,好似中了魔,他高舉著那把長刀,飛蛾撲火般地,失魂似地不顧一切撲向那棵縱樹。

辣子和魏子走出一段路之後,辣子聽不到身後章子的咕噥聲,轉身朝後看,看不到章子的身影,便慌了神,立即叫住魏子:

「等等!章子沒跟上來--不好!他肯定跑去懸崖邊采磊珠!」

走在前頭的魏子一聽,吃驚地停下腳步,着急地對辣子道:

「快!我們快回去阻止他!」

兩人焦急地往回跑,可是,在雜草叢生的坎坷小道上很難跑得快,辣子手中又抱着小四象飛獸,跟在魏子身後,跑得磕磕撞撞。

他倆匆忙趕到陡坡頂,舉目望去,卻看到了他們一生最為恐怖而悲慘的一幕:

只見那棵原本慵懶的吃人樹,此時露出了猙獰的面目,充滿野性的蛇枝正在狂舞著,猶如醜陋而邪惡的群魔,瘋狂地跳着死亡之舞,可憐的章子已經被這群魔鬼團團包裹住,把他整個身子裹得像個大粽子,他的脖子給蛇枝死死地勒緊,別說喊叫,連呼吸都困難;他的雙手和腳被蛇枝緊緊束縛,動彈不得。

落在樹下的那把長刀被幾根長長蛇枝纏住捲起,它們似乎並不喜歡長刀的味道,像擲標槍般地,幾根蛇枝把長刀一甩,那把長刀被甩落懸崖下。

就這樣,章子被蛇枝一層層地包裹起來,蛇枝分泌出大量腐蝕性液體,將包裹如粽子的章子快速地融解,只見「粽子」在縮小,縮小,直至完全消失。可以說,這整個過程,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

當魏子和辣子從這慘不忍睹的噩夢中清醒過來時,懸崖邊上的縱樹狂舞的蛇枝已經恢復了平靜,柔軟如蛇的枝條在風中依依曼舞--好似之前不曾發生過什麼慘象。

只是在這棵縱樹頂上,在許許多多顆磊珠的最上層,新結出了一顆小小透明的果子---那是章子的魂靈晶體,它更像一顆凝固的晶瑩淚珠。

一股強大的壓力和痛苦像冷酷的大手,扼住了魏子和辣子的喉嚨,兩人幾近窒息,如石雕般地立在坡頂上,久久地驚恐地注視着那棵縱樹。

一時間,他們無法接受這殘酷的現實--就在方才,一個生龍活虎的男人,一個在他們耳邊嘰哩呱啦個不停的生命,就這樣在他們面前消失,永遠地從他們身邊消失。

他們到底沒能阻止章子走向這棵死亡之樹。雖然說,他的魂靈已經結出一顆果子,正掛在樹頂上,也許,經過一段歲月的沉澱,這顆魂靈會變成一顆成熟的磊珠。

「怪我!」良久,魏子啞著聲沉重地說道。他的眼中閃動着淚光。

辣子默默地看着他,她左臉上那道紫色疤痕在不停抽搐著,表情複雜。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這不是你的錯!」

「如果我們能早一點趕到,他也許就不會死……」魏子仍然喃喃自責道。

他不禁為箏子擔憂。想到臨出發前,箏子和章子依依惜別的場面,一旦她聽到章子「掛」了,再也回不來,她能否承受得住這巨大的打擊?她身懷六甲,純子被劫持,就已經令她心力交瘁,再失去章子,恐怕她會徹底崩潰。

魏子蹲下身子,握緊拳頭,狠狠地一拳砸在地上,發泄心中的悲痛。立即,他的手背被地面粗礫沙石劃破,滲出點點血跡。

辣子看着魏子,搖了搖頭。她認為,章子其實是被他的貪婪吃掉!貪婪比懸崖上的吃人樹還要可怕,一旦粘上,便難於擺脫,越陷越深,叫人慾罷不忍,欲罷不能,結果是越纏越緊,直至失去生命。

「嗷---」辣子懷裏的小四象飛獸輕輕叫了一聲,有些煩躁地扭動身子,嘴總是往辣子身上拱著,好似要吃奶的豬仔。也許它餓了。

辣子輕撫它的鬃毛,它不再叫,只是把嘴一個勁地湊向她的胸懷,不停地嗅着,尋找吃的。

看着它,她想到了章子的死---這頭小飛獸因為迷失了路,誤把沼澤地里的光魚當成了磊珠,差點陷入沼澤里;而章子為了得到磊珠,一意孤行地走向懸崖邊的吃人樹,最終喪命。這麼看來,他的頭腦未必比這頭小飛獸更清醒。

在人生路上,面對許多抉擇,如果沒有分辨離開與靠近的智慧,分不清什麼是可行可為,什麼是不可行而不可為,本該遠離的,卻選擇了靠近,而本該靠近的,卻選擇了放棄,那麼,人生之路就會走得磕磕碰碰,碰得鼻青臉腫,傷痕纍纍,甚至還會丟失性命。

「逝者如風……」她遙望着天邊,傷感地嘆息道。

「因為會死得很久,所以,活着的時候,就要好好地活着!」章子的死深深地刺激了辣子,讓她有所感悟,她好像是在對魏子說,其實是對她自己說。

「我們前方的路還長著,時候不早,該走了!」她幽幽地提醒道。

魏子抬起頭,看着天邊一輪血色殘陽,緩緩地站起身。是的,他倆已沒有太多的時間為死去的人哀悼,活着的他們還要面對未來路上的險阻。

兩人又默默地上路。好像是一種默契,他倆不再是一前一後地走着,而是肩並肩地緊挨着前行,雖然小道狹窄。

「把小飛獸給我吧!」魏子說道。路遠無物輕,即使小飛獸並不重,可一直抱着它走很遠的路,手臂也會疲累不堪。

辣子也不堅持,把懷裏的小四象飛獸遞給他。

可奇怪的是,小四象飛獸一離開辣子,就嗷嗷亂叫起來,無論魏子怎麼抱它,都沒法讓它安靜下來。辣子猛然想到她胸懷裏收藏着繡花腰包,包里有十七顆磊珠,是不是因為這頭小四象飛獸聞到磊珠的味道,所以,才願意讓她抱?

她試探著從懷裏掏出腰包,交到魏子手中:

「你拿着這個腰包,收進口袋裏,再抱它,看它還鬧不鬧?」

魏子接過她的腰包,塞進懷裏的暗袋裏,再抱起小飛獸,果真,它不再嗷嗷亂叫,把頭湊到魏子胸脯,不停地嗅來嗅去,就像呆在辣子懷中那樣。

「這小傢伙!」魏子手指點了一下它的腦袋,對它生出一絲愛憐,覺得它蠻可愛。

「嗷---嗷---」幾聲短促而尖的叫聲響起,不過,這聲音並不是從魏子懷中小四象飛獸嘴裏傳出,而是從前方傳過來。

「前面有四象飛獸!」辣子不由地抓着魏子的手臂。兩人停下腳步,朝前方張望。

「嗷---嗷―」緊接着又傳來幾聲,依稀可聽到一陣茅草劇烈擺動的沙沙聲。

「有好幾隻四象飛獸!剛才的叫聲,肯定是放哨的飛獸發出的報警聲!」辣子靜聽觀察了一會,說道。

「你怎麼知道?」魏子看着辣子問。

「在來利穀道之前,我就了解到,四象飛獸是喜歡群居的動物,以一頭母飛獸為王,領着七八頭它的孩子生活在它們的領地里,有一頭飛獸專門負責放哨,當它一發現異常情況,就會報警,所以,人們想要接近它們是很困難的!」

「哦!」魏子輕聲應道。和辣子相比,他不禁感到有些慚愧。辣子在進入利穀道之前可謂是做足了功課,掌握有關利穀道的詳盡信息,做到心中有數;而他僅僅從店主嘴裏打聽到利穀道一些零碎的信息,然後憑着一股勇氣和決心,就倉促地來到這裏。要不是在此遇到辣子,他可能連沼澤地都不一定能順利通過。

他看着辣子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問道:

「你是不是想到了接近它們的辦法?」

辣子嘴角翹起,似笑非笑地說道:

「是有一個辦法!人們常用這個辦法來對付放哨的四象飛獸,屢試不爽,不知我們這次用此辦法,還靈不靈?」

「什麼辦法?」

「那頭放哨的四象飛獸已經發覺我們,我們先趴在這裏,不要動!」辣子躲進草叢裏,同時伸出手拉魏子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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靛石琦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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