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上

結局上

張燈結綵的喜廳之中一片哭喊之聲,聽說廳內出事,和其他侍衛位在別處用餐的徐麟和徐澈兄弟兩個離弦之箭一般飛速闖來。

看着臉色青見駕。

香徠聽了名字有些奇怪,心道這競春閣是個什麼所在,怎麼覺得像青樓名字似的。

待到與施彥等人一直在那太監的引領之下走了一段后發現,那所謂的競春閣似乎是在後宮之中。

她偷眼向施彥看去,卻見施彥的臉色也極為難看,想想也是,平定了北遼,這該是多大的功勞,皇帝不還著滿朝文武出城去親自迎接也就罷了,竟然還上朝堂的機會都沒有,直接給弄到後宮去了,弄得施彥不只不像立了功,倒像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施彥也發現了她的目光,感覺有些被嘲笑之意,暗藏不悅道:「王妃不是在嘲笑施某吧,想必王妃由此對我家聖上的揚長脾性也能一些猜測,以後王妃要留在宮中,還是……自求多福吧!」

香徠卻道:「施將軍如此可有些不負責任,是你把我帶到南遼王宮來的,若我在王宮中遇到麻煩,族將軍無論如何也要趕來相救才是,不然我們母子有個三長兩短,施將軍要用什麼來挾制北遼王呢。」

施彥道:「既然王妃都已經到了此地,施某也不妨對你明言,待把王妃交給聖上之後施某便自請為北遼總監軍,帶領我的得意部下去收整北遼的軍隊,相信假以時日,北遼的威脅便會慢慢消失。」

他不說這些香徠也能猜到,面色不變道:「哦,原來施將軍是這樣計劃的,只是你不覺得在這個進修把計劃說出來有些為時過早么!」

施彥道:「怎麼,難不成此時王妃還能後悔回到北遼去么?」

香徠笑道:「可是你就不擔心我想不開自盡,讓你竹籃打水一場空?」

施彥道:「若是只有王妃自己的話我還真有這個擔心,可是王妃現在卻是身懷六甲,我便不信你捨得讓未出世的北遼世子與你黃赴黃泉。」

香徠沒再說話,心道:「是啊,若是只有自己真的不怕,兩世為人,再怎麼也夠了,可畢竟現在自己有了駱謹行骨肉,只要有一線生機自己就會努力去爭取,又怎麼會輕易去死呢……」

說話間已經來到競春閣外。

到了地方眾人才知道,原來這所謂的競春閣是一座三層的樓台,坐落在百花爭艷的御花園中心,一屋裏面是大廳,外面是寬闊的膏台,似乎為了擺宴之用,二層是裝飾華美的卧室,不知是何人居住,三層設計為通透的閣樓,方便觀賞景色。

整棟樓閣白玉為基,楠木為棟,碧牆琉瓦,大幅的水晶珠簾在外面便可以看,偶爾晃過一兩件物品不是翡翠便是瑪瑙,沒有一樣是普通物品。

香徠等人隨着那太監從外面的玉階逐級而上,室內飄出淡淡檀木幽香,估計裏面的傢具也都是香檀木雕刻而成。

來到三層之上,香徠等人在外面等候,太監進到裏面稟告過後出來叫幾人進去,香徠這才隨着施彥進到裏面。

進來之後更是耳目一新,原來這三層之上還不只是普通的樓閣,原來屋內還種了斗面的藤蘿,雖然此時花期已過,但是被修剪得整整齊齊,帷幔一盤垂了半邊亭閣,其他地方雕欄軒窗,玉案綉墩,無一處不是極盡華美。

而此時在藤蘿後面的一張湘妃塌上坐着一個敞胸露懷的男人,此人大約有四十左右,暫時看不清面容,只見他左擁右抱摟着幾名女子正在嬉鬧調笑,塌邊還跪着兩名宮女,手裏捧著果盤茶點伺候着。

香徠只掃了一下便收回目光,暗道這皇帝果然如此荒淫昏庸,難怪把國家治理成那樣,這樣的人自己千萬要少看,免得教壞了腹中的孩子。

施彥雖然早知本國這位皇帝如此,可見到如此情景還是忍不住惡寒,數年未歸,皇宮建造得更加華美,南遼的百姓們也越發窮困了。

他雖然忠心耿耿,可是明知道朝中已有許多忠言直諫的官員被處死,自己也不會來找這個麻煩,倒不如遠遠地躲到北遼去的好,眼不見心不煩,還能為效忠了數代的國家多盡一份力,何樂而不為。

想到這裏他只當沒看見那些女子一樣,跪地參拜道:「臣施彥叩見聖上!」

他這一跪倒連香錦、連香音,還有呂甫生都跟着跪倒地在地,道:「降臣呂甫生(民婦)叩見聖上!」

香徠見他們跪倒卻動也沒動,無論是人質還是什麼身份,她都沒理由向這個昏庸皇帝下跪。

陶昱原本打算在藤蘿帘子後面隨便聽聽就算了,可是沒想到進來的人中竟然有三個女子,而且看樣子還挺美的,他挑鬆開懷裏的女子便走了出來,那些女子便也暫時沒了聲音,姿態各異地坐在榻上等著。

陶昱來到桌案旁坐下,正想叫眾人平身,卻見香徠一直在那裏站着沒跪不由心中不悅,可是看清香徠的面容之後又緩解了一些,問道:「你是什麼人,見到朕為何不跪?」

香徠先是看了他一眼,見這南遼皇帝大概四十齣頭的模樣,身材不是很胖卻也有些臃腫,一雙鬆弛的眼袋明顯是縱慾過度所致。

過度貪淫的人多數不長腦子,偏偏這種人還是施彥的主子。

香徠心思轉得飛快,覺得自己應該利用他做點什麼,於是目光悄悄往地上的施彥那裏瞄了一下,故意說道:「我身懷有孕,不方便跪拜,而且……來的時候施將軍沒說我需要向南遼皇帝跪拜。」

「施將軍?」

陶昱的臉色果然有點陰沉,道:「怎麼施將軍連這事都要替朕決定?」

施彥聽出陶昱的不滿,心道這女子竟然用這種方式來害自己,當真可惡。

於是連忙抬頭,道:「聖上,此女乃是北遼的王妃,臣押她前來做人質,臣斷斷沒有說過不讓她跪拜聖上的話,請聖上不要相信她的挑拔之言。」

香徠道:「大將軍是沒說過我不用跪拜皇上的話,可是大將軍也沒說過我需要跪拜,大將軍可是一手掌握我北遼生死之人,您的心思我可不能不多加思量。」

施彥被她惹得有些惱火,道:「我從前沒說過那就現在說讓你跪拜,駱軒不來,你便代他跪拜聖上吧!」

香徠手往腰間一扶,故意往前腆了腆肚子,道:「既然大將軍說了,我原本是必定要叩拜的,可是這肚子沉得要命,實在是跪不下去……」說着看向陶昱道:「皇上,您說我究竟應不應該聽大將軍的話呢?」

她現在已經是七個月的身孕,看起來確實十分明顯,但卻也沒到跪不下去的地步。

只是剛剛她幾句話惹得陶昱對施彥產生芥蒂,自覺得堂堂帝王,在人質眼中的威望還不如臣子,這昏庸皇帝心裏怎麼能痛快,聽到她的話說道:「跪什麼跪,王妃本就要承受妊娠之苦,再讓王妃大禮參拜豈不是不通人情,算了,王妃還是站着回話吧。」

施彥沒想到自己立功回來,不只沒得到一點禮待,反倒見面就惹得皇帝不痛快,心裏頗不舒服,可還是恭恭敬敬地送上手裏的捧著的盒子,道:「皇上,這是北遼的降書,雖然是出自王妃之手,可卻是蓋了北遼的王印,現在降書與人質俱在,北遼已正式歸降,只消為臣再去收整那裏軍務,以後北遼便可正式劃歸我南遼版圖。」

陶昱臉上這才現出些笑意,伸手接過降書,道:「施將軍快快平身,此番平定北遼辛苦了,立下如此不世奇功,朕必會重重封賞。」

說着取出降書來看。

香徠卻藉著這個機會小聲對施彥說道:「施將軍,以後北遼掌握在將軍手中,請將軍厚待我北遼子民,我也會給我王傳信,讓他惟將軍之命是從,將軍萬萬不要苛待他才好……」

她的話音雖然低,可是閣內靜寂,陶昱又僅坐在三尺之外,更是聽得真切。他雖然昏庸,卻不至於連香徠話中暗指的意思都聽不出來,只不過他也僅僅能出聽香徠的意思,考慮不到更多的事情,因此心中又是一沉。

他把手中的降書放回盒子裏,道:「怎麼施將軍還要去北遼么,這降書上不是寫了北遼的軍力減半,只作防禦邊患之用,其餘所有軍隊全部遣散,施將軍還去費什麼心,若要派遣監軍,再派他人就好,施將軍勞苦功高,還是在京城之中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吧!」

施彥知有香徠在場,自己不可能請下這個旨意來,只要暫時作罷,準備改天再來勸說皇帝答應,同時在心裏暗暗後悔,自己小瞧了這個女子,之前受了她的激將法,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弄得這女子見到皇帝面便開始算計自己。

其實這倒是他想多了,即便沒有他剛才那句話,香徠也不會輕易讓他回到北遼。

陶昱的心思能夠停留在國事的時間極短,一轉眼便把目光往到跪在地上的連香錦身上。

連香錦本就生得漂亮,經過一路的折騰更顯纖瘦,跪在那裏柔弱婉約,楚楚可憐,陶昱越看越是喜歡,指着她問施彥道:「這女子又是何人啊?」

施彥回道:「回聖上,此女是已經故去的北遼三王妃,與那兩位均是此次平定北遼的有功之臣,若非她的勸說,呂將軍父子不會棄暗投明,幫助我南遼軍馬進到北遼腹地去圍困王都。」

陶昱聞言連道:「哦哦,原來如此,三王妃當真是位賢明女子,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連香錦得到陶昱稱讚很是開心,從上地站起含笑道:「民女謝過皇上,民女只是做了一件順應天道之事,不值得皇上如此誇讚!」

聽了她的話香徠差點沒吐出來,心道這連香錦可真是什麼好聽說什麼,若把北遼送給這昏君乃是天道,那這世間真是沒天理了。

她想着的時候陶昱的目光又放到連香音身上,道:「這位又是什麼人啊?」

連香音雖然比不得連香錦漂亮,卻也是氣質脫俗,看起來別有一番成熟女子的風韻。

施彥見他目光不離女子,一旁的呂甫生直到現在也沒看一眼,不由心中有氣,卻還是耐著性子答道:「這位是三王妃的姐姐、這位呂將軍的夫人,呂將軍原來是北遼邊軍將領,若不是他斬了北遼監軍奪下兵權,調走原來秦鎧的軍隊,之後又帶領我軍連過數道關卡,我軍根本不可能成功突襲王都,所以此事平北呂將軍才是居功至偉!」

陶昱這次總算向呂甫生看了一眼,道:「哦,原來如此,呂將軍請起,呂夫人快快請起,待朕與眾臣議過,必定重重封賞呂將軍。」

呂甫生與連香音總算也從地上起來。

陶昱看了看連香錦,又看了看香徠與連香音,咂嘴讚歎道:「嘖嘖,北遼的水土可真是養人,看這三個女子,均都如花似玉,就連孕婦都比我南遼女子漂亮,施將軍這北遼收得好啊,朕不只有了糧倉,更多了一個挑選美人的地方,真是太合朕的心意了。」

香徠抬心他真朝北遼討要美女,連忙說道:「皇上錯了,北遼苦寒之地,女子大多身強體壯,不過是連家這一家血脈特殊,所以女子才生得有看頭些。」

「一家?」陶昱奇怪道:「王妃的意思難不成是你們都是一家人?」

香徠道:「雖然與她們同出一脈令我極不不恥,可事實上我與她們卻真是同一祖父。」

「哦!」陶昱故作驚奇狀,道:「如此說來你們家族這血脈還真是不錯,難怪看着你們的面容有許多相似之處呢。」

之前與他摟摟抱抱的那幾個女子見他不斷誇讚香徠三人心生妒嫉,紛紛走過來嬌聲嬌氣道:「皇上,您的政事什麼時候談完啊,臣妾們都等不及了!」

陶昱連忙道:「好好,朕這就來……」

說着朝施彥道:「好了,施將軍先下去吧,封賞的事改日朕會和群臣商議。」

施彥答道:「是,聖上,只是不知這人質要如何安排?」

陶昱向香徠看了兩眼,目光中流露出擋不住色意,道:「既然是人質,當然還是押在皇宮中才穩妥!嗯……還有這位三王妃,不是也無處可去了么,便讓她一起留下,正好我這宮中有的是女子為她作伴!」

施彥聽得怔了一下,道:「皇上,這不好吧?三王妃乃是呂將軍的妻妹,稱不上無家可歸,況且又在喪期,皇上把她留在後宮,這、這若傳揚出去……有傷風化啊!」

陶昱沒想到施彥不只沒眼色更是膽大包天,竟然敢指責自己有傷風化,臉色頓時陰沉起來,怒道:「施彥!你是不是以為自己立了功就可以對朕指手劃腳!如此膽大包天來指責朕!三王妃留在宮中有傷風化,難道住在姐夫家中便不會有人議論、不是有傷風化么!」

施彥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請罪道:「聖上息怒,是臣多嘴了,若三王妃也願意,便留在宮中吧。」

陶昱見他說得勉強仍是暗自惱火,道:「算了,你趕緊告退回府去吧!」

施彥道:「是,為臣這就告退,呂將軍夫婦臣也暫時安置在臣的府中,等候聖上的消息。」

陶昱不耐煩地擺手道:「去吧去吧!」

施彥這才低着頭出去。

連香音擔心地向妹妹看了一眼,卻見連香錦臉上儘是喜色,她想着既然駱騫已經死了,若妹妹能被南遼皇帝看中倒也不錯,自家在南遼便又站穩腳跟,因此便安心地跟着呂甫生和施彥離開。

這三人出去之後那群女子更加放肆,圍在陶昱身前身後嬌聲嗲氣地獻媚,多隻小手在陶昱身上亂摸。

香徠站在那裏厭惡地別過臉去,道:「皇上,請問我應該住在哪裏,一路車馬勞頓,實在太累了。」

陶昱有些遺憾地看向她的肚子,想了想道:「錦萍園吧,似乎那裏空着。」

那些女子見香徠的肚子大著,又是人質的身份,應該不會對她們造成威脅,於是有人點頭道:「不錯,錦萍園是空着,讓她去住吧。」

這女子說完又有女子壞笑着說道:「對了皇上,這女人肚子大成這樣,再怎麼也該有人伺候,不如讓曲秀蟬去照顧她吧,不然留在宮裏也沒什麼用,總不能白養着她!」

陶昱連連點頭,道:「嗯,瓊妃說得對,就讓曲秀蟬去照顧王妃,畢竟她生過孩子,照顧孕婦更有經驗!」

香徠不知道這所謂的曲秀蟬是何人,但看出主意那女子的模樣,顯然曲秀蟬是得罪她了。

她想着的時候已經有太監從外面進來請她離去,香徠象徵性地向陶昱告退了一下便隨着太監出去。

在往樓梯下走的時候還聽陶昱對連香錦說道:「三王妃喪夫日久,想必寂寞了,不如與朕和眾位美人一起開心一下吧……」

連香錦羞怯的聲音接着傳來,道:「這個……怕是不太好吧,民女夫君的喪期尚未過去……」

陶昱不以為然道:「什麼喪期不喪期,人都死了,為他守喪又能守來什麼,做人還是極時行樂的好……」

說着似乎動了手腳,連香錦突然一聲嬌笑,與那些女人一樣嗲聲道:「哎呀,聖上你不要這樣嘛……」

香徠邊走邊在心中冷笑,暗道這連香錦與駱騫好歹也是青梅竹馬,可是丈夫才死去幾月,她先是勾引施彥,這又投向南遼皇帝的懷抱,這女人真是把她們那一脈的「光榮傳統」發揚到極致了!

想着她又為自己擔心起來,剛剛看陶昱的眼神,明顯對自己也不懷好意,現在自己有着身孕他或許不能如何,可是以後呢?孩子總要和一下來的,而且一生下來,自己便多了一個牽制,便更會身不由己了,再怎麼自己也做不出來加香錦那樣無恥的事啊……

她一邊憂慮著一邊隨在太監身後拐來拐去,走了很遠這后才到錦萍園。

在南遼皇宮中惟一一件不用擔心的事就是被派到破爛房子裏,陶昱為了看着舒心大肆興建,哪怕宮女太監的住處也要建得精緻典雅,更不要說給妃嬪們居住的地方。

這錦萍園在皇宮中來說僅是中等的住處,卻也不亞於香徠在連府中建的徠香居。

一想到徠香居,香徠不由又想到駱謹行,徠香居這名字還是他給取的,想當日兩人為了迷惑連修等人不敢公開相戀之事,沒想到那次駱謹行竟然明目張膽地跑到連家去給自己撐腰,現在想來恍如昨日,可是自己卻已經與他相隔數千里了。

她站在錦萍園中的屋子裏一邊輕輕撫摸傢具一邊思念,此時一個中年女子走進來,道:「你便是北遼王妃么?」

香徠被她從深思中驚醒,轉頭看了看道:「正是,你是什麼人?」

那女子道:「我叫曲秀蟬,是皇上派我來伺候你的。」

香徠見她神情冷漠,似是對自己有意見,道:「我不是什麼矜貴之人,不過是押在皇宮中的一個人質,用不着伺候,你還是回去吧。」

曲秀蟬的臉色更不好看,冷笑道:「怎麼,把我趕回去是想讓我更加難堪么?想不到你剛剛進宮就和她們串通一氣!」

香徠道:「你誤會了,我沒和什麼人串通,只是見你不像宮女,不願讓你在我這裏受人奚落。」

「奚落?哼,這宮中的女子上了年紀,哪一個會不被人奚落,怪只怪我沒守好我的孩兒,給了她們可剩之機,若我的孩兒在世,再怎麼我也不至於淪落到來侍候人!」

「孩子?」香徠一怔,在這皇宮在內,女人但凡生孩子便必須是皇帝的,難不成眼前這女子是遭受陶昱污辱有宮女?

想着說道:「深宮大內向來都這麼陰暗,遭人算計是常有的事,我夫君曾經說過,無論什麼親人去世,活着的人都要努力活得好,讓親人在天之靈安息,不至於為你揪心!」

曲秀蟬又冷笑了兩聲,道:「你夫君還真想得開,我估計他之所以會這樣想是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有可以留戀的,而我卻不然,年老色馳,沒可能再去與那些小賤人爭寵,我的兒子又沒了,後半生無依無靠,只能在這牢獄般的皇宮中孤獨終老!」

「爭寵?莫非你從前不是宮女而是妃嬪?」

與她說過幾句話后曲秀蟬的敵意不再那樣強,道:「在這皇宮裏,是做宮女還是做妃嬪,不就是皇上一句話的事,有姿色的宮女只消在皇上眼前晃一圈就可以變成妃嬪,年老的妃嬪若是無兒無女,便連宮女都不如!想我當年就是因為臉蛋還算漂亮被皇上看中,疼了那麼十天八天,偏偏我肚子爭氣,這樣就懷上了,還生下了一個男孩,混到最後,我的孩子竟然還當上了太子……」

香徠有些怔愕,南遼的皇室真不是一般的亂,宮女生的孩子也能當太子,這在北遼是萬萬不行的,想自己與謹行那樣相愛,他也不敢在自己身份卑微的時候娶自己,費盡心思才讓先王答應自己做正妃。

她想着的時候曲秀蟬還在訴說:「……可是這宮裏的賤人多啊,當上太子就要防著一大群人,明裏暗裏的,什麼手段都可以使,我的兒子就這麼沒了……」

「可是皇上既然答應讓你的兒子做太子,就說明他還是喜歡你或是你兒子的,應該不會讓孩子就這麼白死吧?」香徠試探著問道。

「呵呵呵呵……」曲秀蟬又發出一陣怪笑,道:「喜歡?他只是懶得花心思去想要立哪個兒子為太子,所以就按順序往下傳,我兒子是十二,他死之就輪到十三了……」

香徠再次目瞪口呆,原來這狗皇帝都死了十二個兒子了!女人多了就是好,兒子多到死也死也不完。

想想這曲秀蟬也是個可憐人,她上前幾步拉住她的手,道:「宮中的女子向來這麼薄命,姐姐是節哀才是,來,先到這裏坐坐吧!」

說完拉着曲秀蟬走到桌邊坐下。

曲秀蟬自從兒子死後一直壓抑著,今天聽說竟然又讓她做回宮女,來侍候被押在宮中的北遼王妃,她委屈到了極點,實在擺不出好臉色給香徠,這才弄了這麼一出,現在把壓在肚子裏的話都說出來了,她的心情也好了一些,見香徠不只沒有生氣而且還在勸她,她再也擺不起來臉色,坐在那裏低頭道:「王妃,不好意思,我也是一時心裏不痛快,衝撞王妃了。」

香徠道:「沒事的,姐姐身份如此特殊,到我這裏來實在委屈,回頭我去和皇上說,讓他換真正的宮女來伺候。」

曲秀蟬忙道:「不不,還是不要了,我現在在他眼裏連宮女都不如,你去和他說換人,他必定會想到我發了牢騷,沒準……又會降罪於我!」

香徠想想也是,看之前的樣子就知道她是得罪了那叫瓊妃的女子,才會被那女子蠱惑陶昱派到到自己身邊來羞辱。於是說道:「若姐姐覺得不走也可以,那便留在這裏與我作伴吧,正好我在宮中人地兩生,有姐姐在也可以有人說說話。」

曲秀蟬輕輕點頭,道:「嗯,只是……我剛剛說的那些,王妃可不要告訴皇上或者那些賤人,不然……」

香徠笑笑,道:「這些我都曉得,姐姐不要擔心,只是我想跟姐姐打聽一下,這宮中哪位娘娘最受寵,以後見到我也知道躲避,免得惹上禍端。」

曲秀蟬苦笑道:「照王妃的意思,這宮裏只要是年輕美貌的女子便都應該身着,不用想是不是娘娘,她今天不是娘娘明天就是了,哪怕是新進宮洗衣掃地的宮女,只有有姿色的都需要小心,不然你只是現在差了一個眼色,她得勢的時候便會踩死你……想當初我也不對一個叫碧瓊的宮女喝斥了幾句,現在她得寵了,便想方設法的刁難我,沒準我家十二的死……」

香徠心道果然是這麼回事,這南遼皇宮女人的變動可真是變化莫測呢。

她見曲秀蟬又傷心,改了話題問道:「對了姐姐,皇上今天沒上朝么,我們來的時候還很早,可是皇上卻在競春閣中了。」

曲秀蟬說道:「當然沒上朝了,皇上每月能上一兩天朝已經很不錯了,其他時間不是在競春閣便是在宴雲樓。」

香徠道:「這兩個地方都是什麼所在,似乎都不是處理政務的地方?」

曲秀蟬道:「當然不是,宴雲樓是皇上早些年修來與眾妃玩樂的地方,可是後來嫌地方小,又建了競春閣,並且向眾妃宣佈,只要他在競春閣中,眾妃便誰都可以去,各使手段,只要能哄得他高興,就可以留在競春閣中陪他過夜……」

「原來是這麼個競春……」

香徠心道還真是長見識,南遼這皇帝在玩樂方面還真是個天才,只是不知道今天陪他過夜的又會是什麼人,難不成還真會是連香錦?若是那樣的話,自己還真要對她刮目相看了。

她本來只是這麼一個念頭,以為連香錦這才剛到宮中,再怎麼也不至於第一夜就與皇帝混到一塊,那樣的話該多讓宮中的女子嫉妒。

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晚上的時候曲秀蟬出去走了一圈,回來便說道:「王妃,你猜今晚是誰留在競春閣了?」

香徠看她興奮的模樣猜測道:「莫非……莫非是我們北遼那個叛王的妃子連香錦?!」

曲秀蟬拍手道:「對呀!王妃您真神了,就是她!她把碧瓊都擠出來了,據說下午你出來后不久皇上就把其他人都打發出來,和她到二樓卧房中去了!瓊妃正在自己宮裏發火呢,其他幾位妃子也湊在一起商量如何對付這新來的!」

香徠愣了一會兒突然失笑,道:「連香錦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長腦子,初到宮中立足未穩便惹了眾怒,以後的仇家遍地啊!」

曲秀蟬道:「可不,這宮中的女子可狠著呢,而且皇上疼哪一個都沒長久過,有了新立刻就忘了舊的,趕明個皇上再看中了誰,這連香錦也就失勢了,到時候她想過安生日子都不能,有的是人來找補!」

香徠聽了無比贊同,只想等著看連香錦失勢時的悲慘模樣了。

就這樣她便開始了在南遼皇宮中的生活,由於她的身份特殊,對宮中的女人都沒有威脅,竟然沒什麼人來找她的彆扭。

一直過了快一個月,這日中午曲秀蟬去尚食局領食物回來一臉的憋屈,香徠看出不對問道:「怎麼了姐姐,什麼人惹你了么?」

曲秀蟬掀開提籃蓋子道:「你看,尚食局的人不知怎麼,竟然只給我們些殘湯剩菜,連飯都是餿的,一看就是故意刁難,也不知道是不是瓊妃做的怪。」

香徠往籃子裏掃了一眼,見果然如她所說,道:「未必是瓊妃,她現在與連香錦鬧心還鬧不過來呢,沒時間因為你來找我的麻煩,我想很可能是連香錦,她恨你可比瓊妃恨你多多了,不能直接弄死我便用這用這種方法來解恨!」

曲秀蟬道:「那可怎麼辦,王妃的胎兒都已經八個月了,吃食跟不上孩子怎麼能長得好!」

香徠擔心的也是這個,本來到了南遼之後吃的就不怎麼樣,再竟然弄了霉米爛菜來,自己受苦也就罷了,肚子裏的孩子沒出生就要受連累。

她坐在那裏神情更加冷冽,連香錦啊連香錦,是不是以為現在我為人質你為妃,便可以光明正大地整我了?哼,若南遼皇帝是個長情睿智的人,他這樣寵你我還真拿你沒辦法,可是想指望着利用這樣的昏君打擊我,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想着她當作沒事一樣對曲秀蟬說道:「無妨,飯餿的就吃點菜好了,我會想法辦,不會總這樣的。」

「能什麼辦法,我們兩個在這宮裏都沒地位……」說着從袖子裏拿出一個饅頭,遞給香徠道:「喏,這是我趁他們不注意摸出來的,你吃吧。」

香徠接在手中看着,都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為一口吃食發愁了,現在吃個饅頭都要別人給自己偷來!

她慢慢把饅頭撕成兩半,遞給曲秀蟬一半,道:「我吃不了這麼多。」

曲秀蟬又把那一半撕回來一塊,道:「我一個人,你兩個人,多吃點吧。」

香徠一邊慢慢吃着一邊道:「姐姐,若有我回北遼之日,一定帶你離開這皇宮。」

曲秀蟬身子微微一震,輕聲道:「好,我等著。」

吃過飯後香徠不再在屋中獃著,站起身來揉着肚子,道:「姐姐,聽說懷孕後期要多走動才好,不如你陪我去御花園走走吧。」

曲秀蟬明顯不贊同,道:「那裏人多眼雜,去哪裏做什麼,你要走動我帶你去別處。」

香徠卻執拗道:「不是,我就是要到人多的地方。」

曲秀蟬不知她何意,只好順着她道:「好吧,那咱們就去御花園。」

於是兩人便頂着太陽慢慢向御花園走去。

夏日午後是正熱的時候,也正是人睏倦的時候,其他時間喧鬧的競春閣此時寂靜無聲,想來是陶昱正在睡午覺。

香徠與曲秀蟬在這裏走了幾圈,見連香錦也沒出來向自己找茬兒,估計她也是睡著了,正想回去等明天再來,可是兩人還沒走出御花園,卻聽後面有人叫道:「曲娘娘!」

香徠和曲秀蟬回頭看去,卻見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少年,這孩子長得面如敷粉,長眉大眼,很是精神。

曲秀蟬道:「太子,你怎麼在這裏?」

那孩子來到近前,先是往香徠的大肚子上看了看,又往她臉上看了看,與曲秀蟬說道:「我是來找父皇的,我想辭了太子之位……」

說着指著香徠問道:「這又是哪位娘娘啊,我是又要多弟弟妹妹了么?」

曲秀蟬道:「這是北遼的王妃,暫住在宮中,她懷的不是你的弟弟或妹妹。」

那少年點頭道:「哦,原來她就是北遼的王妃,我聽人說曲娘娘被派去侍候北遼王妃我還不信,沒想到是真的。」

曲秀蟬被他說得有些不自然,不過看在童言無忌的份兒上也沒生他的氣,問道:「太子為什麼要辭了太子之位啊,好多人想得都得不到呢!」

少年低頭道:「我、我是怕……像十二哥一樣,他還有曲娘娘護著都……沒了,我連娘都沒有,當上太子更活不了幾天!」

曲秀蟬不知是被他觸動了傷心事還是意外他能想到這麼多,一時間沒有回答。

香徠見她不說話,對那孩子說道:「你父皇好像正在睡午覺,你要見他可能還得等等。」

那孩子「哦」了一聲,向競春閣那邊看了看,轉回頭來道:「我聽說北遼一共來了兩位王妃,一個大著肚子,一個在陪我父王,這是真的嗎?」

香徠臉色有點冷,道:「那個不是北遼的王妃,北遼不會再有人承認她!在我們眼裏,她只是一個賣國求榮的卑鄙女子……」

她正說着,競春閣里傳來連香錦狠戾的聲音:「連香徠!你是故意到這裏來找死的么?!我是南遼的功臣,你竟然敢在這裏罵我!是你們北遼不打算服從南遼的管制么!」

香徠轉頭看去,見她已經從樓梯上下來,除了有兩名宮女跟在她身邊之外,還有幾位陶昱的妃嬪在頂層的樓閣里看着,包括那個瓊妃在內,都是一臉的謔笑,估計多半是她們把連香錦鼓動出來的。

香徠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在南遼宮中自己沒什麼力量,所以只能藉助那些妒嫉連香錦的嬪妃,只要自己把這個頭引好,便會有一群人撲上去咬。

於是她站在著沒動,綳著臉道:「我只在敘述一個事實,無論南遼人多麼讚頌你,可是在北遼人眼中你就是一個叛徒!任由你的夫君毒害父親不加以制止、教唆呂甫生投敵叛國、給施彥獻毒計殘害自己的同胞,又在自己丈夫的喪期投入他人的懷抱,你自己評價一下你是什麼人!」

連香錦被她說得惱羞成怒,她知道跟在自己身邊這些女子根本不是想與自己交好,而都是來與她搶奪恩寵的,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嘲笑自己。於是她大怒著叫道:「連香徠,你還以為這是在北遼么,做什麼都有駱謹行給你撐腰,你要記清了,現在你不過是個人質!若不是因為要你肚子裏的孩子活着出來,就該把你扔到牢裏去,還會讓你這樣放縱你!」

說着朝左右的宮女就道:「來吧,這個賤女人竟然敢頂撞本宮,把她按到地上狠狠扇耳光,本宮什麼時候叫停什麼時候再停!」

看着那兩名宮女要過來,香徠叫道:「你們敢!本妃母子就等同於北遼江山!我們母子平安北遼是南遼的,我母子有個好歹,北遼王立刻舉兵造反!你們敢碰我一下,我立刻死給你們看!看到時候皇上會不會把你們千刀萬剮!」

她這一擺出王妃的架勢,那兩個宮女立刻被嚇住了,在宮裏呆久了她們那當然知道這裏的妃嬪們囂張都是一時的,主宰她們命運的還是皇上,若真惹惱了皇上,被千刀萬剮都是小事,搞不好九族都會被滅了,因此這兩人再不敢上前。

連香錦也覺得自己在這宮中沒有多少威勢,見宮不聽她的也沒辦法,向前走了兩步來到香徠面前,咬着牙道:「怎麼,害怕了?以死相逼?哼哼!連香徠,你也有今天!駱謹行不是哄着你捧着你么,怎麼捨得讓你大著肚子到南遼來做人質?讓你來做人質他就應該想到,你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的!」

香徠沒有把她的話往心裏去,捂著肚子走了兩步,歪頭打量著連香錦道:「哼哼,你還笑話我?我倒要笑話笑話你呢!施將軍不是也哄着你、捧着你嗎?怎麼也捨得讓你侍奉皇上,難不成是他自己玩膩了,覺得轉轉手也無所謂?!」

連香錦怔了一下,突然臉色大變,叫道:「連香徠,你不要胡說!我與施將軍什麼關係也沒有!」

香徠又冷笑了一下,然後捏著嗓音學連香錦的聲音道:「『將軍,奴家已經無依無靠,可憐大好的年華便守寡,若將軍不棄,奴家願以身相許……』」

學完這句話后又換了個位置,學施彥的聲音道:「『三王妃天人之姿,施某傾慕已久,只是一直不敢褻瀆,今日能得三五妃青睞,施某受寵若驚……」

她學的連香錦的話是原話,可是施彥的卻被她改了,能一起陷害兩個仇人,何樂而不為。

連香錦聽到這裏就慌了,這若是背地裏鬥嘴也就罷了,偏偏身後還有那麼多人看着,這話要是傳到南遼皇帝耳中還了得!

她當即惱火地向香徠衝去,叫道:「你這個賤人!竟敢如此污衊我……」

香徠怕她傷了孩子連忙躲向一旁,曲秀蟬也連忙過來扶她,只是她怕自己觸了連香錦的霉頭又多了一個敵人,卻也不敢正面去阻擋。

香徠躲閃了兩下,估計著自己的話應該起作用了,後面那些看熱鬧的差不多該有人說話了。

就在她想着的時候,果然聽到有人叫道:「住手!不準碰她!」

只是這道聲音讓香徠很是意外,因為這根本不是樓閣里的妃嬪,而是站在近處的那個新晉的南遼太子。

只見這孩子喊完一聲之後便站到香徠身前張開雙臂護著,朝連香錦叫道:「你這個女人怎麼如此瘋癲!竟然要對孕婦動手,有沒有點人性!」

連香錦被他吼得一怔,這幾天陶昱把她哄得什麼似的,讓她覺得在這沒有皇后的後宮,只要自己得寵就是最大的,卻沒想到這個孩子也敢喝斥自己。不由得惱火地問道:「哪來的小子,竟然敢朝本宮大喊大叫!」

那孩子挺著胸膛理直氣壯道:「我是太子陶淺!你現在還沒冊封,算不得真正的妃嬪,我朝大喊大叫沒有什麼不妥!」

「你……」

連香錦不知要衝他說什麼些,可是卻沒說出來,捂著胸口嘔了起來。

她的那兩個宮女見狀連忙過來為她拍打,道:「錦娘娘怎麼又嘔了,這兩日也沒吃什麼不對的東西啊……」

她們兩個不知道怎麼回事,可香徠卻在猜測著,沒吃錯東西嘔成這樣,難不成是懷孕了?也好,管是不是也再給你補上一刀。

想着她陰陽怪氣地說道:「喲!錦娘娘這可真是的,身體一直這麼不好,到京城前幾日就見你嘔啊嘔的,這怎麼還嘔啊,難不成是因為人品不好,老天爺都看不上你!」

她說着的時候要樓閣上看熱鬧的幾個妃嬪都走了出來,一個個假做關心道:「真是的,錦妹妹這是怎麼了,快找御醫看看吧。」

這時一直不見動靜的皇帝陶昱也終於從遠處走了過來,遠遠便問道:「這是怎麼了,大熱天都到外面來了……」

說着看到眾人圍着的連香錦,立刻快步上前來心疼地說道:「哎呀,朕的小心肝怎麼也在這裏,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差,一定是給太陽曬壞了,嘖嘖,心疼死朕了!」

他的話音剛落,立刻有人幸災樂禍地接茬兒道:「皇上,錦妹妹嘔了好一陣呢,想是懷孕了吧!」

聽了這話連香錦和陶昱均是一怔。

連香錦還在竊喜,嫁給駱騫三年沒孩子,剛到南遼皇宮就懷孕了,真是天意啊。

可是陶昱的反應卻沒多少喜意,綳著臉道:「怎麼這麼快就懷孕了,是不是弄錯了,快去叫御醫來看看!」

瓊妃道:「不會錯的,聽說錦妹妹早在宮外就經常作嘔了,一嘔兩三個月,不是懷孕還能是什麼!」說着朝她的貼身宮女使了個眼色,道:「快去,請御醫來看一下。」

那宮女應聲而去。

陶昱的臉色卻更加陰沉,道:「你說什麼,兩三個月前她就懷孕了?!」

瓊妃道:「很這個可能啊,皇上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真該派人去好好打聽打聽才是!」

連香錦此時終於緩過勁來,聽到瓊妃竟然和得一樣誣陷她,連忙辯解道:「皇上,不是這樣的的,臣妾入宮前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瓊妃又道:「錦妃妹妹這話要怎麼證明啊,你和我們不一樣,我們畢竟都是內侍省選進來的,侍候皇上之前是處子之身,可是妹妹你卻是……咳咳,我不說大家也都明白!」

香徠見成功把加香錦的麻煩挑起來了,輕輕拉了一下曲秀蟬,低聲道:「走吧,咱們先回去。」

說着又見陶淺還站在那裏,走過去說道:「太子,看樣子皇上現在沒空,你的事他現在恐怕沒心情聽了。」

陶淺低頭道:「嗯,我知道,我也走了。」說着向他住處的方向走去。

香徠見狀便和曲秀蟬一起向回走,可是兩人距錦萍園還有一段,卻聽身後有人叫道:「王妃,曲娘娘,等等我。」

香徠和曲秀蟬回頭看去,卻見是陶淺追了來,兩人均有些意外。

見陶淺來到近前,曲秀蟬問道:「太子怎麼又來了,可有什麼事?」

陶淺道:「沒事,我只是想找王妃說說話。」

香徠更加奇怪,笑着問道:「太子要找我說什麼話?」

陶淺低頭道:「也沒什麼,就是我從來沒出過皇宮,更沒去過異國,想聽王妃說說,北遼是什麼樣子的,與我們南遼有什麼不同么?」

香徠道:「當然有不同了,比如南遼四季如春氣候宜人,而我們北遼卻冷暖交替,季節分明……」

說着扶著陶淺的肩膀道:「走吧,若是太子願意聽,我便對你說說,只是得到我住處去,不然再站下去我腿都軟了。」

陶淺道:「好,那我就去王妃宮中打擾一下。」

回到錦萍園的小廳中,香徠陶淺坐在茶几兩邊,曲秀蟬給兩人各端了一碗水來。

香徠道:「我這裏簡陋得很,沒有茶葉,慢待太子了。」

陶淺道:「王妃不要客氣,也別再叫我太子了,過幾天我就不是了,叫我初雨就好。」

香徠笑道:「初雨,好秀氣的名子,很配太子。」

陶淺低頭道:「是我娘給取的,我現在好想她!」

香徠沒敢直接問他,轉頭看向曲秀蟬,曲秀蟬嘆氣道:「她娘前兩年得罪了一個正得勢的妃子,被活活打死了。」

香徠同情地向陶淺瞟了一眼,又問道:「那打死人的那個妃子呢?」

曲秀蟬道:「那女人太過囂張,後來失勢又讓別人給打死了!」

香徠道:「也總算得了報應。」回過頭來與陶淺說道:「人總會故去的,初雨便不要再悲傷了,還是說你都想知道我們北遼什麼吧,我講給你聽。」

陶淺道:「我聽太傅說我南遼地大物博,國富民強,威懾四海,圍諸小國因敬仰而臣服,可是我又聽新進宮的宮女說我國連年飢荒,百姓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為了活命甚至有人賣兒賣女,遠比不得北遼百姓生活富足,我想知道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

香徠沒想到他問的是這個,沒有回答先反問道:「太子是想聽實話么?」

陶淺道:「當然想聽實話,若不是想弄個清楚,我只消把太傅講的當真就好,還來問王妃做什麼。」

香徠道:「可是你即便聽了實話又能如何,你不是不想做太子了么。」

陶淺猶豫了一下,道:「我不想做太子是我怕死,可是我更不想南遼真的像那個宮女所說的那樣,若能在王妃這裏證實不是,我也好安心的辭去這太子之位。」

香徠道:「可是若我告訴你,那宮女說的才是真的,而你的太傅告訴你的才是假的,你又當如何?」

陶淺怔了一下,道:「這不可能,我南遼沃野萬里,蓄積饒多,田肥民富,再怎麼也不可能是那宮女說的模樣!」

香徠聽到這幾句官方的話就知道必定又是那什麼太傅告訴他的,說道:「原來太子印象中的南遼是這個樣子,可是我從北遼一路來到南遼皇宮,所見卻並非如此,像那宮女說的賣兒鬻女的場景我雖然沒見到,可是卻見到百姓們窮困潦倒,流離失所,良田荒棄無人耕種,貪官豪吏魚肉橫行,太子不看別的,只看看你父皇每天都在做些什麼,難道你還想不到這國家會亂成什麼樣子?」

她說前半段時陶淺還是有些不相信,可是一說到陶昱他便不吭聲了,父皇每天在後宮吃喝玩樂不理朝政,後宮的妃嬪多如牛毛,今天是宮女,明天是娘娘,後天是屍體,就連十二哥的母妃曲娘娘,若不是因為生了十二哥他都記不住,更別說那些當了一月兩月娘娘便被父皇拋棄的,即便他沒見過別的姓怎樣治理國家,可是從書上看也知道絕對不是父皇這個樣子。

香徠見他不說話又笑了,道:「雖然這些都是事實,可是你一個小孩子又能怎麼樣,你還是先保護好你自己再說吧。」

陶淺仍是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道:「王妃,你說我們的國家若是一直這樣下去是不是就完了?若是我不辭去這個太子之位,以後做個好皇帝還有救么?」

香徠不禁失笑,心想也就只有小孩子才會問出這樣的天真的話來,於是哄道:「按說是這樣子的,若是初雨有這個志氣,便發奮讀書,將來做個好皇帝吧。」

陶淺又低頭道:「可是我好怕死,怕我會像十二哥那樣,十二哥死的時候我是最早看到的,他的屍體被水泡得又鼓又脹,看起來好嚇人……」

他說到這裏香徠才知道,原來曲秀蟬的兒子是死在水中的,轉眼向曲秀蟬看去,卻見她用袖子捂著嘴,眼淚正在奔流而下。

香徠連忙起身去勸慰曲秀蟬,用手絹給她擦眼淚。

曲秀蟬或許是覺得在小孩子面前掉眼淚不好意思,忍住淚水說道:「太子還沒用晚膳吧,我這就去尚食局取吃食過來,太子在這裏吃吧。」

陶淺道:「好啊,我還沒和曲娘娘一起用過膳呢。」

曲秀蟬轉身出去,香徠聽她走遠對陶淺說道:「初雨,以後不要再曲娘娘面前提起十二哥了,你說起十二哥死時的情景她該有多傷心。」

陶淺母親死的早,沒人教給他這些,所以剛才才失言,香徠這樣一說他也想明白,點頭道:「嗯,那我以後不說了。」

想了想又問道:「王妃,剛才那個錦娘娘是怎麼了,你們不是從一個地方來的么,怎麼你和她像是有仇似的?」

香徠勾了勾嘴角,道:「我們就是有仇的,而且仇深似海!早年是她的父母害了我的父親和姑姑,後來她的丈夫又毒死我的公公和舅公、她和她的姐姐、姐夫又把我們北遼出賣給你們的施大將軍,我才會作為人質來這皇宮之中的!」

這陶淺極為單純,即便聽說是南遼得了利益,也沒有偏袒連香錦的意思,反而替香徠抱不平道:「這女人真是太壞了,一家人都那樣壞,可憐王妃,懷着身孕還要跋山涉水的萬里奔波。」

香徠不語,當着南遼的太子,說這些已經夠多了,難不成還能痛罵一通么。

陶淺說完想了想又道:「對了王妃,剛剛在御花園中,你說的話好生奇怪,似乎是針對那連香錦的,她究竟怎麼了?」

香徠心道,我在誣陷她和施彥有一腿,可是樣的事情,你個小孩子又能明白么?

想着說道:「也沒什麼,只是被她氣得極了才說幾句,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陶淺道:「一定有的,只要她懷孕就會失寵,哪怕王妃不說什麼父皇也不會再寵她了!你不知道,我聽人說有好多妃嬪因為怕失寵都想方設法的不要孩子,即便有了也要打掉!」

香徠微怔,可是稍一琢磨便明白過來,陶昱有的是孩子,所以他要女人根本不是以傳宗接代為目的的,反倒是女人懷孕之後便不能再陪着他行樂,所以當然要棄在一邊了。

她還在琢磨著,陶淺卻已經站起身來,道:「其實我也挺討厭那個錦娘娘的,聽說她來了之後父皇一個月都沒上朝,大臣們催了好幾次,可能是今天催急了父皇才去的,這樣的女人早失寵早好,王妃稍等,我去打探一下消息,一會兒回來告訴你……」

說着已經一溜煙地跑出錦萍園。

香徠張嘴想叫他小心,可是話還沒出口見人已經沒影了,便只好又把嘴閉上。

中午本來就沒吃飽,後來在御花園裏圍了一大圈,又和連香錦吵了一架,香徠又餓又累,回裏屋到床上躺着,希望這次曲秀蟬可以帶點能入口的東西回來。

過了很久之後,曲秀蟬才從尚食局回來,香徠聽到聲音出來,看了看她陰沉的臉色和桌上沒開蓋子的提籃便猜到又不順利,說道:「怎麼,他們還是不給正經的東西?」

曲秀蟬低頭道:「還不如中午呢,一點能吃的沒有,我把太子抬出來都不好使,想再偷饅出來可是卻被他們發現了……他們說、說王妃是押在宮裏的犯人,就應該吃這個,太子吃不下就回自己宮裏吃……」

香徠站在那裏面色陰沉,這下可真知道什麼叫人在矮檐下了,這是要把自己生生餓死的架勢,還好自己出來時帶了些貴重珠寶,實在不行只能去賄賂那些伏勢欺人的宮人了。

她正想着陶淺已經飛也似地地跑回來,沒看出兩人臉色不對,興沖沖道:「王妃,曲娘娘,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錦妃真的懷孕了!我看父皇叫了好幾個御醫,還在那裏嚷嚷什麼三個月兩個月的!錦妃又哭又喊,說什麼孩子是我父皇的!」

香徠聽了心裏舒服了一些,暗想着連香錦,你不是要斷了我的活路么,看我斷你活路的手段高不高明?我缺吃少喝不算大事,你被南遼皇帝懷疑可是要沒活路!

曲秀蟬聽到這個消息也暫時忘了食物的煩惱,道:「竟然真的成了?可是錦妃究竟懷了幾個月,御醫總該知道吧,難道他們也會弄錯?」

香徠笑道:「姐姐真是敦厚,你難道沒看到請御醫的是瓊妃的人么,我都已經給她們鋪墊得好好的,她們當然會交待御醫怎麼說,瓊妃畢竟在皇上身邊呆得久,御醫為了一個外來的沒名份女子而得罪她的。」

曲秀蟬想想也對,道:「王妃真是個聰明人,若我有王妃的心計,或許我那可憐的孩子也不會死!」

香徠不再言語,陶淺得了香徠的交待,也刻意迴避著這個話題,轉眼見到桌上擺着的提籃,道:「這裏是吃的么,我還真餓了,我們用膳吧!」

說着抻手把提籃打開,見裏面卻是些飯菜混在一起粘糊糊的東西,上面還長了噁心的綠毛。

縱是他從小不受重視,可也沒見過這樣的東西,驚訝道:「這是什麼?這能吃么?!」

「yrh321321」「越前手冢」「sq710422」「sq710422」「cief」對10月31號投票的這幾位書友表示感謝,結局下將會在14號上傳,感謝書友們一直跟書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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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妃的三畝田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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