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誰偷了我的燒雞

第101章 誰偷了我的燒雞

「噗噗噗」從鼻孔和嘴裏噴出幾口水來,孫玉珍面色方才變得有點人色,咬的牙「咯咯」響,也不知是凍得,還是氣的,手指鋼針般的戳向蘇清婉,聲音扭曲尖厲的拔高,刺人耳膜,「是她!蘇清婉你這個賤人,你暗算我!是你推我下水的,你這個混蛋!」

「惡人先告狀啊?是你想推我,用的力太大,自己反栽下去了呢?」蘇清婉冷撇了撇嘴,優雅的鋝了鋝髮絲道,「看來真是有天老眼呢。」

「你胡說!是你,是你扯開我的衣裳,還在水裏打我,你這個賤女人,是你想毀我的名聲!」孫玉珍狠狠的咬牙,甜美的大眼中泛起羞辱之色,那兇殘又憤恨的表情,彷彿要衝上去將蘇清婉撕裂。

「飛機場有什麼好看吶?再說了,誰看到我扯你的衣裳了?但是你剛才推我,相信有不少人看到呢。玉珍啊,我理解你現在心情不好,不過你也不能亂咬人啊。」

蘇清婉嫣然笑了笑,一副被冤枉了的委屈模樣,眨巴着眼睛道,「剛才我明明想救你來的,你不斷掙扎,我難免誤傷了你,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眾人回想了一下,皆深以為然的的點頭,本來嘛,在河中救人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不斷掙扎的時候,是不得不採取一些特殊的手段,否則一不小心,自己也容易被拖累淹死,所以蘇清婉的做法,也沒有什麼錯啊!

眾人再看向那孫玉珍的眼神,便有些覺得她不知好歹的意味,她推了人家,人家不計前嫌的去救她,她還反咬一口,哎,怎麼會有這種人,以為自己是村長閨女就了不得了。

孫玉珍被那一句「飛機場」,氣的差點吐血,雖然不太懂是什麼意思,但是從蘇清婉的表情和神態來看,也猜得出是說她的胸平,敢情她的胸,都被在場的人看了個精光了,那她日後還如何嫁人?還有什麼顏面?

想到這裏,孫玉珍氣的兩眼一翻,差點暈死過去,丁艷秋忙着給她掐人中,她才幽幽的醒轉了來。

一醒來,她便找蘇清婉拚命,猛然爬起來,滴著一身的水,兇猛的朝蘇清婉撞去,大吼一聲道,「蘇清婉,你去死罷!我抓死你!」

可惜,她連蘇清婉的一片衣角都沒碰著,手腕便被牢牢卡住,子非魚一把摔開她的手腕,棕色的眸,在秋陽和江水的印襯下,泛出騰騰的煞氣來,「誰敢動她,我不介意送她去餵魚。」

江水之上,墨發飄飛,那張傾國的顏,帶着冰冷的意味,彷彿要將江水凍結,那精修的身影,瞬間綻出洶湧澎湃的氣勢來,髮際線下的額角處,一個魚型印記隱隱透出妖異的紅光來,猶如神祇入魔!要將周圍的一切威脅碾碎,化塵。

凝視着男人滔天的氣勢,在一片女人的驚嘆花痴聲里,蘇清婉嬌軀抖了抖,額頭上墜下三根黑線,大哥你不是走俊美高冷神祇路線的么?這一副地獄修羅的模樣,你是要鬧哪樣!咦,額頭還有刺青?刺青還會發光?之前她怎麼沒有注意到,哇塞,牛叉哄哄的樣子啊!

攝於子非魚的凌冽強大氣勢,珍丁艷面色一白,不自覺的「蹬蹬」後退,一直倒在丁艷秋的身上,才停下了敬畏的腳步。

「啊,快看,她的臉……天啊!」忽然,人群中騷動起來,眾人指著孫玉珍的臉,面露驚恐之色。

孫玉珍慌了,扭過頭,一把抓住丁艷秋,急問道,「我的臉出什麼事了?」

「啊!」丁艷秋也駭了一跳,看到孫玉珍半邊臉,腫脹的老高,難看的嚇人,「玉珍,你的臉……腫了!」

孫玉珍登時捧住自己的臉,一連串的打擊,讓她幾乎崩潰了,指著蘇清婉尖叫道,「我的臉,我的臉怎麼了?你對我的臉,做了什麼!」

「我可沒有碰過你的臉。」看到孫玉珍的臉陡然變成豬頭臉,蘇清婉也吃了一驚,心中疑惑起來,看這樣子,是中毒了啊。

「你騙人,你這個賤貨……你看我和紹閑哥哥好,你就陷害我,要毀我的容,你好毒的心腸!嗚嗚……」

孫玉珍終於綳不住,梨花帶雨的哭起來,只是以她現在這副尊容,看起來也是一朵駭人的爛梨花了,她急急的轉向牧紹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哀哀哭訴道,「紹閑哥哥,你救救我,她害我,她害我啊!她想拆散我們,是她做的,是她做的啊……」

眉頭微顰了顰,牧紹閑安撫的輕拍了拍孫玉珍的手,緩步走到蘇清婉面前,面色也有些不大好,伸出手道,「解藥?」

「你不信我?」

眉眼一挑,蘇清婉一雙冷眸,帶着不可思議的光,定定的睨著牧紹閑,半分也不肯錯開。眼神中許多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漸漸歸於無形。

「不是我不信,而是……丫頭別玩了,把解藥拿出來!剛才害你的人是冰兒,你要罰也罰了,為何要遷怒到玉珍的身上?我知道她是任性了些,小姐脾氣大了些,但是她沒有壞心的。」

牧紹閑擰眉,沉着一張臉,緩緩道,「女人最重要的便是容貌,你這麼對她,不覺得有點過分嗎?」

腦子裏轟然炸開,蘇清婉只覺得有片刻的空白。

她沒有壞心的……沒有壞心的……的……

想用春藥害她,不算壞心?想推她下水溺死,不算壞心?原來,只要有一張白梨花的臉,就可以楚楚動人,蠱惑男人?原來,只要滴幾滴西施淚,她所做的一切惡行都不算壞心?

只是我沒想到,那個不相信我的人,是你--

心裏鈍鈍的疼過了又細細的疼,原來無論將這顆心,錘鍊得如何堅如鐵石,還是會痛,會流血。牧紹閑於她,一直是溫暖的存在,也一直是特殊的存在,她以為一輩子都會如此,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為另一個女人,化身傷人的利刃,將一切切割的,面目全非。

原來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停駐,原來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信任。

「娘子說了,非她所為!」彷彿看穿蘇清婉那一瞬間的脆弱,子非魚不動聲色的擋在她面前,對着牧紹閑那雙質疑的眼,眼鋒冰冷。

「不是她,還會有誰?只有她,從來都這麼恨玉珍!」

挑了挑精緻的眉宇,牧紹閑凝視着子非魚身後的身影,胸腔里彷彿有什麼要迸發,寒聲道,「有什麼沖我來!為什麼要為難她!」

「是我做的又如何?」深吸一口氣,蘇清婉輕輕撥開子非魚,走到深秋艷艷的陽光下來,微揚下巴,眉眼淡漠。

「你總算承認了!」牧紹閑一把抓住孫玉珍的手,彷彿宣誓一般,提高了聲音,重重道,「她的臉就算爛了,我也會娶她,而不是你這個蛇蠍婦人!」

話一出口,望着那張瞬間血色抽離的小臉,牧紹閑的心尖一痛,彷彿裂開一道縫隙,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衝動,說出這樣傷人的話來!

這些年來,他一直都默默的包容她,對她好,從來也沒有放棄過她,可是……他覺得累了,以她的名聲和不堪的過往,是進不了牧家大門的,她和他,他根本就看不到將來,她不會討他娘親的歡心,也沒有辦法洗清自己的過去。

雖然,他也很喜歡她的孩子,但是,天天畢竟不是他親生的孩子啊!一想到,要幫別的男人養孩子一輩子,他的心裏就覺得苦澀難言,覺得自己窩囊,沒面子。

他對她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他掙扎過,他猶豫過。

可是剛才他頭腦一昏沉,腦海里便想起了他娘親的叮囑,「兒啊,玉珍是村長閨女,只有她才配得上你,我們牧家的媳婦,就應該,哦不,是必須是那樣清清白白人家的閨女。忘了那個女人,她不適合你。」

理智告訴她,丫頭不能給他的一切,孫玉珍能。

然而,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他還是後悔了。他嘴巴動了動,想說點什麼彌補,卻已經來不及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隨便。」蘇清婉扯扯嘴角,冷冷的昂着頭。

蛇蠍婦人?

原來在他心裏,她是這樣的存在,真可笑,枉她還以為,他們即便沒有夫妻緣,也可以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蛇蠍就蛇蠍罷,反正她從來也不想當好人。

「紹閑哥哥,你真好嗚嗚嗚……人家好感動哦!」孫玉珍激動的吊在牧紹閑的身上,此刻,她倒真的希望自己的臉,是蘇清婉做的手腳了,或許反而成全了她和牧紹閑。

可惜,孫玉珍說了什麼,牧紹閑已經完全聽不到了,他面色蒼白的望着蘇清婉那張榮光淡淡的小臉,後悔的想一口咬掉自己的舌頭!

「蘇清婉,你還不拿解藥來?我回去告訴我爹!讓他把你趕出村子!」孫玉珍得意洋洋的道。

「反正你臉爛了也有人娶你,你急個屁啊!」無比譏諷的一聲,蘇清婉冷淡道,「孫玉珍,你想清楚了,真的是姐對你下手嗎?你仔細想想,誰碰過你的臉?」

「應當是親近之人,才能下手。」沉吟了一下,蘇清婉補充道。

特么的,要不是被冤枉,她才懶得管這破事!不過,想要平白誣賴冤枉她,做夢,姐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最重要的是,若是這個罪名坐實了,孫玉珍一家都不過善罷干休,娘親和哥哥在村子裏的生活,也會受到影響。

最親近的人……

孫玉珍腦子一轉,眼神忽然古怪起來,「莫非是……」

「哎呀玉珍,莫非是你表妹?清婉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上午我還瞅見你表妹拿絹子給你擦臉呢。」似乎想起了什麼,丁艷秋登時叫了起來,「一定是她!我覺得蘇清婉也不像那種人來着!」

「這,我也不知道……」孫玉珍心裏頓時亂成麻,暗暗一咬牙,吶吶說道,「那丫頭,居然有那種膽子?若果真是她,我非整死她不可。」

「要知道是不是她,很簡單。」蘇清婉轉身對划船的船夫,喊了一嗓子道,「船家,靠岸!」

一行人走上河岸,聶冰兒果真還躺在那裏,四肢無力,呻吟聲卻已經小了很多,從面上的表情來看,顯然已經不那麼痛了,看到玉珍和丁艷秋等人氣勢洶洶而來,又見那孫玉珍如她所願,一臉紅腫,她心中一虛,顫抖著嘴皮道,「你們,你們幹什麼!」

丁艷秋也不理她,高顴骨聳動了兩下,在孫玉珍的指使下,在她身上一頓搜,從她懷裏掏出一條帕子來,交到蘇清婉的手上。

低頭聞了聞,蘇清婉淡淡道,「的確有毒,這帕子浸潤過毒汁,會使人臉紅腫潰爛。」

聽到蘇清婉的話,冰兒的臉瞬間煞白煞白,下意識的往後退,喃喃道,「表姐你也怪不得我,誰讓你那麼壞,那麼毒,從小就欺負我!從來就看不起我娘和我!」

「你這賤蹄子,為啥害我!」孫玉珍衝上去,便是拳打腳踢,抓着冰兒的髮髻,就把她的頭往爛泥地里撞,一時間泥漿飛濺,瘋狂叫囂道,「你敢毀我容,我也要讓你這張小臉划!花!」

「你娘是個賤胚子,你也是個小賤人!你娘勾搭我爹的齷蹉事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你娘,就是我孫家的兩條看門狗罷了!」

「去死去死去死!」

那張甜美的小嘴裏,不斷的噴出惡毒的話語,一串又一串,那張腫脹扭曲的小臉,看來令人心驚,泥地里也有些碎石塊,孫玉珍狠狠的扭著冰兒的髮髻,往那碎石上划,不顧她的聲聲慘叫,將她一張雪嫩的小臉,劃得血肉模糊。

「不,不要侮辱我娘,不是那樣的……嗚嗚……表姐你放過我罷!冰兒不敢了……」冰兒顫抖,尖叫,憤怒,求饒,最終像一條死狗一樣,被扔在了河灘上,孫玉珍似乎覺得還不過癮,狠狠一口,淬在冰兒臟污染血的臉上。

看着這親人相殘的一幕,眾人無不搖頭,面上神情複雜,幸災樂禍的,看熱鬧的,憐憫的,不一而足。然而人群最後的牧紹閑,卻是一張精緻的臉容蒼白如雪,連指尖都顫抖起來!他誤會了她!冤枉了她!他竟然……不相信她。

打的過癮了,孫玉珍才想起自己的臉,攔住了蘇清婉,傲然道,「救我的臉!要多少銀子,我給。」

「你去找郎中罷。」蘇清婉拂袖而去。

尼瑪這是求人的態度嗎?是求抽的態度罷!瞧這張臉,拽的二五八萬似得,這不是銀子多少的問題,人品問題,看不順眼的人,她不高興救。

出了這許多事,眾人也沒有多少興緻了,便告辭,各自散去了。

蘇清婉一行人,也準備回去,蘇清婉便吩咐那兩個男子漢,去河灘上拎剩下的魚,她則在原地等著,等了片刻,忽然眼前一黑,一道高大的身影擋了過來。

牧紹閑一把攔住蘇清婉,精緻的臉上,是難言的表情,「丫頭,我錯了,我……」

「讓讓,你的臉太大,擋着我的視線了。」

蘇清婉一臉冷淡,她什麼也不想聽。她向左,他也向左,她向右,他也向右,蘇清婉一頓腳,白眼道,「好狗不擋道!」

那無比疏離的神色,讓他陡然間覺得心痛,他不怕她生氣,撒潑,唯一怕的便是她不理他。當一個女人,安靜的不吵也不鬧,只能說明,或許她已死心,哀莫大於心死。

他悔的腸子都青了,或許是看到她和那個樣樣比自己優秀的男人在一起,他嫉妒,他發狂,或許是因為想到和孫玉珍在一起的好處,或許是被迫娘親的壓力,總之,他就那麼,該死的,要命的說錯話了!

「丫頭,我當時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你就當我被鬼迷心竅了,我不該懷疑你,我混蛋,你扇我吧!只要你能開心一點!」牧紹閑無比真摯的眼神,趁機抓住蘇清婉的手,就往自己臉頰上招呼。

「你說真的?」眼珠子轉了轉,蘇清婉忽然問道。

「當然,只要你能解氣!」牧紹閑斬釘截鐵,拖着蘇清婉的手,裝模作樣的貼上自己的面頰。

「好,你說的!」

蘇清婉抽出手,深吸一口氣,使出吃奶的力氣,左右開弓,「啪啪」狠狠兩巴掌,抽的高瘦的牧紹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畢竟他常年讀書,鍛煉的少,身子骨不像下田的漢子那般結實,這兩下蘇清婉用了十成的力道,還是夠他受的!

「啊!你真打啊!丫頭,你怎麼出手這麼重……嘶,好痛,牙都鬆了!」牧紹閑捂著紅腫的瘦臉頰,使勁兒揉,一臉鬱悶。他怎麼也沒想到,蘇清婉不僅真打,還下死手!這女人,是真的往死里抽啊!

「吁」長出了一口惡氣,蘇清婉甩甩抽的火辣辣的小手,笑的狡黠無比。佔便宜的事,她從不放過!手都抽疼了,真爽。

真討厭男人虛偽的那一套了!討打,還當女人都是好哄好糊弄的,說幾句軟話就過去了?混蛋,她要是心慈手軟,她就不是現代新女性。

「丫頭啊,你打也打了,可以原諒……嘶……」抽痛了一下,牧紹閑艱難的道,「原諒我了罷?」

「考慮看看咯。」蘇清婉別開臉,嫣然的笑,眼神里卻是淡漠高遠,彷彿天際遊動的雲彩,令人難以捉摸。

此時,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也走過來了,天天率先衝到蘇清婉面前,張開小胳膊護住,很兇的瞪着黑寶石似得大眼睛,「噗噗」朝牧紹閑吐口水,「呸,壞蛋叔叔,惹娘親生氣!天天要和你一刀兩斷!」

蘇清婉頓時汗噠噠,這都哪裏學來的成語,還用的這麼不倫不類的,不過小傢伙的拳拳愛母之人,還是感動的她鼻子發酸啊!

「兒子,這種人咱們不跟他生氣,不值得。」蘇清婉拉了小傢伙道,「咱們回家去!」

「娘子,這裏還有好些魚!」冷冷的瞥過牧紹閑,子非魚一扭頭,獻寶似得將盛滿魚的木桶呈給蘇清婉看。

「哇,收穫頗豐嘛!走,回去給你們做魚吃!你們想吃什麼魚呢,我拿手的可多了,有清蒸魚,酸菜魚,冷鍋魚……」

夕陽的餘暉,隨着她們的腳印灑了一路,看着身邊一大一小的兩隻,蘇清婉心尖瀰漫上溫馨的感覺。

一行人將牧紹閑晾在原地,歡笑着一路走遠了,只留下風中流淚的某男,無比愧悔。

翌日。

離蘇溪村半裏外的墳場。

子非魚給他的師傅立了一個衣冠冢,正在拜祭。

高大的槐樹前,擺着幾隻大瓷碗,裝着燒雞,水果一類,子非魚又點上一炷香,將香插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嘴裏喃喃念叨,「師傅,我是你一手帶大的,一身的本事都是你傳授的,如今你就這麼走了,徒兒很惦記你,不知道您老人家,在下面過的如何?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

「你放心,徒兒會經常來看你的,你看,徒兒還給你帶來了你最愛吃的燒雞!你聞聞,真的很香!」子非魚低着頭,棕色琉璃似得眸中,湧出淡淡的傷感來,「師傅您老家別惦記我,徒兒如今在蘇溪村過的很好,你不必再擔心我了……」

「唔……唔……」

「什麼聲音?」子非魚霍然起身,一把抓住蘇清婉的胳膊,皺眉道,「好像是師傅的聲音!」

「哇,你別神神叨叨的好不好!你師傅不是去了,還能給你地府傳音?!」蘇清婉掙脫開子非魚的胳膊,白眼道,「這裏是墳場啊大哥,你這麼說很嚇人的,我看八成是你思念過度,出現幻聽了!」

「不是,我真的聽到師傅的聲音!我不會聽錯的!」子非魚顰眉道,「難道師傅他老人家,有話捎給我?」

「捎你個大頭鬼,這也信!」蘇清婉無奈的翻了個白眼,環顧了墳場一周,摩挲著下巴淡淡道,「不過么,我剛才似乎也聽到有個老大叔的聲音啊!」

「對吧,你也聽到了!」激動的一把抓住蘇清婉子的手,子非魚激動無比,語無論次的道,「一定是我師傅,一定是!」

「拿開你的,爪子。不要藉機吃豆腐啊,哼!」蘇清婉拂開子非魚的爪子,理智的分析道,「姐可是無神論者!才不相信那些鬼怪之說,或許呢,咱們聽到的,只是路過農夫的聲音,或者來祭拜親人的家屬村民,很正常的嘛!」

「是這樣嘛……可是那個聲音真的好像……」棕色的眸立即黯淡下來,子非魚一臉失望,勾著腦袋道,「或許的確是我太過惦記師傅了。」

「你和你師傅自小相依為命,他現在突然走了,你一時難以接受,出現幻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過一陣子就好了!」看子非魚一副難過的模樣,蘇清婉心頭有些不忍,走過去,拍拍他沉厚的肩頭,勸慰道,「放心吧,你還有我們呢!我,月荷,還有天天,我們都會支持你的!」

子非魚赤紅了眼,默默點頭。想到師傅平日裏對他的種種好處,他心裏無端的難過起來。

「師傅說,在他有生之年,看到我能獨立生活,他便能安心了,可惜他終究沒有看到……」子非魚雙肩微抖,棕色的瞳仁里有隱忍,痛楚。

「對了你師傅是因為什麼去世的?生病?我聽說你說過,他身體一向很健朗啊。」蘇清婉閑得無聊,便忍不住問道。

「額……我也不知道,師傅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病痛,只是有一日,忽然跟我說他感到自己大限將至,命不久矣,交代我了一些事情之後,便去了閉關的山洞裏,圓寂了。」

「你親眼看到他圓寂了?」眉頭微微一挑,蘇清婉好奇道。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點兒古怪,這位武功高強的世外高人,無病無痛的,死得似乎也太隨便了,因為據小魚子所說,他師傅死之前還精神抖擻,滿面紅光呢。

「這倒沒有。」子非魚吶吶道。

「那你咋知道他圓寂了?」蘇清婉狐疑的瞪眼道。

「因為師傅說,他要是沒出來就是死了。我在山洞前守了三日三夜,師傅都沒有出來。」子非魚眼眸中流露出傷感道,「不是升天了,還能是什麼?」

「可是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傻小魚,會不會你被你師傅擺了一道?」蘇清婉忍不住說出自己心中的猜測,「有沒有可能,你師傅這樣做,另有目的呢?」

「怎麼可能,師傅為什麼要騙我,不會的!」子非魚堅定的搖頭,淡淡的坐在師傅的墓前,「你想多了。也不必這麼安慰我,我知道,師傅不會再回來了,我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不是為了安慰你啊傻小子!」蘇清婉搖搖頭,眼神里閃過一點狡黠的光芒道,「雖說高人做事是高深莫測,但是你師傅這麼疼你,沒理由死之前不讓你在身邊,看不到你,他才捨不得死呢?」

從和子非魚的聊天之間,蘇清婉能感覺到,這個雲鶴子大師,是相當疼愛子非魚的,並且對他十分放心不下,怕生性單純的他,會不適應外界的生活,簡直就將他當成兒子看待,這麼愛徒心切的師傅,怎麼會寧願孤寂的死去,也不要徒弟在跟前?情理不通嘛。

「或許,師傅他老人家是怕我太過傷心,不能接受吧!」子非魚默默嘆口氣,長發隨風而舞,略感傷道,「總之師傅去了,這天地間只剩下我一個,孑然一身。」

「瞧你,又煽情了!」蘇清婉白眼道,「逝者已矣,我們活着的人能做的,就是珍惜當下。」

「娘子,你不要離開我,我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子非魚忽然拉住蘇清婉柔滑的小手道。

「你神經啊你!又來了!」觸電般甩開子非魚的手,蘇清婉瞪眼道,「都說別來這套了,肉麻兮兮的,很容易招人誤會的好不!雖然是我不好,我利用你在我娘面前演戲,是我對不住你,但是你多少體諒我一下,我娘親身體不好嘛,我不想刺激她,懂?你以後還是喊我名字吧。」

子非魚低了頭,默然不語,青絲飄飛間,露出那雙低垂著棕色琉璃眸,無限沉痛。

「哎呦你別這樣了,姐又沒說不管你!」蘇清婉頓時一個頭有兩個大,走上前拍著子非魚的肩頭,柔聲道,「振作起來,好好過日子,你師傅泉下有知,也會以你為傲的。」

「喚你婉婉如何?」子非魚抬眸,沉厚的眸中隱有期待。

「噯,只要不喊什麼娘子,隨便你了。」蘇清婉隨意道。

「對了,婉婉你等我一會。」子非魚轉身就走,運起輕功,往最近的小店鋪飄去,沉厚磁性的聲音傳來,「我要去多買點紙錢來燒給師傅,讓他老人家在底下有錢花。」

「呵,還真是孝順小子。」蘇清婉在槐樹邊坐下,靠着大槐樹,沒事薅著野草玩兒,一邊半眯了眼,等待子非魚回來。

忽然覺得渴了,蘇清婉隨手從大碗裏摸出一隻小蘋果,在袖子上擦了擦,嘴裏喃喃道,「大師,我吃你一個蘋果,您心胸寬闊不會介意的喔?」

蘋果剛送到唇邊,「咻」一道勁風射來,蘇清婉還沒反應過來,蘋果就滾落到了地上!

蘇清婉驚愣的瞪大了眼睛,瞬間跳了起來,「誰?!」沒有人回應,她敏銳的眸,掃過墳地的四周,四周空蕩蕩的林木墳頭間,只有深秋的冷風穿梭來去,半個人影也沒有。剛剛那一瞬,她明明感應到了什麼,又似乎沒有。

怪了。

莫非真的有鬼?

這麼一想,蘇清婉背脊也不禁寒惻惻的,雖然她是無神論者,但這個世界上,的確有很多東西是解釋不通的,比如,她的穿越?真的有鬼也不稀奇啊,她還是現代飄來的一縷孤魂呢。

「對不住啊大師,我不吃了不吃了。不過就一個蘋果,您用不着這麼小氣罷!」嘟嘟嚷嚷的說着,蘇清婉將小蘋果又擺回大碗裏。這什麼一代大師,一點兒大師風範都沒有!

正要將手收回來,忽然僵住,望着中間的一隻大碗,蘇清婉的眼睛登時大了一圈!燒雞,沒有了,憑空消失了。

「誰,誰偷了我的燒雞?!」蘇清婉登時跳了起來,這次她很篤定不是鬼了,鬼哪裏會啃燒雞的?槐樹後有個荒草凄凄的大土堆,似乎是個荒墳,後面傳出細細碎碎的聲響來,蘇清婉的視線立即就鎖定了!就在那裏!

躡手躡腳走過去,蘇清婉探頭一看,一個穿的邋裏邋遢,蓬頭後面打赤腳的老乞丐,戴個斗笠,正蹲在荒墳后,兩手揪扯著雞肉,滿嘴是油的大啃特啃,吃相極其難看,粗野豪放,簡直就像是餓了幾年剛放出來。

「噢!老乞丐你敢偷姐的雞!還給我!」蘇清婉一把揪住老乞丐,怒氣沖沖的道。

「喏,還給你咯。」老乞丐摸摸小鬍子,油光光的大掌伸過去,只剩下了一個雞骨頭架子,嘴裏哼哼道,「小氣,真小氣。」

「你這個為老不尊的東西,給死人的東西你也偷,你還要不要臉了!」蘇清婉氣的直瞪眼,揪著老傢伙的衣領子不放,不過這老東西也不知道多久沒洗澡了,隔得近了,身上一股酸臭味兒,聞的蘇清婉幾欲做嘔。心裏暗道倒霉,今日出門一定是忘了看黃曆了,遇到這個么討厭的臭傢伙!

「什麼偷偷偷,這麼難聽!這東西本來就是給我的嘛!」老乞丐搖搖頭,將骨頭放進大嘴裏唆了唆,很是滿足高興的樣子。

「呵,你不止偷,你還厚顏無恥!」蘇清婉幾乎要抓狂了,氣沖沖道,「這是人家孝敬他師傅的,你不許吃啊!」

「不知道我就不吃了!」老乞丐咕噥一聲,眼神閃出貪婪的光,「渴了,嘿嘿,再吃幾個水果!」

「不行,姐不同意!」蘇清婉趕忙拉扯住老乞丐,一把抓住那油膩膩,補丁累布丁的大褂子,誰知那老混蛋在她面前一閃,就不見了蹤影,定睛一看,那老傢伙已經滑到了衣冠冢前,開始一手一個蘋果,也不擦,就往大嘴裏送,「咔嚓咔嚓」咬的歡快。

還大喇喇的坐在衣冠冢前,交叉著雙腿,露出長滿腿毛的臟污大腳,絲毫不把蘇清婉放在眼裏!

沒時間去計較老乞丐的無禮,蘇清婉心頭一凜,卻反而冷靜了下來,這老乞丐不簡單!單說他剛才的身法,快的可怕,只一閃就沒了蹤影,她的武功又不弱,卻是連他的頭髮絲都沒抓住!他到底是什麼人?難道是傳說中的丐幫長老?

就在蘇清婉捉急之時,眼角餘光一瞥,就看到鄉間小路上,子非魚運用輕功回來了,速度快的就像一朵移動的雲,轉眼就到了跟前。

蘇清婉像見了救兵,大喜,迎過去一把拽住子非魚,「小魚子,有個老混蛋仗着本事好,搶你師傅的東西吃!你快去收拾他!打得他滿地找牙!」看到子非魚回來了,蘇清婉登時有了底氣,小魚子的武功可比自己高明了不少。

「師傅!」子非魚朝槐樹下一看,竟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失聲喊道!

「你說什麼,師傅?」小臉一僵,蘇清婉整個人頓時石化,聲音乾巴巴的從喉嚨里擠出來道,「你師傅不是圓寂了嗎,小魚子你到底有幾個師傅?!」

「他就是我師傅!」子非魚激動不已,連滾帶撲的跑過去,打量着他師傅道,「師傅,你,你是人是鬼啊!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呸呸,臭小子,誰說我死了!盡說些不吉利的話!」那老乞丐一根雞骨頭扔過來,瞪眼道,「你可別咒我死啊!你師父我還想長命百歲呢!」

「師傅,你沒死,你真的沒死啊!太好了嗚嗚……」子非魚激動的撲了上去,抱住了他師傅。

「咳咳,臭小子真沒出息!」雲鶴子欣慰的咧著大嘴笑,順便將滿手的油污,在子非魚的乾淨的背上蹭了蹭,道,「師傅又沒死,你激動個屁啊!」

「……」蘇清婉滿頭黑線,站在她的角度,可是將這雲鶴子大師的齷蹉小舉動看的一清二楚,不帶這麼坑徒弟的罷!不過人家師徒情深,有她什麼事兒呢,於是她雙臂抱胸,冷眼旁觀。

「哎呦你撒手,別妨礙師傅吃東西!」雲鶴子嘿嘿賊笑道,「還有啊師傅跋山涉水,已經幾個月沒洗澡了,身上說不定有些跳騷之類,會爬到你身上哦……」他這個徒弟向來好潔愛乾淨,這也是他的一個軟肋,哈哈。

「啊……」子非魚趕忙一鬆手,赤了眼,瞪眼道,「師傅,你幹嘛捉弄徒兒?明明沒死,幹嘛詐死?」

「咳咳,那不是你小子笨嘛!」看到徒弟的臉色越來越黑,雲鶴子老臉乾笑了幾聲,搓着手道,「這件事說來話來,咱們晚點慢慢說,晚點說哈!」

「魚兒啊,這女人是誰?」雲鶴子伸出一根髒兮兮的手指,指指蘇清婉,沖子非魚擠眼道,「這婆娘很兇的哦!」

「師傅,她是徒兒的朋友,她是好人!」子非魚趕忙道,「剛才的事,她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您是徒兒的師傅!您老別生氣。」

「切,你小子真是不一樣了,從前只知道師傅師傅,如今有了女人,還知道護著女人啦,師傅我都沒開口呢,瞧你緊張的!」雲鶴子攆著一撇小鬍子,笑的意味深長,「不錯不錯,有乃師風範!」

「師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子非魚俊臉一紅,瞥了蘇清婉一眼,頗有幾分不自在。

蘇清婉卻落落大方,款款上前,一抱拳,不卑不亢的道,「原來是雲鶴子老前輩,失敬失敬。大家都是自家人,方才誤會一場。還望老前輩不要介意才好。」

「哈,不介意不介意。」雲鶴子摸了摸肚子,滿足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眼裏閃過一絲狡猾的光,賊笑道,「不過我剛吃飽,困了,有沒有地方睡大覺?!」

蘇清婉和子非魚面面相覷,在子非魚懇求的眼神下,蘇清婉轉過臉,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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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無度之一品名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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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誰偷了我的燒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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