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反擊尚侍
酉時未過，內務府總管吳秋麗便至了棲鳳閣。
這兩天因着失寵一事，吳秋麗便吩咐手下人斷了棲鳳閣的冰。
本以為慕容絮再也無人問津，沒想到今日臨時接到皇上的口諭，要她親自帶人去打掃棲鳳閣。
果真是君心難測，難道復寵了？吳秋麗心裏也沒底，只想着皇上不要因斷冰一事，而責罰於她便好了。
進門便是一屋子的廢墟，和紅木燒焦的餘味。
吳秋麗下意識蹙眉，見唯一完好的正位之上，坐着先前被冷落的慕容絮。雖心下不尊，但還是要拘著禮，微微福身道，「奴婢內務府總管吳秋麗，給修儀娘娘請安。」
這號人物甚是熟悉，慕容絮細細一想，才想起這位總管。前世她亡於鄭定三年，生前也任內務府總管三年，因着資歷深，俸祿足足比其他女官高出三倍。
前世便對她不尊、還斗膽害死了香卉，沒想到今世還如此怠慢，真當她是好欺負的么？！
今日若不相見，長年累月下來她倒忘了有這麼個人物。慕容絮也不發作，只莞爾一笑，虛扶了她一把，「吳尚侍不必多禮。」
尚侍是她的官位，尚、典、掌分別為正六品、正七品和正八品，皆可稱為姑姑，其中屬尚侍的官位最高。
沒等她虛扶，吳秋麗便已經自行平身。也不等她問話，便先一步開口道，「皇上下旨，要奴婢親自帶人來清掃棲鳳閣，還請娘娘移步外處。」
說這話時，她滿是傲慢的語氣。連表情都是不可一世，一臉的瞧不起、配上她自以為驕傲的媒婆痣，真是醜惡到了極點。
她的皮膚黝黑，本是健康之色。可配上那長毛的媒婆痣，總覺得像是茅廁里的穢物，連身上的香粉味道，都透著幾分噁心。
傲慢也就罷了，也分不清這兒誰是主人，竟斗膽趕她出門？
靛修容都請不起她，一個奴婢如何請得？慕容絮也不欲起身，只悠悠接過剛剛涼卻的清茶，啜了一口才道，「你們先去偏殿和寢殿清掃，清掃完再來主殿！」
說罷，吳秋麗便要帶着她們退下，誰知慕容絮又發了話，「還請吳尚侍留下，本宮有話要問。」
她畢竟是修儀，也不好正面反駁之。吳秋麗只好吩咐了手下人幾句，回到主殿中央，依舊一臉倨傲，「不知修儀娘娘有什麼吩咐？」
慕容絮抬眸一笑，也不瞧她一眼，「吩咐談不上，只是問話罷了。若是本宮沒記錯，內務府總管該由太監擔任才是。吳尚侍是女官，如何當得？」
任總管年余來，聽到這種問題已不在少數。吳秋麗的回答也已經固定，「當時選不上總管，奴婢毛遂自薦、能力尚可，便中選了內務府總管一職。」
這種回答似曾相識，彷彿前世也??世也聽過，不過當時沒有多想，直到東窗事發......慕容絮故作明白地應了一聲，意味深長道，「尚侍是毛遂自薦么？本宮怎麼聽說尚侍與靛修容有些親戚關係？」
說來說去還是結黨營私這些勾當，南宮策是最厭惡和忌諱的。先前繆靈芝因涉嫌，便被發去暴室受刑，出了暴室便是血跡斑斕，可謂慘不忍睹。
吳秋麗立時一驚，傲意終是褪去些許，「奴婢確與修容有些遠房關係，可奴婢進宮任尚侍、總管一職，絕與修容無關，娘娘切不可多思。」
親戚一事，宮中人近乎不知，她如何知曉？
看出了她眼中的不安之色，慕容絮勾唇而斜睨，「本宮還什麼都沒說，是尚侍多思了吧？」
心虛之人總是分外敏感些，吳秋麗這才意識到這一點，忙尷尬一笑，「先前因娘娘一句話，皇上便發落了蠢容華，奴婢可忌諱著呢，深怕得罪了娘娘。」
終是多了一分恭敬，話里卻含着諷刺。慕容絮冷然，「尚侍現下就已經得罪了本宮！」
抬眸一視，只見她目光之中微有寒意。跟着聲音的穿透力，竟似一把鋒利的寶劍，直逼向對方心口，彷彿一劍便可斃命。
吳秋麗看得心慌，只覺她好像知曉了些什麼，忙垂下頭去，「奴婢不敢。不知何處得罪了娘娘......」
也懶得與她分辨，清依會意，便替她說道，「吳尚侍的罪行，還要娘娘親口說么？」
「自然不必、自然不必。」她連聲回應，沉吟片刻似在深思，「娘娘可是介意斷冰一事？還請娘娘明察，都是手底下的人做事不利落。奴婢正好有些事兒耽擱了，便沒顧上他們。不過他們亦是不小心，還請娘娘恕罪。」
恕罪？內務府者非好人、她也並非善類！順手將喝完的茶遞給香卉，才閑閑道，「先前皇上下旨時，是如何說的？讓本宮想想......哦，記起來了：若有怠慢、視為叛國、即刻斬首！」
即刻斬首四字說得極為清楚、凝重，聽得吳秋麗一驚，忙跪了下來，「還請娘娘不要向皇上進言！」
這才威脅不到幾句就下跪，膽小如鼠的本性未免暴露得太快了！
少見了這高傲之人下跪，慕容絮不屑一笑，「本宮不僅要進言斷冰一事，還有當年你得以進宮的原因，被封為典侍、隨後一步步晉陞的原因、為內務府總管的原因。還有俸祿高出三倍的原因，附說一句，本宮進言的都是真正原因！吳尚侍聰慧，定然知曉本宮所指。」
故意突出「真正」二字，驚出吳秋麗一身的冷汗。從她一步步晉陞開始，就沒想過會東窗事發，更沒想過慕容絮會知曉這些事。她是如何知曉的？她真的知曉么？
心頭不斷迴響這些問題，很快反應過來，俯身磕頭道，「娘娘有什麼吩咐盡可告知奴婢，奴婢定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態度轉換雖快，卻也不奇。她涉及之事，皆是結黨營私、罪罪致死。此時再不服軟，只怕不能活着走出棲鳳閣了。
只怪靛修容不爭氣，好端端地砸了棲鳳閣、失了寵，害得她也要提心弔膽的！
如此牆頭草，慕容絮自然不放心用她，只玩味道，「尚侍不是忠於靛修容，所以故意不尊本宮么？現下服軟，倒讓本宮不知進還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