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情生

第42章 情生

有錢什麼都好說。

烏尤第二次從佟家回來是兩天後,帶回了不少銀票。佛爾果春笑了:「這樣好,你再翻翻盒子夠不夠。」

佟家是分批還給她的,拆兌銀子需要時間。而她也要還康熙的欠條。

再加上伯爵府給過的錢,以及過去的余銀,還剩下一千兩。

快還清了。

這麼富餘的地方,還是走吧。

黃爺的出現打亂了她們的計劃和想法。

心也跟着亂了。

烏尤也覺得捉摸不透。

是恩人,得還他的恩,不過還是小心為上。

佛爾果春隨後想起了舜安顏。兩日前,這孩子來看她時說黃爺已收了他當徒弟。拜師的過程糊裏糊塗的,卻令人印象深刻。她莫名的覺得這是康熙在有意找一個名分,好讓她安心的留在這裏。

但是從舜安顏說的那些來看,又不像。

康熙是真的看重他。

不管怎麼說,舜安顏也在這兒住了兩日,該有決斷了。

岳興阿不發燒了。他的傷也大致好了。

到底也是要住在安心的地方,才能長久。

烏尤說德昌在天橋後面找到了乾淨寬敞的院子,一切齊全,就等著搬。

佛爾果春問她:「吉雅他們有沒有過來。」吉雅嬤嬤,還有後來新選的下人里也有伊哈娜的人,把他們帶出來,放心。

烏尤笑:「都安排過了,我們什麼時候過去。」

那麼也就是說,給康熙的五千兩,還差一千兩。

但這一千兩卻不是最重要的。

這樣走掉真的好嗎,還有,走得了嗎。

烏尤看看她的臉色:「我們可以先去問候裕親王,看看他的意思。」

這些天來,佛爾果春也試着向福全或者保綬打探消息,不過福全不怎麼過來,保綬又是一個小孩子,說也說不清楚。

總是躲閃,就難免引人懷疑了。

佛爾果春思量了一陣,決定親自去問康熙。

下午,康熙都會來指點舜安顏功夫。

時辰快到了。

佛爾果春去了花園。

這時候有些細針般的落雨,點點刮在人的臉上,不過不太冷。

康熙來得早,正站在觀景橋上看魚,風有點大,吹着他的辮梢一墜一晃的。

他的紅色辮穗鬆鬆的,快掉下去了。佛爾果春趕上前幾步,俯低了身子一手撈住。

她很小心的怕揪疼了他,眼皮輕顫的向上看。

康熙轉過來,輕抬下頜,微微一笑。

明媚的陽光在他的臉上投下溫暖的光影。

佛爾果春有些害羞的放開他。穗子落在了她的手上,不過已經散開了。而且這隻紅穗子顏色暗暗的,紅中帶白,一看就知道有年頭了。

康熙向下看。

它是蘇麻喇姑在他十六歲除去鰲拜大勝那日送的,很有紀念意義。

他望着它眯起了眼睛,笑容變得更溫暖了。

佛爾果春回憶著,還好記得剛才的樣子,朝他說:「黃爺,我給您弄好吧。」看得出來,他很在乎這穗子,她應該幫點小忙。

康熙和她走到聽雨亭坐在石凳上。一甩辮子繞過了脖子,佛爾果春半蹲在他面前,一手勾住了梢尾,另一隻手再把手中的紅穗一點點順着的纏起來。

她很認真的說:「可能勒得有點緊,您要是覺得疼就告訴我。」

她試了一下,實在不行。

這紅繩太舊了,用力拉要斷的。

她放下了,站起來:「我去找找。」針線籃里似乎有相近的顏色,也可以當成是補償。

康熙看着她小碎步的跑出去了。

跟少女相比,此時看到的風韻倒別有一番滋味。

她眼中有一種激勵人心的溫暖。安靜的很舒服。

回想當年,康熙不知不覺的便記起了曾和元后在落雨中奔跑的樣子,那時候的她是活潑的,芬芳的。像春天盛開的桃花,如果她還活着,到佛爾果春這個年紀,會不會也是這樣?

他抿了抿唇角,閉上雙眼品嘗著等待的心情,有點悸動。

過了一會兒,佛爾果春摟着小盒子回來了。

雨勢還是那個樣子,不過康熙看她頭上沾了雨絲,笑道:「怎麼不打傘?」

「沒事。」佛爾果春不以為意的搖了一下頭:「我們快些吧。」再過一會兒,舜安顏就要過來習武了。

她重新蹲下來,用盒子中拿出已挑選好的紅繩,放在自己的膝上捻。

康熙看她的動作,點了點頭:「夫人倒是常做這些。」

佛爾果春沒說話,抹好了絡子,牽住梢尾。

即使元後面對他的時候也不曾這般舒適淡然。康熙知道那是規矩拘束的,這是無法避免的遺憾,因此,反而對眼前一切感到由衷的欣慰。

至少,她現在還不知道他是誰。她或許尊敬他,或許有些怕他。但還不至於誠惶誠恐的奉行尊卑。

他不希望他們之間的距離高不可攀,他希望的是儘可能的保留尋常人之間的溫情。

就像現在這樣。

康熙微閉着眼睛,避免給她壓力,也藉此良機體味此刻的心情。

尋常的,才是最值得擁有的。

康熙不知不覺的嗅到她的發香,睜開眼睛,看到佛爾果春拉起鞭梢輕輕一咬。

結好了,放開它,辮穗鮮艷極了。

康熙拉在手裏掂了掂,果然樣子和原來的一模一樣,除了顏色更亮之外。

看着它,他有一種定情之物的錯覺。

佛爾果春起身,收好了舊絲繩,一根根的抹齊綁好放入盒中。動作很小心,雖然有點松,不過沒有損傷。

康熙看到這麼貼心的舉動,感嘆道:「您也是個念舊的人。」

佛爾果春笑了笑,這穗子至少有十年以上的痕迹,想必是很有記憶的。她當然會儘可能的保全它。這樣等康熙想起來看看的時候,也可以彌補一些遺憾。

接下來要說的事,可能會傷及情面,所以這是她應該做的。

他也看出了她的疑慮。

她並不想待在這裏。

康熙笑了笑,明白了:「沒事,我也正想跟您說,我想找個地方教舜安顏習武。」

既然她有顧慮,那麼他不會再來,直到舜安顏和岳興阿的選拔之事有了結果。

不過是五月時的事,可以等的,再說現在公開會影響到孩子的前程。佟家當佛爾果春在養病,對外也是這麼說的,福全去暗示過了,佟家也不會公開康熙的身份。

到五月之後,一切都會改變的。

佛爾果春眨了眨眼睛,她本是想等到錢都湊齊了,再跟他講實話,既然是這樣,說吧。

「我寫的欠條……」她很緊張的不敢看他的眼睛。

「五千兩。」康熙微笑:「我知道。」

其實在她寫第二張的時候,他就已經有感覺了。如果字沒變,不需要寫第二張。

她不喜歡的事,那就不做吧。

不過,佛爾果春確實不方便到街面上去,一旦露面,伯爵府那邊也會知道。

現在這樣,那邊要是到佟家去找她,佟家可以搪塞,不然,就會很麻煩。

「那麼,謝謝您。」佛爾果春如釋重負,不過,想了想,又緊張起來了。

康熙笑:「等五月之後吧。我保證您一定會知道。舜安顏可以到裕親王府跟我學武,我就不到這兒來了,夫人請安心住下,日後自有分曉。」她想知道他的身份,現在不行。

總要等到她在乎他再說這件事。這也算是一點小花招吧。

誰叫他在乎呢。他也要她在乎。

還有,舜安顏是個好苗子,他願意辛苦點。

正想着他,舜安顏就從那一頭過來了。

既然這樣,佛爾果春便也離開了。

之後康熙教過了一個時辰,就朝外走了。

福全在等他。

康熙驚訝:「二哥不是很少過來么。」他有點打趣的意思。

沒想到福全認真了:「皇上,臣有一言。」

康熙聽他說完了,哈哈笑:「原來二哥是來求朕放人的?」

福全低下眼帘,有點尷尬。康熙不像是生氣了,但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福全的確是覺得佛爾果春再住在這兒,會有些不方便。

康熙點了點頭,本想附和他的話,卻因為他的表情太有意思又改變了念頭,他扳起了臉道:「二哥莫不是看上了她,所以才假公濟私?怪不得她會說那些話了。她正要搬走呢。」

福全肩頭一凜,立刻想到了相親的事情:「那事只是個誤會,臣並沒有再娶的念頭。請皇上不要誤會。」

康熙微笑着端詳:「哦?二哥說這樣的話,朕可是記下了。」

福全毫無遲疑的認真點頭:「是。」

康熙嘆氣。

每當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他的心情也會跟着沉重。

他和福全的經歷,其實是很像的。難免會有同病相憐的念頭。他現在即將走入幸福,而他卻還是孑然一身。

福全是個害羞的人,面對某些問題卻又很執拗。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勸他才好。

康熙見似是觸到了他的心事,解釋安置方面的事情后,便也轉移了話題。

福全想起了要跟他說的話:「常寧剛才到王府找我。」

常寧也是很得康熙器重的,康熙還收養了他的一個女兒封作公主,從小養在宮裏。常寧在京城裏有不少田莊和土地。閑暇時大家一處去玩,都習以為常了。

如今莊子上的李子熟了。是想請他們去樂樂的。

農家樂么。那倒是很有趣的。自己摘李子也覺得更香甜一些。康熙想起了去年此時的忙碌與快樂,點頭道:「甚好,還約了誰?」

福全便道:「聽說還約了五公主。」

哦,溫憲么。有她必然就有保綬。也會有常寧的孩子,康熙笑了笑說:「只有小孩子,你不去?」

「有他們就夠熱鬧了。我就不去了。」每次這樣的見面,總有人關心他的個人問題。福全寧願避開。

康熙心裏動了動,不知道為什麼又想到了佛爾果春。他突然就有了特殊的心思,對福全笑道:「二哥既有永不再娶的心,朕便不強求了。」

福全的心像削過了一片薄冰。他不願意把這當成諷刺的話,便也淡淡的應下:「臣知道了。」

康熙只是說笑而已,說完了,才發現是為着佛爾果春吃醋了。有點不定神的伸手摸了摸辮穗。

那隻新的辮穗很順伏,摸在手裏滑溜得很。

他的心也跟着暖起來了。

到莊子上難免要有個三五日的。康熙向福全說道:「既是二哥不去,那……」

福全懂他的意思:「臣會照看別苑的,請皇上放心。」康熙既然這樣安排,他會幫忙的,他不會親自到那邊去,以免佛爾果春不安,不過若有什麼事,也是義不容辭的。

康熙知道自己終究是最信他的,便也不說什麼了。

回了宮,竟有些乏了,就在床上睡著了。

不知不覺,迷糊之中似乎有人在摸他的穗子。

睜開眼,見是德妃坐在床沿上,手輕輕的牽着他的辮梢。

他一怔,微微眯眼。

積威深重,德妃也是嚇到了,忙起身一福:「臣妾見過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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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元配復仇記(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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