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更好的籌碼!

第078章 更好的籌碼!

「芯寶——」延陵君不由的暗暗提了口氣。

褚潯陽也是心焦不已,低頭扶住自己隆起的腹部道:「你先過去,我隨後就來。」

她現在行動上不方便,一定要跟着延陵君的話,多少要成為對方的負累。

延陵君也無暇思慮的太多,只就用力的握了下她的指尖道:「那你自己當心!」說着,又轉向青蘿道:「好好照顧芯寶!」

「是,駙馬!」青蘿應了。

延陵君於是也不多言,急匆匆的就趕着回了山谷那邊。

褚潯陽站在原地目送,一直到他背影消失在深草叢中都還一動不動。

「公主,我們也要過去嗎?」青蘿試探著開口問道。

褚潯陽想了想,卻是搖頭,「不了,我現在這個樣子,行動不方便,去了反而容易叫他分心。」

她說着,舉目四望,打量了一眼這周邊環境,道:「這裏的環境兇險,我們也不要在此處滯留了,先出谷去,繞到外面的路口去接應,沒準還能發揮點兒作用。」

進出烈焰谷的必經之路只有這麼兩條,這邊的一條環境險惡難行,現在又是在晚上,但凡不是蓄意為了找死的人,都不會選擇從這裏出谷,所以這會兒他們先出去,堵在另一邊進谷的路口那裏,沒準反而能幫得上忙。

「好!」青蘿謹慎的略一點頭,命人開路之後就扶著褚潯陽的手,主僕一行深一腳淺一腳的快速往山谷外面行去。

夜色深沉,這山野間偶爾充斥着一兩聲鳥鳴。

待到他們這一行人逐漸遠去,稍遠地方,靠近峭壁底下的一處深草叢中褚琪楓才帶着蔣六幾個心腹款步走了出來。

「主子,現在還要出面偷襲山谷的會是什麼人?需不需要屬下帶人過去看看?」蔣六問道。

「不必了,如果連這麼一點小事他都擺不平,延陵君就太辜負潯陽對他的信任了!」褚琪楓道,語氣冷淡。

他的人之所以會到這裏,分明就是掛心褚潯陽的情況,但這出口的語氣,就好像談論的完全就是與己無關的陌生話題。

別人不知道,但是這段時間之內,蔣六卻是領略的深刻——

自家主子變了。

自從潯陽公主遠嫁之後,他整個人就變得越發沉穩內斂,許多的時候,他不說話,就像是一座矗立在那裏的冰冷的豐碑一樣,叫人只能遠遠的瞻仰,連迫近都覺得發憷。

褚琪楓也不是沒有察覺身邊人對自己越發小心翼翼的態度,卻也無所謂,只就目光深遠的看着出谷的方向,字字冰冷道:「現在也不是我該為了這些微末小事出手的時候,與其叫人知道我為潯陽潛力奔赴來了這裏,還不如就叫他們以為我還留在京城。」

在這一點上,他拿捏的十分清楚。

他的心裏的確是放心不下褚潯陽,但他能給褚潯陽的最大的依靠卻是他現時的身份地位,只要他還是西越國主,只要他的地位穩固,這就是他能給予她的最為堅實的依靠和保護。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是有他褚琪楓存在的一天,誰動了褚潯陽,都必將得他不惜傾覆一國也要掀起的瘋狂報復。

這樣的後果——

幾乎沒有人敢於輕易嘗試。

他會過來,只是尋一個借口,心心念念,想要再多看她一眼。

褚琪楓既然這樣說了,蔣六自然也不敢有異議,點了點頭,機警的再四下里略一觀望,就不由的緊皺了眉頭。

「主子,對面的山腰上有人!」蔣六沉聲的提醒。

褚琪楓的腳步一頓,微微挑眉,飄過去一眼目光。

這山谷里的夜色清明,雖然只有星光,但是仔細辨認之下還是可以看到那半山腰半高的灌木掩映下,影影綽綽的長身而立站了幾個人。

蔣六戒備的按著劍柄,隨時準備出手和對方殊死一搏。

這邊他們幾人止了步子,明明也已經驚動了山腰上的人,但是出乎意料,那幾個人居然也是站着沒動。

雙方之間隔着的距離有點遠,明明能看到的就只是幾個人朦朧的輪廓,但是褚琪楓的心裏卻有一種分外真實感覺——

那個人的視線,恰到好處,也正是落在他的身上的。

「主子,他們會不會就是——」蔣六倒抽一口涼氣,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下意思的就要拔劍出鞘。

「哎!」褚琪楓略一抬手,將他剛剛出鞘一半的長劍給壓了回去。

他微仰了頭,朝那山腰上又看過去兩眼,便就淡漠的繼續舉步前行,一面道:「不用管他們,他們沒有惡意的!」

如果對方真是沖着褚潯陽或者他來的,那麼早就應該趁虛而入的動手了,而不會一直等到被他發現。

而且——

雖然看不清真容,此刻褚琪楓的心裏卻已經有了一個清晰的想法,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對方的身份了,如果他所料不錯——

那山腰上的,應該就是前幾天在南華的帝都之外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南華二皇子風啟了。

蔣六也隱隱覺得對方並無惡意,一面一揮手,帶人跟着褚琪楓往外走,一面還是多有不解的忍不住問道:「主子,您認得他們嗎?」

褚琪楓不語,又往前走了兩步,卻是不答反問,「之前要你再去徹查南華風啟的底細,也沒有新的發現嗎?」

「哦!沒什麼特別的,探子傳回來的消息和之前我們知道的沒有多少出入。」蔣六脫口就回,「就說是這位二皇子一直秉承中庸之道,處事十分之低調,並且因為他很早就離京去了封地,所以很早就淡出了南華朝廷的政治核心地位,就是在封地那邊也是循規蹈矩,默默無聞,開始有人注意到他,就是在年前他為了繁昌公主的事情突然回京之後。」

蔣六飛快的說着,突然想到了什麼,又補充,「對了,據說他對自己唯一的那個嫡親妹妹是愛護有加的。」

褚琪楓一直一聲不響的聽着。

蔣六卻有點忐忑的拿眼角的餘光去偷偷打量他的神色,見到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特殊的情緒,這才盡量心平氣和的說道:「前幾天南華方面鬧出來的他和公主殿下傳言也是來的十分突兀,屬下也十分的不解,但是綜合分析他前面做的一些事,卻是不難發現——那件事,宣城公主雖然有刻意渲染誇大的嫌疑,但也的確是不難尋到一些蛛絲馬跡,表明這位二殿下對公主的事情分外掛心!」

如果不是機緣巧合的一見鍾情,那麼風啟對褚潯陽的這種好感來的就太過突兀和莫名其妙了。

因為從風啟和褚潯陽各自的生存軌跡上來看,在褚潯陽下嫁延陵君並且到了南華之前,他們兩人之間根本就不可能有過任何的交集。

褚潯陽的身上,的確是有種叫人抗拒不了的獨特的吸引力,叫人一經沉淪,再就欲罷不能,現在——

好像真的就只能是用「一見鍾情」這四個字來解釋風啟對褚潯陽這種過於尋常的關注了。

只是么——

細想起來,褚琪楓的心裏,卻總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

事關褚潯陽,還是男女私情的事情,褚琪楓的心裏突然莫名煩躁,不悅的皺了下眉頭。

蔣六一直到把話說完,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什麼,不由的屏住呼吸,扭頭又朝半山腰上站着的那幾個人影看去,難以置通道:「主子您難道是說那裏的人是——」

那是風啟嗎?

那人不是躲到南華京城近郊的行宮裏躲清閑了嗎?居然——

又秘密趕到了這裏?

這樣看來,宣城公主說他是對褚潯陽有意的事情還真的不是空穴來風了。

蔣六這樣說着,已經能夠鮮明的感受到褚琪楓周身逐漸冷凝的氣場,乾脆就閉緊嘴巴,再就一個字也不敢多言。

為了不要引起褚潯陽的注意,他們主僕一行可以落後了好遠的一段距離,但是夜色蒼茫,也是很快的就被這谷地里長出來的深草掩埋了蹤跡。

而那一側的半山腰上,風啟卻像是一尊石塑一樣,漠然的站着,一動不動。

他先是目送了褚潯陽,隨後又看着褚琪楓一行離開。

身邊史浩忍了半天,最終還是抵不住好奇心作祟,硬著頭皮道:「殿下,方才下面躲在暗處的那幾個人是西越國主吧?眼下西越朝中局勢也才剛穩定下來不久,太上皇又去了北疆督戰,他居然這就輕易離京?」

先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千里奔襲潛到了南華的帝都附近,現在又一聲不響的跟褚潯陽到這裏,而最叫人理解不了的是——

眾所周知,他會出現,一定就是為着褚潯陽的,但他卻就只是這樣默無聲息的一路尾隨,甚至都不在褚潯陽的跟前露面,他這又到底是圖的什麼?

風啟只是面無表情的看着下面的山谷,並不言語。

這裏的這個位置,是設伏襲擊的絕佳選擇,褚琪楓走這一趟,的確是冒了奇險的,但凡是有人提前察覺了他的行蹤,埋伏下來,要在這裏取他的性命,他絕對是九死一生。

楚州這裏,前面他也分明是來過的,所以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可就是為了看褚潯陽一眼,便就忽視了這裏一切的兇險。

這個人,倔強任性起來,遠比他還要執著和死心眼。

不管是延陵君還是褚琪楓,有了這些人珠玉在前,褚潯陽——

是真的都不需要再多看他一眼的吧。

風啟想着,就無聲的勾出苦笑了一下。

「殿下,咱們這會兒要做什麼去?」鐵方試探著開口問道,心裏卻是忍不住的一聲嘆息。

史浩就只看到了褚琪楓走這一趟有多麼的不合時宜,卻沒有反觀,其實——

他們殿下所做的事情和褚琪楓根本就如出一轍,算得上是殊途同歸了。

明明都說好了好去行宮那裏躲在,關起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可卻也只行到了半路,風啟就已經改了主意,一鼓作氣的奔到了這裏。

並且和褚琪楓一樣奇怪的是——

人來了,卻要藏在暗處,並不肯主動露面去見那麼時時記掛的人。

「下山吧,這裏不會有什麼事了!」風啟突然開口說道,轉身就循着來時路往身後的樹林里走去。

鐵方和史浩互相對望一眼,都只覺得無奈,卻也只能聳聳肩,快速跟上。

這邊延陵君帶人匆匆趕回烈焰谷的時候,並不曾見那入口外面有任何打鬥的痕迹,卻是梁五和榮欽等人也同時得到了消息匆匆趕來。

「大哥——」榮欽滿頭大汗的奔過來,滿是憂慮的往延陵君身後張望,「方才大伯身邊的人過去給我們傳信,說是有人偷襲,這怎麼——」

延陵君也很有些意外,略一沉思,心裏便先隱隱的起了一個念頭。

他冷著臉回頭。

後面深藍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這才跌跌撞撞的追過來,瞧見他那冷厲一眼的目光,先是冷不丁的嚇了一跳,囁嚅道:「主子——」

「要闖谷的那些人呢?」延陵君問道。

這是進谷的唯一通道,有人要從這裏過的話,勢必要被他留在谷中的暗衛阻撓,大打出手之後怎麼會不留下任何的跡象?所以現在就只有另外一種解釋,那些人是從別的渠道潛入谷中的,而那個渠道——

就只能是從天而降!

「啊?」深藍到底還是年紀小,思慮的不夠成熟,這個時候才後知後覺的驚叫道:「他們——那些人好像不是從這裏進去的,像是用了藤條和繩索,直接從山谷上面的缺口攀爬進來的。」

如果人是從谷外進來的話,有梁五那些人在,多少還能抵擋一陣,但是現在——

延陵君心裏的一股火氣突然衝天而起,二話不說的轉身穿過水幕,進裏面。

梁五和榮欽等人是沒想到烈焰谷的入口會設在這麼隱秘的一處地方,怔愣之餘也都跟着閃身進去。

彼時那谷內環境還是一片的寧靜祥和,延陵君一行匆匆而行,直奔延陵老頭兒的住處,那院子裏面的一場惡鬥也已經終止,滿地狼藉幾間橫倒著幾具屍體,有自己人的,也有一些穿着長褲短衫的陌生漢子。

只看對方的這個裝束,延陵君就已經是心中瞭然。

他大步跨進門去,淺綠正帶着剩下的人嚴陣以待的堵在門口,聽聞身後的腳步聲,戒備着轉身,但看到來人是延陵君的時候,才如釋重負的露出一個欣喜的笑容,趕忙道:「主子!」

「淺綠姐姐!」深藍見她左右按著的右臂之下正在淌血,就趕緊奔過去,「你怎麼樣?」

「沒事,只是皮外傷!」淺綠咬牙搖了搖頭,卻是滿臉歉疚的對延陵君道:「主子,奴婢辦事不利——」

延陵君卻沒等她說完就先已經大步跨進門去。

那屋子裏,原本傾倒的桌椅已經被匆忙的拾掇好,正對門口的方桌旁邊,一左一右坐着的是風邑和榮顯揚兩個,兩個人各自都是冷著一張臉,而唯一不同的是——

風啟正在面無表情的品茶,而榮顯揚這是神情陰鬱,頸邊正被一個漢字的大刀抵住。

「十二舅舅?別來無恙啊!」延陵君舉步跨進門去,直接就開門見山的開口,「這才多久沒見,十二舅舅你這才一出現果然就不負眾望,又給我們父子帶了一份厚禮,能得您如此這般的關照,您倒是說說,君玉應當如何報答你?」

榮顯揚的身體狀況不好,受制於人幾乎是順理成章的。

延陵君的言辭之間滿是諷刺,風邑聞言,卻也不見什麼特殊的反應,他放下茶碗,直接抬眸看過來,同樣針鋒相對的說道:「君玉,你也不要覺得你們父子和我之間今天之所以會走到這一步,就全都是我的責任,只從這個稱呼上——」

風邑說着,就是自嘲的冷笑了一聲,別開眼睛,同樣是面無表情道:「你一直都稱呼我十二舅舅,為的不過就是和我劃開界限,從一開始就是你們要將我推到敵對的陣營里去的,你怎麼不想,我卻也是你唯一嫡親舅舅?是你們要將要拒之門外在先,現在卻要一心來指責我的絕情嗎?」

當年的風邑,少不更事,說白了,他和榮顯揚之間的立場,從一開始就是榮顯揚單方面促成的結果。

雖然從風邑的立場上來說,他是有記恨榮顯揚的理由,但如果從榮顯揚的立場出發——

對於一個剝奪了他妻子性命和一家幸福的人,誰也沒有資格要求他去以德報怨。

「橫豎不該這樣也都已經是這樣子了,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延陵君道,他和榮顯揚是親父子,自然會設身處地的為榮顯揚着想,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風邑的面前道:「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十二舅舅你今天再一次處心積慮的出現,總不會還惦記着要和我們父子來清算舊賬的吧?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有什麼事都一次性的說明白了吧。你居然有本事提前在這山谷上方埋伏,等著請君入甕,那就說明你蟄伏在此已經有相當的一段時間了,實話實說吧——之前潛入這裏的兩撥人當中,就有你的人吧?我師公和母親——是在他的手裏還是你的?如果他們在你的手裏,那麼現在你要什麼條件,都隨便開,如果不是——」

延陵君說着,就是冷然一勾唇角,眼神俾睨的別開了視線,「咱們之間,也就完全沒有必要再在這裏廢話了。」

風啟也知道他們父子兩個的脾氣強硬,半分不由人。

然則這個時候,她卻是有萬般的不得已,只能安耐住脾氣,也站起來,深吸一口氣走到延陵君的面前道:「既然君玉你一定要和我明算賬,這樣反而好辦了,延陵壽和你母親雖然不在我的手裏,但好歹——」

風邑說着一頓,語氣也跟着加了幾分強勢,側目看了眼被限制住的榮顯揚,「你總也不能不顧你父親的生死吧?」

果然,延陵壽和風清茉是都一併落入了那個人的手裏。

延陵君和榮顯揚的心裏都是忍不住的一聲嘆息——

相對而言,他們都是惟願是風邑得手,最起碼,風邑就是再恨,恨的也只是當初將他棄之不顧的榮顯揚,而對於曾經不惜一切保護他的親姐姐,總要留有一線情面的。

而現在——

依然還是那個最糟糕的局面。

勉強定了定神,將心間失望的情緒掩住不外露,延陵君只就冷然說道:「你要我做什麼?」

「南下麒麟山脈,隨我走一趟!」風邑當機立斷,卻是直接沒有廢話的。

延陵君心裏生疑,就收回目光,左右打量他一眼。

風邑也知道要和他講條件就一定要把一切的籌碼都擺明了出來,不得已,只能再次深吸一口氣道:「我需要你替我去救一個人!」

原來如此,他挾持榮顯揚,原來就是為了作為交換他替他救人的籌碼的。

而縱觀四海天下,能得風邑苦心孤詣的算計,來脅迫延陵君替他去救的——

又會是什麼人?

延陵君並不表態,只就好整以暇的盯着他看。

風邑有求於人,架子是自然端不住的,只能再度妥協,咬牙道:「紹維出了一點意外,受了重傷,部落里的巫醫擅長的都是旁門左道,若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會求到你的面前來。現在你我之間也犯不着攀親戚套近乎了,就做一筆交易吧,橫豎你們父子記恨的就只是我,你幫我治好了紹維,我自然也不會動你父親分毫,並且作為報酬——」

風邑說着,刻意的頓了一下,但明顯是早有準備,言辭之間並無半分猶豫,「那人現在抱着的就是玉石俱焚的心了,你母親落在他的手裏,處境兇險無比,只要你肯幫忙,我可以答應你,可以暫時和你們之間不計前嫌,聯手救下你母親,作為額外給你的抵償。」

能得風邑的這般許諾,對延陵君父子而言,的確是大有益處的。

延陵君玩味着抿抿唇,並不表態,片刻之後,只把目光移到了榮顯揚那裏。

風邑居然完全顧不得雙方之間已經不死不休的立場又找到他的跟前來,你就說明,在這件事上,他的確是走投無路的,而他延陵君——

從來就不是個君子,會忌諱什麼趁火打劫的事情。

風邑那裏似乎是真的很急,目光隨他移過去,見他一直都不肯鬆口,終於也是無計可施,只能先揮了揮手。

榮顯揚身邊站着的漢子撤了刀。

榮顯揚的一張臉上還是表情不動如山的坐在那裏。

延陵君這才開口問道:「父親,這件事,你以為呢?」

「你會想要出手,不過就是因為自己問心有愧,想要藉此彌補,犯不着再拿到我的跟前來討價還價的做交易!」榮顯揚冷冷說道。

他和風邑雖然勢不兩立,但是無可否認,在風清茉的問題上,風邑是不能夠完全的袖手旁觀的。

這個時候,有求於人,風邑也是完全的無可奈何,就這麼被榮顯揚父子一再的逼迫,他本來就不多的耐性幾乎已經瞬間消耗乾淨。

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捏緊又鬆開,風邑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冰冷的笑容,狠心一咬牙道:「好!你們父子所要的,不過就是我提條命,這又有何難?只要君玉你肯替我救人,那麼今天我就將這條命送給你做補償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風邑說着,就已經上前一步,足見一挑,勾起落在地上的一柄長劍。

「王!」眼見着他將長劍橫在頸邊,他的侍衛頓時都的慌亂不堪,匆忙的就要衝上前去搶奪。

就在這時,院子外面卻突然又傳來一片匆忙的腳步聲。

「王!」一個女子焦灼的聲音響起,說話間已經閃身撲了進來,二話不說,一把牢牢地握住了風邑的手腕。

那女人穿一身很普通的布衣裙,雖然是尋常人家婦人的打扮,但是過於飽滿的額頭和高挺的鼻樑卻是太具特色,一眼就能叫人辨認出她是來自異族。

她的人衝進來,延陵君父子卻是誰也沒有阻攔,同時對這女人的身份也瞬間瞭然——

想來她便是長城部落的那位公主,風邑的妻子海娜會了。

「你怎麼到這裏來了?」風邑對她的出現很有幾分意外,脫口問道。

說話間,後面褚潯陽也舉步走了進來。

在時間上她趕的剛剛好,幾乎是梁五等人才被叫走,她就帶人趕了過去,堵在了進谷的必經之路上,海娜會要進谷來,勢必要過她的那一關,既然這女人能順利出現在這裏,延陵君不用想也知道——

肯定是褚潯陽放了水。

「你只說是要救維兒,他的命,卻不該是拿你的命來換的!」海娜會當機立斷,趁機一把奪了風邑手中長劍,砰地一聲扔在了地上。

她的漢語說的還算流利,但因為不是母語,音調聽起來還是多少帶着幾分古怪。

風邑的面色鐵青,神情之間還是難掩的急色。

延陵君沖褚潯陽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褚潯陽的唇角噙一抹笑,款步走進門來,就著往門框上一靠,就上手環胸不徐不緩的說道:「安王殿下,雖然我和君玉都不會平白收下你的一條命,但是說真的——您家裏的那位世子可不是個善茬兒,現在如果真就叫您以這種方式四在這裏,將來冤冤相報,這筆賬他還是要記在我們夫妻頭上的,難道君玉救他,就是為了幫他調養好身子,再回過頭來找我們的晦氣的嗎?不得不說,這筆買賣——」

褚潯陽說着,就十分遺憾的搖了搖頭,「這對我們而言,可並不划算!」

「你——」風邑要救海紹維的意願似乎是分外迫切,只就惱怒異常的瞪她一眼,隨後冷嗤一聲道:「你不是一直以來都在不斷謀算著要如何要本王的命嗎?現在本王自己送上門來了,你若要拒之門外,這樣的機會,以後怕是就再也遇不到了。」

「那也不一定,橫豎本宮也有的是時間!」褚潯陽是一直都惦記着找他尋仇的,這個時候卻反而不急了,倚靠在那門框上,只揚眉看向了海娜會道:「海娜會公主,是你說會有更好的籌碼來和本宮講條件的,現在——可以拿出來叫我們看看,你所謂的籌碼到底夠不夠分量來換安王殿下的性命了吧?」

風邑的心中閃過一絲疑惑,皺眉看了眼跟前的妻子。

海娜會只暗暗咬了下牙,便是脊背一挺,看向了褚潯陽和延陵君二人道:「我的籌碼,暫時還沒有辦法拿給你們看,不過橫豎現在我們夫妻兩個都盡在你掌握之中,你又急什麼?我也早就聽說西越的定國公主行事別具一格,那麼現在——你敢不敢跟我賭一把?」

「哦?賭什麼?」褚潯陽笑問,不慍不火。

「便就當是我夫君的性命暫且記在賬上,現在我的籌碼沒有辦法拿出來,回頭等時機到了,咱們再來計較,如若我的籌碼達不到你們要求的分量,我夫君再將項上人頭奉上也不遲吧?」海娜會道。

不得不說,她現在的這個態度,很有點破罐破摔的架勢,反倒是沒有太過迫切的想要要求保住風邑的性命的。

褚潯陽倒是十分欣賞她這種乾脆利落的處事作風,想了一想,卻沒鬆口,只道:「可是我又憑什麼相信你?萬一你這是虛晃一招,將來等你反了悔,又退回麒麟山脈藏起來了,那我豈不是得不償失?想要要賬都尋不見人了吧?」

海娜會也知道自己夫妻現下正處於弱勢,目光微閃,想了一想,然後就一咬牙,重新對上褚潯陽的視線道:「我把維兒交給你們帶走!」

話音未落,風邑已經滿面怒容的低吼了一聲,「海娜會——」

海娜會卻沒管他,反而目光堅定的看着褚潯陽,繼續道:「我把維兒交給你們,屆時我會拿合適的籌碼來換他,否則就算榮烈治好了他,他的生死也一樣拿捏在你們手裏,你們也隨時都可以反悔。」

現在海紹維那邊的具體情況不明,到底救不救的回來還兩說,但只衝海娜會眼前這種信誓旦旦的架勢,她的所謂籌碼,就很有叫人一探究竟的吸引力。

褚潯陽抿了抿唇角,沒有說話。

延陵君就又看了榮顯揚一眼,見他也沒有明言反對,這才說道:「那個孩子呢?人在哪裏?至少我得要先看他一眼,才知道咱們之間的這場交易還有沒有談下去的必要。」

換而言之,如果那海紹維已經是註定沒救了,他們也就不必這麼浪費時間,在這裏討價還價了。

反正這一場交易可有可無,延陵君倒是無所謂,只道:「而且眼下我京中還有急事要辦,如果需要我陪你們親自走一趟長城部落,恐怕在行程上也會有困難——」

「那倒不必!」海娜會突然開口打斷他的話,鄭重其事的走上前來一步道:「他人就在這附近,我現在就可以帶你過去!」

從風邑兩口子的心急程度上來看,那海紹維的情況絕對不容樂觀,不管他是病了還是傷了,對於這樣一個重症病人,卻要帶着他千里跋涉走這麼遠的路?

風邑這兩口子豈不是本末倒置,拿着那孩子的性命在折騰嗎?

延陵君眼中困惑風邑看在眼裏,卻不想解釋,只道:「現在就走嗎?」

延陵君才要說話,褚潯陽已經率先站直了身子道:「我跟你一起過去看看!」

她轉而又朝榮顯揚看過去,「父親——」

「我要馬上回京!」榮顯揚道,態度強硬,而不給人任何周旋的餘地。

褚潯陽想着他現在的身體,不由的皺了眉頭,延陵君卻明顯是那會兒和他單獨談話的時候就已經知曉了他的決定,所以並未反對,只對梁五等人道:「你們跟着吧,照顧好父親,其他的都是其次,但是務必要以他的安全為要。」

「是!大公子!」梁五拱手應了。

榮顯揚此刻歸心似箭,當即也就沒了后話,直接就衝出了門去。

待到目送他出谷而去,延陵君方才收回了目光道:「我的時間有限,要走就抓緊吧!」

海娜會和風邑之間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風邑便就當心一撩袍角,大步跨出門去。

海娜會安置海紹維的地方離著烈焰谷居然不是很遠,就在大約五六里之外的一處廢棄的農莊里。

「公主!」照顧他的是一直跟在海娜會身邊的心腹婢女,正在等的心急如焚的時候,見到一行人過來,就趕緊迎了出來。

「紹維怎麼樣了?」風邑問道,腳下步子不停,說話間已經大步進了室內,海紹維的床前。

彼時那孩子正雙目緊閉的躺在那裏,本來十分出色的五官卻顯得蒼白,再不似是上一回見到他時候那般神采奕奕的模樣。

「世子還都一直在昏睡,沒有蘇醒的跡象,奴婢瞅着他的高熱也發的越發嚴重了,情況很不好!」那婢女回道,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兒。

海娜會的臉色一白,再也難以維持自身的鎮定,眼神都有些慌了。

風邑走過去,伸手去試了那孩子額頭的溫度,眉心就直接擰成了疙瘩,匆忙回頭來看延陵君。

延陵君舉步晃過去,彎身去拿了他的手腕把脈,只略微一探,也就先忍不住的眼皮一跳。

「是內傷?」他問,扭頭去看風邑。

雖然這個孩子的行事一向老練,但畢竟也只有七歲多而已,到底是什麼樣的狀況,居然會叫他受了致命的內傷?

褚潯陽也是大為意外,舉步走過去問道:「怎麼很嚴重嗎?」

「嗯!」延陵君也不由的重視起來幾分,捏著海紹維的手腕又仔細的把了脈,便直接掀開他身上被子,扯開衣物的前襟,卻赫然發現那孩子健壯的胸膛之上顯而易見一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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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凰途之一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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