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地獄
「太慢了。」安達露西婭怒目向她。
曹薇薇眼睛在那對巨/乳上仔仔細細留連了一番,這才捏起鼻子頗捨不得的別開眼。「怎……怎麼了？」
「陛下讓我來接您去宴會廳。」安達露西婭一撩發,聳肩，「真不知道陛下怎麼想的。」
曹薇薇一震。
奧爾倫杜竟如此不遺餘力地阻撓她,就這麼不想認出她來？
……還是說,小丫,純粹只是太傲嬌？（==|||）
「那個,安達……」
安達卻抓住「他」的手臂直接將人拖走,「廢話少說，都是你害我連禮服都沒時間好好選，別再害我遲到！」
被拖着,曹薇薇無法剋制,不斷用着手臂感受那對巨/乳/豐盈波濤傳來的柔軟，全身是一陣陣地發麻，鼻孔是一陣陣地發熱。
酷……酷刑啊！跑不掉，根本就不想跑！
啊啊，奧爾倫杜小樣，不派菲南不派其內爾，派的竟是安達露西婭，其險惡用心真素昭然若揭！
魔界的夜晚跟人類世界的很不一樣。
天空的雲是藍色的。
大氣是紫色的。
整座黑曜城，是閃耀的黑色，燈火是五彩的，魔法效果是絢爛的，整個魔都浸潤在一片深沉耀目的輝煌里。
才穿過一條走廊，就已經感受到遠處傳來的沸騰喧囂。
魔聲鼎沸。
「好，好多……」人字說不出口。
「當然，來慶祝加百列的落難是假，都是來見莉莉絲夫人的。」安達露西婭睨「他」一眼,「還有，來見伊萊大人和其眷族。」
曹薇薇心臟一顫，因為，眼睛又不小心黏到了女惡魔的波濤上。
「作為伊萊家族的一份子，您還真是不拘禮節，服裝都不知道要換一下。」安達冷笑，可朝旁一看，當事人卻正死盯着她的胸口滿面通紅著。
如此猥瑣的樣子！
一股惡寒湧上心頭，安達有種說不出的「熟悉的難受感」。好不容易把雞皮疙瘩全數抖落，再抬眼，已然到達了宴會廳的大門口。
禮儀官早早就看見了這兩隻大貴族，一跺手裏的儀仗，高聲喊：「伊萊家族的微微大人，和，莫科菲爾家族.安達露西婭大人。」
伴着朗聲的通報踏進門檻，曹薇薇一進來，就再次感受到洶湧的矚目視線。
全場突兀異常地安靜了下來。
仍舊難以適應如此的受矚目度，曹薇薇不自覺咽下口唾沫。
安達露西婭果然是天生的貴族，在這樣巨大壓迫的熱烈注視下，她優雅地輕提裙擺，微笑着跨過門檻越過曹薇薇，高昂着頭蔑視一切地入場。
讚歎之餘，曹薇薇不願意被丟下，連忙跟上。只不過跟在安達露西婭身後，穿着土黃色軟布衣的自己，怎麼都有點感覺像小廝！
剛沒走兩步，前面的安達卻突然停了下來。安達稍側頭朝她的方向輕呵斥：「您在幹什麼，您要走我前面啊！」
「咦？」
「伊萊永遠是在莫科菲爾之前。」安達露西婭挑眉，冷道：「您最好還是習慣下自己突升的地位。」
「呃。」
說實話，自回到黑曜以來，一直都沒這個心情啊！
曹薇薇伸著食指挖鼻孔，「我看您一路往前沖，這樣突然把您叫住，還要趕到我後面去，您不就太可憐了嘛，我很憐香惜玉的。」她不否認跟伊萊待得時間久了，嘴巴也開始變得不會饒人了，唉。果然，安達露西婭聽后憤怒異常地瞪過來，要是自己再靠近一點，應該就能聽見這美女口裏牙齒打架的聲音了吧……
在性感魔女過於火辣的視線下，曹薇薇怕怕地縮了縮肩，趕忙跑到安達露西婭的前面去，……直到感覺安達靜靜地跟了上來，她這才敢舒出口氣邁步領路。
人流自動為這兩隻貴族中的貴族讓出一條寬敞大道。就這樣，曹薇薇在前，安達露西婭稍稍於後，在眾惡魔們的竊竊私語中走到大廳中央。
「其內爾大人。」
隨着安達露西婭叫喚的一聲，曹薇薇跟着望去，果然見角落裏的老者正在向她們招手。安達快步往白髮的老者走去。
那她要不要跑呢？曹薇薇環視了下四周。
靠，在場一個個大惡魔猶如想要一口吞了她似的虎視眈眈，都圍過來，還把出口的路給堵住了！
……唉，還是趕緊跟上吧。
待她跑開，宴會場這才算終於恢復了正常，惡魔們紛紛轉而跟自己的友人嘮起家常，不過內容嘛，當然應該就是她這個伊萊的眷族了吧……
來到其內爾面前。其內爾已對安達露西婭行完禮，這時跟着對曹薇薇右手置於胸前行了彎腰禮。
「其內爾大人，怎麼不見哥哥他們？」安達露西婭問。
「菲南大人和以瑟大人攜禁衛軍精銳被派往伊萊大人處隨駕了，特拉斯切大人則自昨晚便被派往莉莉絲夫人的寢室監……咳嗯，侍駕。」
「咦？」x2。
這下不止曹薇薇，連安達露西婭也傻了。
其內爾則無奈笑笑，續道：「陛下的話，老朽則是從昨晚開始便一直沒有陛下的消息。但，陛下從未說過不出席今日的宴會，該是晚些自會到場。」
安達露西婭還是傻在當場，完全想不明白剛剛其內爾的一系列說辭。曹薇薇則是不停冒冷汗。
原來她的小夥伴們都被堵了啊！
這個時候，空間異動。
安達露西婭和其內爾看向曹薇薇的身旁。曹薇薇非常莫名地也看向自己的右邊。一看嚇一跳，伊萊從被撕扯開的空間里走了出來。
沒有走正門，沒有經過通報，直接出現在曹薇薇的身邊。他跨出黑洞洞的空間，撣撣自己左肩的灰塵，見到她后，便是神清氣爽地一笑：「哦呀，這麼早就到了，如此『迫不及待』么？」
聽出他的話外音，曹薇薇很想扁他。
「你……」安達露西婭則是指著伊萊，連禮儀都忘了。
曹薇薇不知道的是，安達會這麼驚訝，全然因為今晚黑曜城堡的宴會廳是被下了結界的，魔力傳輸按理不會成功才對。太久沒見伊萊，安達完全忘了伊萊從來不按常理（顛覆性）的出牌風格。
「啊呀呀，伊萊大人，」其內爾則是很平常地對伊萊行禮，然後笑問：「您把禁衛軍怎麼了？」
「嗯？以瑟和菲南他們？」伊萊順順額前的發，一付剛處理完煩人事的樣子，「沒猜錯的話，馬上就該追來了吧。」
「是啊。」
隨着聲音，菲南出現在他們的左側，表情是非常不快。「伊萊大人，您逃跑的技術可真是蒸蒸日上了啊。」
「哦呀，菲南，動作比我想像的快很多呢。」
「啊啊，趁您血腥鎮壓禁衛軍、牽制以瑟的時候，我將您定了位，不過還是差點死在您的異空間通道里。」
「嘛，不管怎樣，這不是成功追上了么，呵。」
「……」
菲南不容易啊，情緒控制術太爐火純青了。
「魔王禁衛軍軍長，以瑟.阿泰勒大人到——！」
隨着朗聲通報，曹薇薇看見許久不見的以瑟出現在宴會廳門口，在瞧見他們后，便一臉惡鬼樣的向他們衝過來。
待他靠近，曹薇薇才看清以瑟黑色的斗篷上，到處是黑得有些發紫的血跡。
「伊萊大人，您屠殺了我十多位部下。」
哇啊？！
曹薇薇瞪眼，有點跟不上。
伊萊卻是斜睨以瑟，仍是微笑着，不過，明顯帶有肅殺之氣。「早就警告過了，今天我心情實在不好，手下難以留情，擋我者必死。你還是慶幸我們的魔王陛下可以復活任何惡魔吧。」
伊萊笑得溫柔，但顯然以瑟不受用，本就嚴肅的臉現在看去殺氣騰騰，整個恨不得滅了伊萊的樣子。
不過似乎連魔王禁衛軍軍長大人都不能動伊萊這個大貴族，以瑟忍住了。
曹薇薇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有些無措，只能獃獃地見着其內爾不慌不忙地對一一出現的眾大貴族毫不怠慢地逐個行禮。
曹薇薇忍不住讚歎，其內爾好強大啊，都喊打喊殺了，竟仍然這麼淡定。高人啊！
還是說，其實打打殺殺在魔界很平常？
囧。
「魔……魔之女王，莉莉絲夫人到——！啊，亞克雷家族.特拉斯切大人到——！」
緊繃的氣氛這才消停，大家一齊轉向了門口。只見特拉斯切一手平舉，正紳士地牽着莉莉絲進場。
莉莉絲一襲蕾絲黑禮服，妖冶異常，她打開紅色羽毛扇遮住嘴，笑容高貴，左手手指輕點在特拉斯切的掌中，徑直向著曹薇薇一眾的方向走去。
宴會場內的惡魔們再次無聲，不過這次的寂靜中帶有敬意。
曹薇薇看見莉莉絲后眼睛都發亮了，就猶如見到救星。起碼小夥伴們算是成功匯合，計劃可以再議了！
雖然莉莉絲不靠譜，但貌似光靠伊萊的話可能會出更大的問題。他剛不都說了，他今天心情不好啊啊啊！！（顫）
「啊啊，我的好微微，還有大家，都到了呢~~~」
莉莉絲剛站定，幾個大貴族，除了伊萊的輕點頭致意，全是彎腰行禮。曹薇薇好不容易忍住了撲過去抱大腿的衝動，莉莉絲看出她眼眶帶淚熱切的期盼，伸手想拍一拍她安慰安慰，不想半路被伊萊給截住了。
伊萊握住莉莉絲伸在半空的手，遷往自己面前，再低頭，於手背輕落下禮儀性的一吻。「近來微微受您多番照顧了，真是萬分感謝，莉莉絲夫人。」
莉莉絲的笑容在扇面后加深：「啊呀，不用多禮，您看您激動得，把人家的手骨都要捏斷了呢。」
「那可真是抱歉。」伊萊一下就直接丟開莉莉絲的柔荑，好像扔垃圾一樣，還滿臉笑眯眯。
喂喂……
曹薇薇見這倆的樣子不禁有些擔心。
關係到人類的存亡（她的利益），小夥伴們，要和睦相處啊啊！！
宴會還沒有正式開始，因為魔王陛下還未到場。
特拉斯切俯□在菲南耳邊親昵道：「怎麼樣菲南，我這樣也算成功進了莉莉絲夫人的房間，還共渡了一晚，你之前的承諾應該還算數吧，嗯啊？」
菲南瞄他一眼，二話不說一拳就重擊他的肚子。
「唔！」特拉斯切吃痛抱肚，直不起腰來。「你……~！」食言兩字還沒來得及說，就又遭到菲南一腳踢中胯/下的攻擊。
「噢……~！」
菲南拎起他的衣領，出口的語調猶如西伯利亞的冰窟，「還想要上我的床么，淫/魔？」
「你……不講……信義~！」
「對淫/魔需要什麼信義，有暴力就足夠了。」說着便是一陣雨點般不間斷的胯/下狠踹攻擊。
「啊啊~~~~~！！」
「唔哈哈哈哈，再叫啊，淫/魔！叫大聲一點！」
「啊嗯~~~~~~~~！」
「大聲一點！！！」
……
眼前的這副畫面，根本就是□□的模板場景好不好……
曹薇薇頂着「==|||」的一張臉，逼着自己轉開注意力。不過，似乎這邊還要更加令人難以理解……
「哦嗬嗬，伊萊大人昨晚沒睡好么，都有黑眼圈了呢。」
「的確是，一切都要感謝莉莉絲夫人，昨晚一直忙着詛咒您，還來不及睡，天就亮了。」
「啊啦，能被您如此記掛真是萬分榮幸。^.^」
「這是應該的，您可是眾魔之魔的莉莉絲夫人啊，怎能不讓我們對您心心念念，直到剛剛，我還在忙着對您的傀儡替身下咒呢。」
「嗯？」暴起的井字「啪唧」一聲貼上莉莉絲的太陽穴，「啊啦，您把人家的愛麗絲小親親怎麼了？」
伊萊微笑：「虐殺了哦。」
「啊啊，我的好伊萊，果然是惡魔中的典範吶。」
「您過獎了，還要努力向莉莉絲夫人您學習。」
「真是懂事呢，一下變得有些尊敬您了。(ˉ▽ˉ；)」
「是么，我卻對您滿心只有唾棄。^_^」
「哦嗬嗬嗬嗬~~~~~~」
「呵。」
〒▽〒……這什麼對話，完全邏輯不通好不好！
曹薇薇囧得不能再囧。拜託，互扯臉皮先等等，想想辦法幫她才是現在的頭等大事好伐！
「話說，奧……呃，魔王陛下呢？」丫頭終於忍不住，自己問了。
兩隻看過來，再望對方一眼。
莉莉絲扇扇子：「是呢，陛下會在哪兒呢~~~~(￣▽￣)~*」
「當然是在房間，」伊萊笑得神秘，「等著被判刑。」
「咦？」
莉莉絲竟同意這觀點，點頭：「嗯，嗯，是呢，不過，不曉得陛下現在的心情究竟是怎樣的？小鹿亂撞？還是揪心的疼痛？啊啦~~~真是令人羨慕吶。」
啊？
「不過，雖然看上去像是守在伴侶的**身邊，」莉莉絲腥紅的扇子擋在她正邪惡笑着的唇上，「呵呵呵~~~~但是，有破綻呢。」
伊萊始終沒反駁，根本是默認。
曹薇薇被他倆弄得莫名其妙，皺眉，「什麼啊？」
兩魔卻沒再多解釋，像是想法完全一致。
「這麼大的破綻放在眼前，您說怎麼辦，伊萊大人？」
「莉莉絲夫人明知故問？」
莉莉絲笑了一笑，「沒辦法，答應過要幫忙我的好薇薇的~」
之後，首先是伊萊，他不再多說什麼，轉身走向大廳中央。然後，就見莉莉絲「啪」地一下收起了扇子，她背過身去，向著相反的方向——特拉斯切一眾的面前。
「嗯？」安達露西婭不確定地望着他倆。
幾隻大貴族明顯還沒有反應過來，隨着莉莉絲掌中閃耀的光線，結界瞬間被架起，幾隻大惡魔這才驚覺自己已經被隔離了開。
「莉莉絲夫人，伊萊大人！」其內爾驚呼。
「為什麼，快住手！」安達露西婭臉色驟變，因為她看見了伊萊在大廳中央所畫下的魔法符咒。
旁邊的以瑟咬緊牙齒，懊惱自己慢了一拍；而要發飆的菲南，則是被特拉斯切不顧一切的按住。
「伊萊大人，陛下已經下令，誰都不能動他！」菲南說，憤怒明顯隱在語氣里。
「唉呀，請放心，菲南大人，」出聲的卻是莉莉絲，她笑呵呵地答：「陛下會原諒我們的。」
嬌俏的一笑，引來菲南的一頓，繼而，菲南便驚訝地望向一直就呆愣在原地的「他」——伊萊的眷族——與魔王陛下的伴侶同名的另一個「薇薇」！
「哎呀。」莉莉絲笑呵呵地看着這樣的菲南。
整個宴會廳，從先前的喧鬧，到現在的紛紛驚呼，即使有惡魔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也都個個不敢靠近，更別說有誰敢上前阻止了。
大廳再次陷入了寂靜。
曹薇薇狐疑正發生的一切，以及眾魔反應之強烈，不過眾魔的視線好像現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後？
於是曹薇薇也跟着轉望過去。
大廳中央的地面上，已經被伊萊用魔力畫下一個看去非常複雜的紫色符咒，而伊萊正在朝着符咒平伸右掌，嘴裏念念有詞。
曹薇薇依稀聽清，那是古老的語言。跟魔族語不一樣，還要古老得多，現如今連天上都很少能夠聽到。這些為什麼她會知道，連自己都不想再在意這個一直沒能解開的迷了……
咒語念畢，於眾惡魔此起彼落的抽氣聲中，伊萊的掌心一陣紫光閃耀，曹薇薇簡直不能睜眼，待她好不容易適應了光線，才看清，大廳中央，與充滿黑氣的魔法符形成強烈對比，一片白色聖光猛然自符咒中釋放出來，並在其隱約顯現出一個人形的輪廓。
緊跟人的形狀，那背後，竟還有十字的形狀。
曹薇薇的視線緊緊膠着在那團聖光中。
輪廓跟着逐漸清晰起來，慢慢，曹薇薇甚至看見了在十字的陰影背後，還有翅膀的弧形！最終，法術似乎是完成了，隨着在場所有惡魔們不敢大聲的議論中，曹薇薇終於看清。
白色的……
那是天使。
收攏著羽翼豐滿的翅膀，被鎖鏈綁縛在十字架上，閉眼低垂著首，不醒人世的天使。
天使白得耀目，寧靜，一動不動，看去虛弱萬分，卻有種神聖不可侵犯，不言自明的威嚴之感。
曹薇薇被震在當場。
其內爾他們見事已成定局，都吶吶地放棄了掙扎。不過做了壞事的兩隻惡魔卻一點不知道反省的樣子……
「哦嗬嗬嗬嗬，您可真壞呢，伊萊大人。」
「明明自己也做了，請不要光說我。」
「先前就知道了，陛下很介意讓薇薇見到加百列~~~~」
「所以，就讓薇薇見到加百列。」
兩隻惡魔齊齊看向她。曹薇薇一抖。
「這樣陛下就會離開房間~~離開薇薇的身體邊~~~`」
「……然後，不得不到這裏來。」
「他明知道我們會這麼做的~~~~~」
「非常讓人不爽的做法。」
「啊呀，伊萊大人說歸說，卻還是正中下懷地做了呢~~(ˉ▽ˉ；)」
被如此調笑，伊萊卻露出萬分溫柔的一笑：「……看來的確是這樣。」
「這樣好嗎？」莉莉絲壞笑着走過去，傾身向伊萊細語：「您如此不遺餘力的幫忙，難道沒有關係么？」
伊萊的臉上看不出絲毫動搖，毫無破綻地回道：「不勞您擔心，幫忙自己的眷族，再正常不過了。」
「啊呀……的確是，您放下得很好呢。」莉莉絲眯眼，「衷心祝願您如往常一樣，後悔將永遠遠離您。」
「感謝祝願，不過，惡魔本就從來沒有後悔一說，不是么？」
莉莉絲凝目望他。
曹薇薇卻完全忽略了眾魔，徑直一步步往落難天使的方向而去。
因為她第一次如此直接清晰地面對天使，因為她分明看見，被他們稱為加百列的大天使長，正在緩緩蘇醒過來！
天使正慢慢抬起首，逐漸睜開眼。
她越過對峙著的兩魔，猶如受了蠱惑般朝着天使走去。
「等一下。」伊萊阻止她，身都沒轉，拉住她的手臂，「我可沒說願意讓你靠近加百列。」
「咦，為什麼？」
伊萊看看她，「……天使的誘惑力果然很強悍啊。」說着伊萊將她往後一拉。
「咦？」曹薇薇順勢被迫退開，身後的莉莉絲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邊輕語：「準備好了嗎？」
「欸？」準備什麼？？
「待會兒我一將您移動，您定要抓緊時間，吞了粉末直接吻下去哦。」
「咦咦？」
「目前狀況我沒有辦法將您和您的**移去別的空間，所以撐不過幾秒，一定要快快下手，否則就完蛋了。」
「欸欸欸——？！」
可就在這時，眼前一陣黑煙。曹薇薇最後看見黑煙里出現那有些熟悉的背影輪廓，便感覺到自己一下被扔進了黑色通道。
通道關閉前，她還隱約聽見驚呼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魔王陛下！」
「魔王陛下駕到！」
「陛下萬歲！」
竟是奧爾倫杜！
怎麼被伊萊和莉莉絲猜得這麼准，一旦加百列出現在她面前，他就會迅速趕到？
通道內一陣天旋地轉。
太快了。
還來不及再看奧爾倫杜一眼，下一個眨眼的瞬間，她便釀蹌著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
她的屍體就靜靜地躺在面前的床上，不過幸好以前見過了，曹薇薇沒有被鎮住。心猛跳一下，她就恢復了神智。
想起莉莉絲的話。
曹薇薇趕緊摸出口袋裏的棉袋，實在找不到猶豫的借口，可能太過明白這是最後且唯一的機會，便毫不停頓將粉末往嘴裏悶。
嗑藥嗑得如此瘋狂，告訴粑粑麻麻都不會信的吧。
沒有全吞下肚子。她低首吻住自己屍體的嘴唇，不忘將口裏剩下的粉末往冰冷的嘴唇里推。就在觸到冰涼的剎那，曹薇薇聽見一聲心跳。
「噗咚。」
這熟悉的聲音來自於自己的面前，就在她驚訝的瞬間，眼前一黑。
明顯地感覺到，四肢百骸傳來的無力感，一陣軟綿后，也沒有倒下，只是，她突然就發現自己已經搞不清現在的姿勢了。
再細細感覺了一下，啊，咦，現在，好像不是站着俯身，而是正躺在床上……的樣子？
曹薇薇試圖動了一下手指。
沒有成功。
取而代之的，是忽然暈了起來。
眼睛睜不開，只感到強烈的暈眩。在一片思維混沌的旋轉中，在黑黢黢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曹薇薇拚命忍住想要嘔吐的不適感。就在這時她聽見一聲嘆息。
咦，好耳熟。
啊啊，跟昨晚那傢伙的嘆聲，一模一樣。
不過，這次，聲音近在咫尺。
奧爾倫杜？
但不再有聲音。
曹薇薇敢打賭，他就在這個房間裏面，不是實質，而是他特意留下的，一點點的精神體吧？
留下來看護她。
可，為什麼要嘆氣呢？曹薇薇問。雖然聲音是沒有的，但她知道對方聽見了。因為在沉默了一陣后，他給了回答。
「因為，不想見到……你往後萬分後悔的樣子。」
才不會後悔啊……很想這樣說，但果然做不到，曹薇薇很有自知之明，人類就是習慣後悔的生物。
於是想了想后，她答：那我後悔的時候，盡量不讓你看見吧。
她知道，惡魔在她的床頭邊一頓。
然後他微笑了起來。
一個，看起來十分悲傷的微笑。
曹薇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見的，她的腦中就是出現了如上畫面，而伴隨着畫面的淡去，她逐漸睜開了眼。
剛才的一問一答，還有惡魔的嘆息，就好像夢一樣。
不。
腦袋昏昏沉沉，好像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猶如夢境一樣。
咦，自己這是在哪兒？
勉強自己撐起身體，卻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稍抬起頭。但當看見這整個房間，華麗的歐式裝飾，曹薇薇又一下萎頓下去，倒在了床上。
魔王的房間。
她果然在魔界。
啊啊。
曹薇薇努力運動起腦力，試圖分辨哪些是夢，哪些又是真實發生了的，可最後的結論卻是，似乎全部都是真實的。
等等，那先前和房間里的奧爾倫杜的對話呢，也是真的？
再次強撐身體，這次似乎順利得多了，她成功抬起了上半身。微喘著，靠着床頭，她巡視起整個房間。
沒有奧爾倫杜的存在。
誰都不在。
好吧，何必在意剛剛的是不是夢呢，首先，去宴會廳，找到他，然後對他一頓痛罵吧。
說起來，之前為什麼還對他那麼好，說什麼「後悔了就盡量不讓他看見」這麼仁慈的話，果然這是夢吧，嗯啊？
曹薇薇數落自己的變態承諾，艱難地爬下床。
話說回來，如果一切都不是夢，那莉莉絲說的只能撐幾秒又是怎麼回事？分明過去了很久，可誰都沒來啊……
也沒有把她移去他們面前的跡象。
奇怪著種種，曹薇薇好不容易成功下了床，扶著床沿她才能站直，努力控制不讓腿打顫已經耗費了很大力氣，不過她還是要忍不住讚歎，自己身上這一襲華麗的喪之服。
沒錯的話，這應該是奧爾倫杜選的吧，給她的屍體穿上的衣服，不可能是別人，只可能是奧爾倫杜親自為她選，甚至為她穿上的。
為她穿上什麼的，就自動理解為他是用魔法乾的吧，否則幼女難以接受。
曹薇薇摸摸身上的衣服，感嘆這深藍色布料的手感。
究竟是什麼材料做的？如此想着，曹薇薇已經找到鏡子照了起來。站在那裏的自己還在打着顫，但是鏡中的自己卻讓曹薇薇覺得非常陌生。
蒼白的臉，藍如寶石的眼瞳。
話說，她的眼睛什麼時候變成藍色的了，嗯啊？科幻片么，玄幻小說么，要不要這麼詭異啊？
曹薇薇對着鏡子笑，鏡子裏的藍眼少女也在笑。
好吧，不是別人，的確是自己。話說，臉也一樣啊，就是有些虛弱。
可是，周身所散發的這濃烈藍色的氣流又是什麼？
寶藍色。
猶如火焰一樣。
經常聽到的「魔氣」一詞忽然躍上她的思緒。
不會吧。
嗯，不會。
甩甩頭。
她是人，不是惡魔。可能是剛剛回到身體，龍之牙的魔法效果還沒散去的緣故吧。只能這麼理解了。
曹薇薇扯了一下嘴角，等雙腿抖得不那麼厲害了，腰背不再那麼無力了，她這才跨出步朝門口走去。
出了門口才想起來，原本被奧爾倫杜設的黑色結界似乎不存在了。
咦，原本確實是有的啊。
黑色的，立方體，將整個房間凝固住，房間里應該沒有空氣，沒有聲音，是死寂。
可現在。
只能理解為，奧爾倫杜解除了結界。
這是為什麼？
在等着她這麼做嗎？
還是，已經不想阻止了，再制止已經沒有意義了……？
猶如幽魂一般，曹薇薇顫巍巍地走在廊庭。
好安靜啊，整個城堡里不見一個惡魔，沒有一點聲音。想來，所有惡魔都去參加宴會了吧。
奧爾倫杜在幹嘛呢，應該知道她成功了吧，也不把她傳走，傳到他面前去，也不派人來接她……真是王八蛋。
.
其實曹薇薇想得沒錯，奧爾倫杜確實知道，但即使知道，也沒有傳送她。
在宴會大廳里，他高高坐在王座上，看着下面跪了一地的惡魔，所有感官卻是系在遠處少女的身上。
少女正一步步朝他走來。
顫顫巍巍，一小步一小步，越來越靠近他。她每走一步，那看來異常虛弱的步子，卻好像千金重般狠狠踩進他的心脈。
隨着距離一點點地縮短，他的心臟便愈加鈍痛起來。他不斷克制自己瘋狂想要見到她的衝動，卻漸漸，越來越難，漸漸，連呼吸都變得疼痛。
期盼與畏懼，情感混雜在一起，剝奪他的思維能力，唯有任著少女帶着他的命運向他走來。
他坐在王座上，無法動彈。
伊萊在底下的視線非常直白，在所有惡魔都大氣不敢出的當下，也只有伊萊有這個膽子如此直視魔王陛下。
「陛下，您不懲罰我們嗎？」伊萊跪在眾魔的首位，出聲問。
語氣過於調笑，莉莉絲未免跟着遭殃，不忘假咳一下警告伊萊別太誇張。
伊萊當然是絲毫不理的，凝視着王座上的魔王陛下。
加百列早已被陛下送走。但魔王陛下始終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
就連莉莉絲都發現，魔王陛下的狀況有點反常。
或者該說，平靜、深淵般看不見底，還是像往常一樣，只是，神色很凝重，看起來似乎……比以往更沉重，更安靜，有些，有些……很可憐的樣子。
這樣的魔王陛下讓莉莉絲覺得有點憾然，心悸感在胸腔中擴散開。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莉莉絲竟開始不確定起來。
王座上，奧爾倫杜於寂靜中忽然大赦：「……全部都起來吧。」
眾魔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最後都按命令站了起來。
伊萊還是站在最前，莉莉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退開了好幾步，緊挨着菲南他們以尋求儘可能的避難。
「莉莉絲夫人……」菲南額角抽搐，「上前去承擔罪責才更像女王所為吧？」
「欸~~~？才不要~~~~」莉莉絲竟厚顏無恥到如此程度。「再說，今天的陛下好可怕，人家一定會被滅成灰的。」
「……已經晚了，莉莉絲夫人。」菲南說。
「欸~~~~~？」
「沒猜錯的話，伊萊大人的眷族，其實是……」
「對哦，果然說菲南大人。」
菲南默了默，然後說：「莉莉絲夫人，請不要忘記，陛下所做的一切，一直都是有理由的。」
莉莉絲歪過頭，不理解菲南沉重的嘆息。
王座上，奧爾倫杜始終沉默著，與底下的伊萊對視。
與魔王陛下相比，伊萊的視線看來要輕鬆得多。
「陛下，您不將她傳送過來嗎？」伊萊笑眯眯地問。
在場的惡魔幾乎沒有能聽懂這句話的。
魔王陛下沒有回應。
或者說，沒有絲毫反應。
奧爾倫杜的表情隱在陰影里，黑色的長發安靜地垂在他的臉側，伊萊此刻是如此痛恨這樣沉默著的奧爾倫杜，所以，當魔王陛下終於開口跟他說話，他稍許感到了驚訝。
「……我倒的確沒想到，你會幫忙。」
伊萊頓了一頓，然後恢復了以往招牌式的笑容，「哦呀，有這麼難猜么？不說幫助自己的眷族是理所當然的……協助魔王陛下尋回伴侶，更是臣下應盡的職責。」
「是么？」
讓在場所有惡魔都大吃一驚，陛下終於露出了一笑。這笑容淡淡的，但讓見者均感一陣心悸。
「我原本以為你這次出現，改變了很多，可是，我看錯了，伊萊，你還是一點沒變。」
「……」
伊萊默住，他看着王座上的奧爾倫杜，像在思索他的話。
「我不明白您的話，陛下。」
「逃避。」奧爾倫杜說。
「……」
伊萊的臉上已經完全不見笑容了。
「因為太過害怕，懼怕**，惡魔的**，便對顯而易見的事實視而不見。」奧爾倫杜續道，「就在眼前的真實，為什麼還會看不到？」
「……」
「因為你選擇削掉露出頭的真實，再將其掩埋。」
「……」
「你是抱着怎樣的心情親手去削、去掩埋的呢？你對自己太殘忍了，伊萊。」
「……那麼，陛下所謂的真實，究竟是指什麼？」
「愛。」
「……」很輕微，但伊萊確實笑起來，他望着王座上的奧爾倫杜，誠懇道：「陛下，惡魔沒有愛。」
在場的惡魔們始終都不敢插嘴，靜靜地聽着伊萊大人跟魔王陛下的對話。莉莉絲這時看了伊萊一眼，看着伊萊堅毅不見絲毫動搖的神情，輕嘆一口氣。
魔王陛下從王座上站了起來。他走下台階。
「懼怕面對過於強大的**，於是便選擇無數次的逃避，可是伊萊，當你無法逃避時，又該怎麼辦？」他說。
「……陛下您是不是太過擔心我了？」
奧爾倫杜笑了一下：「我無法不，畢竟有愧於你。」
這話讓伊萊一時無法消化，他皺眉，「陛下是什麼意思？」
「很多事情，都要謝謝你。」奧爾倫杜說。
「……」伊萊看向這個在感謝他的魔界之王，卻從奧爾倫杜.賽西過於平靜的臉上，像是尋到了什麼。
「不過沒想到，你會連賽格契都解除了。」奧爾倫杜微笑。
伊萊的臉色轉為蒼白。
一旁的惡魔眾中，莉莉絲猛然看向菲南，卻見菲南默默對她點了點頭。莉莉絲跟伊萊一樣，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不……不會吧！」
「到底在說什麼啊？」安達露西婭在一旁急得直跺腳，聽着那邊的對話，她似乎猜到了什麼，又似乎更加不明白。
其內爾和以瑟，見到菲南對莉莉絲夫人的點頭后，彼此互看一眼，臉色都不太好看；特拉斯切雖然沒有聽懂，但見菲南的表情那樣凝重，自然也跟着緊張起來。
魔王陛下這時已然走到了伊萊的面前。
「無法逃避時即是入地獄之時，」奧爾倫杜道，「聽說你下過決定，一旦遇到伴侶就自我了斷？」
說完這句，他微笑着越過伊萊向前走去，完全不再在意他。
因為這一句問話，伊萊的心臟猛跳，他的視線不敢置信地追着奧爾倫杜的背影。
「還有5o步。」奧爾倫杜朝着大門而去。
大門在眾魔的背後洞開着，所有惡魔都追隨着魔王陛下的身影望向大門。而此時此刻，宴會廳那繁複華麗的門，在伊萊眼中卻猶如巨獸的大口，像想要將他侵吞般朝他撲來。
這種感覺是什麼？伊萊像是明白，又不想明白。
「哦不，我的路西法……」莉莉絲捂嘴驚呼。
卻已經來不及了。
少女纖弱的身影，顫巍巍的出現在巨大的入口處。她一副虛弱不堪疲憊萬分的神情，微喘著站在那裏，藍色的眼瞳深似海，濃濃如天空色的魔氣在她身周平靜地燃燒，她的神情堅定無比，無畏無懼，她站在高處的門檻前，俯視着眾魔。
「咦……這，是薇薇殿下！」
隨着這不知被誰認出的一聲，眾魔的驚呼便傳了開，一時錯愕與不敢置信的聲音此起彼伏。
「是的！是薇薇殿下！」
「陛下的伴侶，薇薇殿下！」
「哦路西法，真的是，人類伴侶的薇薇殿下！」
「啊！」
然後都沒了聲音。
因為魔王陛下跪了下來。
朝着薇薇。
誠服狀態。
第二次的誠服，依舊強烈、不可自控，魔王陛下在還有2o步的地方，對着伴侶便無法再靠近。豎瞳依舊閃爍著，顫慄依舊存在。他跪着，就好像在等著伴侶的審判。此時此刻，竟連開口都做不到。
薇薇殿下還活着。
魔王陛下的伴侶還活着。
但還有更令人無法置信的。
就在陛下誠服的后一刻。
大廳的正中央，萬魔之上一魔之下的大貴族——伊萊，全身緊繃地站在那裏，但他像是哪裏非常不適，顫慄的顫抖遍佈全身，滿身的氛圍升騰起肅殺。
他的全身不知何時已浸透了汗。
他的眼瞳亦不知為何已成豎瞳。
他像是無法控制自己。
在眾魔就連呼吸都不再膽敢的岑寂無聲中，只見尊貴的伊萊大人，竟慢慢地屈下了身。
豎瞳的顏色越變越淺，額上的汗越發地密，剋制是無望的，像是最終理解了這一點，伊萊任由膝蓋觸底，跪了下來。
這一瞬間，情感洶湧地向他淹沒而來。
伊萊朝着薇薇的方向，力求平靜地抬起首望向她，在見到女孩萬分震驚的神情后，他抖著唇，艱難地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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