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其實我是故意的（二）
高考前的一個星期，學校宣佈高三全體放假，讓學生考前放鬆，在家好好調節壓力，但是學校開放教室，讓一些想學習的學生自願來上自習。
學校說的「自願」是什麼意思呢？就是「必須」！
江唯剛開始還不情不願地去學校「自習」，但是，到了學校才發現大家都非常認真地在學習，有了這個氛圍，突然覺得有動力了，考前的最後一個星期，江唯像打了雞血一樣努力學習。其實，是臨時抱佛腳吧。
白霖現在真真正正的是一匹黑馬，名次從四五百名衝到了全年級前三十，在他們這所學校里，能進全年級前三十的學生，意味着只要高考發揮不失常，一本大學就已經向你招手了。而江唯的名次被白霖甩出好幾條街，一直在二百名左右徘徊，搞得江唯天天擔心自己以後會談一場辛苦的異地戀。
江唯不是沒有努力過，是她的英語實在太差了，高中三年及格的次數一個手的手指頭都能數過來，最高分就比及格多一分。本來其他科目就只是勉強達標，而英語的成績把整個平均分又拉下了一個等級。
「我待英語如初戀，英語虐我千百遍啊——」每次學英語，都能聽到江唯的慘叫。
高考最後一科是英語，寫完卷子已經離交卷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了，江唯哆哆嗦嗦地拿着筆在草稿紙上寫出一句話：英語，我和你分手了，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然後，眼一閉，心一橫，把卷子摔在桌子上，不想再看見，但是，沒想到力氣用得太大，響聲在安靜的教室里震耳欲聾，老師考生紛紛側目，江唯捂著臉趴到桌子上。
畢業晚會是在學校雲水廣場上舉辦的，學校不知從哪裏弄來了很多氫氣球，校長發言完，就被各班老師牽出來發給學生，讓學生把自己的理想願望寫上去，然後放飛。
「一，二，三……放！」
一時之間，五彩繽紛的氫氣球湧上天空，愈飛愈高，帶着五光十色的夢想在天空中自由飛翔，如同精靈一樣俯瞰著茫茫大地。
在人群中，白霖找到江唯，輕輕拉着她的手，看着天空中飛了很高的氫氣球，問：「你寫了什麼？」
江唯的手在白霖大她很多的手掌里微微掙扎了一番，突然想到她已經畢業了老師不會怎麼樣，所以也就光明正大地牽着白霖的手，低下頭有些害羞地說：「你猜。」
儘管看不到江唯劉海下的表情，卻也可以清楚的看見她兩邊白皙的臉頰連同兩側的耳尖都紅了，嫣紅透白的煞是好看。
「我猜，你寫的是……」白霖停了一下，捏了捏江唯的臉蛋，繼續說，「我要嫁給白霖。」
身旁的幾個同學看到這對剛剛解放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秀恩愛的情侶，紛紛撇嘴搖頭。
「胡說。」江唯的臉更紅了，咬着嘴唇不知道說什麼，索性不說話。
白霖笑道：「我就知道你們女生就會寫這個。」
江唯寫的是：但願我們永永久久走下去。
其實，白霖說的意思和她寫的意思差不多，只是江唯沒有想到嫁給他這件事。這個目標太明確，她怕自己實現不了，以後的事，朝着大致方向走就可以了，沒必要步步為營，提心弔膽的，那樣太累。
高考完，緊繃了許久的高三畢業生像被放出籠子的鳥兒一樣，到處玩，各種嗨。江唯和白霖一起報了旅遊團去浙江玩，日期定在下個星期五。
雖然江唯和白霖家裏都有電腦，但是為了見面，又不太想去那些文藝青年約會的河邊公園，那裏太熱，而且廣場舞大媽無處不在，聽着那些音樂，都不能好好說話了，一個不小心就被那些歌拐走了調兒，唱起愛情買賣荷塘月色套馬的漢子等等之類的曲調。所以，他們就一起來網吧，包個包間，江唯看電影，白霖打遊戲。
沒過多久白霖的手機便響起來，白霖看了一眼，就不耐煩地掛斷。打電話的那個人沒有放棄，不厭其煩地打了一遍又一遍。
終於，白霖拿着手機走出去。
「你他媽有完沒完？說了不去！」白霖一接電話就罵起來。
電話那頭輕笑一聲：「呵，小白口氣不小啊。三個月沒見哥，你都不想我啊？哥可是想死你了，老地方來敘舊情啊。」
「呸，別給我叨，在裏面關三個月便宜你了。」
「喲，傷着你的小寶貝了，心疼了？哥以前可是沒少幫襯你啊，你這樣做不好，讓人寒心。但是，我理解你，那姑娘長得真標緻，有機會帶來看看唄。」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淫笑。
白霖怒了：「我告訴你，那姑娘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別打主意了。」
江唯這時走出來，輕聲示意白霖她去買飲料，便出了網吧朝馬路對面的超市走去。
電話里一直在說話，突然停了幾秒鐘，低聲和別人說了幾句，又轉來和白霖說：「小子，你確定你不來？這邊可是有很多好朋友等着你啊，還有神秘嘉賓，你不來會後悔的。」
「不去！」白霖掛斷電話。
白霖走進包間，繼續打遊戲，擊打鍵盤的聲音顯得非常憤怒。但是，等了好久，江唯也沒回來，白霖突然覺得大事不妙，扔下正在激戰的遊戲，跑了出去。
來來回回找了幾遍也沒找到江唯，白霖拿出手機，惡狠狠地撥出一個號碼。
「在哪裏？我馬上到。」然後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急速離去。
嘈雜的音樂，凌亂的舞池，白霖焦急地穿過人群，直衝二樓一間包廂，推門而入。在看到江唯安全地坐在角落裏張望時，心上的大石瞬間落地。
一個光頭男生見白霖到了，立刻把坐在身上穿着暴露的美女推開，起身朝白霖走去：「哈，你終於來了，兄弟你太大牌了，今天這麼多美女陪伴，保證讓你難忘今宵。」
白霖滿身戾氣，撞開那個光頭男生便向江唯走去，拉起江唯就走。
「白霖……」江唯微微掙開，拉拉白霖的衣角，指向角落裏的另一個人。
沈怡低頭抿著嘴安靜地坐在沙發上。
白霖居然沒有看到鄰近江唯坐着的沈怡！剛剛白霖推門而入時，她的眼裏明明閃著亮光。
白霖瞪大眼睛看着一言不發飛沈怡，沉聲問江唯：「怎麼回事？」
江唯踮腳趴在白霖耳邊，說：「我買完飲料，就有一個人招呼我上車，我也不知道是誰，但看見沈怡也在裏面，所以就跟來了。」
「你跟來幹什麼！」白霖發怒。
「他們說你已經先來了啊……」江唯喃喃道，像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
「你傻啊！」
白霖無奈，還是拉起江唯就走，中間有幾個人想攔，都被他用力推開，路過光頭男生的時候，他終於爆粗口：「你媽的有種等我一會兒來！」
「好啊，等你。」光頭男生看了一眼還坐在角落裏的沈怡，用戲謔地聲音說，「看來有了新歡忘了舊愛，既然這麼不珍惜美女，兄弟們替你好了。」
江唯一抖，這氣氛不太對，緊緊拉着白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白霖。不是白霖的兄弟聚會嗎？這麼大家都這麼地劍拔弩張？
白霖感覺到身邊的人開始慢慢緊張起來，頓時覺得要帶她趕緊離開這裏。他看了一眼角落裏的沈怡，正好迎上她有些濕意的眼神，心有不忍，扭頭對光頭說：「別忘了你爸打點了一切，你還是在少管所關了三個月，她你動不得。」
光頭驚詫地看着白霖，白霖露出一個譏笑，便拉着江唯走了。
沈怡雖沒有和黑社會打過交道，但從小也是見過很多世面的人，遇事沉着冷靜還是可以的。而江唯就不同了，乾淨得像張白紙，腦袋迷糊反應遲緩，剛剛才有點兒察覺到事態的重要性。所以，他只能一個一個的帶走。
剛走出酒吧，白霖攔了一輛計程車，把江唯塞進去，朝司機報了一個地址，才看向驚魂未定的江唯，眼裏閃著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頭被激怒的獅子，怒聲說：「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傻！」
司機剛開走，白霖就拿出手機連續撥出好幾個電話之後，又走進酒吧。
過了好久，江唯還是沒有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拿起剛剛一直攥在手中的飲料喝了一口，趕緊拿出手機給白霖打電話。
打了好幾通都沒人接，只好發短訊：這到底怎麼了？
等了好久也沒人回，江唯又發了一條：你在生氣？彆氣了，以後你聚會我不參加就是了，可是，沈怡都去了啊。
江唯帶着濃濃的酸味兒下了車，生氣地坐在路邊的花壇邊等白霖回短訊。
當江唯正在和蚊子奮戰的時候，手機響了，白霖終於回短訊了：明天給你解釋。
江唯輕呼一口氣，慢慢坐下來，看了一眼時間，便驚慌失措地跑回家。一開門就撞上要出去的江文倩，還有坐在沙發上怒氣衝天的爺爺。
江文倩看見江唯，終於如釋重負，江唯再不回來，她就要崩潰了，她已經無數次假裝打電話給江唯讓她回來，但她永遠在路上的理由終於讓老爺子生氣了。
江文倩輕拍江唯的頭：「你這丫頭還知道回來啊，這麼晚回來讓你爺爺多着急啊，爺爺要早睡知道不知道？快去給爺爺道歉。」
江唯看着邊說邊擠眉弄眼的江文倩，立刻明白什麼意思，屁顛兒屁顛兒地跑向爺爺，半蹲在爺爺身邊，眼笑得都找不到了，像極了一隻搖著尾巴討好的貓咪：「爺爺，我們班同學聚會，好久不見，大家聊著聊著就這麼晚了，讓爺爺擔心了，快睡吧爺爺。」
江文倩呼吸急促，恨不得把江唯拽過來告訴她，她們之前明明商量好的理由是：和同學去逛街，順便去市政府廣場看音樂噴泉。
爺爺更加生氣了，江唯疑惑地回頭看着江文倩，江文倩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