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30.2

待得集會結束,眾僧返回各自修行處，燃燈獨獨留下與釋迦摩尼一會。

相較之下,燃燈古佛的輩分比釋迦摩尼更高，但既然如今佛域是釋迦摩尼主事，燃燈自然也是樂得逍遙。天地殺劫此等大事，事關佛域存亡，他卻是不能不親自與釋迦摩尼談一談。

「天帝此來，是為結盟而來。」釋迦摩尼直言。佛者通透，雖然都愛說些晦澀難懂的佛偈，但也並不在這種問題上繞彎子。

燃燈微微嘆息：「只怕結盟不成，還有后招。」

「噢？也對，以天帝為人，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佛尊以為當如何應對？」釋迦摩尼轉念一想就明白了,此事又何止事關佛域存亡，更關乎三界所有生靈的存亡，天帝必然是不擇手段。

「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此次殺劫，實乃上一劫遺留的仇怨。眾生堪不破紅塵，執著於過去，我等之力，比之天數，實在微不足道，殺劫已無力阻止。」

「天數……便是從魔君被囚開始被徹底觸動，再到明鏡上神出世，已呈不可逆轉之勢。如今來看，當初玄天教主也是盡了全力要阻止，卻還是沒能做到。」

「故此，天帝也是做不到的。神族要想在殺劫中全身而退，更是難如登天。」燃燈宣一聲佛號。

「當初的業障，神族總要償還。」燃燈乃是上古成佛，是當今佛域之中唯一經歷過上古一戰的佛者，對於當初的仇怨，他自然是了解的。他面容悲憫，似是已看到神族被屠戮的慘狀。

「天憐蒼生。」

「你既看得明白，那我便先行回去，有事便傳話與我。」兩名佛者沉默了一會，燃燈這才起身告辭。釋迦摩尼應一聲是，一路送他出殿。

佛光照耀，白雲亦作金色，仿若佛者普渡眾生的慈悲。迴轉途中燃燈佛問起隨侍左右的無惑、無為兩位尊者的意向：「爾等作何思量？」

「弟子願時刻跟隨佛祖。」無為尊者當先答覆，他雙手合十，向燃燈行禮。

「弟子於人界歷千年修行，此番浩劫，願前往下界，盡綿薄之力。」無惑尊者目光投向遠方，他當初在下界參悟，在人間歷千載輪迴重塑金身，想到那千年歲月，他早已平靜無波的心緒像是被撥動了一個小角。

他為出世而去，卻好像讓他真正入了世。夜深人靜時，無惑心中大惑，他這般牽掛人間之事，是不是已經不能再算是紅塵之外的佛修。

「大善。爾等自由行事。無惑，既已拿定主意，宜早不宜遲，你便下界去吧。為師賜你玉樹菩提杖，助你一臂之力。」燃燈佛右手掌一個翻轉，一桿赤金色禪杖便出現在他掌中。那禪杖僅手指大小，隨着燃燈手掌一動，那禪杖飄立在了半空中，只見它迎風而漲直至一般禪杖大小，這才自行飛入無惑尊者手中。

無惑尊者打量這玉樹菩提杖，它杖身筆直，通體金色，頂端如一棵枝繁葉茂的菩提樹。尊者把它握緊在手，單手向燃燈佛行禮謝過，「謝過佛祖，弟子當不負師恩。」

言罷，不再遲疑，無惑尊者手持玉樹菩提杖，行騰雲之術，一路往人界而去。燃燈佛與無為尊者目送他遠去，也往修行地而去。

「大劫將至，天不憐蒼生，蒼生自憐。」燃燈沉聲，古佛穿透時空的話語回蕩在半空。

「混元，究竟何為殺劫？殺劫因何而起？」明鏡攜混元往朔北荒原而去，途中向她提出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

「你以為呢？」混元不答反問。

「三界秩序之爭。」明鏡沉聲答道，平靜的語氣中掩藏着多少難言的情緒。

「不錯。人與人之間，神與神之間，神魔之間，各大種族之間只要存在一天就在不斷地出現衝突，這些衝突有些被化解，有些被壓抑，有些會演變為更大的衝突。這些矛盾不斷累積，直到無法再調和，進而會動搖三界秩序。到了那個時候，就唯有殺，才能重塑三界秩序。就像現在，魔族不會甘心放下魔神阿修羅之死，妖族更放不下流放三界縫隙無數元會之苦，而神族卻仍舊意圖掌控三界，人族則要在這個夾縫中生存下去。四族之間的矛盾已不可調和，唯有殺，殺至天昏地暗，戰至達成共識。」說到這裏，混元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

明鏡一直閉着的雙目兀然睜開，她停住前行的腳步，直直望向她們來的方向。她一雙眸子已不再似常人，她的瞳仁黑白混雜，如天地未開之時的混沌。

「他們來了！朔北荒原之行，只能暫且擱置了。混元，我們回去！」言罷她身形一閃，衣袂不動如松，人已經到了千里之外。同一時間，明鏡上神詔令響徹各大門派，時刻準備着的各派大修立刻行動，紛紛駕駛s級機甲前往指定地點，當初明鏡安排他們學習機甲駕駛，如今終於要派上用場。

通天台上藍光大盛，一時讓人根本睜不開眼，昆澤加央盤膝坐於其上。她雙手各捏法訣，雙目緊閉額頭見汗，辰火鎮天印在她身前懸浮，三十六道幽藍光芒迸射，指向帝國大6的三十六個方位。加央勉力支撐法陣，可四九碎星滅塵大陣本就不是她能駕馭，這會已見不穩，她當即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就噴在了辰火鎮天印之上。

藍光又盛。

「我來！」明鏡人未至聲先到，可兩者也不過差之毫厘，她到得通天台，混元和加央立刻和她歸一，法陣交與她主持。

妖族來得比她預計中還要快，帝**部恐怕防備不足，當下昆澤加央雖身上帶傷，明鏡也只好遣她去往帝國首都，有她在軍務核心坐鎮才穩當。

「告知羅德元帥，一級戰備。」

昆澤加央領命，駕駛雷霆全速前往首都。一級戰備，戰爭一觸即發，她經歷過rf-3843號星球上的戰役，幾乎身處絕境。

想到那一次深入敵營孤軍奮戰的經歷，加央就想到了無數死去的戰友，包括艾森，他們的生命走到了盡頭，卻英魂永在。這一次，會比上一次更慘烈嗎？

「不會。」雷霆的聲音兀然響起，她和雷霆本就可以通過思維直接交流，她這會思維全開放，沒有迴避雷霆的意思，因而雷霆也就讀懂了她的思緒。

「因為這一次有明鏡在！」昆澤加央是永遠不會喪失對勝利的信念，但是她會理智地評估局勢，縱觀這一場眾人口中的浩劫，她發現自己除了信念以外，也並沒有失去信心。

雷霆接道：「不對，你也是明鏡。所以應該說，因為有你在！」

這邊一人一機聊了聊天緩解緊張氣氛，雷霆裝備着帝國最高通行令，一路暢通無阻到達首都。

昆澤加央仍是一身聯盟軍團少校軍服，突兀地步入了帝**部核心所在，羅德元帥的辦公室。途中她已聯繫過羅德元帥，告知他明鏡的指示，就在加央前來的途中，帝國的反導光子盾系統已經加強到s級，所有星艦、空艦、機甲全部滿能源待命，帝國第三能源儲備庫全部開啟供應各式軍備。包括重造的荊棘號，也已經在藍鋒基地空港準備啟航。如果不是安裝智能中樞之後調試剛完成，荊棘號這時已經在星空中巡遊了。

但是不算晚！隨着荊棘號啟航，其他機甲戰隊也紛紛登上各式大小星艦，全部往外太空行去。而與此同時，帝國道修們駕駛的三十六架s級機甲也在往外太空行進，他們應明鏡的指示，在不斷拉大四九碎星滅塵大陣的陣法覆蓋範圍。

羅德元帥等加央來了，帶上她一起這才去到戰備指揮室。戰備指揮室里大型光腦正在處理各地傳回的信息，三大軍團的軍團長齊聚，再加上一個恢復爵位的南河公爵申屠徹，加央再一看，帝國皇帝申屠承宣也在其中。

原本她可以說是最不起眼的蝦兵蟹將，現在卻是元帥親自等候，所有人的目光也第一時間聚集到她身上。皇帝陛下當先說話：「上神有禮。」

眾將聞言也紛紛行禮。加央過去來也沒有受過他們的禮，心裏頗有些驚訝，但是想到雷霆的話，也就安然受下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裏隱隱有些彆扭，這種彆扭說不清來源，她只覺得腦海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呼喊，讓人類真正強大起來。

「陛下，荊棘號已經升空。」聯盟軍團長6勻上將稟報道。

就在這時，突然整個指揮室里響起尖銳的警報聲，中心顯示屏上紅光大作。

「一級警報，月神號發現敵情！」

荊棘號陷落在rf星系以後，在荊棘號重造期間，月神號一直在代替荊棘號履行巡航職責，這時候正在太陽系巡航值守。月神號突然傳回敵情，看來敵人果然是近在咫尺了。

「畫面傳過來！」羅德元帥當即下令。

中心顯示屏上的大紅警報被暫時撤銷，緊接着，月神號拍攝到的畫面被傳回。饒是加央已經做好了看到大群九頭鳥呼嘯著衝過來的場景的準備，在看到畫面的時候她也還是大吃一驚。

荊棘號……

荊棘號的主艦體出現在畫面當中，還依稀可見它破損不堪的外殼上有着帝國國徽。荊棘號像一艘傳說中的幽靈船一樣，他通體漆黑，在夜視儀下呈現出一種灰綠色，頹敗而古怪。他就這麼大咧咧地闖進了這些帝國核心人員的視野，毫無意外地，所有人在這一瞬間都彷彿被按了暫停鍵，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