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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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每年的年前都要過＇辭節＇，也就是祭拜老祖宗。燒上幾個菜，放上八副碗筷，點上香燭，斟上老酒，口裏念念有詞，並讓身邊的小輩跪拜。

近幾年和建初的關係走人了北極，行為也就變得很暴戾，充滿戰火硝煙。

年前，婆婆又回來了。蘭蘭對建初說：「你娘明天要過辭節了」。建初心裏沉甸甸的，鬱悶之極，因為明天又是個難受的日子。

建初整天在店裏。婆婆出出進進一直都在身邊經過。建初根本不敢喊一聲媽，因為婆婆已經回答過他：「我不是你娘，你只有一個發財的爺」。今天更不敢，因為在婆婆的臉上已經看到箭在弦上。

將近吃飯的時間，二樓上的香煙已經瀰漫進了一樓的店堂，很濃，很刺鼻，讓紅紅咳嗽不止。但誰也不敢說話。

一會兒婆婆從樓上下來了。建初知道婆婆會罵些什麼。臉上的表情，讓建初心裏呯呯跳。

婆婆手裏舉著把點燃的，冒着青煙的香，一面走一面大聲地喊：「阿爸、阿媽來吃飯喔，野鬼不要來」。

走過店堂，到了門口，婆婆把香在門口左右晃動着，繼續不停地吼著：「黑心娘的人都給我死掉喔，天空中是不可以造房的……」。

建初的臉是一陣紅，一陣白。知道婆婆矛頭直指自己，就差手指沒有直接觸過來了。

婆婆不停地罵着回到樓上去了。一會兒聽到婆婆在樓上喊：「蘭蘭，上來給阿爹好婆磕頭」，蘭蘭立即奔上樓去。又在喊：「書葉，磕頭……」。建初眼睛掠過紅紅，感覺紅紅也十分尷尬，因為婆婆已經把建初和紅紅排除在家族之外。

現在的每一分鐘時間對建初來說都是壓抑的。不知婆婆那刻骨的仇恨來自何處，承受着吧。

下午四、五點鐘，建初聽到樓上好像有叫喊聲。娘年齡大了，會不會有什麼事。建初對蘭蘭說：「媽是不是在喊，你去看一下」。

正在拍賬，蘭蘭放下手裏的活，奔到二樓聽了一下，下來說：「沒有啥，瞎說」，繼續拍著。

分明是聽到聲音的。一會兒聲音又來了，建初對蘭蘭說：「你再去看一下，會不會媽在叫」。蘭蘭又奔上樓去了。

這回時間略長，蘭蘭急急忙忙樓上下來對建初說：「媽發病了，快送醫院。我抬不動，你去和建書一起抬一下。快，我去叫輛車」，朝外而去。

建初來到婆婆房間，只看見婆婆喘得厲害，斷斷續續地在說：「我的心快要跳出來了」。建初感覺娘很瘦弱，病態。建初立即意識到：媽呀，你八十齣頭了，何苦要拚命折騰呢？

建書想去拉婆婆，婆婆說：「慢一點，讓我醒一醒」。蘭蘭也奔進了門，一聽說：「不能等的，快」，去抱婆婆。

婆婆的身子紋絲不動。蘭蘭對建書、建初說：「快」。可床邊的地方太狹，建書已經在裏面，建初擠不進。建初看建書個大，好像舒展不出來，手忙腳亂中。建初說：「我一個人來，二個人根本無法弄，到下面你們再接一下」。

建初一個人把婆婆從房間抱出，到了二樓的撫梯口對建書、蘭蘭說：「我要抱不動了，你們二快接一下」。經過共同合作，終於把婆婆抱上了門外的汽車。

到了醫院，心跳一百多，很多癥狀都不正常，醫生建議去崑山。臨走，蘭蘭和建初建議說：「哥，你先回去把店開着，今天我和建書先陪婆婆去崑山的醫院」。「好吧」，建初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