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新橋村

第二百二十九章 新橋村

新橋村不是一個什麼大村,也就幾十戶人家,橋多是一大特色,新橋村又是一個很年輕的村莊,村裏一位叫橋生的老人今年高齡八十六歲,他的年齡就是村齡。村民主要有兩大姓,一支姓袁,一支姓黃,他們和褚家一樣都是避難來此,是家族回遷后留在杭州的部分子民。

這一帶有好幾處這樣的村落,他們祖上在南康都是十里八村的鄉鄰,在逃難中相互裹挾相互幫襯,漫無目的逃亡來到這裏定居的,八十多年前這裏原本是水網縱橫的窪地,沒有人居住,逃難的人來到這裏各自選了個地方安營紮寨,人口少的幾個姓合在一起相互壯膽,而人口多的褚家卻獨居一隅。

褚家村址原來是大戶人家的二十多畝園田地,為了守着官道出入方便,族裏長輩一商量便買了下來,經過幾代的開墾這裏已經發展成八百畝地大村子。褚家人口大回遷時土地房產都被賤賣了,有一部分是唯一留在當地的褚姓買下了,有一部分是被外姓人買下了。村子名雖然還叫褚家,卻已經沒有姓褚的人在這住,但是村子裏最大最漂亮的大宅院卻是褚家的,雖然是褚楊氏的公公活着時建的,到如今依然是鶴立雞群,村民雖然不姓褚,卻有三成多為褚家做活計。

盛才說的莊院在新橋村村口的南邊,與村子相隔五十多丈距離,門前新修的沙石路直通村口,莊院後面是能走船的水道,有兩條船靠在岸邊。莊院也是新建的,有三十多間房屋,五廣三進帶跨院佈局很合理。

二進院正房客廳連着一間卧室,卧室的門是開着的,卧室一進門擺放着別創一格的三角木架,上面擺放着一尊銅人雙手托著一隻蠟燭台,蠟燭還沒有燃盡卧室裏面的擺設一目了然。南面靠窗放着一張方桌,上面擺着一個精美的花梨木梳妝匣。梳妝匣旁邊立着個大號鏡台,桌前是一個供人濃描淡抹坐在上面的綉墩。西面靠牆擺着一對精緻的衣櫃,北牆放着一張精雕細琢的拔步床,厚實的床幔遮住了裏面,床前擺放着一大一小兩雙鞋。

也許是酒喝得過多,也可能是因為興奮過於疲勞,或者是因為夜裏風吹窗欞的聲音過大,屋裏進來了賊睡覺的人都沒發覺。

耗子是很討厭的動物,簡直是無孔不入,即使是新蓋的房屋它們也會追蹤而至安家落戶。對付耗子最好的辦法就是養只貓。這個屋裏就有一隻貓。貓雖然不象狗那樣看家。夜晚見到生人也會喵喵的發出預警,現在它就蹲在房樑上瞪着兩隻眼看着對方在叫。

主人被貓叫聲驚醒卻沒有動,凝神靜氣聽到有人喝茶水的聲音,就在客廳的八仙桌那。能進到這個屋子裏而又不被主人發覺的不速之客會是什麼樣的人主人很清楚。若是來殺人的他早已沒命了。所以主人問的很平靜「朋友是哪一路的,能報一個字型大小嗎?」

客廳的人回道;「咱們是老相識,出來一看便知。」

床幔里有個蚊子般的聲音問;「這個人是誰?」

主人耳語說;「應該是在六安見過的那個人,你穿好了衣服,別動,我會會他在說。」

主人很快出現在客廳,抱拳笑道;「這位公子咱們又見面了,從廬州追到錢塘,夜半三更的闖進私宅一定是有要緊事。不知敝人能幫公子什麼忙。」

客人並沒有回禮,坐在太師椅上不動聲色地說;「這麼大的莊園不能說富可敵國,至少是家財萬貫,如此富有卻要舍家撇業去開個小茶館伺候別人,謎底是什麼。這個忙閣下不能不幫吧。」

主人並不見緊張,回身把卧室的綉墩拎了出來,坐在門邊不冷不熱的回道;「敝人做什麼那是我的自由,大明法典並沒有規定有錢人就不能開茶館,公子夜闖民宅可是犯法的。」

客人冷冷一笑「開茶館是不犯法,勾引守孝在身的女人犯不犯法?大明律通姦者男女各杖八十,並處宮刑,按錢塘風俗女人是要騎木驢遊街,男人是凌遲處死,藏教頭在下沒有說錯吧?」

主人就像突然掉進冰窟窿里,從體外漸漸地涼到心裏,很長時間沒說話,看對方的眼神就像刀鋒般銳利。客人好像什麼都沒看到,悠然自得喝着茶,還不時地從保溫陶罐里向蓋碗裏續水,就像在自己家裏那樣毫無顧忌。

過了一會藏教頭的眼神變得暗淡,說話的語氣也不像剛才那麼強硬「我知道朋友是誰,也清楚咱們兩個人在武功上的差距,所以我也不想做自不量力的事。」

客人淡淡的回應「閣下當然應該知道在下是誰,如果不知道就不會在俺面前演戲,不過你忘了一件事,戲演的再好總要有卸妝的時候。」

雖然聽出了對方的話中話,主人依然顧左右而言他「如果公子是記恨六安得罪之事來捉姦讓我丟醜,我認了,要殺要剮隨公子之意,但請求公子放過女人,她還有老人孩子,就算公子行善積德啦。」

客人眼神向卧室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慢慢地說:「在下既不拿俸祿也不吃皇糧,對男女偷情的事本沒有嗜好,但是對於你們卻是例外。想讓我放手也不是不可以,這要看閣下能為我做什麼,做的事能不能讓我滿意。」

主人變得沉默,眼神飄忽不定好像在盤算什麼。客人並不着急,神態就像在朋友家做客,起身踱步停留在靠里側東牆上掛着的兩幅字畫前,卧室照過來的燭光有點昏暗,客人點燃案几上的蠟燭用手拿着觀賞起來,好像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也許主人是在權衡利弊,很長時間身後才傳來主人低沉的聲音「請說吧,讓我幹什麼,我都答應。」

客人好像沒聽到,專註觀賞著字畫,過了一會才回道;「想好了,不要隨嘴說,以免後悔。」

主人艱難的回道;「想好了,只要你肯放過女人,讓我幹什麼都行。」

客人回過身把燭台放下。大概燭台有灰塵順手拿起案几上一張白紙擦了擦手,好像對那兩幅畫依然意猶未盡感嘆道;「這幅《鬥茶圖》不是趙孟畹惱婕?可惜了這個丹青高手,臨摹的再好也只是一副假畫。」客人走回去又坐在太師椅上很平淡的說;「在下的要求其實並不高,只有幾個小問題,只要回答讓我滿意女人的事好說。」

見主人沒有反應客人問;「春妹是誰?」

「春妹是英子的妹妹,是她在娘家的名字,現在叫青妹,婆家是新塘賀家。至於英子應該不用在費口舌了,你們既然能來就說明你們已經知道英子是誰。」這樣的問題回答起來並不難。你回答不回答對人家來說都無關緊要。他懂得這只是心態測試。

「在下對記憶力很自負。咱們應該是未曾謀面過,是誰告訴過閣下本人的情況?」客人說話的口氣很平淡,然而眼神卻很犀利,就好像要看穿對方的靈魂深處。

主人躲開對方的眼神嘆了一口氣說:「咱們見過面。嚴格的說是我看見過你,朋友卻沒有精力注意到我!至於我是怎麼見到的你又是在哪裏見過你,這事說起來話很長,也與英子有很大的關係。認識英子是在她丈夫還活着時候,是她丈夫出面請我上門教他孩子功夫,因為那個時候我還兼顧著另外幾家教習武功的事,所以每個月只有三天教課時間,英子丈夫病重后教孩子習武就停了,一直到英子丈夫去世半年的光景。英子找到我才又接着教孩子。」

話到這停頓了下來,主人好像在考慮該怎麼說,沉默了一會接着說;「學武功孩子年幼理解能力差,靠家長陪着過後指導,所幸的是英子夫婦都會一些武功。以前丈夫陪着。現在英子陪着,兩個人長時間耳鬢廝磨產生了感情,一個月只能見三天面熬著很辛苦,而且褚家下人多又不方便才下決心建了這個莊院。這幾年的積蓄買了地蓋了房手頭空了,這個時候碰到一個朋友去蘇州幫場子助拳就跟着去了,親眼目睹了你與千才劍對決,因為我沒有名氣和一大幫二流手們混在一起,自然不會引起朋友的注意。其實我不僅知道公子與關東山貨棧的關係,還去過那個貨棧。」

「棺材瓤子是誰?」客人問得很突然,對方愣了一下才回道;「在姑蘇因為沒受到春秋山莊重視,而幫的場子又是因為兄弟相殘,心裏鬱悶常常喝點酒,喝完酒借故找個地方睡覺,別人給瞎起的。」

「你們去六安真正目的是什麼?」這是一個繞不過去的話題,對於雙方都一樣。

「在姑蘇呆了二十多日,沒掙到多少銀子,跨院還有幾間房子沒上頂急需銀子,無奈之下到外面轉一轉有沒有掙錢的機會。在六安偶然遇到一位老相識在那開茶館,看到經營挺好就把茶館接手過來,因為春妹開過茶社就請去幫了幾天忙。一是經營一段時間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好,二是我和英子已經陷入感情糾葛中不能自拔,英子上有老下有小又不能跟我去六安,經受不了思念的煎熬只好回來了。」

回答的合情合理,幾近無懈可擊,然而藏教頭看客人的眼神有點閃躲。

客人緩緩地說:「褚家是個大戶,幾間屋頂這點銀子算不了什麼,褚楊氏掌管着錢財這瞞不了別人。」

對方急忙分辯道;「我是個男子漢,不喜歡接受別人的施捨,特別是女人的。」

客人的話單刀直入「在下掌握的情況是閣下在六安接手茶館付出了很高的定金,總的算起來不但沒掙到銀子還賠了,可是跨院的屋頂依舊建好了,這又怎麼解釋?」

「那是找過去的老熟人倒了一下手,誰還沒有個三親倆好,這不足怪。」

客人冷笑了笑說;「閣下的話有幾點不能自圓其說,一是你說沒錢封屋頂,可是你在六安卻能掏出大把的銀子付定金。二是高昂的定金,在六安建一處房舍雇幾個彈琴唱曲的女孩都用不完,這說明一開始閣下就沒有長期在六安的打算,而茗芳小築只是因為地理位置被你們看中而已。三是英子不是你請去的,也許之前她都不知道你這個人,也不知道是你在教姐家孩子習武,更不知道你和她姐姐的姦情,否則她不會說你是叔叔,這亂了輩分。四是大戶人家規矩多,晚輩要晨參暮省,一個過門不久的媳婦若沒有婆婆許可,怎麼會出門在外這麼久。五是沒有一個做買賣的往外推客人,除非他是另有目的,鏢局丟了鏢會查托鏢人的底細,這個常識你一定懂,春妹婆家是富源通商號近親自然會在審查的名單里,春妹就是你拒絕客人的原因。六是在雲龍鏢局放棄了查找被劫走的那隻鏢離開六安後幾天,閣下竟然也離開了六安,時間上的巧合是最大的嫌疑。」

面對客人的六個問題藏教頭一時無言以對,張了好幾次嘴才擠出來一句話「我說的都是實話,朋友不信可以找春妹對證。」

對方面無表情的回道;「你以為我是孩子呢,你們從見到我那一刻就會編好一套嗑等着我。看來這屋裏不光牆上有假畫,屋裏的人也愛說假話,一開始我就告誡過閣下,再好的假畫也騙不了我,可惜你們不珍惜機會。」

客人說完拍了兩下手掌,很快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人,客人吩咐說;「你去把褚家大院裏的下人弄到這來,讓他們見證一下,把那兩個孩子一併帶來。」

清書答應一聲磨身要走,卧室里傳來凄厲的喊聲「不要哇,求求你們啦,放過我們孤兒寡母吧!」隨着床幔里傳來女人低聲的哭泣。

藏教頭面如死灰,咽了口吐沫艱難的說;「朋友不用使用這種下作手段來逼迫我,我說實話就是了。」

這個時候院子裏傳來了閩粵一帶方言的問話聲「東家,發生什麼事了,用不用幫忙?」

主人使勁咳嗽了一嗓子大聲回答;「沒什麼事,安心的睡你們覺,把大門拴好了,沒有我的招呼不要進來。」接着院子裏的燈籠光亮消失了,院門傳來上閂聲,夜色除了風聲又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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