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祠堂趣事

唉？這是個什麼情況？我和余卿一下子納悶起來。有古怪，肯定有古怪。兩個人交流了一下眼神，很快得出個結論來，那就是，看下去。

然後我們從大清早等到日上三竿，直等的我抓耳撓腮昏昏欲睡，雲顏也只是那麼跪着。我快要投降了，雲大小姐，你真是個好樣的。

終於我開始認真的思索，要不要再觀望下去。這真是件很糾結的事情，不等吧，怕錯過好戲。等吧，實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我也算是知道雲家老爺為何做那種暴跳如雷狀了，遇見這麼個溫吞又不折的性子，當真是磨人啊！

不過很快這個糾結的狀況便終結了，或者要說皇天不負有心人吧。

接下來的事情是這樣的。就在余卿閉起眼睛，閉目養神，而我如坐針氈，左搖右晃，不知所措等等着急無聊狀態百出的時候，聽得門外咔嚓一聲細響，這聲音就好像一塊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面，我和余卿立即抖擻了精神。朝門口看去。果然，祠堂的門就那麼悠悠地打開了。

我和余卿對視一眼，難道是雲老爺發善心了？不對，怎麼看他都不像是好說話的人。

於是當我們再看向門口時，就看到門被外面的人使勁一推，而那個人就以一種及其慵懶而又大大咧咧的姿態踏了進來。

來的人大概十五六歲，彎彎的狐狸眼，似笑非笑的神情，面似冠玉，薄唇柳眉，卻被他那痞子樣襯的像個小白臉，真真糟蹋了一副好樣貌。身着上好淺藍綢緞袍，腰系同色雲紋腰帶，明明是展挺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卻是說不盡的邋遢勁。

當他的目光掃過雲顏時，眼底有一閃而過的心疼，但是很快便收斂了。

「我本來睡的好好的，結果硬是被大哥從被窩給拉了出來，說什麼要向父親求情。我倒是奇怪了，我這個常跪祠堂的人還在床上賴著，大哥要為誰求情呢？聽他啰嗦半天，怎麼都沒想到，居然是你!」

說完他居然在雲顏身邊就那麼隨意的坐下去了。我說這位大哥，這裏是祠堂哎，你好歹注重下儀錶啊，你這個樣子，看得我們這些看熱鬧的都覺得害臊啊。

可是來的這位顯然有很超強的神經，見着雲顏不搭理他，又繼續道「哎呀，我的好妹子，你莫不是平時讀書傷了腦子了，這回父親又不在，你跪那麼認真做什麼。來來，同哥哥細細講一下，你是怎麼把老頭子氣成那樣的」。

說罷也不管雲顏是否搭理他，又往她身邊挪了下。我和余卿黑線了，二哥，就算你們是親兄妹，男女終歸有大妨。人說龍生九子，各不相同，雲顏那般知禮守儀，真不知這個哥哥是怎麼長成這樣的。

雲顏似是知道這個哥哥死纏爛打的功力，終於將頭微微一斜，看着她的二哥說道「如此妹妹今天真是造了大孽了」。

「好說好說，妹妹言重了，氣氣老頭子怎麼能稱做造孽呢，至於打擾到我睡覺」，雲諾轉了轉眼珠子「前幾天對門的香兒綉了個荷包給我，結果被街頭的柳兒看見惱了去，一把扯下給丟了。我怕沒什麼給香兒交代，你幫我綉個同樣的就兩清了。」

雲二哥，你是人才，這麼丟臉的事也能被你說的理直氣壯的。雲顏可是好孩子，定不會幫你這個忙。

結果，雲顏笑了下，說「好」。

我的臉抽了一下，余卿卻笑了，像是料到會如此的樣子。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血緣，果真是奇妙啊。

雲諾得了好處，接下來的對話就輕鬆的不能再輕鬆了。

「來來，哥哥給你好東西」。說罷雲諾從懷裏掏掏，居然是罰跪挨板法寶——布墊子，然後不由分說一隻手略拉起雲顏，另外一隻手就往她膝下塞去。

「女孩家嬌嫩，你用着吧。」

雲顏也不推，朝雲諾笑了笑以示謝意。

「今天這午飯看來是沒的吃了，老頭子心狠起來，嘖嘖」雲諾一邊搖頭一邊不無可惜地說着。「妹妹平日使喚丫頭給我送飯倒是挺機靈，不知今天自己可備得」？

「我不似哥哥未卜先知，不曾備得」。

「無妨，想吃什麼，哥哥去廚房偷來給你，還是想吃雲香居的肘子？」

「雲香居的掌柜怕是一見你就要頭疼了，你還是行些好吧！」

「這雲香居的老頭也忒想不開了些，我偶爾去他那打打牙祭，也是瞧得起他，結果他每次都露出副被扒了三層皮的樣子。左右還是我們自家的鋪子，進的也是自家人的嘴，你說他不是自己想不通，是什麼？」

雲家二哥，你吃白食要不要吃的這麼理直氣壯。想是雲老爺特意吩咐過掌柜的不要你吃，要不怎麼會弄的這麼糾結。這允諾的臉皮還真是，厚啊。

然後接下來的時間，他兄妹二人就在討論吃飯天氣及鎮中美食中度過，比無聊好不到哪裏。

太陽西斜，我原打算結束這次的無聊之旅，然而，峰迴路轉。

今日的祠堂似乎註定了不是個寂寞的地方，晚飯時分，想是雲老爺終究挨不過雲夫人煩人的哭泣，很不情願的挪著步子來祠堂，想要擺一通架子后將雲顏放了，誰知一開門就見着兄妹二人都在裏面。當時雲老爺本來就不太晴的臉，頓時更陰了幾分。想得到的，雲老爺暴喝一通逆子云雲之後，將他兄妹二人一起罰跪在祠堂，然後甩了甩衣袖就離開了。

你說，雲諾這可真不是個害人精嘛。

雲夫人拿不爭氣的眼神狠狠地盯了雲諾一眼，又緊跟着雲老爺出去了。

再看雲諾，全然沒有一點羞愧的樣子。

「小妹，我好像反倒害了你？」

他還真說得出口，一點羞愧之意都沒有。

「哥哥言重了」雲顏全然不在意的樣子。然後這兄妹二人居然相視而笑了。

我徹底傻了，這回功夫就讓雲諾把個好好的雲顏帶壞了？

我有些傻氣的看余卿，他卻是一副再正常不過的神情「好戲才開始」。

「所以，你知道在哪裏了」？雲家二哥先開了口。

「不確定，只是覺得有這個可能，就想過來看下。」

「你是怎麼知道的？」

「前些天有人進了祠堂，像是要找什麼東西」

「然後呢」雲諾好奇心滿滿的問。

「之後，鎮上便傳出我雲家各種傳言來」。

「哦？」

「父親聽得風聲，便去同母親商量。我打發香芹去向二老身邊的人打聽。」

雲顏說到這裏卻停了下來，轉頭看着雲諾。

「你聽到什麼？」雲諾顯然和我們一樣，胃口被吊的足足。

雲顏笑的有幾分狡黠「你猜猜？」

雲大小姐你真心好淡定，跪在祠堂里玩猜猜遊戲，這要多坦蕩的胸懷啊！

「嗯，所以前幾日你說要去買水粉，結果去的卻是西山墓園。」

雲家二位，我服了你們了，真心服了你們了，這是什麼和什麼嘛！

「就知道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二哥。」

……

當你遇見兩個瘋子對話，他們還談的很是投機的時候，你有沒有也變成瘋子的打算？有沒有？我就有。

「你知道是誰了？」雲二哥接着問。

我以為無所不能的雲顏又要點頭稱是的時候，她卻搖了搖頭「不知道」。

「哦」？

「傳聞當時族中有死訓，原以為只是傳言，現在想來是真的」

「什麼？」

「哥哥難道不知？不入祠堂，不入墓園，族譜除名，永無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