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之所念

那種氣息一直縈繞在周圍，久久不曾散去，像是透入骨髓的愛戀，折磨的人寢食難安。那個蕭條的人影始終徘徊在心，卻止步不前。像是要記起什麼，大腦卻蒼白一片。便連零星點點，都入不得記憶。

是了，連自己都不曉得是誰的人，哪裏還記得別人？可是為什麼我始終覺得，最深切的悲哀，不是忘記了自己，而是生命中，已經沒有了你。我倔強的一遍遍思索那個身影，可是他卻越來越遠離，如生命里最後那道陽光，越是想張開手捏緊，越是消失的了無蹤跡。

在這寂然中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緩過神來，看見余卿站在我的面前，神情悲哀。

「余卿，你怎麼了？」

余卿定定的看着我，「不是我怎麼了，是你還好吧」？

「我？我還好」。

余卿久久沉默了一回，突地笑了下。

「適才覺得這橋上仙氣繚繞，一時好奇，就上來看了下，誰知便看見你在這裏發獃，說起來這鎮子上也是好久沒來過這般有修為的道士了，怎的連你也不禁心生嚮往了？」

「嗯，是啊。」

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余卿，你認識他？」

余卿斜睨了我一眼，「你糊塗了吧，我只不過是這河裏的一尾小魚，那個人卻仙氣卓然，顯然很有修為的樣子，你覺得我會認識他？」

余卿這麼說倒是有道理的。接下來的時間便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看天色也晚了，現在出去時間正好，要去嗎？」

其實我委實是沒什麼心情出去的，可經不起余卿一通磨，說在這裏也是瞎琢磨，白打發時光，還不如出去轉轉，權當是散心了。尋思了一回，在這裏似乎真是沒什麼好做的，遂應了下來。

余卿今日似乎休息的不錯，自出了橋就沒再拘我在手串里，我心裏記掛着事，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順帶連夜裏的景色也覺得索然無味起來。余卿期間試着同我開過幾次玩笑，說過幾個話題，都因我心猿意馬而無疾而終，最後兩個人就這麼沉默的走着，最後在一家人門前停了下來。

看來余卿是喜歡串門的，我頭也沒抬，就隨了他進去。這回月上中天，大多人家都已經是入夢已久了，誰知這家院落還有個房間透出昏暗的光來。從外間辨別裏面的人影，依稀是個男子。這大晚上的，不知又是誰起了相思。余卿回頭對我笑了下，很快就會知道了。

過了不多久，房間的燭火倏地被吹滅。接着一個身着黑衣的人影就閃了出來。嗨，原來我猜錯了，今夜上演的是武俠片啊。

我同餘卿對視一眼，然後很有默契的就尾隨了。這個場景下，要是不尾隨，那才是不正常的好吧。

原本跟蹤這件事是很講究技術含量的，不能離的太近，會被發現，也不能太遠，會跟丟。可是所有的這些難題在我和余卿這裏都是不存在的。無聲無息，可以隨時穿牆而過，還可以瞬移，還有比尾隨跟蹤更加適合我們的事情嗎？於是乎就出現了如下場景。

月黑風高夜，尾隨八卦天。只見前方的黑衣人行的是鬼鬼祟祟，後面緊跟着的我們卻是好整以暇，似閑庭漫步。閑庭漫步有些誇張了，但是悠然自得是一定的。

我們就這麼跟着余卿一路兜兜轉轉，來到的地方，沒得說，肯定是別人家。只是這黑衣人可沒有我和余卿這麼方便，硬是找找人家的院牆，一個縱身，翻了進去，還好，這家人沒有養狗，黑衣人落地聲音也不大。初戰告捷。

只是這進來的地方卻有些眼熟，唉？這不是余卿拈花一笑的那株海棠花么？哎呀，這麼說來今天竟是遇見採花大盜了，這小子是慕雲顏的名而來！我這邊有些恨恨的咬牙，余卿給我一個少安勿躁的眼神，讓我毫不客氣的回瞪了回去。

「不如我們猜猜這小子要做什麼？」余卿抱着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這黑燈瞎火的，又是美人內宅，這小子鬼鬼祟祟，你說他要做什麼？又是一個登徒子！」

對於即將被偷窺的雲顏，我一下子想起她望月凝思的神情，不由的有些生氣。

「不如我們打賭？我賭他不會對雲顏做什麼。」余卿很有把握的樣子。

「賭可以，但若是這人要圖謀不軌，你得上去教訓他，不能讓雲顏吃了虧。」

余卿笑得眉眼彎彎「好」。

就在我尋思著是將登徒子扔進河裏餵魚，還是吊在門前給他個警示的時候。這廝在站在院裏稍作思考之後，竟然又一個閃身，進了旁邊的院落。

這邊院落顯然蕭條了很多，我如今是個魂靈，對於氣這個東西很是熟悉。一來這裏便感覺到這裏有種寂然之氣，再一看屋子裏滿滿的排位，儼然是雲家的祠堂。好么，原來是驚悚片啊。

不過我如今是沒什麼好害怕的，只是這小子膽子夠大，顯然不怕得罪雲家的先祖。像是料定這個院落沒有人，黑衣人許是覺得矇著臉透氣不大利落，於是將自己的黑面罩一把扯了下來。

這這這，居然是夏謹然！我有些瞠目結舌，無法把眼前這個和在橋上皺眉猶豫的美男子聯繫起來。可是謹然這兄台顯然是想給我們更大的震驚。居然毫不客氣上前撬開祠堂的門，一個閃身就進去了。

「他要做什麼？」我盯着余卿問。

余卿略微皺着眉，沒說話。我尋思著難不成這夏謹然也是喜歡雲顏的，但是礙於雙方父母不同意，就想要來拜會下雲家的先祖，讓他們保佑一二？這便是其心可嘉了，原來今天這出是愛情片啊。

可是這小子真是沒得救了，居然在祠堂里東摸習找的翻騰起東西來了。好了，看到這我是知道了，今天這出是偷盜片。

只是祠堂里有什麼好東西能值得人惦念的？

我和余卿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翻東找西，末了還在地面敲敲，想是要尋出暗格，但是最終一無所獲。好奇心沒有得到滿足，不免也有些失落。

夏謹然這回功夫急的一層薄汗都出來了，想是個什麼對他而言相當重要的物事了，要不依著這孩子的性子，也斷然不會深夜來此了。

「你說，他找什麼」？我問余卿。

「心之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