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雲家有女

第三章 雲家有女

一見傾心那是一定了,對雲顏這個足不出戶的大小姐來說,初次遇見的就是這鎮子裏容貌第一的夏謹然,不傾心那才奇怪。

當下里雲顏就紅了臉,如同飛霞般可愛,對着夏謹然就那麼施施然一拜,垂眉低首,恭敬有加,眉目含情。恰巧身後有煙火竄上夜空,叫囂著炸出個絢爛場景,映在雲顏的面頰上,襯出絲絲溫柔。

「謝公子救命之恩」美人垂眸,鶯聲細語,如清風拂面,彷彿就連正月里還有些冷的空氣都不那麼讓人生寒了,處處透著暖意。

若仔細聽來,言語間竟還帶了些許顫音。是了,這不大出門的雲顏本就被人瞅的有夠臉紅的,再加上丫鬟落水,焦急勁還沒散去,就見着夏謹然這俊朗樣,偏生還是有救命之恩的,當下心裏不定是怎麼翻江倒海了。

夏謹然也只是隨便瞅了一眼,淡淡的回到,「小姐客氣了」,語氣中透著份疏離,好似站在眼前的那個不是個嬌羞的大美人。要說雲家這教養實在有夠好,雲顏頭也未曾抬,全然沒有留意到。

渾身濕透的丫鬟剛經歷生死大關,撿得命回來,驚魂未定。加上渾身衣服濕冷,上下牙關緊咬,不停的哆嗦。雲顏也不多做停留,朝謹然再一拜便離去了。謹然只是略微頷首,然後自顧自的觀起煙火來。

好兄台,真是個好樣的,夠淡定。這廂我同餘卿看熱鬧看的不亦樂乎,至於謹然眼中半明半暗的煙火,誰都不曾留意到。

時間過的不緊不慢,開了春種田的要務農,經商的要開鋪。仕子需勤讀,待字的綉嫁妝。只有這橋上過往的婆子們向來閑的慌,零零總總的聽到過雲顏的名字來。

說的大概是好幾個媒婆去雲家提親,撮合的是同鎮其它幾家的公子,聽着也是飽讀詩書,翩翩有禮,俊朗斯文,恭謹謙和,卻都被回絕了。這麼想來那雲顏定是將謹然放在心上了,也不知道她那樣一個溫婉的性子,打小又是被禮儀詩書的教著,要怎樣的勇氣才能說出不來。

不過這也真是件奇事,照說這雲夏兩家真真是算的上門當戶對,雲顏與夏謹然也是男貌女也貌。嘿嘿,不好意思,從未聽夏謹然有什麼詩句流出,即便是站在橋上惆悵啊惆悵,也沒聽他吟詩抒情一番。只是扶著橋欄不知做何想法,眉頭擰的不知怎麼是好,所以我也真是不知道他有才無才。

可即便是只講樣貌也是般配的啊,難道要美女配個豬頭,被人奚笑么?想到這裏,自己的汗毛先立了起來。但他兩家不管旁人明示暗示,總是沒有做兒女親家的意思。

「你說那雲顏長的如何」?不料余卿冷不丁的問了這麼一句。

「那還用說么,就說傾國傾城也不為過」。我思索着她雖生的不如自己好,但這個詞也的確是稱的上的。

「嗯,那夏謹然美色在前卻未做非分之想,也算得上是個君子了。」余卿同我分析。

「咦,這倒奇怪了,不好色便是君子了么」?對於這個說法,我顯然是不能苟同的。

「聖人有雲,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這夏謹然美人在前胸懷坦蕩,不是個君子么」?

這小魚兒,不知哪裏聽得兩句文鄒鄒的話,這廂里還有板有眼的同我扯起來了。

「你怎知他不好美色,或許是你沒察覺,又或者他好男風」?我尤自辯解著。

余卿於是再度露出那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我雖未曾化得人形,但是觀人的本事還是有些的。夏公子面對雲顏之時,其心坦蕩,不生雜念,可不是裝出來的。至於你說他好男風,真是無稽之談,一個人的聲名何其重要,你可莫要信口雌黃,毀人聲譽」。余卿竟還說的幾分忿忿然來。

「好的,好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當下里也瞭然這等話說來真是有辱斯文,便也有些悻悻的。

沉寂了好半晌,余卿忍不住問道,「浮遊,你當真一點感覺都沒有么?」

「啊,有有,做為一個淑女,不謹言慎行,妄論人短長,實在羞愧的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趕緊認真檢討起來。

看着余卿盯着我看的樣子,還真是,這麼說吧,若這斯現下里是個人形,也定同那夏謹然一樣,眉頭都擰到一起去了。淡定淡定,心下里趕緊撫慰自己到。

「你也不要這麼糾結了,我曉得閑談莫論他人非的道理,你覺得夏公子是個君子,那就是了。適才那些都是玩笑話,可莫要往心裏去了」。生怕余卿在這化形的關頭,若是真被氣到了,對他做人時性子有影響,我趕緊從善如流的勸慰他。

心裏想可千萬不要生出個好歹來,余卿這些年頭修鍊的不甚容易,本就沒有慧根,偏還想修鍊個人形。白日黑夜裏的修行,當真兩耳不聞人間事。只有我喚他的時候,才露個面出來同我瞎聊,還沒到渡劫不渡劫的光景,已經好幾次堪堪的從鬼門關上打了轉。

尤記最兇險那次,我正看着橋上吹吹打打的送新嫁娘,瞅著新娘子長的也有幾分姿色,便想找余卿也來圍觀一把,誰知左呼右喚的,他也沒露面。這可是奇怪了,小魚兒平時對我的呼喚可是趕緊的很,於是便留了個心眼,神識往水裏探了一下。

這一探當真是嚇的魂都快飛了(雖然知道自己的魂魄被拘在這裏,是不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嚇飛的),余卿就躺在那個亂石從里,一絲生氣都沒有,我拼了命的喚他,也沒個響應。其它的魚類大概是看我着急,也上前去試着用尾巴拍他,也不見有個什麼動靜。急的我當時一佛升天二佛出竅的,圍在他身邊念了好一回佛,才見他醒轉了來。

後來我說他欠着我的救命之恩,那次若不是我去看他,八成已經被旁的魚類裹了腹了。當真是有點做壽終正寢樣,哪裏像是個修行的。小魚兒當下里無語,想來也是,他修鍊已逾千年,這麼久還未化形,可見的確是艱難的。

余卿不再接話,兩廂里都不再言語。一時間耳中只剩下些許鳥啼蟬鳴之音,仰望月空寂寂,星疏雲稀,歲月悠長,亘古不變,真是好不寂寥。

一般無話可說的時候我就直接躲進橋里睡覺,要不怎麼辦呢?橋兩岸的風光,諒是它再春和景明,一碧萬頃也罷;岸芷汀蘭,鬱郁青青也好;長煙一空,皓月千里也行;浮光躍金,靜影沉璧也是。如同我這般千把年裏都在這了,當真是看的膩歪,實在是生不出寵辱皆忘,此樂何極的心情來。

就在日子又過的百無聊賴之時,余卿同我講,可能快修出人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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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醉塵世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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