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婆媳怨

第一章 婆媳怨

秋的黎明,太陽剛剛劃過地平線,與明月交替。山頂上的濃霧未散,如一條白龍,盤旋在山頂之上。晚秋帶着陣陣涼意,秋風瀟瑟。山下屋頂的煙囪里徐徐地升起濃煙,雞鳴聲,廚房傳來碗筷的撞擊聲,還有勤勞婦女的咳嗽聲,乾柴燒焦聲…

這會,各家各戶打開了房門,男人們忙着下地幹活,小孩在院子裏戲耍、追逐,好一幅生動活躍的農園圖!祥和、活躍、熱鬧…可是這種氛圍還沒有維持到一柱香的時辰,就被一陣摔碗聲打破,然後是刺耳的辱罵。

「好你個秋玉容,你存心的是吧!欺負我這個老太婆無依無靠,孤苦伶仃。你的心怎麼就這麼狠啊!我都一把年紀了,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你竟然還這樣虐待我,每天給我這個老太婆吃野菜粥。你的心到底是被狼叼了還是被狗吃了?」老婦人坐在床沿上大發雷霆,眼睛因為過於激動而佈滿血絲。

「娘,我沒有虐待您啊!家裏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年輕女子跪在床沿。俊俏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枯黃、蒼白,就連那雙美麗的丹鳳眼也顯得無神。

女子消瘦的臉龐微有些委屈,雙眼深處滿是哀傷、無奈和痛苦,半跪在地上,幾滴淚花從臉頰劃過。

「你沒有?哼,我看你生龍活虎的,是不是趁我這老太婆行動不便,把好飯好菜都藏起來一個人享受了?啊…你秋玉容是什麼樣的人,我還會不知道嗎?你安的什麼心,我會不明白嗎?你不就是希望我早點死,你好解脫了。」老婦人指着她的鼻子大罵。

「娘,玉容真的沒有,您每天看病,吃藥,家裏值錢的東西能賣的都拿去賣了。現在家裏真的沒有什麼可以變賣了,沒有錢買菜啊娘。家裏真的連油,鹽都找不到半滴半粒。」她哭的淚如湧泉。

跪在地上的女子姓秋,名玉容,是個出了名的孝女。從小就是個孤兒,十歲被陳家收為童養媳,十四歲那年與陳家唯一的兒子成親。孰料造化弄人,還未入洞房,陳運卿病發身亡。陳母將愛兒的死推到兒媳婦的身上,辱罵她是喪門星,克夫的掃把星,晦星。對她不是打就是罵,苛刻狠毒的讓左鄰右舍都無法忍受。可是清官都難斷家務事,何況那些老百姓?!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勸說。大家都勸她別再背着那個包袱了,對陳家她已經做到了盡心盡責。她還年輕,有大好的人生,沒必要為了一個非親非故的老太婆葬送了自己的幸福。更何況是一個惡毒,狠辣到令人髮指的婆婆。

可秋玉容總是溫和的笑笑,不作任何回應。不少好心的鄰居試圖為她牽線搭橋,讓她可以找個好男人、好婆家,可是都被她婉言拒絕。因此,鄉里鄉親也只能給予同情,不再作聲。

秋玉容進入陳家,沒有享受到半天人的待遇。每天被陳母責罵,毆打。縱使陳運卿對她另有照顧,可他天性患有疾病,每天病怏怏的躺在床上。秋玉容受了委屈,挨了打也不會向他訴苦,都是一個人默默承受着。天性善良的她,擁有一副好脾氣。

十八歲的她正值芳華,柳葉眉,丹鳳眼,巴掌大的小臉帶着幾分成熟女人才有的韻味。

「你是在怨我不該生病,拖累了你是嗎?」陳母惡狠狠的瞪着她。

「不,玉容沒有這個意思。」秋玉容膽怯的低着頭。

「沒有?你巴不得我早點死,秋玉容啊秋玉容,沒想到你的心這麼歹毒。枉我兒對你愛護有佳,你個沒良心的掃把星。要不是你剋死運卿,我又怎麼會落到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下場。」陳母越說越激動,老淚縱橫。

「咳…咳…」陳母用手捶打胸口,不停的咳嗽。

「娘,您沒事吧?」秋玉容跪着爬過去拉着她,輕輕地拍打着陳母的後背。

「滾開,用不着你假惺惺。」她用力一推,秋玉容側身摔在了地上,卻又再次爬起來。

「娘,玉容知道錯了,我求您別這樣。」她拉住陳母的雙手,不斷的認錯。

「你知道錯了?秋玉容,我現在想吃飯,吃肉,知道錯了就快把這碗粥端下去,倒掉。」陳母兇狠的看着她。

「吃肉?娘,我們哪還有錢買肉啊!」她驚訝的看着她,對於陳母奢侈的要求,她很震驚。別說肉了,就連這碗菜粥,也是她幫別人洗衣服換來的一點米糧,這菜也是她去後山挖來的野菜。她幾天沒有吃過一粒米飯,仍捨不得喝半口菜粥。如今,她竟奢侈的要吃飯,吃肉。老天吶!她要到哪裏去弄錢幫她買米買肉?

「沒錢,沒錢可以去借,去掙啊!」陳母不管三七二十一。

「借?娘,鄉里鄉親每家每戶都借過錢給我們,到現在還沒還上呢!我怎麼好意思再去向人家借錢。他們不找我們還錢,就已經很感激了。每家都過的緊巴巴的,又怎麼還有錢借給我們買米買肉?」秋玉容溫和道,她臉上很少有過多的表情。

對於秋玉容來說,活着只是為了照顧婆婆,盡自己的一份孝心。這是她的責任,至於其它,未來一片迷茫,她不再奢求有什麼將來。

「借不到錢,哼,那就去掙啊!你不是長的漂亮嗎?聽說不少男人都垂涎於你的美色,我想你向他們要點銀兩,應該不是問題吧!」這是為人母說的話嗎?滿是諷刺,羞辱。

秋玉容聞言,像被匕首狠狠地刺在心口,刺骨的寒意令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她看着滿臉刻薄的婆婆,憤然出聲:「娘,您怎麼可以把玉容當成不守婦道的女人?怎麼可以拿玉容的貞潔開玩笑?您是在侮辱我,還是你們陳家?」

「您要吃飯吃肉,玉容這就想辦法幫你買去。」秋玉容起身出門,雙腿因為跪地太久而發麻,她強忍着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哼,想辦法?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秋玉容是什麼貨色,在我面前裝什麼清高。沒出息的東西。」陳母刻毒的話語在她耳邊旋繞,走出家門,她真的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淚水早已打濕了那張秀麗的容顏,纖瘦的身形晃晃悠悠。她漫無目的地走着,腦子裏閃過她這十幾年來所受的屈辱,責罵,痛打,她都不曾埋怨過,總是忍着,默默地承受着。

她是個孤兒,如果那年陳家沒有收養她,也許她早就餓死在那個冰冷的寒冬里。而她一直視為兄長的陳運卿,對她百般照顧。陳家對她有養育之恩,在秋玉容的腦子裏,這個想法已經根深蒂固,成了她放不下的唯一根源。

原本陳家在當地也稱得上是有錢的主戶,陳運卿雖說是個公子哥,大少爺,可脾氣卻很好。他對下人從來沒有輕視過,責罵過。他教秋玉容讀書,寫字,道德倫理。自從陳運卿逝世后,陳母也患有心病。陳家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卻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有句名詞恰好可以形容此刻的景象,「霎時間,天也暮,地也暮,斜陽滿地鋪,回首生煙霧;兀的不,山無數,水無數,情無數…」

秋玉容來到後山,不知不覺中已經站在了後山那片綠湖邊。湖水很清澈,在藍天的襯托下更顯得深邃。四周都是樹,蓊蓊鬱郁。

山上好幾棵楓樹,因為四季的更換而改變自己的色彩,火紅的楓葉把整片山突顯著,像烈火燃燒一樣。可是風一吹過,樹葉也就隨着秋風落到地上,滿地的樹葉,一腳踩下去,發出清脆的聲響。也許是因為晚秋的緣故吧!瑟瑟的秋風有點撓人的刺骨,涼意襲擊着衣衫單薄的秋玉容。她微微的抖動着身軀,腳步不禁的一步步往前走,直到只差一小步就會掉進湖裏。

她停止前行,頃刻間,好像世間萬物都不復存在。四周籠罩着死亡的氣息,陰沉,黯淡。秋玉容微微閉上雙眼,剎那間,腦海里閃爍著「孝」字,孝字當頭。自己若是死了,那婆婆怎麼辦?沒有人照顧她啊!她秋玉容什麼惡名都可以背上,就是不能失孝。想到這,她猛然後退幾步,她不怕死,對她來說,活着跟死了沒什麼區別。

暮色早已侵襲著大地,因為有月光,大地才沒有完全被黑暗籠罩。藉著月光,她摸索著回家的路。走到了小巷裏,很長的一條巷子,稀稀疏疏。挨家挨戶房門緊關,只有三四家小店還開張著。路上沒有幾個人影,有也是匆忙的奔跑着,轉眼消失在巷口。

秋玉容神情恍惚,她空手回去,沒有買到婆婆要的奢侈品,她怎麼回去?她要怎麼向婆婆交代?

前方有一座破舊的古廟,這座廟本來是要拆遷的,廟裏的神也被請走了吧!可秋玉容還是跪在了地上,十指相合,朝拜前堂的觀音石像。

「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您救苦救難,玉容懇求您大發慈悲,保佑我婆婆身體早日康復,長命百歲。」到頭來,就連向菩薩請願也是為了她婆婆,秋玉容連叩三個響頭。她的命就該這樣嗎?那個「孝」字真的要牽伴她一生么?百般無奈下,她還是含着淚水硬著頭皮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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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君勿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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