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蔣品一是真的喝多了,傅煜書早就意識到了這個,所以也並不介意她的「糾纏」。

他耐心地半彎著腰想要掰開她的手指,她的手光滑白皙,纖細修長,指腹圓潤飽滿,觸上去好像質地良好的玉,帶着一絲涼意,令人清醒不少。

蔣品一察覺又人在她手上搞小動作,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不管傅煜書如何拉扯她的手,都固執地拽着他的襯衣袖子不肯鬆開。

她眼神慵懶地看了一會他慢條斯理重複著往回扯胳膊的樣子,忽然問:「你很喜歡貓是不是?」

傅煜書抬眼望她,她也睨着他,凌亂的黑髮披在身下,衣衫的領口滑落至肩膀,細膩的肌膚在燈光得照耀下彷彿籠罩着一層牛奶般的薄霧,閃爍著誘惑的光澤。

「嗯。」隨意應了一聲,傅煜書加大了扯回衣袖的力量,閃開視線不再看她。

蔣品一卻不肯就此罷休,她抬手撥正他的臉,讓他看着她,勾起嘴角無比嬌媚地發聲:「喵。」

傅煜書望着她沒有言語,他的表情一如往日那般純粹,可眼神卻有些閃爍。

在他不言不語不動的這段時間,蔣品一接着說道:「你現在喜歡我了嗎?」

聽她這麼講,即便是醉話,傅煜書也還是回答了,頗有點無可奈何:「你是想要我喜歡你才學貓叫?」

「喵。」她直接用行動回答他。

傅煜書側開視線,再試着收回手時發現她已經鬆開了,於是他拉回手臂站起來俯視着她道:「就算你學貓叫,可你最終還是個人,而且還是個女孩子,喜歡這個詞我不能亂說。」他抬手看看錶,用公式化的語氣道,「很晚了,你睡吧,我去想去通知你父親的。」

蔣品一聽了他的話蹭地一下坐了起來,大聲道:「別去!」

傅煜書微微蹙眉:「為什麼?」

蔣品一從床中央挪到邊沿,毫無預兆地抱住傅煜書的腰,側臉貼着他的小腹道:「你去告訴他我在這裏的話,他一定會立刻趕過來,我現在這個樣子,他看見了肯定會狠狠打我一頓。」

即便是醉酒,蔣品一的潛意識依然可以清晰地分析父親的心理,可見父親在她心中是多麼可敬和可怕。

傅煜書有點尷尬,這個姿勢這個動作,使蔣品一胸口的柔軟正好緊貼着他的大腿,他試着把她拉開,可她大概太緊張他去告訴她爸爸,用了很大力氣抱着他,他怎麼都扯不開。

「你先放開我。」傅煜書彎下腰按住她的肩膀,「我不跟你爸爸說就是了。」

蔣品一仰起頭,醉眼迷濛地望着他,歪著頭道:「真的?」

傅煜書有點意外,蔣品一這個女人,即便是在他眼裏也算是個冰山美人,他認識她這麼久,幾乎沒有見到她笑過,今天她喝醉了酒表現出來的一面,與她往日裏的想像完全不同的,簡直是顛覆性的。

沒想到看上去那麼獨立自主、疏離冷漠的蔣品一,撒起嬌來也可以這麼柔軟和嬌俏。

「別抱着我說話。」傅煜書壓低聲音鬆了松領帶,「你先放開我。」

蔣品一搖搖頭,輕聲說:「不行,放開你就反悔了,你們都一樣,從來都不對我說實話,從來都言而無信,總是逼我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

蔣品一說話時的呼吸帶着酒氣飄散在傅煜書周身,他覺得她帶來的酒氣都快讓他醉了,可到底令人醉的是什麼,誰又能說得清楚。

「傅煜書,你搬走吧。」蔣品一依舊不停講話,好像講話才能使她更有安全感,而她說出的話也令傅煜書訝異,他沒想到她連醉酒都想讓他離開。

「我希望你好好活着,哪怕我見不到你,但是你還可以寫字,可以哭,可以笑……那就夠了。」她緩緩鬆開他,回到床上疲倦地仰躺着,撩起一絲長發蓋在眼睛上,喃喃道,「你是個好人,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傅煜書站直身子看着終於安分下來的蔣品一,忽然覺得燈光有點刺眼。

他走到門邊關了燈,這下再看向床上時,只能依稀看見一個曼妙的影子,瞧不清楚那人的模樣和表情,這讓他感覺好多了。

關好門下了樓,傅煜書拿着車鑰匙出了門。他繞了大半個平江市,才找到一家夜裏還開着並且也有靈芝的藥店,買了靈芝后又到便利店買了蜂蜜,全部搞定后才回到暫居的別墅。

傅煜書脫掉外套,只穿着襯衣西褲在廚房忙活,他將靈芝取出來切片煮了,用它的汁加了蜂蜜倒了一杯,端著便上樓去了。

蔣品一不會喝酒,醉酒後醒來會很難受,靈芝用來解酒是目前比較安全的方法。

抱着非常正派的念頭打開門,入目的一幕卻讓傅煜書當即便又將門關上了。即便他只看了一眼,關門也很快,可還是不可避免地看見了那一抹不該落入他眼中的景色。

臨走時,因為怕蔣品一會冷,傅煜書給她開了空調。也許是空調開得大了,也可能是蔣品一翻身時壓住了放在床上的空調遙控器,空調的溫度調高了很多。

現在屋子裏很熱,她醉著酒迷迷糊糊,因為熱就把外套和上衣都脫了,此刻只穿着內衣和長褲側躺着,一頭黑髮蓋滿了她白皙的後背,美得像幅畫。

傅煜書站在門口遲疑了半晌,還是決定進去,她醉成那個樣子,不喝掉他準備的東西,明天醒來肯定會很受罪。

閉起眼打開門,傅煜書照着記憶里的方位走到床邊,摸索著把杯子放到床頭,在床沿找到她的外套,鋪開蓋在了她身上,這才慢慢將眼睛睜開了一點。

確定厚厚的大衣蓋得夠嚴實,傅煜書才完全睜開眼,舒了口氣,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去喂她解酒的靈芝水。

喝的時候蔣品一也不老實,她不怎麼願意喝的樣子,皺着眉頭抗拒地推着他的手,要不是他反應快、力氣也大過她,杯子這會都該摔在地上了。

總之,這一晚上把傅煜書折騰得夠嗆,他真的聽了她的勸告沒有回槐園,也為接受她的好意為付出了一點代價。

等第二天蔣品一恍惚醒來,回憶起昨晚的一切,跑到樓下查看時,就看見他眼下略顯青黑地坐在沙發邊撐著頭假寐,身前的茶几上放着茶杯和報紙,煙灰缸里還有許多煙蒂。

「你一晚上沒睡?」

發覺他根本沒睡着,只是因為頭疼所以閉着眼,蔣品一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與他面對面觀察着他。

傅煜書睜開眼,見她坐在自己對方,氣色看上去不錯,便再次閉上了眼,也沒回答她的問題。

蔣品一看了看桌上的東西,剛才見到的那報紙瞧著十分陳舊,不像是這個年份的,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來看了看,果然是幾十年前的。

「你還在查槐園的事?」蔣品一望着報紙上被圈住的槐園發生命案的信息,心情複雜地低聲詢問。

傅煜書慵懶地「嗯」了一聲,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便仰躺到了沙發背上,雙臂環胸表情平淡。

蔣品一念完了報紙上的新聞,心裏也有了數。報紙上寫的是槐園的一家老人,他們如傅煜書家之前那對老夫妻住戶一樣,雙雙自殺在自家床上,在那個保守的年代引起了不小的關注。

而這對老夫妻死亡時間的上報時間,恰好是蔣品一出生后不久。

「報紙上的事你很想知道嗎?」她抬眼問他,語氣晦澀不明。

傅煜書睜開眼看向她,稍有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

蔣品一道:「我告訴你。」說罷,站起身朝外走,「你在這等我一下,我自己回去一趟,拿點東西給你看。」

傅煜書想攔住她,因為擔心她這樣回去會被她父親打罵,但她卻背對着他抬起手擺擺手道:「不用擔心我,這個時間我爸已經去上班了,就算髮生天大的事他也不會耽誤他的工作,我現在回去很安全,我會順便幫你看看你家是不是也安全了。」

傅煜書走到門口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頭,握著車鑰匙的手也緊了緊。

本來打算送她的,可她卻絲毫沒有意識到這裏有個可以節省功夫的辦法,看來她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靠自己,沒有任何去依靠別人的意識,想都不會往那邊想。

蔣品一離開了將近兩個小時,久到傅煜書都懷疑她是不是出事了,在他要開車回去一探究竟的時候,她及時趕了回來。

她外表看起來沒什麼異常,只是情緒似乎有些低落,肩上背着她的背包,換了一身衣服。

「我可以進去了嗎?」被傅煜書緊緊望着,蔣品一有點不自在地問。

傅煜書立刻側身給她讓開路,讓她得已通過。

蔣品一來到茶几邊,坐下后就直奔主題,從背包里拿出一紙泛黃的陳舊捲軸,打開平鋪在茶几上讓傅煜書查看。

傅煜書禮貌地先朝她道了謝,這才坐到她對面去看那捲軸上的字。

捲軸的風格十分古典,印有花鳥,寫有「結婚證書」四字標題。

當傅煜書看見婚書下的主角名字時,不由自主地望了望蔣品一,蔣品一看着他,念出了主角的名字:「結婚人蔣清源、司嘉許,是我的爺爺和奶奶。」說罷,她垂下眼望向那捲民國時期的婚書,緩慢地念著婚書上的其他字,「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她一笑,語氣澀然,「他們就是你看的那份舊報紙上自殺案的主角,那時候我出生才沒幾天。」

傅煜書放下婚書撐著額頭沉思,眉頭輕鎖,鼻樑和臉龐的側麵線條極其英俊。

「對不起。」他道了歉,對蔣家的事十分好奇,試了幾次,卻都無法開口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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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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