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暖帳香消,美人依旁。芸香宮內,好不歡快。

幸而侍奉的宮人都紛紛退下,若把這紗幔之內的低淺嬌吟聽去,定叫他們臉紅心跳羞赧不已。

本也吩咐了人不得隨意上前打擾,怎料仍有不適宜地通傳報上:「擾了娘娘興緻,奴婢實在該死。只是庄妃娘娘一直在外頭等著見您,說見不著您就不走了。奴婢怎麼也勸不住,只得過來同娘娘說一聲,等候娘娘安排。」細語淺聲,聽着人着實舒服。

床榻上磨人心癢的動響並未止住,裏面的人分明氣息繁亂思緒難聚,卻還洋懶地放了話:「她願意等,讓她等著便是。」

銀翹應了聲便轉身要走,又被香帳里的人喚住:「莫要再來攪壞本宮的興緻,不然本宮連你也罰。」

聞言,銀翹心裏一顫,也不敢違令,只是說道:「是,奴婢曉得了。」

「宛淳真是聰慧過人料事如神呢。」疊伏在上的人咬着耳朵,呵出軟綿的氣兒心情正好地逗弄那早已神色迷亂的妖精。

「怎麼,以為上了床人可以放肆囂張了?」懷中人柳眉微蹙,仰闔的眸子微微撐起,媚眼流波攝人心魂,輕語軟言又不乏儀威,「本宮的閨名也是德嬪你隨便叫的?」

方如意一聽,心裏直道不好,軟著聲討求:「妹妹逾越,妹妹給姐姐認錯,姐姐大人有大量,還請饒了妹妹這回。」

「若有下次,定不輕饒,」湘宛淳身子是軟得難受,身上又是甸甸悶沉,自然有些不高興,「還不從本宮身上下去?」

忤逆不得湘宛淳的意思,心不甘情不願又能如何?方如意只得從榻上下來,照着定下的規矩穿戴好衣裳。

等人離去,感到乏困的湘宛淳翻了個身準備睡去,卻是聽到細末的喧嚷聲。大抵是猜到了外頭髮生的事情,湘宛淳游移片刻還是下床裹了身衣裳,隨意挽起髮髻,緊而出門去會會那個不請自來的人。

「庄妃今個兒倒是有空閑肯來本宮這坐坐,換到平日呀,本宮是怎麼都見不著庄妃的面兒呢。」用蓋颳了刮茶沫兒,湘宛淳端起茶盞淺聞着,自顧自地抿下一口。

湘宛淳開口便是嘲諷來人,不過不僅僅這樣而已,她既不請人坐下,也不給人上茶,擺明是要損來人顏面。

「臣妾今兒過來只想請貴妃能跟皇上求個情,請皇上寬恕三皇子的年少無知魯莽衝動。」蘇霜染行了個萬福禮,這倒是她頭一回同湘宛淳行禮。

湘宛淳盈盈笑意,話卻是這樣講的:「庄妃的禮啊,本宮可是沒法子消受。誰都曉得這後宮以庄妃為大,本宮怎敢讓庄妃折了身段?」

「貴妃這話臣妾受不起,後宮一切事務都是經由貴妃的手,且銜位也是貴妃為上。臣妾不過平妃而已,哪有此等的能耐?」蘇霜染一改平日姿態,收斂鋒芒人放低姿態倒不太像她會做的事兒了。

「呵,本宮好生訝異,庄妃平日可不是這樣同本宮說話呢,」湘宛淳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漂浮的茶葉梗,話聲似乎輕飄無力仍舊讓人不得不防,「不過即便本宮現今有幸得到皇上寵幸,也未必能幫到庄妃的忙。皇上的脾性呀,庄妃跟了這麼些年難道還不清楚么?若是把皇上惹生氣了,不說能不能免了三皇子的罪,本宮自個兒肯定得搭進去了。」

蘇霜染心裏頓時一沉,是想起了往事。果然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切莫得罪人。蘇霜染此刻心裏又有悔意又有氣惱,若是換做平日,蘇霜染這樣高傲的女人被對方如此冷淡回絕,定要直接摔了袖子走人。奈何如今是事情急迫,為了討得這個機會,她不得不放下身段:「三皇子是皇上血脈至親,皇上自然不可能狠下心腸。所以只要貴妃能順意給皇上個台階下,皇上定然會接受。」

「庄妃話說得真是輕巧,皇上若是念情顧舊,本宮也不會落得兩入冷宮的下場。」講到此處,湘宛淳不住冷笑一聲,絕麗美艷的臉上露出極近絕情的神色,叫人看了不住心頭打怵。

然而湘宛淳還是心存善念,不打算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跟蘇霜染翻舊賬。於是,她又說:「就算如庄妃所想,皇上答應不再追究這事兒。然而本宮這人前人後的忙活,並不見能得到半點兒好處。庄妃認為,本宮會答應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湘宛淳在跟她談條件,已經退無可退的蘇霜染當然不可能不答應:「只要貴妃能讓皇上免去三皇子的罪行,臣妾願意應承貴妃所有的要求。」

「聽庄妃的口氣,是打算做牛做馬效勞本宮呢,還是準備在床榻之上討本宮歡心?」湘宛淳終於肯放下手中的茶盞,正眼打瞧站在大廳中央顯得有點兒孤立無援的女人了。

蘇霜染儀容華貴同往常無異,然而又有點兒不同尋常,端莊冷艷的面容略顯疲憊,硃紅色的口脂染抹也就把人顯得更加憔悴。剛才湘宛淳毫無遮攔的無恥話語讓見慣場面的蘇霜染仍舊免不了渾身微顫,面色更是灰白得不像樣子:「你——」

「瞧庄妃緊張的,」湘宛淳忍住身子的陣陣不適,款步踱到蘇霜染的面前,素手一勾,把蘇霜染那張美艷傾城的臉蛋兒湊近,似笑非笑,「本宮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也不是沒那個能耐,庄妃到底在怕什麼呢?」此刻的湘宛淳宛若一隻驕傲的孔雀,不僅僅讓蘇霜染臉面盡失,而且人又摔不下抬起的那一巴掌。

「庄妃的模樣是生氣了?」湘宛淳看着那僵懸半空的細手玩味地挑了挑眉,「庄妃一向沉穩有度,就是當年栽贓陷害被人抓了現形,也是談笑自如處之泰然。怎的,現今卻因着這些口舌小事就亂了陣腳?也太不像本宮所認識的那個庄妃了。」

面對湘宛淳如此一番的冷嘲熱諷,蘇霜染才驚覺自己竟然如此地沉不住氣,斂起秀眉,軟下了聲:「念及一場相識,還請貴妃幫臣妾這個忙。」

「好一個一場相識,」湘宛淳先是漠然冷笑,隨後似乎是認同了地點點頭,「也是,本宮自小便在庄妃身邊侍奉,而今與庄妃相識有九個年頭了呢。」

湘宛淳這麼一提,蘇霜染尷尬得有點兒接不下話。

「日子過得真快呢,」惋嘆更是在嗤笑,湘宛淳抽回點起蘇霜染下巴的手,像是粘附了臟物不斷搓捏著指腹,邊說,「本宮恍惚以為庄妃待本宮如姊妹還是昨個兒的事。」

被湘宛淳這舉動惹惱,蘇霜染忍着不好發作,只道:「貴妃與臣妾都是伺候皇上的人,從始至終都是姊妹,哪有昨日今時之說?」

湘宛淳輕笑:「本宮想庄妃是誤會了,本宮意思是值得庄妃花心思栽培的人。庄妃遠謀深慮,挑人也是千般擇選,本宮得幸能坐到今時今日的位置,還多得庄妃先前的教誨呢。」

話里的意思怎麼聽不出來,蘇霜染堵回去:「貴妃說笑了,這位子全憑貴妃自身努力取得,臣妾怕是沒有半絲功勞。」

「本宮以為,庄妃可不會這麼謙虛,」湘宛淳頓了頓,恍然大悟說道,「原來是為了三皇子啊。庄妃愛子心切,着實讓本宮心生敬意。如此一來,本宮倒是沒有不幫庄妃的理由了。」繞這麼些個圈子,到頭湘宛淳還是甘心應了她的請求。不過此時湘宛淳心裏頭是舒服了些,蘇霜染既然壞了她的好事,她又怎能讓她好過呢。

天上哪有掉餡餅的好事,況且對方是湘宛淳這個蛇蠍女人。蘇霜染自認為半點兒懈怠不得,問詢:「什麼條件。」

「庄妃真是乾脆,」湘宛淳故作神秘笑了一笑,不緩不急講道,「話說回來,庄妃來到可是惹走了本宮的床榻之賓。於情於理,庄妃都該補償本宮,對罷?」

蘇霜染沉住氣,妄想做無謂掙扎:「貴妃想要的人,臣妾派人物色便是。」

「且不提這動靜費時費力,最要緊的是本宮現在就有那個興緻,」講著,湘宛淳就近坐下。僅站了那麼小會兒,人就開始支不住。

指節泛白,蘇霜染問:「貴妃欲意何為?」

「庄妃明白人,怎麼會不懂本宮的意思?」湘宛淳掩口,遮下洋洋哈欠,人似乎有些倦,「願是不願意,庄妃自個兒看着辦吧。」

蘇霜染遲疑不肯作答,湘宛淳等了會兒後來完全是沒有耐性,起身便往裏屋走。見狀,蘇霜染心裏着急,萬般不願地喚住了人:「……臣妾答應。」

湘宛淳彎起唇角,笑意未達眼底,全然無謂地講道:「那庄妃還杵在原地做什麼,不隨本宮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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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心之金枝玉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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