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弒父殺親?何必!

第102章 弒父殺親?何必!

章節名:第102章弒父殺親?何必!

庄隨遠和蘇彤互相對望一樣,快步走了進去。

彼時那後院之中已經亂成一團,趙媽媽招呼了幾個婆子幫忙把戚夫人放下來,也是亂了方寸,不知道該是如何處理。

院子裏外的奴才們則是炸成一鍋粥,主心骨沒了,有人哀嚎有人亂竄,端的是半分規矩也沒有。

庄隨遠的面色陰沉,一路走過去。

這府上的下人對他都懼怕的緊,連忙斂了聲音,往旁邊退開讓路:「庄先生,蘇姑姑!」

兩人都是沉着臉沒吭聲。

趙媽媽正在六神無主的時候,看到蘇彤去而復返代為意外,再見到冷麵神一樣的庄隨遠,就頓時連哭也不敢,跪着往旁邊挪開。

橫豎人也死了,庄隨遠也沒忌諱這裏是戚夫人的卧房,當即就跨進門去,

蘇彤也跟過去,藉著燈光,目光敏銳的將戚夫人全身上下掃視了一遍。

說戚夫人是自戕而亡,庄隨遠和蘇彤想都沒有想過,且不說這個女人有沒有這份膽氣,只就一個一輩子謀算著榮華富貴的女人,如今哪怕是不想活安了也該是把自己修飾妥當了再上路。

可是此刻的戚夫人,頭髮蓬亂衣衫不整,臉上妝容都花成一片。

哪個女人會這麼慘兮兮的去懸樑?

不過這話庄隨遠和蘇彤卻是沒提,蘇彤的目光敏銳,最後落在戚夫人的頸邊一頓就抬手把她的腦袋往旁邊撥了一下,碎發拂去,赫然發現她下顎處貼近耳根出一道指甲劃出來的血痕,還有一個女人手指掐出來的拇指印。

庄隨遠見了,臉色一下子就沉到了海底一般。

蘇彤卻是倒抽一口涼氣,快步進了裏間,快速將這屋子搜了一遍。

誠然,是全無所獲。

蘇彤沖着庄隨遠隱晦的搖了搖頭,兩人就又一聲不吭的轉身離開。

趙媽媽見狀卻是急了,也顧不上害怕,連忙追出去,攔著道:「庄先生,娘娘想不開,已經去了,您看這」

庄隨遠的目光冰冷,橫過去一眼,諷刺道:「那又如何?難不成你還想讓王爺出面替她操辦後事不成?」

別說現在戚夫人和紀千赫是這種關係,哪怕就是之前,趙媽媽也不敢打紀千赫的主意。

「不不不,奴婢不敢。」趙媽媽連連擺手,一臉的為難道,「可是眼下這府里也沒個人主事」

紀千赫雖然是棄了戚夫人,可沒有正式休棄,這戚夫人就還算是榮王府的人。

橫豎都已經是這麼多年了,庄隨遠也不想在這時候再把事情抖開了,讓人作為談資。

可戚夫人的事他卻是怎麼都不會管的,只就冷冷道:「該怎麼辦你照規矩做就是了。」

言罷就一刻也不多留,和蘇彤兩個相繼離開。

出了門,蘇彤就神色凝重的看向庄隨遠道,「是她來過?」

「八成是了!」庄隨遠道,隱晦的吐出一口氣,「這個女人怎麼就這樣的陰魂不散?這樣四處生事也不是辦法,偏生的王爺就是不上心。王爺不下命令,我也不好私自行事,可真要這樣下去,指不定後頭還要出什麼事呢。」

「她這到底是想要做什麼?」蘇彤的眉頭皺的死緊,對於紀千赫的事,她知道是不如庄隨遠詳細,也不敢胡亂打聽。

「不知道。」庄隨遠也是一籌莫展,「表面上看她像是因為嫉恨而殺了戚夫人和她生的那個野種,可是如果就只為着這個,她也沒必要等到這麼多年以後再動手了。但是十有八九,大鄴的攝政王夫婦是會在她的黑名單上頭的。至於其他的」

庄隨遠說着就是兀自搖頭,「我還得要再查查。」

這一次紀浩騰的事他總覺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樣簡單,總覺得背後當是還有一條更加隱秘的線牽引著,可若是真要說起來,又完全無跡可尋。

不過戚夫人的事兩人卻是沒給太多關注,只就就眼不見為凈,回了別院。

事情庄隨遠還是對紀千赫提了一句,卻也是如他事先預料到的一樣,紀千赫只是聽聽就算了。

庄隨遠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忍不住試着開口道,「王爺,那蘇氏您是真的不打算過問了嗎?她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暗中下黑手,屬下總覺得她的目的並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樣簡單,別是還在謀划著什麼更加可怕的事情吧?」

紀千赫摩挲着手裏棋子,半晌無語。

若在往常,庄隨遠既然看到了他的態度就會知難而退,可是這一次的事情卻是太過特殊,猶豫了一下,庄隨遠還是再度開口,「王爺,您真就準備這樣放任她嗎?」

「你說」紀千赫思忖著終是緩慢的開口,他的目光沉的很深,叫人完全看不透情緒,「她的下一個目標會是什麼?」

之前挑撥的王爺和荊王互相殘殺,這會兒又除了紀浩騰和戚夫人,那麼接下來

庄隨遠苦笑:「如果不是直接沖着王爺來,那麼就當是沖着大鄴的攝政王夫婦去的。」

那蘇溪既然連戚夫人母子都不能容,更何況是那個女人的兒子。

「那我們還急什麼?」紀千赫莞爾,將手中摩挲了良久的棋子落下。

庄隨遠得了答覆,卻還是沒動。

若說是以往他還有些拿不準紀千赫對宋灝二人的心思,可是經過這幾次三番的事情下來,他心裏已經有了定論。

紀千赫漫不經心的又落了幾次子,果不其然後頭就再次開口道,「叫人盯着那邊,那個小子不會坐以待斃,如果不出本王所料的話,現在無論是他還是荊王府方面,那兩個孩子想要迫她現身的念頭都比本王來的強烈。既然他們有心,就叫他們去做好了,本王何必插手去討這個沒趣。」

紀浩禹對那女人有心結,宋灝則是死敵。雖然兩個人都能沉得住氣,但是無可否認,他們想要逼迫蘇溪現身的意願必當十分之強烈。

「是,屬下會安排下去。」庄隨遠道,心裏權衡再三還是深吸了一口氣道,「王爺,荊王榮登大寶已經是大勢所趨,這段時間他按兵不動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那個小子也是精明著呢,說是在等那女人給他一個交代再行動,只是他用以迷惑本王的幌子。他和之前的太子還有肅王都不同,他要得天下,就要盡數都在掌握。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只要是有本王在的一日,他就不會安心。」

紀浩禹學的是帝王心術,而且這一路走來多少艱辛不易,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他是萬也不會再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有半分的遲疑和退讓了。

紀千赫掌權,於他而言,就是一塊當之無愧的絆腳石。

庄隨遠的心中一冷,也終究不過無奈的一聲嘆息,不過他在面上卻沒有叫自己的情緒外露,只對紀千赫道,「那王爺準備怎麼應對?」

「不必管他,等著看他的動作就好,如果他真能有那麼大的胃口吞下本王掌握在手的這塊肥肉,那也是他的本事,算起來倒是大興皇室的福氣。」紀千赫淡淡說道。

對於紀浩禹是否與他成敵的事情他似乎也看的很淡,並沒有因為他的離心和算計而有半分的心痛或者沮喪。

但是無可否認,這些年間他對紀浩禹也算了大的心血栽培了。

看着他這般無所謂的模樣,庄隨遠卻是心中酸澀,突然就覺得眼眶發熱。

何苦非要走到這一步?最近這段時間他才似乎開始有些明白了紀千赫的想

既然不能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活,又遲早都要埋入黃土的話,又何妨給自己的兒子做一次墊腳石?

這些年他與紀浩禹的關係只維持在表面,實則並不親厚也沒有親情可言,世人都是覺得他冷酷無情,哪怕之前庄隨遠也都這樣以為,也是最近才慢慢看的通透

當初他的陰溝翻船被蘇溪算計到了,紀浩禹的存在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可是中間隔着這個女人,再想要他放下身段去對紀浩禹殷勤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那女人也是算計的到位,竟然不惜用了假死的一招讓紀浩禹和他勢不兩立。既然已經註定了這樣敵對的立場,他對紀浩禹的無情與紀浩禹而言反而是件好事,最起碼真要走到最後的一步短兵相接

因為沒有所謂的親情而言,就算紀浩禹真的對他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也不必因此而掙扎內疚。

所以真要說起來

紀千赫對紀浩禹,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這個男人冷硬強勢慣了,不屑於也不願意去表達,而就是甘願選擇了這樣一條孤家寡人的路,一個人,以一種普天之下唯我獨尊的姿態,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他這一路走來的榮光世人共見,他身上彪炳一世的赫赫戰功也將永留史冊成為不朽的傳奇,可就是這一條看似光輝璀璨花團錦簇的人生大道,又有誰能看到他背影之處留下的凄涼。

這個男人,驕傲一生,哪怕只是人前顯赫,他也不會叫任何人看到他身後的荒涼和無奈。

哪怕是庄隨遠覺得惋惜,可是他的決定從來就無人能夠左右,也只能看着罷了。

嘆一口,庄隨遠終是無話可說的走了出去。

當天戚夫人染病暴斃的消息就傳了出來,同時夾帶着的還有榮王世子的死訊,具體原因趙媽媽是不敢往外宣揚的,只說是世子意外墜馬亡故,戚夫人悲痛欲絕也染病跟着去了。

因為事出突然,得了這個消息許多人都覺得不可置信。

不是說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嗎?這兩母子竟然就這麼不聲不響的去了?可是在打聽過後確定消息屬實,榮王府正在緊羅密佈的籌備葬禮的時候,顯貴人家不提,只就城中大半數的百姓都是背地裏歡天喜地

榮王世子,總算是惡有惡報了。

而這一次榮王府的喪事也着實受了不小的周折,幾次幾乎辦不下去。

以前所有人懼怕戚夫人,那也是看着紀千赫的面子,如今戚夫人大喪紀千赫連問一句都沒有,那些奴才們見風使舵,哪裏是趙媽媽能彈壓的住的。

戚夫人的這一場後事辦的十分不順心,最後只是照着章程草草了事。

本來城中勛貴之家還都在觀望,因為戚夫人跋扈,在貴婦人們中間的人緣本就不好,現在紀千赫不肯過問她的事,最後上門弔唁的都沒幾個人,算下來也是凄涼寒磣的很。

而在戚夫人的整個葬禮期間,荊王府和驛館方面卻是風平浪靜,沒有任何的動作,並且雙方之間自從長安出事當日的會面之後,這段時間也再無往來。

「這場雨已經斷斷續續下了十多天了,到底什麼時候能停?」雪雁撐著傘從外面快步走進來,把懷裏揣著的紙包打開,將糕點擺在碟子裏給明樂送過去,「小廚房剛做的栗子糕,奴婢嘗著味道不錯,就給王妃帶了幾塊過來。」

明樂笑了笑,拈起一塊咬了一小口,然後便抬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阿灝呢?一直都在書房嗎?怎麼一上午也沒見到人。」

「嗯,王爺一直在書房呢。」雪雁點頭,主僕兩人正說着話呢,抬頭卻見柳揚背着藥箱快步從外面進來。

這已經過去好幾天了,梁旭都一直是昏迷不醒。

明樂的心神一斂,連忙站起來,擰眉道,「怎麼了?可是梁旭的狀況不好?」

「不是,梁旭還是老樣子在恢復。」柳揚道,神色之間卻是一派凝重之色道,「王妃,方才屬下去給梁旭換藥出來的時候,長平去找我,要跟我拿一些葯。」

「什麼?」最近這段時間,聽到長平的名字明樂也是異常緊張,「她找你拿什麼葯?」

「蒙汗藥,說是最好給她一些強力的迷藥。」柳揚道,「屬下推脫說是沒帶在身上,晚些時候拿給她,不過看着她的面色不善,怕是」

這些天長平一直按兵不動,這會兒怕是終於失去耐性了。

「這事兒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明樂心中略一思忖,就提了裙子往外走,「我過去看看她。」

「外面還下着雨,王妃當心!」雪雁連忙撐了傘跟上。

兩個人行色匆匆去到長平住的院子的時候,果然就見長平正在整理包裹。

雪雁見狀,立刻就慌亂了起來,一個箭步搶上前去,奪了她手裏的東西道,「長平你這是要做什麼?」

長平一愣,回頭見到明樂從外面走出來,便是凄澀一笑,垂了眼睛沒吭聲。

雪雁心急如焚的看着她,長平的性子她很清楚,她越是不說話就越是說明她心裏有事,而且還是不可能輕易化解的那一種。

「雪雁你先出去,我和長平單獨說兩句話。」明樂冷靜說道,對雪雁使了個眼色。

雪雁還想再說什麼,可是見長平這般模樣終究也是無奈,只能一跺腳先行出門在外面的迴廊上等著。

屋子裏只就剩下主僕兩個,明樂走過去,也不再避諱,只就握了長平的手直言不諱道,「你要去找他?」

長平緊抿著唇角沒有馬上抬頭,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笑了笑道,「王妃是要勸我嗎?」

「既然是你決定了要做的事,我當然知道,我要勸是無論如何也勸不住的。」明樂道,微微嘆了口氣。

長平聽她這樣一副似是妥協了的語氣不禁訝然,猛地抬頭朝她看去,卻是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是如何開口。

猶豫再三才聲音澀澀的開口道,「王妃我」

「我就知道這件事你是不可能放下的,可是前幾天你也一直都還穩得住的。而且你也明知道,王爺和他之間遲早會有一場殊死較量,這個時候,你又何必急着去做一件力所不及的事情?」明樂道,目光懇切的看着她,「長平,我不是覺得你要替長安手刃仇人的做法有錯,可是那個人」

明樂的話到一半卻是欲言又止。

早在很久以前長平就沒有存過認父的心思,更何況現在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只怕如今「父親」二字才是真的已經被從她的意識里全然抹去了。

深吸一口氣,明樂才又重新整肅了精神道,「即使你不承認,但終究你們之間也還是有着那樣一重血脈的牽連在那裏,來日他與王爺之間的交鋒你不插手也就是了,真要你自己動手?就算你不在乎,也該想想長安,他這一生執著都在尋找守護的東西,他當是萬也不想看到你去走這樣的一條路的。」

弒父的罪名天理不容,不管是不是事出有因,都會被侍衛十惡不赦。

不是明樂有多仁慈,她只是不想讓長平一個弱女子去背負這些。

長平聽了長安的名字,眼淚終於忍不住的滾了出來。

她揚起臉,素來溫和淡然的女子眼底竟然也有熊熊燃燒的怒火迸射而出。

「王妃,我不瞞你說,這樣的話這些天裏我也已經勸了我自己說了數次了,我告訴自己,哪怕我不在乎,也要為着大哥去隱忍一些,可是如今,我真的等不下去了,我是真的覺得我大哥的這一生太不值得。」長平道,淚眼婆娑用力握著明樂手,似乎是想要通過這一個動作把她自己心裏所有的無助不安和憤怒統統傳遞給明樂知道,「我一直告訴自己,我大哥的死只是個意外,那是因為他並不知道我們兄妹的存在,所有才會無意識的縱容了這些。可是現在我才覺得他不是的,他本身就是個冷血無情的人,我和我大哥我姑且還能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是他不知情,可是他對紀浩騰居然也是那般,死了都不聞不問。王妃,這樣的一個人,我真的是為我大哥覺得不值,他為了這樣一個人牽腸掛肚十幾年,跋山涉水的找尋,結果呢?說是一路過來找死的也不為過。大哥他若是因為別的事情殞命,我也還都更容易接受一些,可是現在每每想到大哥死去時候的凄涼和掙扎,我就好難受。王妃,曾經一度你也曾看着自己的至親死在面前,那種感覺你懂的,我不能原諒他,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他的。雖然我相信等到時機成熟,您和王爺也一樣能替我大哥報仇,可是我覺得這還不夠,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親自動手殺了他,只有這樣才能替我大哥討回公道。」

紀浩騰的身世,庄隨遠不會散出來,所以哪怕是明樂和宋灝也都沒能得到這一重的信息。

此時明樂的心裏也是五味陳雜,她也是不知道該是如今去平靜紀千赫這個人。

眼見着自己的兒子一個一個在面前死去,他真的就可以那樣的無動於衷嗎?

長平伏在明樂的肩頭,哭的幾乎虛軟。

明樂只能輕輕的拍着她的脊背安撫,但是話到嘴邊,又着實覺得不知道該以怎樣的立場去安慰,因為說到底,那也算是長平的家務事,真要計較起來,她是沒有資格去勸阻長平的任何的一個決定的。

「長平!」斟酌半天,明樂才扳過長平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認真說道,「這件事,其實是蘇皇后在背後算計做了手腳,榮王的處理方式雖是叫人心寒,可是真正將長安閉上絕路的人畢竟不是他。你冷靜下來再忍一忍不好么?紀浩禹那裏朝廷方便逼迫的緊,他很快就要按耐不住了,到時候就是絕佳的機會。」

在大興這裏,紀千赫又是那樣的身份,她和宋灝想要憑藉一己之力對付他幾乎是不可能的,只能蓄勢而發,等一個契機。

而紀浩禹,就是關鍵。

「我知道著整個事件都是被人暗中操控,可說到底還是和那人之間脫不開關係不是嗎?」長平怒道,現在卻是半分的勸誡也聽不見去的。

哪怕背後作祟的人是蘇溪,如果不是紀千赫這根導火索,那女人又怎麼會頂上長安?

「長平!」明樂加重了語氣又再喚了一遍她的名字,可長平卻是不肯再多言,只就擋開她的手,抹了把眼淚道,「王妃你不用勸我了,我心意已決,今天的這一步我一定要走。我的心性你是知道的,就算你今天能攔得住我,來日方長我也一定會做。」

「我也知道多說無益。」明樂神色複雜的看着她。

長平牽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然後便要跪地請辭,「王妃」

明樂卻是沒讓,直接抬手將她攔了下來。

她看着長平的眼睛,默默的注視良久,那目光似乎是摻雜了千般情緒在裏頭,竟是看的長平一時茫然恍惚,完全摸不透她的心思。

「長平,我知道你的打算,的確,以你這副容貌,想要進紀千赫的別院甚至於要接近他都不是難事,可是」明樂慢慢說道,說着就是神色凝重的默然搖頭,「這是一條死路,我不會看着你一頭栽進去的。」

長平皺眉,想要說什麼,卻是不等她開口,下一刻明樂的神色已經一凜,正色道,「就算你日後會怪我也好,既然勸不住你,你也就別怪我對你用強了。」

長平的心跳一滯,下意識的就往後退了一步。

然後便聽得明樂冷聲一喝道,「影二!」

話音未落,窗外一道迅捷的身影已經破窗而出,長平甚至還全都來不及反應就已經是眼前一暈落在了影二懷裏。

迴廊上焦急等待的雪雁聽了動靜忙是沖了進來,見到這樣一副場景不免大驚失色,痴痴道:「王王妃」

明樂將她手裏一直抓着的包袱拿過來,面無表情的放到長平懷疑,一邊冷靜的吩咐道:「雪雁你馬上去準備行裝,半個時辰只過來之後接長平。然後叫柳揚加派人手,回頭讓影二親自護送長平回大鄴。」

「這麼急?現在還下着雨呢。」雪雁張了張嘴,再看一眼不省人事的長平,對於明樂此時雷厲風行的手段有些難以接受。

「叫你去你就去,哪來的那個多廢話。」明樂冷聲道,語氣不容拒絕。

「是!」雪雁見她動了真格的,就再不敢多言,趕緊領命去了。

目送了雪雁離開,明樂就重新收回視線瞧了長平一眼,道:「路上好好照顧她!」

「是!」影二應了,便將長平打橫抱起用防雨的披風裹了抱着來開。

明樂站在大門口,看着雨幕之中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良久才是苦澀的緩緩吐出一聲嘆息:「弒父殺親?何必!」

言罷也不再遲疑,撐了傘快步離開。

明樂是唯恐長平醒來再生事端,當真是片刻也不擔負,叫人準備了車馬,然後吩咐柳揚調派了一隊二十人身手絕佳的暗衛一路護送,由影二親自帶隊護送長平離開。

明樂親自到大門口相送,彼時長平還是昏迷不醒,被影二用披風裹的嚴嚴實實防止打到雨水送到了馬車裏。

目送了一隊人馬離開,明樂卻是佇立在門廊之下久久未動。

宋灝從後面走上來,輕輕攬了她的肩頭,道:「別擔心,我都做了妥善安排,不會有事的。」

明樂抬頭看向他,搖了搖頭道,「我不是擔心會出事,只是你真的確定用了長平左誘餌,那女人就一定會現身嗎?」

「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紀浩騰和長安的死只是她計劃里的第一步,否則的話以她的作為,她不可能單單隻是動了長安而放過長平,所以長平在她的計劃里應該還有着另外的作用。長安一死,長平心裏的仇恨和憤怒就會被全數激發出來,這樣一來今天的這個局面就在所難免。」宋灝看着外面紛紛而落的雨幕,語氣平穩而緩慢的說道,「紀浩禹那裏知道了真相,大概她是覺得不太好拿捏了,所以便把主意打到了長平這裏。先是叫他目睹了兒子們自相殘殺,然後再引誘他的子女將他手刃,那個女人的心機當真是有夠陰狠的。既然她打了這樣的主意,知道我們要送長平離開又如何會眼睜睜的看着?她是一定會出手阻攔的,我們等著就是。」

骨肉相殘的痛處他曾切身領受,說實在的

的確是熬過這天底下最嚴酷的刑罰。

現在紀千赫是還沒有意識到長平和長安的身世,來日一旦確認,就算不瘋癲也要抓狂。

「但願這一次能順利將她揪出來吧。」明樂道,倒不是不客觀,只是這樣的心思算計之下,她是無論如何也提不起精神的。

宋灝看見她的神色倦怠,就又將她往懷裏攏了攏,道:「這裏濕氣重,我們進去等消息。」

「嗯!」明樂點頭。

柳揚遞了傘過來,兩人先行回了院子裏。

也不知道是不是就為着阻礙長平回程的路,這一天的雨勢滂沱,一直鋪天蓋地,將天地間連成一片,剛剛過午的天氣就已經暗沉如同黃昏一般。

明樂和宋灝打發了下人,兩人坐在榻上對弈。

明樂的精神不佳,甚至有點心不在焉,屢屢落子出錯,三局下來,回回都被宋灝殺的片甲不留,最後她便是惱了,直接學了左司老頭兒的樣子往棋盤上一撲,棋子掃的到處都是,「不下了,不下了,總是輸,你也不知道讓着我點。」

宋灝是頭次見她這般無賴樣,一時有些反應不及,竟是愣在那裏,過了一會兒才忍不住失聲笑了出來,「一局棋罷了,你這都跟誰學的,要贏直接與我說了就是,鬧騰什麼。」

明樂就勢繞過桌子爬到他懷來窩著,仰著頭去看他的臉,神色之間還是有些悶悶的道,「阿灝,左司老頭兒曾經與我說過,當年的蘇皇后真的是個十分純真美好的女子,不過一場錯愛罷了,怎麼會讓一個人蛻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冷血無情不擇手段也還罷了,就算她要報復紀千赫的不愛也無可厚非,可是她怎麼能下的去那樣的狠手,連自己的兒子都一併謀算在內?如果人心真的可以抹黑到這種程度,這是不是太可怕了?」

和紀千赫甚至於蘇溪交手對決她都不怕,只是想着那個女人這般陰暗的心思,卻總覺得刺骨冰涼。

這樣想着,就不覺會想到紀浩禹。

她都猶且會如此覺得,只怕如今最難受的還當是屬於紀浩禹了,被自己的親生母親那般的算計利用,哪怕到了如今這般地步,還都連一句解釋也得不到。

那個總是笑容妖孽將一切都掩藏在這張面具背後的男子,是否也能練就他母親那般冷硬的心腸來挨過這一場劫難?

外面雨聲漸大,明樂便閉眼使勁縮在宋灝的懷裏,閉上眼,卻因為揣著心事無法安然睡去。

宋灝幫她調整了一個舒服的位置任由她靠着,攬着她輕輕的說話。

時間就這樣也過的飛快,兩個時辰過後,天色已經開始擦黑。

「時候不早了,先起身用了飯,睡會兒吧。」宋灝將明樂拉起來,皺眉看了眼外面滂沱而下的雨幕,道,「她要動手,應該也會等到晚上吧!」

然則話音未落,院外就是一道披着蓑衣的身影快步奔了進來。

「見過王爺,王妃!」赫然,卻是影二回來了。

明樂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看着他未及包紮的手臂上和著雨水滾落下來的血水一時有些心驚。

宋灝已經整了袍子起身道,「如何?她現身了?」

「是!」影二道,抬頭看了兩人一眼,卻是面有愧色。

一瞧他這個模樣,兩人心裏就是咯噔一下,知道事情鐵定是出了岔子。

「失手了?」宋灝道,語氣雖冷,卻沒有多少責難的意思在裏頭。

「屬下失職。」影二道,把頭吹得很低,「不出王爺所料,我們才過了城外十里坡的小樹林,對面就被一隊進城送貨的客商隊伍給阻了,動起手來,我們的準備充足,本來也可以確保萬無一失,可是對方的迷藥也確實厲害,我們」

影二說着,就面有苦澀的搖頭,「也好在是王妃佈置周到,讓雪雁扮成長平伺機而動,雪雁的暗器傷了那個闖入馬車的人,不過也著了道兒。」

「本王還是嘀咕了她了。」宋灝的面色沉鬱,微不可察的一聲嘆息。

「左司老頭兒說過,雨天的話那些葯蠱的效力會大打折扣,沒想到還是沒能奈何的了她。」明樂失望的嘆了一口氣,走過去親手攙扶了影二起身,「你的傷沒妨礙吧?其他人呢?可有損傷?」

「有幾個掛了彩的,我們人多勢眾倒是沒吃大虧,再者對望的原意就是擄人,後來不成事也就急着撤了。」影二道。

宋灝的目光落在門外,靜默的思忖了好一會兒才重又收回視線落在影二臉上道,「能夠確定出手的就是她本人嗎?」

「不知道。」影二搖頭,「那人掩了面紗,沒能看清樣貌,屬下唯一能夠確認的就是那一定是個女人無疑。」

蘇皇后是一個隱在幕後的「死人」,為了掩藏行蹤,依照着她那般陰暗的性子,應該是不可能有大批的手下心腹供她驅策的,而這一次她要算計長平的事也不算小,估計八成是要親自出手的。

「她傷的重嗎?」宋灝問道。

「雪雁的暗器一共發了四撥,打中她的應該不過兩枚,雖然暗器上啐了毒,但既然她是行家的話,也未必就能奈何的了她。」影二道。

「吩咐下去,馬上安排人手在各家大的藥方附近設伏,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要解毒或許得需要就近尋葯。如果我們的人手不夠,就去找紀浩禹借。」心裏略一權衡,宋灝馬上吩咐。

「是,屬下這就安排下去。」影二應道,轉身再度消失在雨幕里。

「居然這都奈何不了她?」明樂側目看了宋灝一眼,只能苦笑出聲。

「蠱毒這東西我們奈何不得是料想當中的事,那左司老頭兒不也是提前告誡過你,不要抱着太大的指望嗎?」宋灝道,相較於明樂的失落情緒,他倒是要泰然很多。

蘇皇后是個用蠱高手,用左司老頭兒的話來說,要制住她,哪怕是千軍萬馬都未必管用,最得力莫過於是找一個比她更精此道的人。

左司老頭兒自己是當仁不讓的人選,可惜么

不知是明樂和宋灝沒這麼大的面子,主要是依着他和蘇皇后舊時的交情他也不會這麼做。

「算了,這也是在意料之中,但是既然能傷了她了,也是件好事,如果能藉此逼的她惱羞成怒再現身也是件好事。」甩甩頭把那些不該有的情緒拋開,明樂這話與其說是安慰宋灝倒不如說是安慰她自己。

宋灝莞爾,抬手摸了摸她腦後髮絲,剛要牽了她的手回房,外面卻見一個女暗衛急匆匆的快走進來,沉着臉道,「王爺王妃,長平不見了!」

明樂一驚,腳下就是一個踉蹌,好在是宋灝在身邊趕緊扶了她一把。

「怎麼回事?」宋灝冷著臉道。

「奴婢也不知道,本來她人是在屋子裏睡着的,奴婢只是去了一趟廚房,回去的時候她就不見了蹤影。」那女暗衛道。

宋灝皺眉,立刻吩咐道,「馬上叫人去榮王的別院門口攔截,見到她務必將她帶回來。」

「不用,還是我親自去吧,你們叫不回她的。」明樂想了一下,就舉步往外走。

彼時外面的雨勢又有加大的趨勢,天地連成一片,三步之內都看不到一個人影。

紅玉撐著傘和紀浩禹從荊王府里出來。

紀浩禹看着外面雨幕當中脊背筆直跪着的單薄女子,眼底閃過一抹莫名的神色,然後舉步走了過去。

那女子一身濕透,頭髮粘在臉上無限狼狽,突然看到飄飛入視線的一角紅艷的衣袍,她仰頭看了一眼,然後便是一聲不吭重重的一個響頭磕在門前滾滾而過的雨水裏。

紀浩禹一聲嘆息,卻是什麼也沒說,就又徑自轉身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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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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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弒父殺親?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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