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曼城紀事
不管英國會不會有答案，至少楊飄逸對於英國之旅還是有着無比的期待和迫切的心情。只不過埃及在非洲而英國在歐洲，卻也不是說去就能去得了的，即便他們當晚從摩巴耶乘坐直升機直接去到了開羅，並依靠威爾遜爵士的威名，由英國駐埃及大使館親自出面協調，但他們所能訂到的最快一班航班也要一天之後才能成行。無奈之下，三人只能在開羅的舍菲爾德賓館多住了兩晚。
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具有兩面性，雖然等待時光的流逝是一件挺折磨人的事情，但是從另外的角個白天加兩個夜晚，卻也足夠讓楊飄逸等人獲得了充分的休息，連日來的疲倦在休息中一掃而空，而且楊飄逸終於如願以償的利用閑暇時間前往大金字塔參觀，看到了騎着駱駝的埃及人在夕陽餘輝中經過金字塔的邊緣，看到了傳說已久的獅身人面像以及像前廣場上那令人迷醉的聲光表演。更令人欣慰的是，威爾遜的情緒終於在這段時間裏平復了下來，畢竟人死不能復生，儘管爵士多少還有些惆悵，但他的嘴角邊上也不時有了些笑容。
第三天一大早，一架嶄新的英航客機帶着楊飄逸等人離開了北非這片古老的土地，並於當天中午抵達了倫敦希思羅機場，英國的外事部門事先已經向海關打好了招呼，所以落地簽證的辦理順風順水，而他們將在這裏轉機前往曼徹斯特。當然，在等候轉機的過程中，還是發生了一個意外的插曲，大批英國媒體不知通過什麼途徑獲知了他們的行程，早早就等候在了機場，因為在這個信息發達的社會裏，沒有什麼秘密可言，關於埃及摩巴耶地下金字塔的大發現，關於第一王朝歷史真相的出土，已經在這兩天裏引爆了全世界的輿論，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更何況爵士本就是英國科學界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加上楊飄逸身為時光會所主席的背景身份，無疑讓這些媒體對此三人格外感興趣，媒體們的閃光燈至少在這段時間裏，讓希斯羅的機場宛如遭受了無數閃電的襲擊。
既然要等待轉機，所以想從媒體的包圍中逃脫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三人只能在無數的麥克風和錄音器面前回答那些看似永無止境且無比稀奇古怪的問題。好在三人心有靈犀，雖然事前並沒有做好應對媒體的準備，但都出奇默契的避開了關於格倫的話題，而似乎埃及政府那邊也同樣對格倫一事對外界保持了沉默，或許是埃及政府並不希望此事給將來把摩巴耶開發成為旅遊聖地帶來負面影響，反正媒體們對於摩巴耶村所發生的恐怖死亡事件一無所知。
「我現在終於知道，當年戴安娜王菲為何要被媒體追到撞車了！」唐雄在登上飛往曼徹斯特的航班后猶自驚魂未定：「英國媒體真是集世界狗仔隊之大成啊！你說我的性取向關他們什麼事？我閹割了會所那條發情的公狗算是虐待動物么？為什麼他們會問這種問題，我怎麼就變成同性戀加虐待狂了呢？這跟古埃及的故事沾邊么？」
「你那還不算離譜的。」楊飄逸在座位上整理著自己被擠皺的衣服，鬱悶道：「有個記者問我，去埃及是不是想搞恐怖主義活動，他們懷疑時光會所私底下資助阿拉伯極端主義分子，在摩巴耶村搞地下核武器，結果核武器沒搞成，卻挖出了金字塔。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八卦新聞？爵士，你現在真的想獲得本年度諾貝爾獎么？那樣你遲早會被媒體的白痴問題搞到神經錯亂。」
「希望我們到達曼徹斯特后不會遇到剛才的狀況。」威爾遜無奈的搖頭苦笑：「嗯，我猜那邊也會有很多記者在等待我們。或許我們應該想好應對的措施，我可不希望時刻有狗仔隊跟在屁股後邊干擾調查工作。」
事實可以證明，爵士的猜測完全正確！他們是下午兩點鐘抵達曼徹斯特機場的，這機場雖然號稱英國第三大機場，但由於曼徹斯特這個工業老城的日益蕭條，實際上機場的客流量並不算大，可是這一天裏航站樓的到達廳里卻擠滿了各路記者，令過往的旅客無不側目視之，暗自以為有什麼大人物到來。
只可惜，狗仔們這次撲了一個空，因為他們要找的那三個人顯然早有準備，偷偷走了綠色通道並且去到貴賓室里喝下午茶，根本就沒出來。
「我們是不是乘這個機會整理一下思路呢？」楊飄逸望着眼前的杯子，杯子裏是英國紅茶，散發出淡淡的香味。要說茶葉自從19世紀大量從中國運往英國之後，就被英國人狂熱般的迷戀，尤其以紅茶為甚，甚至喝下午茶成為了貴族休閑交際的習慣性禮儀，當然現在的英國紅茶與中國茶自是大不相同，早已不是一回事了。他說道：「英國不是埃及，我們回到了現代文明社會，不再需要維京人的幫助了。對於調查一件事的真相，最合適的計劃，當然要我們的神探來制定。」
「我的直覺告訴我，蒙麗斯的預言與格倫的突然轉變有着直接關聯。」唐雄眯縫着眼睛想了好一陣：「為什麼會有這種直覺，我也說不清楚。」
「難道你以前辦案的時候都是依靠直覺么？」楊飄逸嘲弄般笑道：「怪不得你會被警隊開除了！」
「我是辭職不是被開除！而且這事你已經拿來說了五年了，每次你都總結出各種理由，到底有完沒完？」唐雄大翻白眼：「其實正常的調查程序，總是先從現有事實中做出推論，然後再去找證據。當然，我的直覺並不能去找證據，格倫和蒙麗斯都死了，他們本是最清楚事情真相的。那麼我們必須從已知的事情中另外找到一個突破口。原先還在開羅的時候，我就已經想過從調查道格拉斯開始，因為道格拉斯本與格倫毫無關聯，我們只要動用一下英國警方的關係，查找一下道格拉斯是否有在英國入境的記錄，有或者查找他們往來郵件或者其他通訊記錄，最少就可以知道道格拉斯和格倫，究竟是誰先聯繫誰，又或者聯繫了什麼內容。據我所知，英國警方對跨國電話都是有錄音的。」
「這個主意看上去很好。」威爾遜疑惑道：「但是你憑什麼說動英國警方給你提供幫助？我們調閱不出那些記錄的。」
「調閱記錄其實不難，香港以前是英國殖民地，警察系統一直聯繫密切，比如我就在蘇格蘭場培訓過很長時間。想找英國警隊的師兄弟幫助一下，不是什麼難事。」唐雄道：「但是我在來的路上卻又推翻了原先的想法，我認為道格拉斯肯定不會先聯繫格倫，以道格拉斯貴為《考古》雜誌主編的身份，假如他有第一王朝的線索，自己去挖掘便好，又何必扯上一個不相干的物理學博士呢？由此可見，必是格倫找的道格拉斯無疑。可為什麼格倫要找道格拉斯呢？想必是因為格倫自己對埃及史有了發現，既然有了發現不通知《考古》雜誌又能通知誰呢？而且，格倫當然不必把此事的緣由在電話或郵件里向道格拉斯交待清楚，他連爵士這個恩師都不告訴，說明他的發現一定是極秘密的，他只需對道格拉斯說他掌握有第一王朝的線索，就足以約上道格拉斯同去埃及了。所以我們即便去查通話和郵件記錄，也是不會得知事情緣由的。」
「那咱們還能怎麼辦？」楊飄逸皺眉道：「你的想法總是變來變去。以前你還言之鑿鑿說答案肯定在礦井裏，這個想法不會也變了吧？如果真變了也不要緊，咱們千里迢迢飛到了曼城，機票錢得從你的薪水裏扣出來，不然我豈不是做了冤大頭么？」
「我現在更堅定了去礦井的想法。」唐雄覺得楊飄逸是真幹得出扣薪水這種缺德事的，所以表情也嚴肅起來：「如果我先前的推斷正確，確是格倫先聯繫道格拉斯，那麼格倫的發現只能在礦井下完成，他應該沒出過礦井吧爵士？你曾經說過吃飯飲水都是人送下去的，而且格倫的臨終遺言裏寫明了那啥中微子閃光……」
「準確的說是中微子引發重水陣列氘元素中子衰變，釋放出….」
「打住！」唐雄不耐煩道：「反正閃光就對了，閃光是在礦井裏發生的，我們只有去礦井，反正機票錢是絕對不能從薪水裏扣除的。我們下到礦井后，首先看那閃光有什麼異常，檢查一下記錄，格倫肯定要做有記錄和測算，咱們看看有何異常。並且，那個送飯下礦井的人一定也在曼徹斯特，他也是一個線索，難保知道點什麼。再假如閃光記錄沒有疑點的話，那麼我們就要考慮是不是買一本大英詞典，把所有V字母開頭的單詞全部找出來，搞一搞排查甄別，看看哪個單詞能夠湊到『閃光』和『真相』里，解釋所有的一切。雖然我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效率不高的笨辦法，但有時候笨辦法也能發揮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已經聽明白了你的想法，那就讓我們儘快開始吧。」楊飄逸看了看窗外，但是這個位置是看不到外面有沒有記者的：「英語詞典是可以在機場里購買的，這不成問題。問題是我們如何才可以甩開那些狗仔隊，他們沒見我們出來，應該還在外面等待，我可不信他們想不到綠色通道這個出口。」
「我有辦法的。」威爾遜隨手從身邊的報紙架上抽出了一張曼城地圖，這是機場貴賓室的常備之物，攤開地圖道：「實際上我們要去的地方是曼徹斯特城外的沃利斯礦區，前往礦區的通常方式是乘坐火車或者汽車。待會我們先電話租車，讓汽車在機場外等候，然後我們走出通道，對記者們宣佈我們要去維多利亞火車站，並且在火車站召開新聞發佈會，想必那些記者就暫時不會糾纏，他們絕不擔心我們能逃掉，因為他們會緊跟我們的車子，這可是狗仔隊的絕活了。」
「可是我們其實去的並不是維多利亞火車站，半路上我會打電話給船務公司。」爵士眨了眨眼后笑道：「18世紀的時候，擁有沃利斯礦區的布里奇沃特公爵開鑿了一條以他名字命名的運河，連接利物浦與曼徹斯特，用於將礦產從曼城運送去利物浦港口出海。哈，公爵雖然死了百多年，但他的後人是我的學生，還擁有這礦區部分廢棄礦井的產權，劍橋大學之所以能以極低價格租用到那處的礦井搞研究，也是因為這層關係。我的學生甚至還擁有一家船務公司。現在沒人會通過運河乘船去礦區了，記者們當然想不到，只要我們先一步上了船，記者們就算緊跟着我們，卻也無論如何上不了船的，船員會阻止他們。想必記者們是猜不到我們會在哪兒下船的，我猜他們多半以為我們的目的地是利物浦，等他們到開車到利物浦的碼頭上撲了個空，就再也別想找到咱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