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秦家,秦斂躺在炕上,手不住的抖,嘴張張合合卻說不出話來,只聞胸腔中「呼呼」之聲,梅夫人急的起了一嘴的燎泡,跟請來的郎中反覆道:「好歹用些好的葯吧,這人還不算老,若下半輩子就這樣了……可讓人怎麼活呢……」

那郎中被黏了多日也煩了,直言道:「太太,我之前就說了,這通脈活絡湯用的藥材最是金貴,方子裏的牛黃麝香兩味葯我們堂中並沒有,你們要自己去尋,你尋不來,要我如何呢?」

梅夫人聞言也動了怒,揚聲道:「什麼叫我尋不來?少狗眼看人低了,以前我們府上庫里什麼東西沒有?老參靈芝燕窩都霉放着,你們既開了醫館,缺了東西倒還有理了?!」

那郎中見秦家破落至此也懶得受這閑氣,冷聲諷道:「那太太還真是高看我們了,我們醫館小,不敢存這些金貴東西,且還有一說……向來去大家子看病,用這些藥材時就是我們想給人家也不要的,只肯用自己庫里私藏的上品,這規矩誰人不知?太太府上如今不比從前,我們也看出來了,既不比大家子了,那就同那小門小戶似得,滿城去尋就罷了,我們只管開方子,這些話跟我說不著。」

梅夫人被這郎中氣的仰倒,連聲讓人將他轟出去了,秦珍聽見外面如此鬧也坐不住了,等那郎中走了就過來了,秦斂是她氣病的,秦珍這幾日心裏也不好過,訕訕道:「太太……罷了,還是去請個太醫吧,這些鄉野郎中哪裏靠得住……」

梅夫人轉臉怒道:「你還有臉說!若不是你何至於此?請太醫?太醫是那麼好請的嗎?你還以為是當初嗎?現在咱們家不過是戶尋常人家,還是獲過罪的!萬事都要縮頭,還請太醫?你是想着讓皇上給咱們再抄一次家嗎?!」

秦珍被梅夫人嚷的不敢說話,帶着哭腔道:「怎麼現在倒都怪我了呢,不是你一直說嗎?!說那妖精礙眼,我替你出氣,你反過來倒要怪我……」

梅夫人聞言大怒道:「那我讓你氣你老爺了嗎?!他再不好,萬一有個什麼……咱們這家就倒了!到時候就真沒指望了!你懂什麼?少拿我當幌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因為和離回府,你心裏一直恨著,現在也沒那一大堆丫頭留着給你出氣了,好不容易出了這麼個賤|人,你自然高興了,打着替我委屈的旗號拿她撒氣玩,你當我看不出來?!偏生是個沒腦子的!折騰人也非要鬧到明面上來!才惹出這些事,你還有臉哭?!」

秦珍被梅夫人嚷的一句也答不出,待要撒潑又怕惹得秦斂病更重,當着幾個婆子的面,秦珍面上實在下不來,捂著臉哭着往自己屋裏去了,還不住哭鬧着說弔死算了,屋裏的婆子連忙跟過去要攔著,梅夫人狠聲道:「別理她!真有那大氣性,早在章府就弔死了,還能有臉回娘家來?!別讓我替她害臊了!」

這話那幾個婆子哪裏能當真,還是跟過去了,那邊秦珍看有人來攔著更要鬧了,先是踩上綉墩要上吊,被人抱下來后又拿起剪刀來,直嚷嚷着沒法活了,死了算了,婆子丫頭們攔的攔勸的勸,鬧了個人仰馬翻,正不可開交時外面一個小廝進來了,猶猶豫豫的,被梅夫人的心腹婆子罵了句才支支吾吾道:「太太……少爺剛在石台衚衕,少爺他……」

梅夫人一聽這話蹭的站了起來急道:「石台衚衕都是賭館,他去哪兒做什麼?!」

那小廝嚇得慌忙跪下了,抖聲道:「今天李侍郎家的少爺遣人來找少爺,太太知道的……李公子跟咱們少爺最是想得,他來請,少爺就去了……」

梅夫人一聽這話險些吐出血來,今早秦昱說北郊有處書院不錯,想去看看,這種事梅夫人自然願意,秦昱可是她最後的指望了,連忙東拼西湊的拿了二十兩銀子來讓他帶着去了,還囑咐了跟着去的人跟那邊的先生好好說說,沒想到……

梅夫人頭一陣陣發暈,低聲道:「他……去賭了?」

那小廝磕頭哭道:「原不曾賭的,只說去那邊喝酒,我們一直跟着,少爺許是心裏不痛快,喝的多了些,出來后那李公子回府了,少爺卻不肯回來,硬要在外面逛,跌跌撞撞的就進了賭館了,我們死活攔不住,賭館裏面的人還請著少爺奉承著少爺,少爺進去就放下了五兩銀子,開始還是贏了的,後來不知怎麼的,連着輸了起來,後來,後來……」

梅夫人恨不得將秦昱一下子打死算了,這是賭館的老把戲了,偏生就進了套!梅夫人強自穩住心神道:「輸了多少?」

小廝根本不敢抬頭,大聲哭道:「一千四百兩……」

梅夫人頹然跌坐在竹椅上,一千四百兩,若是在以前,不過是她的一套頭面,但現在……卻能將這家全掏空了……

裏屋裏秦斂半死不活的躺着,廂房裏秦珍還在鬧尋死,外面秦昱正被扣在賭館里,梅夫人忍了半晌,終於撐不住,嘶聲哭了起來……

池園中,一個小丫頭輕手輕腳的進了裏間閣子,將雕花小托盤放在桌上,輕聲笑道:「少爺走前說了,怕回來的晚了耽誤荊少爺您晚飯,讓我們先燉盞金絲燕窩給少爺墊墊肚子,少爺趁熱吃了吧。」

荊謠點點頭,小丫頭將小湯盅遞給荊謠,含笑道:「少爺走前還特意囑咐了,說怕那南邊新來的廚娘不知道,讓再告訴她一聲,荊少爺吃的燕窩裏不讓放姜。」

小丫頭一派天真,只是單純的欽羨,低聲笑道:「荊少爺好福氣呢。」

荊謠臉微微紅了,慢慢的將粥喝了,半晌低聲道:「別……瞎說。」,小丫頭連忙笑着答應下,將粥碗接過來就下去了。

荊謠心裏暖暖的,估摸著秦晏先回不來,獨坐着無聊,披上狐裘去花房做胭脂去了。

晚間秦晏忙完了事早早的回來了,如今天短,剛到酉時天已經黑了,府中里裏外外燈火通明,秦晏進門聽說荊謠在花房直接尋了過去。

「不是說冬日裏脂膏凝了,不好做胭脂么?」秦晏從後面將人摟了,低聲道,「這些活兒交給那些胭脂師傅就得了,你還費什麼心思?」

秦晏輕輕親吻荊謠的耳畔,荊謠有些癢不住的躲,連聲笑道:「這是給舅爺家裏做的,用的珠粉跟鋪子裏的不一樣……哥哥餓了么?先去吃飯……」

「不了,你都換了衣裳沾了手了,現在洗了一會兒還得折騰。」秦晏一笑道,「我給你搭把手?快點弄完好去用飯。」

荊謠一笑:「嗯。」

秦晏脫了外面的大氅,挽起袖口來替荊謠磨紅蘭花,花香四溢,宜人的很,秦晏慢慢道:「想起以前在黎州的時候了……那會兒你跟胭脂師傅們學制胭脂,也是在花房裏一呆就是一天,我記得有次無意看見了,當時……你穿着一身白麻布短打,蹲在地上抱着個小葯臼磨花汁,臉上身上濺了好些紅顏色……」

荊謠大覺丟人,連忙道:「什麼時候的事兒了?哥哥當時怎麼不說呢……」

「說什麼?」秦晏一笑,拿過布巾來將手腕上的鮮紅花汁抹了,低聲道,「說你穿成那樣,折騰的跟花臉貓似得還讓我看住了?」

秦晏抬頭看向荊謠一笑道:「那會兒真是移不開眼了,看了好一會兒。」

荊謠心裏一熱,低聲笑道:「又哄我呢。」

「真不是。」秦晏走近了貼著荊謠的耳畔低聲道,「當時就想着……真是養大了,不白撿了這麼個俊孩子……」,秦晏聲音越來越低,什麼葷話都敢說,荊謠臉慢慢紅了,最後實在撐不住,低聲求饒:「哥哥……快弄吧,一會兒還得吃飯呢……」

秦晏見他臊極了也就不逗他了,笑了下:「你別不信,剛別的話是哄你的,看着你轉不開眼是真的……」

秦晏說罷接着研胭脂,荊謠的心卻像是飄起來似得,半晌都回不過神來,秦晏看着他那傻樣失笑,在他頭上揉了一把笑道:「行了,就知道你愛聽這膩膩歪歪的酸話!等晚上我給你說一夜,先幹活,不餓么?」

荊謠心裏甜的不行,抿嘴笑了下,轉身將熬好的膏子倒進了小玉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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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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