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重定理學(下)

第461章 重定理學(下)

既然,名可秀重新詮釋的格物致知論已經明確了道心和人心可以上下一貫,中行為人,為何還要將格物之理分出理學呢?

名可秀在理學會上闡釋道,格物之理就是去認知,建立起的是知識體系;但是,知識體系不涉及價值觀。******(鳳舞文學網)而儒學的全部在於怎樣實現一個和諧天下,它以仁為核心,以中庸為大本,以致中和為達道——格物之理的知識體系就是實現這個的手段。

名可秀講,格物之理是刀,刀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它只是一個手段,沒有道德傾向。故,刀誰都可以用,但持刀者卻是不同的,因為有思想,有價值取向。

故而,儒學是思想價值觀,而知識是實現思想價值觀的手段。

將格物之理從理學中分出去,就是不讓目的和手段混淆。這也是道心和人心分開的要求。否則,很可能出現知識至上,取代道德至上,於是知識體系便會成為追求物慾利益的手段,失去道德這個持刀者的統御,成為殺人的刀了。

名可秀道,為什麼最初我們要將格物之理放入儒學中呢?因為要富國強兵,就必須強工技;也因為儒家重道德而輕知識,沒有本末兼顧。所以,要強調道器不離。

如今,格物學科已經走上了展道路,學科體系也在日趨完善,不需要再納入到儒學中為它撐架子——事實證明,這不利於思想價值觀的展。

這是其一。

其二,儒家不認同格物之理是儒學,這是大潮頭,不能背離。

名可秀道,過去那二十四年,對我們理學是一個教訓。現在,是時候將格物之學從理學中分出去,讓它成為獨立於儒學之外的知識體系,即:自然科學。

但是,這個分離必須解決好道器之爭的問題,使格物科的學子們有一個正確的認識,不會因為剝離出理學而受打擊。更重要的是,也必須對道和器、體和用的關係有一個辯證的釋義,使理學在分離出自然科學后不會走回重道德輕知識的巢窠中。

名可秀創新提出體用不二論,即是解決道器之爭的問題。

什麼是體?

《中庸》講天命之謂性,這個就是體。天命即宇宙本原,即自然稟賦,人性從哪裏來?從天命,是自然稟賦給你的,這就是人性的本體,簡稱性體或本心。

所以,本心是自然稟賦給予的,它與宇宙本原這個體是同一個體。所以,格物致知可以上求天道,因為人是天地創造的,人的性體是天地自然賦予的,與天道是同一個體,所以,可以通過致知道德性命之理致知天理。

而道德性命之理的核心即仁。

名可秀道,孔子的儒學,直指本心之仁,以為萬化之原、萬有之基,此即仁體。

所以這個體,是本心,也是仁體,是人的生命的本根和宇宙萬物之本根。

那什麼是用呢?用,是宇宙萬物的功用。

為什麼說體用不二呢?

因為體是用的本體,不是超越於用之外而獨存。而體是用的本體,所以不可離用去覓體。——這就解決了道德和知識的問題,道德主導知識,但不能離開知識去空談道德。

這就是體用不二說。

什麼是不二?就是體和用是整體內的一和一,不是分開的二。

所以,雖然格物學科從理學中分離出去,不是儒學的一部分,但是,它是儒學格物致知體,不可分離的用。

理學會議之後,為促成格物學科的平穩獨立,名可秀在格物學院給學子們上了一堂公開課,講格物致知,講體用不二。

她講孔子的《易傳》,天地大德者曰生,所以,體是生生不息的,是能動的,是創造的。正因為本心仁體是創生的,所以人們能夠有積極的人生態度和生命意識,去面對世界,創造世界;同時,又要秉持本心仁體,不被創造出來的物質世界所異化、所遮蔽,以致忘卻、淪喪了人之本心。

名可秀的這堂公開課,以兩個學說解決了格物學師生們的困惑,釐清了認識,統一了思想,使理學平穩地完成了學派的重新定義。而格物學科分離出去也只是從知識體繫上獨立了,並沒有影響到學子的歸屬,從思想價值觀來講,他們仍然是理學這個學派的弟子。

理學對學派的重新定義自然引起了廣泛的關注,其他學派的學者對於理學將格物之理分離出去表示了讚賞,道是重歸本道,頗有理學改邪歸正的欣慰意思。

與格物學科獨立為自然科學相比,儒學界對名可秀重新詮釋的格物致知和創新提出的體用不二說有更大的關注。但是,在這一年的稷下南北論學會召開之前,名可秀並沒有公開表這兩個學說。因此,儒學界對此雖有議論,但還沒有掀起大的波濤。

稷下南北論學會上,名可秀表她的中庸思想。這個思想並不是一蹴而就的,經歷了轉折、摒棄和變化的歷程。對中庸的思考幫助她完善了格物致知的釋義,創出了體用不二說,反過來,格物致知和體用不二說也促進了她對中庸的理解和運用,完成了她對儒家這個龐大思想體系的綱的構建。

稷下南北論學會之後,名可秀的儒宗地位得到確立,此時,她才在《理學》報上正式表新格物致知論和體用不二說。很快就被各大有影響力的學刊、報紙轉載,如《稷下學刊》、《國學論刊》、《鳳凰經學報》、《西湖時報》、《大宋太學報》、《湖湘學報》、《廣府學報》、《成都學報》、《大周太學報》、《鳳京學報》、《關中學報》,等等。

南北儒學界齊起震動。

名可秀的格物致知說直接批判了程學的人心與道心之別只在於『覺於理』還是『覺於欲』。

二程認為只有一個心,知覺從欲上去,便是人心;知覺從義理上去,便是道心。--故要舍人心而求道心,也就是滅私慾則天理明,這是程學精神的核心追求。

名可秀在闡論觀點時,也辯證地評價了程學的這個格物致知的釋義。

從正向來講,程學的格物致知有利於存善去惡,剋制人的私慾泛濫,有利於樹立道德和致中和的大道。

從負向來講,這種致知論消減了人心的物理認知作用,增加了道德認知的任務,故致程學重心而輕物,重德性之知而輕物理之知,使認知取向轉向本心之內,對於物理世界的認知則不足。若將之用於治國,則使國家擁有精神而失體魄之強,必受外力之侵。就如儒士遇上蠻夫,任你道心強大,一拳可擊倒矣!

名可秀的這個譬喻讓人失笑之餘,也覺得深有道理——當然,程學不這麼認為。

新學是最先跳出來支持的。

在格物致知上,新學與理學並沒有太多矛盾。

新學是經世致用的學派,與程學、溫學的認知取向本就不同,但他們同樣存在着格物理如何致知天理的困惑。名可秀完善的格物致知說,則讓他們耳目一清,久困於心的矛盾解決了。

因此,新學最先跳出來表態,當然,這與名可秀如今在儒林的地位也大有關係。

二程和司馬光對格物致知都有釋義,名可秀的釋義與之相去遠矣,程學和溫學自是文反對。

但是,對於普通學子來說,名可秀的釋義卻是比程學的釋義更清晰明確,也更容易理解;與溫學對比,則兼顧了人性之私,而不是完全的抵禦外物,更能讓人接受,即使不是理學派的,也認為這種認知論更有益於學習。

名可秀的儒宗地位,也使她提出的各種學說多了一頂名為權威的帽子。對普通的讀書人來講,爭論學問那是學者們的事,他們還處在學習、認知的層次,誰的學問有權威,他們就信誰的,這使名可秀的格物致知說在普通學子中接受面很廣。

這對理學的展,影響無疑很大。

自從學派重新定義后,理學沒有了格物之理這個拖後腿的,就好比輕裝上陣,如今又有儒宗的東風,其展勢頭正是疾風蓬勃無可擋,欣欣向榮的前景又如滿院東風,海棠鋪綉,學派大盛指日可待。

大憲三十年,理學成為大宋第一學派。

大憲四十年,理學成為大周第一學派。

此起,理學成為華夏南北的儒學主流。

新學、程學、溫學、關學、蜀學等諸學派的地位雖有變化,但仍然各有展,在學派的碰撞中揚棄、完善自己的學說,逐漸轉向專長領域,各有鮮明特色,同樣是儒學的明珠。

大憲四十八年,禮部作過一個官員學派的統計,現近二十年來士大夫為官的學派分佈頗有領域集中的特點,比如:工部、軍器監、司農寺、天文台等部署的官員多是出自理學;諫議官員、監法官員、廉政官員、御史台官員多是出自溫學、程學二派;治政能臣、經濟能臣多是出自新學、理學、蜀學這三派;政事堂宰執多是出自新學、理學二派;而政事堂相從蘇行衝起,都是擅長中庸之道的理學派出身。

這個數據從某種層面上,反映了大宋儒家諸學派的特色。

百木秀,方為林。

這是大憲三十年,理學成為大宋第一學派時,名可秀說的一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新的理學,終於定義完成~~以後就是名氏理學,程朱理學神馬的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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