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挑戰

第六節 挑戰

晴空萬里,艷陽高照。鐵翼走在這個城鎮最繁華的街道上,看着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神情顯得孤獨而寂寞——有種人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孤獨的,在人多的地方反而更感覺到自己的凄涼與無奈。他就是這種人。

自己來這個城鎮已經快一年了,卻還沒有查處自己仇人的下落。他也去過幾次金龍幫的勢力範圍,「問」了下那兒的「老闆」。可是那些人也不知道金龍幫的總舵在哪裏——是真的不知道。他看出他們並非說謊,對付說謊的人他至少有一百二十二種法子,每一種都能讓他們恨不得把自己老婆偷人的事說出來。他用了其中一種最簡單的法子——最簡單的法子有時候也是最實用的法子。可惜他還是什麼都不知道,但是他並不灰心。因為他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

已經晌午了,他正打算找了地方去吃點飯。看到面前走過來三個人,他就知道麻煩來了。當前一人玉樹臨風,英俊瀟灑,一看就是位風流公子。手中一把寶劍上綴滿了珠寶,不說這劍,單隻這劍上的飾品已是價值不菲。左面一人中短身材獅鼻象口,一雙手掌隱隱泛著金光,很可能是練過金絲棉掌,因為練過金絲棉掌的人的手與常人無異,只是手心有金光閃出,看他很可能已練至第七層。這種功夫練到層數越高金光越明顯。只有練到第十層的人才能返璞歸真,手掌與常人無異。不過這二百年來只有武當的掌門徐青子練到過第十層,不過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而徐青子早已坐化,猶如曇花一現,後人再也沒有能出其右者。右面一人戴着一雙鹿皮手套,看到這雙手套才能看到他的人。因為這雙手套代表着一個龐大的家族——蜀中唐門。此人面目陰沉,雙目如鈎,一身黑衣,薄底快靴,腰上附有一塊革囊,乃是收發暗器的地方。

英俊少年攔住鐵翼的去路,開口道:「閣下就是時下盛名遠揚的鐵翼鐵大俠?」鐵翼道:「我就是鐵翼,但不是什麼大俠。」英俊少年冷哼一聲道:「聽說閣下的刀法很厲害,我想見識一下是閣下的刀法厲害還是我的劍法厲害,我是廣東朱寶玉。這位是武當赫赫有名的青華子,這位是蜀中唐門收發暗器的高手唐木」說完不禁面露得色.心想:剛憑我們的名字在江湖上混過幾天的不嚇倒也得吃一驚。鐵翼只是淡淡的道:「哦,你們是想來比武的還是來交朋友的。要比武我奉陪,要交朋友,抱歉,我沒時間。」鐵翼這幾句話猶如在朱寶玉臉上打了幾巴掌。朱寶玉臉微微紅了紅,正待發作,卻聽到一人笑道:「說的好啊說的好,沒想到一向自命風流大大有名的朱公子竟還有人不認得,赫赫有名的青大爺我看應該改名叫臭名昭著才對吧?唐公子不是被唐家給驅逐出來了嗎,怎麼還打着唐家的旗號,是不是借唐家的旗號嚇嚇小孩子啊?真是可笑啊可笑」朱寶玉聽了肺都氣炸了,青華子面色鐵青,一言不發,唐木陰冷的面孔更加的陰沉,雙眼發出刀鋒般的光芒。朱寶玉叫道:「何方鼠輩,放此厥詞,快滾出來。」只見一人緩緩走出,卻見此人也是一般風流公子打扮,只不過比大多的公子都秀氣一些。笑起來眼睛猶如一彎新月,皮膚甚至比女子的都細嫩,鼻子微微皺起,就像個淘氣的孩子,手拿一把摺扇,輕搖道:「我會走,會跑,甚至會爬,就是不會滾,你滾滾看,教教我好不好?」朱寶玉臉憋的通紅卻說不出話來。一旁的唐木說道:「信口雌黃的小子,報上名來,你會爬我就讓你今天爬給我看。」「吆吆吆,我說的可是實話啊,怎麼說實話也犯法啊?還想打我啊?我可不像三位這麼有名,我只是一個無名小卒罷了。」一直沉默的青華子冷笑道:「藏頭藏臉的鼠輩,你以為你女扮男裝沒人看得出來。要不是今天我們有事,非要給你點顏色看看。」這公子臉不禁一紅道:「我女扮男裝怎麼了,我樂意。我看你們不是有事,而是怕我們的鐵大俠把你們打的滿地找牙吧!哈哈」唐木早已忍耐不住,右手探入革囊內,手一揚,六七枚青藜子呼嘯而出,直取這公子的面門而來。出手之快,讓人瞠目結舌。眼看年輕公子就要面目全非,只見烏光一閃。眾人眼前一花,六七枚青藜子全部被打掉在地上。原來只是鐵翼揮了揮刀鞘。嚇得這年輕公子連忙躲在鐵翼身後,還不住的伸出頭來向唐木吐舌頭做鬼臉。鐵翼冷冷的道:「連個女人都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果然卑鄙無恥。」唐木面無表情,道:「我們收拾了你再收拾他。」鐵翼傲然道:「你們三個不妨一起上,省的麻煩」朱寶玉漲紅了臉,正要發作。一旁的青華子開口道:「我輩乃江湖中人,打鬥自然要公平,我們不會三打一的,就先請朱公子領教領教閣下的高招」年輕公子在鐵翼後面探出頭來冷笑道:「好不要臉,明明是怕死,想先讓那個自命風流的白痴公子試試鐵大哥的武功,如果比你們高你們就找個理由不打了,臉皮之厚,佩服佩服。」青華子只是一味冷笑並不答話。朱寶玉被一個女人罵得狗血淋頭,早已按捺不住。開口道:「對付他我一個人就夠了。」呼喝中已衝天而起,一道青光迎面劈來。其實朱寶玉用這招「劈」字訣就錯了。他用的是劍,不是刀。若非被這女扮男裝的年輕人一激,他也不會犯這種錯誤。只可惜,有些錯誤只能犯一次,一次就已經致命。鐵翼只是手抬了抬,刀並沒有出鞘。刀上的力量就將朱寶玉反彈出去,飛出去兩丈跌坐在地上。手臂發麻抬都抬不起來。朱寶玉並沒有死,並不是鐵翼沒抓住機會,而是鐵翼根本沒打算殺他。因為他認為像青華子這種人更該殺,他最恨的是那種機變巧詐的小人。像朱寶玉這種人,只是被青華子玩於股掌間的可憐蟲而已。

青華子鼓掌道:「閣下果然好身手」鐵翼冷冷的道:「我記得二位剛才說要和鐵某討教討教」青華子陪笑道:「哪裏哪裏,鐵兄一定是聽錯了,我年紀大了,經常連自己說的話是什麼都不記得了。」一邊說一邊朝唐木擠眼道:「是不是唐兄弟?」唐木道:「不錯,我和青大哥還有事,就此告辭,告辭。」女扮男裝的年輕人又鑽出來,用手刮著臉道:「不害羞,不害羞。兩個大男人睜眼說瞎話,難為你們怎麼在江湖上混的。你們兩個的臉皮可還真厚。」饒是這兩位臉皮再厚,被一個小後生說得也是臉上發紅。當下氣道:「咳,咳過獎過獎,姑娘可否留個名號,好教兄弟們有時間登門拜訪。」年輕後生道:「吆,還要找我報仇啊?好,告訴你,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卧,名匹厚」青華子喃喃道:「卧匹厚,卧匹厚」突然像想起什麼來了,大罵道:「小賊,敢辱罵老夫,今天老夫非廢了你不可」說罷,雙手如鈎,向年輕後生抓去,年輕後生又急忙閃到鐵翼身後。青華子成名多年,雙手一副金絲棉掌已練到七分火候,這一抓又是在氣極的情況下使出,有着不可小覷的威力。只見鐵翼擰腰錯步,堪勘避開這一掌。青華子又已攻出七掌,每一掌都堪堪拍到鐵翼身上,可是每一掌又差那麼一點。眨眼間青華子已攻出二十餘招,鐵翼一招都沒有還。青華子越打越亂,越打心越急,早已是滿頭大汗。而鐵翼卻是不慌不忙,見招拆招。青華子又是一掌向前拍出,只見鐵翼身體向前一送,彷彿故意是讓青華子拍到自己身上。青華子一愣,心想:這是什麼招式,這不是找死嗎?鐵翼這種高手不可能犯這種簡單的錯誤。忽然青華子感到脖子一涼,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籠罩全身,他忽然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他已經明白為什麼鐵翼要把空門露給自己,他賭的就是自己多疑,不相信鐵翼會犯這種錯誤,如果剛才一掌拍向鐵翼那麼死的就是鐵翼而不是自己了。只可惜明白這點已經太遲了。他倒了下去,倒下去的時候眼裏彷彿明白了許多事。刀已入鞘,唐木一直在看,還是沒有看到刀鋒,只看到一縷刀光。刀光暗下去的時候就代表着盛名的終結。此刻唐木已汗透重衣,眼裏充滿了恐懼,剛才的木然早已消失不見。死亡帶給人們的又豈僅僅是恐懼而已。鐵翼凝視着唐木道:「你為何不出手?」唐木道:「我不敢,因為我沒把握。」這是實話。鐵翼沒有再說什麼,甚至連看都沒有再看唐木一眼。緩緩的走向旁邊的一座酒樓。走過朱寶玉身邊的時候,說了一句「錢並不能買來一切」「錢並不能買來一切」這句話朱寶玉是不是已經明白,鐵翼並不想知道。朱寶玉是個聰明人,他應該知道他這些共富貴的朋友和他在一起只因為他是朱百萬的兒子,當他們遇到威脅自己生命的事的時候就會毫不猶豫的將自己出賣。

唐木已經走了,他知道再在這裏只會自取其辱而已。他也不敢找鐵翼為青華子報仇,因為青華子不是他的朋友。像他們這種人也許根本就沒有朋友,有的也是互相利用的朋友而已。當他們失去利用的價值的時候,他就會毫不猶豫的舍你而去。他走的時候甚至都沒有向青華子的屍體看一眼。

朱寶玉也已經走了,他走的時候留下一句話「我還會再找你挑戰的」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冷靜,彷彿已不是朱寶玉所能說的話。不錯,以前的朱寶玉死了,現在活着的朱寶玉是他的靈魂,他走的時候堅定而沉穩,只有一個已下定決心的人走路才如此的鎮定與沉穩。

年輕的後生看着鐵翼瘦削孤獨的背影,眼中彷彿也露出一抹痛苦之色,她抬步向鐵翼去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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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客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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