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第三十章（3）

「不過，老天有眼，倒不光是對你老高有眼，是對江海幾千萬父老鄉親有眼，那幾個不得人心的人也該下台了，他們的氣數已盡。」黃河說。

這時，高仲男也心裏一亮說：

「但願這一天真的能到來，原先我以為這天看不到了，也許還能看到了。」

「不會的，他們這些人，是所有幹部有目共睹的，誰不知道呀。」黃河冷笑了一聲說。

「但願這一天來得快一點。」高仲男說。

兩個人出得門來，下了樓梯遇上了音像處的處長崔洪，對高仲男說：

「高處長，哦，叫高調研員吧，你到哪去？」

「閑人一條，出去逛逛公園，鍛煉一下身子。」高仲男淡淡一笑說。

「你這才是好生活，等有一天我也當個調研員，自由幾年。」崔處長笑了說。

「你不要羨慕我這生活，到我這生活就離五星不遠了。」仲男一笑說。他說的「五星」是江海遠近聞名的地方，那是一個公墓。

崔處長是個好人，同高仲男也是好朋友。他說這話倒不是像有些人的惡語，他是真心話，這一點高仲男是理解的。

黃河同高仲男下了樓，出了大門便來到了東大街。黃河一招手，過來一輛夏利車，他們上去了，那司機說：

「姐，你們到哪去？」

「是你呀，就到前面不遠的大荷花去。」黃河說。

高仲男一時莫名其妙。原來，他是她的表弟，剛從部隊回來，租了一輛汽車，跑起了出租生意，這一次非常意外地遇上了。

一會兒，就到了公園門口，黃河說：

「去吧，你忙你的生意，我們進去看看。」司機調了頭，向北開走了。

「我到過這裏很久了，我是一九六○年來過這裏的。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沒有來這裏，因為來這裏總叫我回憶起往事來。當然，也不光這裏，江城的公園一個也沒有去。」高仲男說。

「為什麼不去？你們這麼近呀。」黃河說完又笑着繼續說，「是不是怕想起舊日的人了？」

「這是一個重要原因。」高仲男沉思了片刻又繼續說，「也是因為我老了。逛公園向來是年輕伴侶的，如今我已經老了，怎麼好去。」

「那咱倆今天好好逛逛。」黃河說。

的確，這一次他們玩了兩個多小時，還在那個才開的餐館吃了飯，使黃河同高仲男都想起來二十年前的時候，兩個人在大寨的況。

那時高仲男才四十歲出頭，黃河才二十多歲，兩個人雖沒有逛公園，但他們在大寨工人俱樂部里看過電影，在那裏聽過文學報告。那時，黃河說：

「你同沈蓮娣是在這裏聽報告的吧？」

「是的，那真是令人回憶的時刻，我們兩個人關係非常好，只是因為志不同道不合，才分手了。」高仲男說。

「是不是你太先進了，你一心想『赤化』人家，人家當然不同意，就分開了。」黃河又帶了刺說。

「那倒不全是。不過也有這個原因。只是她母親太固執了，硬要女兒回上海，不服從組織的分配。」高仲男說。

「你不是服從了，又能怎樣，還不是後來走了，上了大學嗎？」黃河說。

「不能那麼說，上大學是我的追求，不是人家趕我走的，至今我還認為我的主張沒有錯。真的，你不了解那時青年人的思想，不像今天這一代人。」高仲男說。

「你當時要是不離開部里，相信你准能『赤化』我嗎？」黃河問道。

「不光我在部里，就是我離開部里，你還不是被『赤化』嗎？你一定會是個**員的，不相信等著看吧。」高仲男說。

……

是呀，如今想起來，這真如昨天的事一樣，可不覺得就又近二十年了。滄桑人世，茅屋依舊，人已半世了，真是叫你想不來呀。

幾十年前，高仲男同沈蓮娣來過這個公園，沒想到今天，高仲男又同常黃河來到這個公園，這使他有了無限的追憶和留戀。

這時，高仲男同黃河握着手說：

「謝謝你了，謝謝你還記着我，你還來這裏看我，尤其在我鳳凰落架不如雞，老虎下山任狗欺的今天，你還能來看我，並且能告訴我這好消息。讓我再一次表示對你、對老孟這些我曾在江海市委宣傳部共過事的朋友們，表示真誠的感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