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戰術反制

第十一章 戰術反制

蓬!

一聲巨響,一枚鐵子正好打在城頭一門六磅炮的炮口處,把那門六磅炮的炮管直接削掉半邊,發出驚天動地的撞擊聲,六磅炮剩下的炮管和架子飛了起來,砸死了兩個躲藏在城頭的士兵,鐵子打斷炮管後去勢未消,又重重打在城牆上,到處跳躍着,犁出一道血路……

城頭上慘叫聲一片,很多輔兵不敢伏到在城牆邊,他們跳起來四下亂跑,雖然韃奴只有六門火炮,但帶給守軍氣勢上的打擊是巨大的,張權灰頭土臉的抱着頭盔和譚應華躲在一堵石牆后,譚應華呸了幾聲,把飛到嘴裏的沙石吐掉,一面對着張權抱怨到:「你們旅順不是火器起家的嗎,怎麼不造這種大炮?」

張權愣了一會兒道:「大人說了,這種火炮太笨重,威力又小,造出來沒什麼用。」

譚應華哼了一聲:「威力小?你們楊大人肯定沒想到會有今天。」

張權剛想反駁,轟!

又是一聲巨響,一個跑動中的士兵半邊身子瞬間被撕開,血液包裹着鐵子還在亂跳。

「我草韃子的奶奶!」張權怒了。

等這枚鐵子撞在牆角停下來后,韃奴那邊終於沉默了下來,顯然,這些火炮已經打過三四輪,需要讓炮管散散熱了。張權跳了起來,譚應華在親衛的攙扶下也爬了起來,城頭的慘狀讓他們驚呆了,倒數一片狼藉,很多堆放在城頭的器械被鐵子打得到處飛散。無數抬重的輔兵跑前跑后,把那些還沒斷氣的士兵抬走,慘叫聲到處都是。

「上城頭!」張權對着身後的傳令官說道。很快,城頭響起了急促的嗩吶聲,遼東營和火繩槍營士兵從掩體中跑出來,在城頭列隊。

游擊營士兵有嚴格的紀律,雖然遭受火炮襲擊,但很快便恢復士氣,東江兵和廣鹿兵就差了許多。特別是譚應華聽到這幾輪火炮只打死了七個人,傷了二十多個人時更是哭笑不得,看士兵的驚慌神情。沒人會懷疑下一輪火炮再來的時候他們會立刻崩潰。

張權皺着眉頭打量著韃奴的動向,他常聽大人說過,說韃奴不會放棄他們賴以起家的騎射,但現在韃奴已經開始主動使用這種威力巨大的火炮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日後雷霆旅的戰鬥會越來越艱難了呢?

張權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雷霆旅進攻時素來喜歡排成密集隊形,結成陣勢而行,若是給這種大炮轟上幾輪的話,什麼陣型都要崩潰,沒有密集隊形的火銃兵可不是那些韃奴馬甲的對手。而且韃奴這次居然還使用了散彈,如果給他們造出象六磅炮這樣輕便的散彈炮,想到這裏,張權不寒而慄……

「不行。得把這個發現趕緊報告給大人才好,大人定會有破解之策的」張權嘀咕了一句

「你死了這條心吧!」一直在注意他的譚應華打斷了他的自言自語。張權順着他的手指望去,城下四面都被圍得密密麻麻,別說出城報信,連鳥都飛不出去。

張權冷笑道:「那又如何?無論火炮打幾輪,想攻下鐵山奴酋終究是要用人命來填的,咱們看看誰先熬不住。」

譚應華遙望着遠處,城頭飄揚著濃烈的硝煙和血腥味,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連綿不絕的號角聲,韃奴步甲緩緩移動,看起來他們準備攻城了!

「怎麼打?」譚應華看到地平線上那密集的人群壓過來,心都抖了一下。

張權想了想道:「譚大人安排將官分守四門,火銃兵全部集合起來給我指揮,長槍兵作為預備隊,哪裏頂不住就支援哪裏,咱們先假意抵擋半日,裝作不支放開一面缺口,等韃奴上城後有我率火銃兵集中打擊。」

譚應華雖然沒有參與旅順之戰,但也知道楊波就是這樣解了旅順之圍,當下點頭道:「好,就這麼安排」

說完,便急匆匆的去分派人手,組織防禦去。

號角聲越來越近,韃奴步甲們潮水一般朝城下湧來,無數輔兵推著盾車,抬着雲梯,挑着箭羽盾牌等物資疾奔,就在譚應華安排妥當的時候,沉默許久的紅衣火炮突然再次開火,這些措不及防的守軍吃了個大虧,儘管他們再次緊急尋找掩體躲避,但這輪轟擊下來,死傷超過五六十人,可謂傷亡慘重,而那些士兵的士氣更是低落,只能挨打不能還手,讓這些人沮喪無比。

「我草,還沒完了!」譚應華一臉狼狽,就在剛才,一枚鐵子貼着他不到十步的地方穿過去,把一個來不及躲避的親衛打得只剩半截,把他嚇得冷汗直冒。

張權皺起了眉頭,大人常說,韃奴是個非常善於在戰鬥中學習的部落,之前他以為單憑複製旅順之戰防守模式便能把韃奴打得落花流水,現在看來沒這麼簡單。

果然,張權很快就發現了韃奴的異常,一群衣衫單薄的奴隸舉著木盾夾雜在步甲中行軍,看來奴酋是打算用這些奴隸來消耗鐵山守軍各種防禦器械了!

張權和譚應華可沒有楊波那種慈悲,無論是朝鮮人還是遼東流民,只要攻上來就是敵人,他們會毫不猶豫的開槍屠殺之,但問題是,如果奴酋派這些奴隸日夜攻城的話,火銃和火炮很快就會因為彈藥告罄而啞火,最後他們只能與攻城的韃奴精銳肉搏廝殺,這正是奴酋想要的結果,三千明軍在韃奴日夜不停的消耗下能堅守幾天?

雖然張權看明白了對方的佈置,但他毫無辦法,韃奴已經快要逼近了火炮打擊距離,炮手們都在城頭肅立待命,他們盯着城下的韃奴滾滾而來,一面傾聽觀察手報距離。經過整理,所有六磅炮都填裝了散彈,炮手們倒是沒有張權的顧慮。他們憋著一股氣,準備給韃奴來一次狠的。

城下響起了激昂的鼓聲,那些韃子似乎知道已經進入了明軍的火炮覆蓋範圍,他們躲在盾車后緩緩而行,反倒是那些衣冠不整的奴隸們排成陣型,高舉木盾,在身後如狼似虎的白擺牙喇督戰隊的威脅下。跌跌撞撞的沖了過來。

張權有些猶豫的舉起了手,這些老弱中夾雜着許多韃子的弓箭手,要是讓他們大搖大擺的接近城下。對城頭上防禦的明軍是個巨大威脅。

「穩住!穩住!」

一些炮隊的隊官跑前跑后,指揮着那些炮手。一面頻頻轉頭,等待點火的信號。

「開炮!」

張權不再猶豫,這個時候不能想太多。攻防之間有時候就是拼一股氣勢。若是之間因為節省彈藥不開炮,氣勢上首先就落了下風,想到這裏,他把手狠狠的往下一劈!

隊官們看到紅旗翻滾,立刻大叫道:「點火,點火!」

城頭上同時硝煙繚繞,佈置在正面的十二門六磅炮除了被打壞的三門外,其餘都在嘶嘶的冒着火光。

隊官們聲嘶力竭的喊叫才落音。城頭突然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城頭似乎都抖動了一下。大股硝煙猛的升騰起來,無數尖嘯的鐵子噴出炮膛,朝那些黑壓壓的人群撲去。

進入射程的前鋒就像被狂風刮過,許多人被打得倒飛出去,身上的大洞狂噴鮮血,一輛盾車被無數鐵子打得木屑飛濺,一頭歪倒在地上,許多還活着的人連滾帶爬的奔了出來,盾車下鮮血流了一地,慘叫聲四起。

許多舉著木盾的奴隸被火炮恐怖的覆蓋打擊嚇瘋了,他們尖叫一聲,丟下手裏的木盾轉身便逃,然而等待他們的是身後壓陣馬甲們無情的箭雨……

韃奴的號角再次響起,那些躲過明軍第一輪打擊的步甲再次喊著口號,齊心推動着盾車逼近,又有一群奴隸再次被驅趕上來吸引明軍的炮火,那些挽著弓弩的馬甲們則是透過盾車間隙打量著城頭,心裏默默估算著射擊距離,隨着盾車緩緩移動着。

很快,明軍第二輪打擊如期而至,他們出戰前就有人講解過明軍火炮的發射規律,這股明軍的火炮間隔時間非常短暫,約莫三十息便能再次發射,三四輪後會有一次較長的停歇散熱時間,一般需要小半個時辰冷卻,冬季會短一些,然後再次發射,如此反覆,所以今日登城作戰他們必須趁火炮間隔時間快速接近城牆,至於如何與明軍火銃手纏鬥,他們現在還沒空去回想,先活着越過那道冰牆再說吧。

看到密集的鐵子快速收割著對方士兵的性命,城頭一片歡騰聲,連許多東江兵都鼓起勇氣扒上垛口觀察戰果,還有些膽大的朝着城下大聲咆哮示威,發泄著自己的仇恨。

在游擊營,這種擅自脫離隊伍的行為是要殺頭的,不過這些軍紀也不好用在友軍身上,張權沒空管這些破事,他用千里鏡觀察戰果,但他很快沮喪的發現,倒在城下的屍體多是被迫攻城的奴隸留下的,韃子的步甲死傷少的可憐,這個發現讓他心情有些沉重。

張權並不知道,駐守岫岩的奴酋岳托已經悄然抵達了豪格的大帳,與生性急躁的豪格不同,岳托自從在旅順城下吃過游擊營的大虧后,對於楊波所部的明軍謹慎了許多,他召集許多參與過旅順之戰的士兵,甚至還有阿濟格的正白旗旗丁過來詢問,來到鐵山後,岳托說服了豪格,針對鐵山守軍的弱點,定下幾個攻城的對策,只要堅持圍困和消耗這個大原則,鐵山守軍火器再兇猛,也蹦躂不了幾日。

就在城頭六磅炮停歇,城頭守軍整理城防器械的時候,韃子的六門紅夷大炮突然再次開火,這一下給守軍帶來許多傷亡,有一個垛口被鐵子擊中,直接垮了一片,還有許多熬制金汁的大鐵鍋被打翻,熱氣騰騰的糞便流的到處都是,臭氣和血腥味交織在一起,令人作嘔。

等守軍手忙腳亂的重新整理好,城下的韃奴已經逼近了百步內,在那堵冰牆下停了下來。

「火銃手上城頭!」

隨着張權一聲令下。數百名火銃手紛紛把燧發槍架在垛口處,黑壓壓的槍口對準了城下那些盾車和奔跑的人影。

這道冰牆阻礙了盾車推進,無數步甲紛紛從車下現出身影。還有許多弓箭手也從盾車后跑了上來,他們藉助冰牆躲避身子,這道原本用來防禦的冰牆反而變成他們絕佳的掩體,不過張權也不在乎,他們總歸還是要越過冰牆攻城的,等他們現身的時候,酒水火銃兵們發威的時候了。

從城頭望下去。這道冰牆就像一道海浪中的堅固礁石,無數密集的身影都被阻礙在這道礁石後面,奇怪是的。這些韃子並沒有越過冰牆的打算,他們沉默的蹲在牆后,不知道在等待什麼。

張權愕然朝後面望去,果然。一排頂着盾牌的人再次跌跌撞撞的奔了過來。這些盾牌組成了一條移動的浪潮,顯然,冰牆下的步甲都在等待着這些人肉沙包的到來。

這些連譚應華都看出了不對,他跑過來低聲道:「韃奴好不狡猾,驅趕百姓來消耗我們的火炮,怎麼辦,打還是不打?」

「打!」

張權一臉煞氣,又補充道:「韃子以為躲在冰牆後面就安全了?咱們還有臼炮沒用呢!」

九門六磅炮和十門臼炮帶着眾人的希望開始嘶嘶冒煙。城頭瀰漫着硝煙的味道。

轟!

無數黑黝黝的炮口突然冒出大團的火光,噴射出熾熱的炮彈。朝着城下尖嘯而去,整個城頭頓時籠罩在嗆人的硝煙里,城下慘叫聲劇烈的響起。

張權搶過譚應華的千里鏡,緊張的檢視戰果,這次集火發射給韃子造成巨大的打擊,那個盾牌組成的長龍混亂無比,許多人尖叫着四散奔跑,甚至許多督戰的白甲都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張權心裏大定,順手把千里鏡塞給譚應華,一面發佈命令道:「再次集中射擊,臼炮的角度還要細調,盡量落在冰牆後面的人群里,趕緊去!」

傳令兵分奔而去,張權躲在垛口張望着,他心裏有些疑惑,冰牆后躲藏的韃子似乎沒有太慌亂,遭受十門臼炮散彈的打擊后他們還是很鎮定,戰場的混亂多是那些包衣輔兵引發的,這個現象讓張權警惕起來,他不顧譚應華的抗議再次搶過千里鏡,他打算全程關注戰場的形勢。

過了片刻,城頭再次發出火炮齊射的怒吼,張權驚愕的看到,臼炮發射的鐵殼彈畫着完美的拋物線,大多數落到了冰牆后,然而,還沒等鐵殼彈落穩,幾面盾牌就拋到鐵殼彈上,接着兩個身披三層鐵甲的韃子便猛撲上去,把嘶嘶作響的鐵殼彈壓在身下!

蓬!

帶着漫天血肉,那枚鐵殼彈爆裂開來,可是除了把上面那個士兵打得血肉飛濺外便再沒有了威力,甚至周圍幾步之遙的士兵毫髮無傷!

嘶!

張權倒吸了一口冷氣,韃子到哪裏找這些專門對付鐵殼彈的死士來?雖然是個笨辦法,但顯然是對症下藥,張權寄予厚望的臼炮的威力被削弱到了最小,鐵殼彈落在密集人群里的那種恐怖效果根本發揮不出來!

張權這下是有手足無措的感覺,冰牆後面埋伏的韃子還在等待足夠的肉盾到來,等人數足夠,他們就要攻城了!

「火炮暫時停止發射,推到安全的地方」在譚應華不解的目光中,張權命令道。

果然,韃子再次故技重施,六門火炮再次轟擊,不過明軍已經有了防備,這次沒有造成太多的傷亡,張權他們也不知道,有一門紅夷大炮由於漢軍旗操炮手緊張下出現低級失誤,填裝了過量的火藥,加上散熱還沒徹底造成了炸膛。

沒有了明軍火炮的威脅,混亂的奴隸隊伍終於提心弔膽的到達了冰牆下,他們十人一組,抬着雲梯,等待着命令準備攻城,城頭上火銃兵槍口對準了冰牆的幾個缺口處,戰事一觸即發……

張權舉着手,先是一群舉著木盾的奴隸露出了身影,他們象受驚的兔子一般飛速的跑向城下,一面齊聲朝城頭喊著:「各位明軍老爺,咱們也是東江百姓哪,求求軍爺不要打放火銃,都是自己人哪!」

火銃兵都在等待着擊發命令,但這個命令卻遲遲不來,冰牆幾道缺口處擠滿了高舉木盾的人,雖然這個距離連重甲也擋不住燧發槍的鉛彈,但這些人依然高舉著盾,彷彿這樣能夠安全許多一般……

「放!」張權狠狠揮手。

啪啪,城頭一陣扣動扳機的聲音,緊接着,連續不斷的火銃擊發,一股股硝煙騰起,這種距離上幾乎不用瞄準,只要開槍就能打到人,儘管打到的大部分不是韃子的甲兵。

第一排火銃兵射擊完畢後退,第二排迅速補充上來,連續不斷的擊發聲,冰牆前面慘嚎聲不斷,許多鮮血飛濺到上面,把冰牆描繪的怪異無比,趁著明軍火銃一輪射擊完畢,冰牆后吶喊一聲,無數人湧出來朝着前方疾奔,一雙雙腳毫不憐憫的踩在那些在地上翻滾的傷員,那些推著盾車的輔兵更是把最後一絲力氣都用了出來,把沉重的盾車推得吱吱作響,盾車邊上,許多弓箭手開始張弓搭箭,對着城頭箭雨壓制。

自從覆蓋式頭盔稱為雷霆旅的標配后,火銃兵的死亡率大幅降低,不過傷殘率卻依然高居不下,雙方對射兩輪,打死十幾個弓箭手,城頭也有許多廣鹿兵被射中了面門和眼睛,慘叫着從城頭墜落下來。

鏖戰兩個多時辰,冰牆通向城下的道路上堆滿了屍體,但許多步甲已經突破了防線,輔兵們奮力的架起雲梯,隨着高昂的鼓點聲響起,韃子的總攻開始了……

…………

多謝書友的投票,我就不一一點名感謝了,最近年底盤點,確實有點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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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軍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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