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遇

『砰』的一聲，辛塵重重地跪在地上，金sè的長劍無力的滑落。

老者的慘嚎聲依舊回蕩在耳邊，辛塵雙手耷拉在地上，小腦袋抬起，空洞的雙眼越過了血泊中的老者，穿過了東去的媚川，翻過了高聳入雲的白雲山，直盯着新生的太陽，淚水積滿了眼眶，陽光下熠熠生輝。

沐辰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邁出了腳步，經過金劍時，腳尖一點，長劍化作一道流光，帶着老者的半截身子滑出了老遠，老者的慘嚎聲戛然而止。

來到辛塵身前，沐辰緩緩蹲下身子，最後把辛塵擁入懷中。沉悶的哭泣聲斷斷續續的傳出，沐辰伸出手在辛塵顫抖著的背上輕輕地拍著，嘴中卻絮絮叨叨：「臭小子，珍惜這次機會吧，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允許你哭，以後再敢這樣，看我怎麼收拾你。」

「哇……」辛塵放聲哭了出來。

聽着辛塵肝腸寸斷的哭聲，沐辰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閉上了雙眼。漸漸的，沐辰臉上的一絲遲疑開始褪去，變得面無表情，英俊的面容宛若石塑。睜開眼時，沐辰揚起了嘴角。不再輕拍辛塵的後背，而是一把插住辛塵的腰，用力地扛起。

棲霞城，東秦王朝最西方的一個邊鎮小城。不同於其他三面的邊鎮城市，棲霞城不與其他任何國家接壤，所以棲霞城除非遇到滅國之戰，完全不用擔心戰火的洗禮，當然，這也與棲霞城本身沒有什麼資源，吸引不了別人的目光有關。

總而言之，棲霞城算是一個總是被人們忽視的小城，如果不是不久前，東秦國王的小兒子被安排到這裏，恐怕東秦王國的人們已經要忘了這個只有二千多人的小城市了。

說來也巧，就在棲霞城的人們紛紛聚集在東門外迎接他們的新主人時，棲霞城的西門，沐辰與辛塵沿着一條小道，來到了城門前。

「棲、霞、城。」

辛塵一字一頓地念出了這扇像山寨大門更多於像城門的門上的三個歪七扭八的大字。

「是嗎？」沐辰無jing打采地瞥了一眼城門，又重新耷拉下腦袋有氣無力地開口：「進不進去？」

「進，當然進去，為什麼不進？」辛塵狐疑地看了一眼沐辰，見沐辰幾乎都快站着睡著了，也不管沐辰會不會跌倒，邊說邊往城門走去。

待到辛塵已經消失在城門，沐辰才再次抬頭看了看城門，雙眼中金光一閃，然後微揚嘴角，不急不緩地走進城門，那麼一瞬間，陽光似乎有那麼一恍惚變得尖銳，似刺。

城主府前，或者說棲霞城中最大的一個院子前，一隻數百人的長隊緩緩行至，在其後，棲霞城的居民們在護衛的隔離下，始終保持着與車隊十多米的距離。

行至門口，一隊身着赤sè金甲的護衛迅速衝進院子，並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院子裏外探查了即便后，其中一名類隊長的人物迅速跑到隊伍正zhongyāng的馬車之前，低聲對着馬車裏說了幾句，然後便立在一旁。

馬車裏一時沒有動靜，許久，馬車裏傳出一聲輕微的咳嗽聲，這時車簾被一隻帶着黑sè手套的手緩緩拉開，一個全身黑袍的人從中走出。

幾乎就是黑袍人出現的瞬間，馬車後方幾個小太監迅速走出，其中一個伏身在馬車一側，一個扶過黑衣人的伸過來的手，而另外幾個則迅速地鋪開手中一直拿着的鮮紅地毯。

鮮紅的地毯一點點展開，黑衣人在小太監的攙扶下，踏着小太監的背，走上紅毯，一步一頓地走向院門，短短百十米的距離居然愣是走了近十分鐘，才走入大門，隨着大門緩緩關閉，消失在人們眼中。

「主子，已經沒有外人了。」扶著黑衣人的小太監在確定大門已經關閉后，悄悄地對着黑衣人說道。

黑衣人不動聲sè地向後看了一眼，然後啪的一聲打了一下小太監的腦袋，小聲說道：「小卓子，是我，主子還在車裏，快，我們趕快躲到屋子裏，別讓那些護衛發現了。」

說着，黑衣人挺了挺胸，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小卓子挨了一個腦瓜子，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尖著嗓子對着周圍的護衛說道：「主子累了，你們還不趕快給主子安排休息的地方。」

……

或許冥冥中真的有那麼一雙手在推動着，有或許世間確實有太多的巧合，在這個不起眼的小城裏，兩個不該屬於這裏的人，在一個偏僻的巷子裏相遇了。

小巷不深，勉勉強強容下了這麼八個人，沐辰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半眯着眼倚在身後的牆壁上，任誰看都都是一個喝得爛醉如泥的酒鬼，雖然他沒有酒鬼的憔悴或邋遢。

辛塵站在沐辰前面，皺着眉頭看着三個一臉惡相的青年，一時間有些猶豫，不知該怎麼擺脫這三個傢伙。就在辛塵準備丟些錢財時，一個比他大上些許的少年帶着兩個中年人從巷口飄搖而過。

「咦，這是什麼情況？傳說中的打劫？」

片刻后，少年折返而回，一臉新奇地走進巷子，在他身後，兩個中年一臉無奈地跟在後面，終於把這個巷子填滿。少年的聲音吸引了巷子中除了沐辰外所有人的目光。

辛塵望過去時，恰好少年的目光也望向了他，眼神相對的那一刻，他們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那麼一絲驚異。

少年衣着簡樸，當然，這簡樸只是說得他衣裝的款式，若是仔細看得話，就會發現他衣服的布料絕對是最上等的料子，而且還是嶄新的，一看便知道絕對是那種吃飽了撐著沒事幹，玩微服的世家子弟，這一點從他身後兩個孔武有力的中年護衛，也可以看出。

那三個混混看了一眼兩個中年，彼此對視一眼，眼神中出現一絲猶豫，但是卻又不甘心就此離去：「朋友，兄弟辦事，還請給個方便。」

「辦事，不就是打劫嗎？說那麼好聽做什麼？」少年一撇嘴，說着一臉不屑地轉過身，向巷子外面走去。

三人聽到少年不客氣的話，都不由心生怒火，下一刻，看到少年離開，又不由一喜，但是，當聽到少年的下一話時，三人的臉sè頓時變得鐵青。

「給他們一點兒教訓，廢掉他們一人一手。」少年丟下輕飄飄的一句話，已經走出了巷子。

還沒等到憤怒的三人開口，一直半死不活地沐辰一挺身，站直了身子，一掃先前的頹廢，一邊捋了捋身上衣服的褶皺，一邊微笑着用溫暖的聲音說道：「辛塵，你忘了么？」

走出巷口的少年停下腳步，詫異地回過頭。卻看到沐辰一臉柔和的笑容，沒有陽光的巷子中，沐辰的笑容彷彿成了唯一的光源，讓人不經意間恍惚。

在沐辰的目光中，少年不自然的紅了臉，有些局促地開口道：「在下唐突，還請先生見諒。」

說着，少年對着沐辰抱拳施了一禮，便招呼兩個中年頭也不回地離開，直到離開小巷幾百米遠時，少年突然一停，冷汗瞬間宛如雨下，頃刻間濕透了一身衣裳。

兩個中年瞬間扶住了少年，見到少年的模樣，二人大驚，沒等兩人開口，少年就急忙開口吩咐道：「走，不要回頭，那是怪物，一個無法想像的怪物。」

兩個中年人不以為然，他們本身便是高手，要不然也不會被安排保護少年，他們至始至終都沒有從男子身上察覺到威脅，修為平平的少年又怎會察覺？

不過就在下一刻，他們的臉sè變了，被他們扶著的少年身上突然爆發出一股遠甚於他們的氣勢，少年語氣森然地道：「趕快走！」

這一下，二人不敢遲疑，一人抱起少年，一人防衛身後，幾個閃身，就消失在街道之中。

法華三四一一年三月二十二ri，辛塵遇到了他的第一個朋友，雖然這次見面短暫且二人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交流。

東秦國的小王子尹武沒有想到，在遠離了繁華，在這個偏僻的小城裏，他還沒有來得及部署，便不得已地曝露了自己的修為，但是他卻不後悔，因為，至少，他有可能得到了一個巨大的靠山。

被中年人抱着逃離時，那個男人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在他的耳邊：「小傢伙，或許，我可以幫你做一些事喲，呵呵。」

尹武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中年，確定中年沒有聽到這道聲音，心中巨震的同時，亦鬆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那個男人有什麼企圖，但是，自己接下來有這個男人的幫助，自己可以安心一段時間了。

法華三四一一年三月二十五ri，在一處普通的民房地下，一處寬敞的地下石室中，辛塵一臉悲傷地將手中的金劍刺入牆壁上瘋狂扭動的女孩的胸口，眼淚順着臉頰滴落，落入地面積聚的血泊中，粘稠的血液沒有泛起絲毫漣漪。

沐辰坐在石室zhongyāng的桌子上，在他的周圍，十幾個赤身**的男人女人雜亂的倒在地上，猩紅的血液從男人們身上流出，漸漸匯聚在辛塵腳下。

女孩停止了扭動，蒼白的臉上艱難地露出一個笑容，便沒了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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