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媚川河

午間的時候，媚川河畔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白雲山北麓，林木漸疏，媚川自此改道，由西北流向改道東北。隔着媚川，百十幾戶人家傍水而建，隱約形成了一個不大的村落，村落周圍，大片開墾過的土地沿着媚川散佈，初chun時節，已經可以看到人們穿戴着蓑衣，正在自家的田地上辛苦勞作。

貪玩兒的小孩們，不顧天際飄灑的雨水，歡快地在田間平治嬉鬧，孩子們的叫聲與大人們的笑罵聲，加之媚川河『嘩嘩』的流水聲，完美的結合在一起。

沐辰牽着辛塵，從茂密的樹林里走出，出現在村莊對岸。天空中飄着的小雨沾濕了辛塵的頭髮，黑sè的頭髮粘貼在一起，配着一身的襤褸與髒亂，與一側的沐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白sè的絲綢經過jing致的剪裁，輔以最卓越的手工縫製，金sè的複雜條紋恰到好處的裝飾著袖口與衣襟，與足下金sè的短靴隱隱相應，華貴卻不顯流俗。

辛塵與沐辰相處半ri之久，可是任然忍不住投去幾個新奇的眼神。辛塵不止一次地想要在沐辰的腦袋上淋下一杯水，他十分好奇，沐辰的頭髮是不是可以喝水，要不然，淋了這麼久的雨，為什麼沐辰的頭髮一直這麼干？還有沐辰的衣服鞋子也是。

不過，這些不是最重要的，眼下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肚子實在是餓的不行了，還有自己被雨水打濕衣服，濕答答黏在身上，又冷又不舒服，可惡的沐辰卻像沒看到一樣。

說來也怪，辛塵已經差不多三天沒有吃東西了，可是現在除了感覺肚子餓的不行外，居然身體卻沒有一點虛弱之感，辛塵從來沒有發現自己居然這麼捱餓。

「小塵兒……」

「我叫辛塵。」

媚川河畔，沐辰剛叫出辛塵的小名，便被辛塵一臉嚴肅的打斷，看着辛塵髒兮兮的小臉，沐辰嘴角一咧，笑道：「好，小辛塵，這便是我所說的媚川了，真是的，你居然是這個『塵』字，我還以為你跟我是一樣的『辰』呢。」

辛塵沒有聽沐辰的抱怨，在聽到『媚川』二字時，他的注意力便隨着目光投向了身前不遠處的媚川河，只是看到這所謂的媚川時，他的臉上不由多出了一絲狐疑。

「這是媚川？怎麼就是一條普通的河。」

「普通？」沐辰yin陽怪氣地反問道：「那你以為媚川河該是什麼樣？」

辛塵一滯，不知該怎麼回答，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是，沐辰卻不等辛塵回答，一轉臉，認真無比的說道：「不要問我為什麼，如果你想要讓你爺爺復生，從現在開始，絕對要做到以下三件事。」

看着沐辰來了個一秒變臉的把戲，辛塵卻笑不出來，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第一要聽我的話，第二還是要聽我的話，第三……」說道這裏沐辰故意停了一會兒，語氣也再次變得輕佻，果不其然，辛塵那雙漂亮的眸子已經翻起了白眼。

「第三絕對不許喝媚川的水。」

沐辰的語氣再次急轉之下，變得莊重無比。

「為什麼？」辛塵一時間沒有適應沐辰的突變，下意識的問道，但是很快想到沐辰最開始的話，於是又說道：「知道了。」

「真是一點都不可愛。」沐辰嘟囔著嘴嚷了一聲，伸手架住辛塵縱身一躍，輕易地跳過了十多米寬的水面，來到了對岸。

這個沒有名字的小村莊是好客的，那份熱情甚至讓辛塵難以承受，而沐辰則顯得自來熟，沒過多久，就跟村莊里的人混得很熟。辛塵看着眼前與眾人混跡在一起的沐辰，不知為什麼，總是覺得有一種荒誕的氣息，似乎，沐辰與那些人處在不同的空間。

「喂，臟娃子，你跟那人是一起的？」

身後響起了一個男孩的聲音，辛塵回過頭，一個比他約莫高上一個腦袋的男生站在那裏，在他的身後，幾個小上些的孩子站在一旁，好奇的打量著辛塵。

辛塵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下一刻，辛塵後悔了，他真不該搭理這些小人兒，雖然他自己也是個小人兒。

遠處，沐辰看着被一群孩子包圍在中間問東問西的辛塵，臉上浮現出一縷笑容。

辛塵與沐辰被村長留宿在自己家中，村長是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很和藹，讓辛塵想起了自己的爺爺。村長家又十一口人，在這個小地方算是大戶了。白天與辛塵搭訕的男孩正是村長的大孫子，小名二狗蛋。

「辛塵，早點兒睡喲，明天我帶你去外面玩。」

入夜，沐辰帶着辛塵走進村長安排的屋子之中，二狗蛋小跑着來到門口，對着裏面喊道。

「好。」辛塵似乎很開心，沒有考慮便回答道。

得到辛塵的回答，二狗蛋便開心地跑開了，辛塵看着二狗蛋漸漸消失在視線中，這才關了門，轉過身來。屋子裏，沐辰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一臉曖昧地看着辛塵，辛塵頓時紅了臉。

「好了，不就交了個朋友嗎，有什麼好害羞的。」

「我才沒有。」

「沒有就沒有唄，過來，我來幫你洗洗，要不然今晚我可沒法在你這個小臟貓旁邊睡覺，把衣服脫了先。」

「不要，我自己洗。」

「你自己洗？你怎麼洗？」

屋子裏靜了下來，辛塵看了看屋子裏的擺設，確實沒有什麼洗浴的東西，可是，要他當着沐辰脫得jing光，實在是他難為情了。

「真是一點兒都不可愛。」

沐辰一嘟囔，右手食指對着辛塵一勾，辛塵頓時覺得一股大力牽扯着他瞬間來到沐辰身前，不等辛塵反應過來，沐辰食指再動，頓時辛塵沒有絲毫反抗力的被扒了個jing光。

下一刻，沐辰手指虛空劃了幾圈，一個巨大的水球瞬間出現，將辛塵整個人包裹其中。水球中辛塵雙手死命地護著下體，同時小臉憋得通紅，沒過多久，辛塵終於憋不住了，吐出一串氣泡，可是吐出氣泡之後，辛塵卻沒有覺得半點呼吸不暢，察覺到這點后，辛塵投給沐辰一個憤怒的目光。

沐辰宛若未覺，手指對着水球再次一點，辛塵立時察覺到包裹着自己的水球受到了數股力量的牽引，不規則的律動起來，一時間，彷彿有數只手在他的全身遊走。那種感覺，雖然辛塵不想承認，但是確實確實讓人舒服的忍不住想要呻吟。

享受着這宛若按摩的水浴，幾天積累的疲憊開始襲來，不知不覺中，辛塵漸漸閉上了他的雙眼。沐辰看着熟睡的辛塵，雙眼中流露出一份複雜的神情。

「我是否錯了呢？」

沐辰雙眼漸漸空洞，看着木質的屋頂嘴中無意識地呢喃道。

黎明之前，村莊里響起了幾聲尖叫，辛塵在一陣嘈雜的叫罵聲中睜開了眼睛。

沐辰斜靠在床榻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睡醒的辛塵，不知為什麼，當看到沐辰的這個表情時，辛塵心中泛起一絲不爽的感覺。

「醒了？」沐辰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真是一點兒都不可愛，我跟你打招呼，居然都不理我。」沐辰故作委屈，埋怨道。

「算了，你不說，我自己去看。」辛塵已經習慣了沐辰的不著調，一扯被子便爬了起來。結果卻被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嚇了一跳，正準備詢問沐辰，突然只聽『砰』的一聲，房門被人大力撞開。

「喲吼，這裏還躲了兩隻肥羊，一隻大的，一隻小的。」來人吹了一聲口哨，滿臉獰笑地看着屋中二人。

沐辰看着來人，沒有絲毫驚訝，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慢慢地從床上站了起來，語氣溫柔地說道：「新的一天開始了。」

轟。

隨着一聲轟響，小屋的房頂被一個物體撞出小小的窟窿，物體以極快的速度高高拋起，露出了窟窿下沐辰面無表情的臉。

又是一聲轟響，小屋十多米外，多了一團肉泥。沐辰隨手提着一把染血的砍刀，輕輕一揮，砍刀頃刻斷成了兩節。

辛塵沒有去關心被沐辰隨手打飛的壯漢，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把砍刀之上，此刻砍刀斷成了兩節，可是那上面沾染的鮮血一滴滴地滴下，猩紅。

法華三四一一年三月十七ri的深夜，再說出自己的姓名后，辛塵拒絕了沐辰跟他走的要求，然後擺開了沐辰扶住自己的手，面朝著沐辰靜靜的站着。

辛塵沒有看到，在他拒絕沐辰時，沐辰雙目中閃過的失落，黑夜將之深深掩藏。

「你相信人死能夠復生嗎？」閉上雙眼，沐辰緩緩開口道，明明是問句，卻說出了真切的味道。

「媚川的盡頭，上古濱媚沉眠之地，濱媚的左眼連接着冥域，世間一切生靈，死去后的亡魂都會順着媚川的河水流入濱媚的左眼，前往冥域，如果你跟着我，我可以帶你前往冥域，並助你爺爺復生。」

「我不信。」沉默許久，辛塵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給了沐辰一個僵硬的笑容，「但是，現在我願意跟你走。」

沐辰依舊閉着眼，聽着辛塵自相矛盾的回答，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嘴唇微闔，默語道：「果然，法華界就是法華界。」

法華三四一一年三月十九ri，面對沐辰遞過來的金sè長劍，辛塵沒有猶豫，雙手握著長劍，一步步走到瘦小的老者面前。長劍很鋒利，辛塵砍下去時，幾乎沒有察覺到一絲阻力，輕易地將老者瘦弱的身板削成了兩段。

直到這時，劫匪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才傳了出來，可惜，沒多久，隨着一些花花綠綠的東西流了一地，劫匪只剩下了倒吸氣的抽氣聲。辛塵眼中的血紅開始褪去，看到眼前的慘狀之後，辛塵的臉瞬間失去了血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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