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葯人
便是換個人來試藥,唐時錦都不敢保證人能活下來。
其實當時試藥,她就想好了,蕭宴身負龍氣,沒人比他更能抗毒。
退一萬步講,若是蕭宴出事,大不了她再去冥府,將人撈回來便是。
七公主卻站了出來。
唐時錦沒拒絕。
因為她知曉,這是七公主沒被處死的價值,以及贖罪。
蕭落笑了笑,「我要說我其實沒想活着,皇嬸信嗎?」
「信不信都不打緊。」唐時錦瞥了她一眼,「發現了吧?」
蕭落顫了顫。
唐時錦上前,指尖掐住她的手,搭上她的脈搏,眸子裏閃過一絲詫異,「果然,你有了極強的癒合之力,解藥在你體內很好的吸收了,七公主,以後尋常毒藥,對你都無效。」
蕭落不敢置信,「什麼?」
唐時錦瞧着她手指上一條粉嫩的傷痕,明顯是剛癒合的新肉。
方才她手滑,打碎茶盞,撿碎片時,被碎片劃到了。
蕭落親眼看着,那傷口滲出了血,可是不等那血流下來,傷口就奇迹般的自己癒合了。
「不單單如此,如今你的血,有劇毒,卻也可做解毒用,這復原之力,或許是妖毒和你身體產生的共鳴,總之,你也算因禍得福了。」
蕭落微愣。
因禍得福么?
「你現在更像是一個葯人。」唐時錦語氣沉靜了些,「你身體的變化,最好不要告訴任何人,否則恐怕會引起很多人惦記。」
蕭落目光一顫。
忽然從袖子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的往自己脖子上劃了一刀。
血痕頃刻間湧現。
唐時錦眸光微動。
卻並未阻止她這個自殺式的行為。
只見血跡並沒有噴涌,血還沒有大肆流出,傷口就已經在凝固了。
蕭落驚恐的瞪大眸子。
她能感覺到喉嚨被割裂的痛,也能感覺到血跡凝固的癢。
『咣當』
匕首掉在地上。
蕭落則像是被人抽幹了力氣,腿軟的跌在地上,「皇嬸,我是什麼?我會變成什麼?」
唐時錦眸子裏閃過一絲黯然,「今後你恐怕想死都難。」
是人,卻有妖的癒合力。
身上的每滴血,都不再是正常人的血液。
長久下去,恐非人非妖。
唐時錦眼底有過一絲猶豫,要讓她這樣活下去嗎?
「蕭落,你想活嗎?」唐時錦蹲下去,輕輕抬手放在她頭頂。
蕭落明白,她不想活,唐時錦可以幫她。
她自殺都做不到。
七公主沉默了良久。
久到唐時錦收回了手。
她才緩緩抬起頭,眼中的驚恐和淚珠,都消退回去,「皇嬸,我還有價值。」
唐時錦抿唇。
她確實,在很努力的贖罪了。
唐時錦將她拉了起來,摸了摸她散亂的頭髮,「你好好休息,現在在大家眼中,你是大英雄,是值得尊重的公主。」
蕭落噗嗤一笑。
逼回去的眼淚瞬間又蔓延起來。
「我的罪,是不是贖回了那麼一點。」她哭笑着問。
「嗯。」
聽到唐時錦的回答,蕭落笑的更開心了。
她知道南楚來了國書。
唐時錦尚且沒有子嗣。
皇叔會需要一個公主的。
如今她身上有這麼大的價值,何必求死。
白白浪費了。
…
半個月過去,考生都已恢復。
蕭宴便重新開設一場科考。
這次科考的很順利。
考生們都在規定的時間內,寫完了文章。
「唐兄,考完了我們去吃酒慶祝一下吧?」杜君修邀約道。
唐文倒是也沒拒絕,「你的身子……」
「已經無礙,小酌兩杯不妨事。」杜君修嘆息道,「緊繃了這些時日,今日總算可以鬆快鬆快了。」
唐文一笑,「杜兄就不緊張自己能否中榜?」
「盡全力寫好考題,我便是努力過了,至於能否高中,我反倒沒那麼緊張。」杜君修笑道,「即便落榜,我拼盡過全力,至少不會有遺憾。」
這心態。
值得學習。
於是幾人便相約去吃酒。
放榜那日,杜君修和唐文來看放榜。
找了一圈,沒看到自己的名字,杜君修眼底有些失落。
看來是沒中榜。
「杜兄,往上看。」
中間的,名次比較靠後。
名次靠前的,則在上一個榜。
杜君修壓根兒沒往頭榜上看。
「恭喜杜兄,你中了頭榜。」唐文聲音溫潤。
杜君修一眼望去,果真在頭榜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頓時啥愣住。
「我中榜了?」
還是頭榜。
頭榜便是殿試的候選名額。
殿試上,再由君上頒佈出前三甲。
真正中榜,哪有不開心的,便是只中了進士,周圍已有許多人歡呼。
杜君修喜不自勝,「唐兄,恭喜你,你也在頭榜上。」
唐文的名字,就排在他名字旁邊。
杜君修的文章寫的極好,其才學風采,唐文自認,自己不及他。
自己能中頭榜,唐文有點意外。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二哥給自己走後門兒了?
「唐兄,莫要憂慮,你本就用功,中頭榜是實至名歸!」杜君修好似看穿他的憂思。
開考前,就有嘴碎的,說唐兄的閑話。
稱他二哥是監考,又深得君上器重,再加上唐文又是皇后的弟弟,這樣的關係戶,何必參考。
直接讓皇后給安排一個官職不就行了。
可杜君修與之相交,他知道唐文是靠自己的實力考中的。
「恭喜兩位兄弟了,慘的是我啊。」趙光宗在旁邊嘆氣。
杜君修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沒在頭榜,但趙兄也榜上有名,哪裏慘了,你已經比很多人都厲害了,趙兄這不就可以跟你的心上人喜結連理了么。」
這麼一說,趙光宗頓時又高興了,「說的也是。」
他中了二甲十三名。
然後就高高興興的跟他們喝酒去了。
殿試那天。
頭榜名額上有六人。
殿試過後,再由君上和內閣商議,選出一甲前三名。
六位頭榜考生,在蕭宴面前奮筆疾書。
身穿龍袍的君上,天威逼人。
他負手而立,在考生中遊走,親自監考。
有人一邊寫,一邊緊緊握著一塊寒涼的玉石,那玉石未經雕琢,拿在手裏更像一個手把件,君上路過他身後時,他緊張的吞了吞口水,忍不住擦了擦頭上的熱汗。
殿外響起了蟬聲。
天氣是一天比一天熱了。
卻也有人淡定自若,從容不迫的寫着文卷。
一縷陰氣,悄悄爬上了蕭宴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