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番外一

77番外一

徐天頌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和阮箏領了結婚證。

當時距離他從昏睡狀態醒過來才不過七十二小時,也就是三天。因為在床上躺了太長時間,各方面肌肉都有萎縮的跡象,李默的建議是最好地醫院裏進行一個月的復健再出門比較好。

用他當時的話來說:「你丫現在連直立行走都有困難,就不要勉強你弟弟站起來了。」

這話真心太黃,阮箏聽了直接忽略不計。但李默說的卻是實情,徐天頌確實人比較虛弱,雖不至於走不動路,可那蒼白的臉色和虛浮的腳步,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不放心。

徐天頌偶爾也會調侃自己:「這算是提前過上七十歲的生活了嗎?」

但不管怎麼樣,吐槽歸吐槽,證還是要領的。在何慕則以及一幫兄弟的「護送」下,青膺老大徐天頌大病初癒狀出現在了民政局,在一個中年大爺詫異的目光下,同阮箏小朋友領到了兩個鮮紅的大本本。拿到本本的一剎那,徐天頌忍不住說道:「我以前一直覺得紅色挺噁心的,現在看看倒是不錯。」

阮箏心想大爺啊,你以前看到的紅色都是血,當然會覺得噁心。拜託你以後過點正常人的生活吧。

結婚登記處這邊一下子圍滿了看八卦的人,很多小情侶連證都忘了領,光顧著看徐天頌了。他們雖不知道他是誰,但這麼好看的人不看多可惜。有幾個是奉子成婚的,肚子裏正懷着小寶寶,一見這麼漂亮的男人都忍不住自己長了四隻眼睛,死死地盯着徐天頌不放,像是多看了這幾眼,回頭自己家孩子也能長漂亮一些似的。

還有一些看熱鬧的竟然是從隔壁離婚登記處那兒過來的。所謂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八卦武力值比誰都強,結婚登記處這兒個人美得冒泡的男人這個事情,不過才花了五分鐘就傳到隔壁去了。有對剛結婚沒多久的小情侶過來后一看到別人歡歡喜喜領證的樣子,想起自己一年前來這裏時的心境,一時頗有感觸,當即就決定這婚不離了,回去好好過日子。

當然也有人本就看自己的另一半不順眼,這下子更有借口找茬兒了,拿自己男人跟徐天頌比來比去,最後兩人不出意外當眾吵了起來,心裏都堅定了一個信念:「離,一定得離!」

女的覺得自己男人跟徐天頌一比簡直是一坨屎,早離早好。男人覺得被自己女人貶得一粒糖都不值,這種日子還怎麼過,當然更得離。

阮箏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心裏暗暗下了決心,不管怎麼樣,以後絕不再跟花蝴蝶來這種鬼地方。徐天頌過來一把摟着她,輕笑道:「老婆,這地方咱們一輩子就來一次,以後再不會來了。」

領證的事情就這麼馬馬虎虎揭了過去。證到后之後徐天頌也沒回醫院,直接帶阮箏回了家。他真是有點怕住院了,一方面是因為醫院裏有個如狼似虎的李默,平時從他手裏討不到便宜,總揪着他住院的時候可勁兒地折騰他。因為有李默在,他每次跟阮箏ooxx都不方便,總怕這龜孫子會突然開門闖進來。

這種事情被打斷是相當令人不爽的,不僅感覺上會差很多,關鍵是對某樣功能也會產生致命的損傷。還是回家好,回了家就是他的地盤了,他想怎麼干就怎麼干,幹得阮箏死去活來也不會有人敢說半個字。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從小就經常受傷,住院住多了總覺得人沒精神。打針吃藥什麼的他雖不怕,可卻從心底感到厭惡。每每聞到那熟悉的消毒水味兒,總會令他想起從前的一些事情。那些在他手裏死掉的人,那些曾經差點要了他性命的人。人在身處那種環境的時候並不覺得那樣的生活有什麼不好,可一旦安定下來后卻不會再願意想起那種事情。

他現在就想定下來了,有了阮箏和孩子后,他已經決定徹底安定下來了。既然要和從前的自己說再見,自然就不應該總活在回憶里出不來了。

所以從民政局出來后他就摟着阮箏上車回家了,醫院裏的事情都交給何慕則去處理。結果車子剛開進自家的車庫,李默的電話就追來了。李老媽子在電話苦口婆心勸了他一通,無奈徐大爺就是不聽,末了他只能炒冷飯,叮囑他在家多休息,同時要多注意復健,還說要派專業人員上門服務。

徐天頌一聽就表示心領了,表示他知道復健該怎麼做,完全不必勞煩別人跑一趟了。李默見他不感興趣也沒堅持,只是讓他一定要每周都去醫院見自己一趟。徐天頌拿着電話直樂:「行了我知道了。你別總是一副愛我愛得要生要死的樣子好不好,好像一天不見我就活不下去了。」

「我呸!」李默憤憤然掛斷電話,心裏直咒徐天頌立馬喝水嗆死。

關於這麼快速地領證,阮箏其實頗有微辭。用她的話說她人都是徐天頌的了,有必要急在一時嗎?何慕則當時也在場,他喝了口香檳慢悠悠地解釋道:「他年紀大了,折騰了這麼多年也沒個女人願意嫁給他,好不容易有條魚咬鈎了,他自然得趕緊提桿了。」

阮箏覺得他說到「魚」這個字的時候,其實是很想在前面加個「蠢」字的。只不過當着自己的面,多少留了點品德。

徐天頌毫不手軟,立馬回擊:「我嘛,總算還是釣到了一條雌的。至於你?唉,可憐何家就這麼被你折騰得斷子絕孫了。」

撇開這兩個無聊的男人的唇槍舌劍,阮箏覺得這樣子也好,領了證心就安了,也就可以踏踏實實地在家待產了。她現在已經快六個月了,肚子越來越大,人也越來越腫,每天懶懶的就想待在家裏吃吃喝喝玩玩樂樂,沒事兒拿個平板上上網,打幾局小遊戲,要不看點肥皂劇打發時間。總之一句話,別讓她動腦子就可以了。

但事實證明徐天頌這個人哪裏是會輕易放過別人的人。他的身體漸漸在好轉,他的腦子也是越來越活絡了。原先他一心只想趕緊跟阮箏領證,讓她在法律上徹底成為自己的女人。可現在證領到了,他的胃口又變大了。想起一年多以前阮箏跟徐啟琛那場聲勢浩大的訂婚宴,他就覺得自己有必要跟阮箏辦一個結婚宴。

他當人老子的,總不能落在兒子後頭吧。自己老婆借他訂一次婚已經是便宜他了,要是不辦場更轟動更有面子的婚禮,徐天頌這個灑脫了一輩子的老男人總覺得虧得慌,就像真被兒子佔了多大便宜似的。

阮箏對辦婚禮並不反對,畢竟她也是女人,也期待和自己心愛的男人舉行一場浪漫感人的婚禮。但什麼時候辦這場婚禮,卻成了兩人現在急需磨合的問題。

按徐天頌的意思,這婚禮越快辦越好。反正他不缺錢也有門路,想辦個什麼樣的都沒問題。阮箏的婚紗鑽戒今天想要,明天就有人主動送上門來隨他們挑。就是臨時訂做也不會超過一個星期。至於婚禮的場地,除了去南極可能要花點時間搞定外,世界其他地方的任何一個婚宴舉辦場所,他都可以在三天內訂到位置。不管阮箏喜歡中式還是西式,婚禮上要上法國鵝肝醬還是北京烤鴨都不成問題。這就是有錢人的好處,所有這一切他甚至都不用親自去辦,翻翻嘴皮子交待下去就可以了。

但阮箏心裏不這麼想。婚禮怎麼辦辦成什麼風格她都無所謂,但新娘子美不美卻是她最在意的問題。她這輩子除了徐天頌應該不會有下一場婚禮了,這一生一世唯一的一次自然是要慎重再慎重的。她如今身懷六甲,整個人腫了一大圈,面色憔悴皮膚暗沉,明明才二十齣頭的年紀,精神狀態卻像是三十來歲的人了。

這樣的情況讓她怎麼可能答應立馬就舉辦婚禮。她本來就比不上徐天頌漂亮,估計一出場人家就得說新娘配不上新郎。從前至少還得仗着年紀小有那麼點優越感,要是連這點都沒了的話,這個婚禮簡直就不是她夢想中的天堂,而應該說是地獄了。

半老徐娘,頂着個大肚子,渾身腫得跟喝了三桶桶裝水似的,鞋子得穿四十碼,腰圍基本看不見,眼袋重得像被人打過一樣,原先的十根纖纖玉指如今成了十根水蘿蔔。這樣的新娘走出來真要讓人笑話死了。

徐天頌邀請的賓客里肯定有愛慕他的年輕女性,到時候難聽話肯定會說一籮筐。笑話她又老又丑就算了,十成十會拿她的肚子開涮。她幽怨地沖徐天頌道:「難道你要讓人笑話我們是奉子成婚嗎?」

「這也沒什麼,我們本來就是奉子成婚。」

阮箏氣得眼睛一瞪,還沒開口就聽徐天頌又說道:「如果不是懷了孕,你會輕易答應嫁給我嗎?肯定不會。再說就算等生了再辦婚禮,到時候難道就可以隱瞞咱們有孩子了這個事實?說不定那些人會說得更難聽。說我對你一點兒也不真心,孩子沒生之前死活拖着不跟你辦儀式,非得等孩子落了地兒確定是個兒子后才給你名份。反正目前的情況是,咱們不管怎麼做,想說閑話的人總是能找到話題的。」

話說得是沒錯,但阮箏依舊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即便不理會別人的閑話,她也想要自己美美地出現在婚禮照片上啊?那可是要拍照錄象保存一輩子的。別人的錄象翻出來一個個水靈靈的,就她是黯淡無光的,放哪個女人身上也接受不了啊。

對於女人的這種想法,徐天頌身為一個大老爺們,怎麼也想不通。他雖然漂亮得不像話,但對容顏是完全不在乎的。他自認自己看上阮箏也不是因為她的長相。

「就算你變醜一點又怎麼樣,我又不會少愛你一點,美醜對你來說真的這麼重要?」

「當然重要!」阮箏挺著個大肚子靠在床頭大聲抗議,「在這個世界上,孩子排第一,美貌排第二,你充其量只能排第三,你自己說說重要不重要!」

這個排名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挑釁。徐天頌二話不說直接先把她扒光,架起來為所欲為了一番,然後兩個人累得癱倒在床上的時候,徐天頌把阮箏鉗制在懷裏,嚴肅地問道:「再給你個機會,美貌和我誰更重要。」

阮箏心想他還算有點自知之名,知道怎麼也爭不過孩子。於是她改口道:「是是,你比美貌重要。你排第二行了吧。」

「很好,所以現在我們再來商量一下婚禮的事情。」

阮箏打了個呵欠懶洋洋道:「就算你排第一,婚禮還是得生完孩子等我完全恢復身材后再辦。」

有那麼一刻,徐天頌真的很想打阮箏屁股。

這離生還有幾個月呢。等生完了得做月子,這月子至少得做兩個月才能恢復得比較理想。聽阮箏的意思她是不準備雇奶媽而要自己餵奶,那就意味着她非但不能節食,還得多吃,吃得多奶水才能足,可吃得多人必定就會發胖。

等孩子吃過一歲斷奶,阮箏那時候說不定會胖個二三十斤。雖然他從不懷疑女人愛美時的強大毅力,但也絕不贊成為了點不必要的事情瘋狂減肥。阮箏身上這一堆肉要減到她滿意的狀態至少半年,這樣滿打滿算也得二十幾個月的時間。等到那時候辦婚禮孩子都得滿場跑了,說不定都能開口問叔叔阿姨要吃的了。對徐天頌這樣奔四的男人來說,漫長地等待二十幾個月的時間只為了等一個女人減肥辦婚禮,實在是太浪費時間了。

但阮箏現在家裏最大,不管她懷不懷孕她都是徐家的老大,徐天頌只能退居二線。現在老大發話了說不辦婚禮,他這個老二也沒辦法違抗「聖旨」,除了每天晚上看着阮箏那一身肉流口水外,滿腦子想的就是怎麼「騙婚」這個事兒了。

要說徐天頌真是個聰明人,腦子好使得很,要不然也不會從一個街頭小混混轉眼間就成了知名企業家了。他眼見着直接跟阮箏跟婚禮的事情就沒門兒,就走了個迂迴路線。那天晚上他靠在床頭看育兒指南,看到其中一頁的時候忍不住伸手去摸阮箏的胸。阮箏被他的手嚇了一跳,抱怨道:「你怎麼回事兒,看育兒指南也會看得忍不住?」

這都快成發/情的公狗了!

徐天頌卻一本正經道:「這書上說有些女人沒生之前就有乳汁分泌,你有嗎?」

阮箏一愣:「我沒有。」

「據說要每天按摩熱敷,以後生了孩子奶水才多。你不是準備自己哺乳嗎?從現在起就應該準備起來了。」

這些事情聽上去不難,實際上做起來很煩。但凡是天天要做的事情,再簡單也會令人感到心煩。阮箏這些天身子又很懶,這事情吧也不能讓別人做。再有錢的女人也不好意思讓個阿姨天天在那裏給你捏胸啊。

徐天頌見她臉露為難的神色心中一喜,面上依舊是一本正經樣。他起身去到洗手間搓了塊熱毛巾出來,掀起阮箏的衣服往她的左胸上一放,邊敷邊認真道:「以後這個工作就交給我好了。」

阮箏點頭:「好像也只能這樣了。」她自己懶得動,請別人又不好意思。如果媽媽還在的話倒是可以找她幫忙。現在她身邊最親近的人就是徐天頌了,他不出手誰出手。

可是……「你很快要回青膺上班吧,有空天天幫我做嗎?」

一說起這個阮箏心情就不大愉悅。她倒不在乎自己干點事情,關鍵是她不希望徐天頌這麼快就開始工作。他昏迷那麼久,本身身體又不好,一把年紀了還這麼拚命,實在令人有點擔心。有時候她真想對徐天頌說,把公司放手讓別人去做吧,你要好好保重身體。你比我大了十幾歲,總得多保養才能盡量拉回這年齡差啊。我可不想四五十歲的時候就當寡婦。

只是這話比較忌諱,徐天頌不在乎她卻很在意,所以一直沒說出口。

徐天頌把冷掉的毛巾拿下來,重新進浴室搓了一遍,開始敷阮箏的另外半邊。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阮箏胸前的皮膚,盡量用平穩的語調道:「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回公司工作?」

阮箏沉默不語。徐天頌不由微微一笑:「最近公司有點忙,喀嗦麗爾那邊才投入運營,很多事情需要人調控,新派去的經理經驗不夠,明顯控制不住。阿慕這幾個月來一直替我處理瑣事,聽莊嚴說已經忙得連回家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現在新開發的旅遊島嶼事情又多,他一個人有三頭六臂也幹不了。我也不能總待在家裏,兄弟歸兄弟,公事歸公事才是。」

阮箏一聽他提喀嗦麗爾,眼前一下子出現了那裏的藍天白雲。雖然那地方有不好的回憶,但人生里最美好的回憶也是在那裏的。阮箏一想到那晚的暴風雨和小木屋裏發生的事情,臉頰就微微泛紅,心念一動間她脫口而出道:「不如我們去島上住一段時間吧。既可以幫何慕則分擔一點,也可以順便休養生息。那裏現在應該開發得差不多了吧?」

「二十三個島已經全建成了。就算再來海嘯也不用擔心了。不過那地方你想回去嗎,不怕從前的陰影?」

陰影什麼的都是說說的罷了,比起萬卿的變態,莊嚴真可以算是仁慈了。現在她身邊的危險源都不見了,那裏就是一片風景迷人的島群罷了,既可以遠離塵世的喧囂,又可以把徐天頌從工作中拖出來,還可以安胎休養生息,真可以說是一舉三得。

「不過有件事情得先問清楚,島上醫療設施怎麼樣?」她倒不介意自己生,就怕生產的時候遇到問題,生生害了孩子。

徐天頌一把從前面整個兒抱住她,輕笑道:「你放心,島上有最全的醫療團隊,即便你在上面生十個,也不成問題。」

阮箏聽了這話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一時也說不上來。徐天頌在她的胸前忙活了半天感覺早就上來了,順手攬過她就躺在了床上,立即風流快活了起來。

出發去喀嗦麗爾不過是轉眼間的事情。阮箏現在的肚子不算太大,坐飛機不成問題。他們預計在島上待兩個多月,等到離她預產期還有兩星期時就搭客輪迴6地。徐天頌是見慣了生死的人,對女人生孩子看得比較淡,不像一般的准爸爸那麼緊張。更何況他錢多得花不了,一早就在島上安排了專業的醫療隊,這支隊伍除了設備先進技術高超外,人術還特別多。從接生的醫生到照顧產婦孩子的護士甚至是通乳師都一應俱全,就像他之前說的那樣,就算阮箏提早發動真在島上生了,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阮箏上島后他第一時間向她介紹也這支醫療隊伍,並帶她參觀了臨時用一套別墅改造的產房。阮箏站在裏面感受着充足的冷氣打在身上時,整個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這未免也準備得太齊全了吧,全中國那麼多家婦幼保健院,估計也沒多少家有這個硬件條件吧。這怎麼看也不像是臨時準備的,倒更像是早就精心安排好的。

但阮箏現在腦子完全不好使,這小小的懷疑不過在她的心裏閃了一下,立馬就被徐天頌哄得暈頭轉向了。她現在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僅有的智商都在肚子上了,連血液和氧氣供給都給了肚子,哪裏還有精力對付徐天頌這隻老狐狸啊。

再說就算她沒懷孕,從前她也鬥不過徐天頌啊。

於是接下來的兩個月里,阮箏一直過得渾渾噩噩,對徐天頌在外頭搞的鬼萬事不知。島上依舊熱鬧非凡,看起來遊客不斷,每座島上的酒店裏都住滿了人,私人遊艇、各式快艇,還有直升飛機來來往往忙碌得很,完全不像從前沒開放時的准清樣兒。阮箏有時候出去逛逛,走過那些大街小巷時,只覺得跟在大城市也沒什麼分別的。唯一不同的就是這裏的人大多是遊客,出來旅遊心情都不錯,所以生活節奏慢,臉上笑容也很多。

晚上閑聊的時候阮箏就會忍不住感慨:「你還真是會做生意,這麼一片荒涼的海島,硬被你改造成了旅遊聖地,你這幾個月掙得可不少吧。」

徐天頌但笑不語,心裏粗略算了算,他這些日子非但一分錢沒賺,反而還往裏搭進了好幾千萬。因為阮箏不知道,現在島上住着的那些人根本不是遊客,而是他請來參加他們婚禮的賓客。所以他們所有的行程費用全是他掏的,這些酒店也是免費開放隨他們住的,根本不存在賺錢這一說法。

不過徐天頌心裏清楚,他眼下雖然是賠本賺吆喝,但這花出去的錢很快就能賺回來。他請來的這些賓客除了雙方的至親外,大多是他生意上的夥伴。這些人非富即貴,平日裏都很會享受生活。尤其是他們的老婆孩子親戚至交,一個個比他們更會造錢。他們在前頭累死累活,家裏幾個大小祖宗就忙着撒人民幣或是美金。像這一片海島剛剛開發,他們過來玩幾天肯定不盡興,沒玩夠就會想再來玩,玩盡興了回去就會做宣傳,呼朋喚友再來一趟。這麼一傳十十傳百,徐天頌少說也能在每個人身上賺個幾百萬。那些花出去的錢等到婚禮一結束,估計過不了兩個月就全回本兒了。

於是他一邊招待賓客一面悄悄哄阮箏上套兒。婚禮就定在他們上島后的一個月,那時候阮箏已經滿七個月了,肚子看上去肯定很壯觀。其他的事情都很好辦,包括宴會和儀式都有別人去搞。他們兩個都不信教,儀式可以簡略一點,當着眾人的面接個十分鐘的長吻在他看來是最好的婚禮儀式。至於牧師講話什麼的就省省吧,大家赤着腳在海灘上瘋狂跳舞應該更有看頭。

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騙阮箏穿上婚紗而不自知。徐天頌已經借口替她定做孕婦裝量了她的三圍尺寸,交給知名的婚紗設計師,讓她的團隊做了至少二十套風格各異的婚紗出來。所以從一上到島上,他就拉着阮箏來回試這些衣服。

他給這個事情找了個很好的借口:拍婚紗。用他的話說難道來一趟海島,等孩子生了也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來,不如趁這次機會好好拍幾套婚紗照。這個借口相當誘人,阮箏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她雖然對頂着個大肚子辦婚禮不感興趣,卻對照相十分熱衷。現在很多女人懷孕時都拍孕婦寫真,她也很想拍一套。更何況還是穿着婚紗拍的,更加令她感到激動。很少有女人能抵擋得住婚紗的誘惑力,對於拍婚紗照更是從姑娘時起就有的美好夢想。

所以徐天頌才稍稍一勾/引,阮箏就立馬上鈎了。這一個月里她在十幾個海島上來回折騰,做了不下二十個造型,拍了幾千張照片,被炙熱的陽光晒黑了一圈,心情比之前好了幾倍,人也變得精神了很多,連胃口都大了起來。

她實在很享受這種生活,真恨不得天天這麼充實才好。所以在真正婚禮舉行的那一天,當徐天頌又讓她早起換衣服化妝時,她幾乎沒有思考,立馬乖乖配合,裝扮一新後跟着徐天頌上了一艘小型遊艇,向著某個海島進發。上船的時候阮箏愣了一下,因為船上的情況跟以前點不一樣,到處裝扮著藍色的氣球,看起來十分夢幻。這氣球讓她想起了那一次徐天頌在沙灘上教她打槍的情景,真沒想到時隔這麼久竟還能看到同樣的東西,她不由心頭一暖,因為懷孕而容易激動的情緒,簡直要把眼淚都生生逼了出來。

她趕緊把頭一偏擦了擦眼睛,沒話找話道:「我們現在去哪兒?」

「去阮箏島。」

「什麼?」

「就是我們第一次辦事兒的那個小島,也就是侯文彬帶你去的那個島。那個島現在有名字了,我用你的名字命的名,就叫阮箏。」

這還真是個愛妻模範啊。阮箏嘴上表示著驚訝,心裏可美得冒泡兒了:「就用我的中文名命名嗎?我還以為會用英文名呢,畢竟讓老外說中文有點費勁兒啊。」

「既然用你的名字命名,就得用你身份證上的,學什麼假洋鬼子用英文名啊。那些老外既然上了島就得守我的規矩,我取什麼名字他們就得用什麼。你放心,你的名字發音不難,老外應該能說個七八成像。我本來想用阿琛的名字命名另一個島的,找了個老外過來教了半天,放棄了。」

「那阿琛豈不是很鬱悶?」

「他有這個島群百分之十的股份,他鬱悶什麼?他現在數錢都數得抽筋兒了,高興還來不及呢。

阮箏一下子就樂了,想想徐啟琛這個人,他有這樣的反應不奇怪。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和他的老外partner混在一起,然後手裏有花不完的錢吧。要不怎麼說他命好呢,投胎還真是個技術活。

兩個人邊聊邊吃東西,很快就到達了那座小島。初見那島時阮箏真愣了一下,不到一年的時間,這裏簡直是煥然一新,完全看不出從前的影子。什麼亂樹叢什麼石子堆,通通都不見了,有的只是一處處精緻豪華的海邊別墅,到處都可見跟船上顏色一樣的粉藍色氣球,浪漫美好到簡直不像是現實。

阮箏從來不知道,徐天頌也是可以這麼浪漫的。她扭頭望着對方,眼裏滿是驚訝的神色。徐天頌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道:「莊嚴教我的。從一開始氣球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看不出來他人冷冰冰的,還懂這些個?」

「你也知道他是個gay嘛,還是一對裏面扮演女性角色的那一個。他跟女人的很多思維是很合拍的,所以他比較懂女人的心思。」

阮箏敢打賭,如果讓莊嚴聽到剛才那番話,他一定會翻個白眼傲嬌地走掉。不過現在面對沙灘、陽光、別墅、氣球的小島時,阮箏完全沒空再去想莊嚴的問題。擺在她眼前的東西已經足夠令她吃驚。而當她被徐天頌領着走到一間完全原生態甚至有些簡陋的小木屋前時,整個人更是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這座小木屋頭一回見的時候就像三層別墅那般高大,可現在在周邊這些建築的襯托下,寒酸到簡直怪異。關鍵是這屋子的風格跟周邊完全不搭,在一片用料考究風格時尚的建築里,它就像是一個異類。阮箏甚至覺得小島上隨處可見的公共廁所都要比它豪華得多。

「這是怎麼回事兒?這不是臨時的建築嗎,你怎麼沒把它拆掉?」阮箏去過其他的小島,當初那些島上都建有這麼一座木屋,等到小島開發起來后就全都拆了。唯獨這裏保留得相當好,除了周邊的雜草灌木叢被清理了,四周圍上了一圈原木色的籬笆外,整個房子看起來沒怎麼變動過,連漆都沒新刷過。

徐天頌拉着她的手跨著台階走了上去,在伸手推門的時候笑道:「因為這裏特別值得紀念。我後來過來的時候發現這裏居然還留了這麼塊東西,實在不應該抓掉才是。」

順着徐天頌的手望過去,阮箏發現地板上有一塊深褐色的污漬,大概也就半個手掌心那麼大。剛開始她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愣了十秒后才反射弧超慢地尖叫了起來:「你瘋啦,這東西你留着幹嘛,趕緊擦掉!」

那是她第一次跟徐天頌做那事兒的時候流的血。這傢伙真是個變態,哪有人把這種東西以這樣的方式保留下來的啊。

但徐天頌直接一口回絕:「當然不行,這整座島什麼都不值錢,就這間房子最值錢。它記錄了我們最美好的瞬間,太有紀念意義了,我怎麼可能拆掉它。」

阮箏挺著個大肚子,身上還穿着設計簡單夢幻的婚紗。她腳上踩了雙五厘米的中跟鞋,整個人有那麼點發暈的感覺。她趕緊扶住徐天頌,咬牙切齒道:「你想氣死我嗎?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破羊水。」

「我還真不知道女人有這個功能,你打算怎麼破,是自己上還是求我幫忙?」

阮箏都被氣糊塗了,她不過隨口這麼一說,想不到徐天頌立馬來了這麼一大串,害得她心跳加速血壓升高,人就暈得更厲害了。

徐天頌趕緊扶着她在早已準備好的沙發上坐下,同時遞來一杯水:「你先冷靜一下。其實仔細想想,你不覺得這很有意義嗎?留着我們相愛的證據不好嗎?那天晚上如果沒有這間屋子,我們兩個可能都會沒命。在那個時候你一定覺得它特別可愛,簡直是上帝給你的禮物,是不是?」

阮箏邊喝水邊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強。但一想到那晚的情景,她心裏還是暖暖的。有沒有這間小木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天徐天頌的表現完全令她明白了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心意。這是女人最在乎的事情,而他竟然把這份感動完全保留下來,似乎更證明了這個男人對自己的良苦用心。

仔細想想,徐天頌還真是做得很不錯呢。

想到這裏,阮箏不由氣順了點:「這木屋留着也沒什麼,可這塊東西還是不要留了。你就不怕我看了不好意思,血壓瞬間升高啊?你這突然襲擊搞得有點大啊。」

「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親愛的,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抗壓能力挺強的,這麼點事情對你來說根本就是小意思。就是一會兒我們走出去後上千人過來向我們噴禮炮開香檳,祝我們新婚愉快什麼的,你也完全不必吃驚,只要幸福地享受就可以了。」

阮箏的反應依舊慢了半拍:「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現在這個島上所有的人都是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的。作為婚禮的主角,一會兒出去的時候記得要保持微笑,不要失態。」

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孩子親爹的份上,阮箏真的很想把手裏的水澆他頭上。她現在終於意識到,自己到底嫁了怎樣一個獨斷專權的男人。這個男人表面上什麼都依着你,實際上主意大著呢,任何事情到最後都得稱了他的心才行。

到了這個時候,阮箏才終於明白,原來自己一直就在他的陷阱里沒爬出來。大概從他頭一回給自己熱敷時,就已經計劃好了一切。自己這個愚蠢的女人,居然一頭栽了進去都沒察覺,難怪人家都說一孕傻三年,她根本就是智商直接下降為零了。

但阮箏還保留了最後了一點智慧,當徐天頌拉着她的手哄她出門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地板上的血漬,堅定地要求:「把地上這塊擦了,我才辦婚禮!」

臨了還被人將了一軍,徐天頌略有些不爽。但不爽過後很快又高興了起來,他立馬拿起阮箏喝剩下的半杯水倒在了地板上,然後抽了幾張紙巾蹲□去,三下五除二就把那污漬給擦乾淨了。

阮箏滿足地重新被他牽起了手,走出了小木屋的大門。外面果然已是禮炮喧天,歡呼聲喝彩聲鼓掌聲不絕於耳,島上的人都像瘋了一樣,瞬間被狂熱的喜悅完全感染了。阮箏站在門口看着底下那些人的笑容,猛地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那個污漬這麼容易擦掉,怎麼可能會是那天留下的血漬!

這一次,她竟又著了徐天頌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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