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皇后疾

第一百五十五章 皇后疾

問完張籍,褚太后又喚來太醫令一番詢問。

太醫令急得滿頭汗,唯唯諾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道何皇后脈象不穩,胎動頻繁,似有早產的徵兆,至於原因,則無從知曉。

皇帝司馬聃側耳在旁聽了半晌,越聽心越涼,失望之餘大怒道:「前番朕有疾,你們無法,此時皇后抱恙,你們也無法,朕養着你們這幫廢物有何用!」。

罵完仍不解恨,司馬聃又連聲喚張籍,憤憤說道要遣散太醫院。

張籍一聽皇帝這話,駭在那裏目瞪口呆。天子無戲言,出口便是詔令,只是眼下皇帝這份口詔迥異平常,張籍領命也不是,不領命也不是,難道當真要遣散了太醫院?

最後還是褚太后替張籍解了圍,謂司馬聃道:「醫者非仙人,豈能包治百病?生老病死,誰人得免?皇帝再心急也沒有用!」。

「仙人?」,司馬聃靈光一閃,甚至無心聽完母后的責備,又忙吩咐張籍道,「謝府,謝府有仙醫,速速去請!」。

司馬聃不說,褚太后還當真想不起來這麼一回事。

當初正因為有劉霄舉薦了抱朴子,皇帝司馬聃的身體才告康復,並且有了子嗣。

不過一說起這位仙醫,褚太后心頭一片沉重的陰影頓時壓了上來。皇帝或許根本不知情他的身子是怎麼康復的,但是做母親的褚太后清楚。

抱朴子曾經在她面前有言在先,一命換一命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只不過年余來皇帝精氣神尚好,聽政上朝忙得不亦樂乎,褚太后便有意無意把這一絲陰影從心頭裏抹去。

是禍終究躲不過,皇后的身子在毫無徵兆的情形下鬧出這麼一場,褚太后的一顆心忽然一沉,看了看面前怒意未息的兒子,再看看鋪塌上仍在呼痛不止的何皇后,她生怕到頭來雞飛蛋打,兒孫一併不存。

如果那樣的話,好不容易有了點起色的大晉國,又不知會有一場怎樣的動蕩!

「來人!速去著兵部謝尚書請葛仙醫入宮,替皇后診疾,要快!」,褚太后疾聲道。

事關重大,得皇太后之命,內史令張籍生怕別人前去說不清楚,反而耽誤了事情,便忙帶了兩個小黃門出宮,匆忙奔向兵部署衙去尋劉霄。

此時劉霄正在兵部署衙會客,相談甚歡。

這客不是別人,正為昔日兵敗青泥的秦國御史中丞、建節將軍鄧羌,還有太學宮祭酒王猛陪坐在側。

估計在張籍還未動身前往兵部署衙之前,三人已經敘了不短時辰,只聽鄧羌洪亮的嗓門感慨道:「今日幸得王公引薦前來拜會漢侯,只恨相逢甚晚!」。

「這話應該由我來說才算合適」,劉霄笑道,「我要拜謝王公,替我大晉舉薦了媲美雲長翼德這般良才!」。

說完,劉霄果真整肅衣袍,拱手向王猛鄭重一拜。

原來當日鄧羌兵敗被俘,后被押解往建康。不過他很有幾分氣節,從青泥到建康的一路上大罵晉國不止,還幾番趁守卒不備,想要自盡以謝秦王苻堅的知遇之恩。

後來到了建康,罵聲雖然不見,但不食不飲數日,直到昏迷之中被晉軍士卒強行灌下幾口稀飯才得活命。

朝廷還沒有處置這些重犯,鄧羌這些人是不能死在前頭的。

隨後,鄧羌從晉軍士卒口中得知輔國將軍王猛兵敗被俘,長安已破,秦王苻堅不知所蹤,心灰意冷之下有如朽木度日。

轉機發生在王猛和謝安一併來到建康之後,接着劉霄任了兵部尚書,列閣封侯,手上掌握四品以下武官任用,權傾一方。

是以,王猛入建康后不久便想起這位秦國時候的舊友,通過劉霄的關係打通各處關節,親入獄中探視,幾番好言相勸,讓鄧羌最終答應棄秦投晉。

所以才有今日王猛攜了鄧羌前來兵部署衙拜會劉霄。

劉霄明白王猛的心意,以前也曾陸陸續續從王猛口中聽說過鄧羌的為人和生平事迹。

說鄧羌媲美雲長和翼德絕非虛言,敗姚襄,協助王猛整頓秦國吏治,鄧羌文武都有一套。

這樣的人,劉霄安能不心心相惜?又怎麼能輕易放過?

不過劉霄並未當着王猛和鄧羌的面給出任何承諾,恰好此時內史令張籍又來兵部署衙。

王猛認得張籍,知他為內史省的一省之主,見他此刻神色慌張,估計宮中有大事發生,於是分外識趣拉了鄧羌告辭,並囑劉霄不必相送。

張籍應景敷衍兩句送別王猛,回身便問劉霄抱朴子可在謝府上。

劉霄聽他沒頭沒腦問起恩師,還以為皇帝司馬聃出了什麼差池,驚疑道:「怎麼,難道陛下的身子……」。

「非也,卻是皇后」,張籍答道,「驟然間腹痛如刀絞,太醫們束手無策,找不準病因,太后和陛下心急如焚,急命我來問葛仙醫可在漢侯府上」。

劉霄一聽的確是件要緊事,遲疑片刻后犯難搖頭道:「不瞞張內史,自從征戰關中時候起,我已數月不見葛仙醫的面了,也不知他行蹤何處」。

「這可如何是好!」,張籍懊喪跺腳道。

劉霄一瞬間轉過好幾個念頭,末了試探問道:「仙醫雖然不在,好在當日在府上留下幾卷不傳的醫家典籍,內子閑來無事時常翻閱,聽說頗有心得」。

「喔?有這回事?」,張籍心中升騰起一絲希望,隨後便道,「事已至此,別無良策,漢侯夫人既然熟讀仙醫典籍,可稱之仙醫的關門弟子,指不定得其真傳」。

「張內史的意思是……」,劉霄明知故問道。

「請不到仙醫,那也只好勞駕夫人了,我這就去漢侯府上相請,時候不等人啦!」,張籍說完掉頭就走。

劉霄喚來署吏交代幾句,後腳跟着張籍往自家府邸去了。

不料,張籍和劉霄前後腳來到謝府又撲了個空,管事李季稟報劉霄說,主母褚珞一大早就去了怡情居,說是要和蘇媚姑娘臨摹王羲之的新近書作。

「看看這人!」,劉霄沒好氣道,「沒事的時候天天在你眼前晃,但凡有個事,又不見了人影!」。

李季見劉霄和張籍心急模樣,便小心問劉霄道:「主公,要不我去怡情居請夫人回來?」。

「快去快去!」,劉霄道,「打馬去吧,囑她萬不可耽擱!」。

等待的間隙,劉霄將張籍請入前廳稍坐,又勸慰他稍安勿躁。

知他心急不止一端,索性連茶水也免了,劉霄問起何皇後起疾的詳情並癥狀。

兩人說不過兩盞茶功夫,府外傳來幾點急促馬蹄,接着李季疾步來報,說夫人親自打馬而回。

劉霄還一愣,他鬧不清一向溫婉如斯的褚珞竟不知在什麼時候學會了騎馬!

看來,出使燕國,征戰關中,隨後成天埋頭於更化改制的一攤子事,這半年來對妻子褚珞着實疏忽了不少。

有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褚珞嫁給了不安分的劉霄,兒女情長什麼的,至少眼前她心知不能抱有太大的指望。

聞聽褚珞回府,張籍連忙起身迎了出去,見到褚珞的面躬身行了個禮便道:「皇後有疾,聽漢侯說起夫人精通醫理,無法,只得厚顏過來相請,過不過的去這一關,全要仰仗夫人了!」。

「張內史快快請起,這是說的哪門子話,我又何時精通醫理了?」,褚珞大概明白了張籍的來意,不過她柳眉倒豎瞪了劉霄一眼,心怨自己的夫君真叫一個多事!

劉霄多少有些慚意,不敢直視褚珞看過來的目光,只在張籍身後一味催促褚珞道:「不是你也是你了,好歹儘儘人事」。

褚珞聽他這話氣不打一處來,這份人事,豈是那麼好盡的?皇后肚子裏懷的是帝嗣,醫成了皆大歡喜,萬一有個閃失,再想全身而退只怕沒那麼容易!

謝家一步步成長為一棵參天大樹,明裏暗裏不知道招風多少。

前幾日她還聽說有人上疏彈劾兄長謝泉的事情,如果此番入宮治不得皇后之疾,縱然太后和皇帝心懷仁念放過謝家一馬,但那背後還不知有多少唾沫星子等著這一絕好機會,將會不遺餘力地藉此攻訐謝家。

「夫君這個人,如今怎麼這般糊塗!」,褚珞心中暗道。

怨歸怨,既然事情落在頭上,況且劉霄已經把話放了出去,褚珞也不好當着張籍的面把事情駁了回去。

再給劉霄擺了個臉色,褚珞只好硬著頭皮步入內宅,備齊診治物件。

劉霄見褚珞沒有狠下心來推卸,不禁鬆了一口氣,忙喚人去準備好車駕,只等褚珞從內宅出來便一起乘車前往宮中。

其實並非劉霄糊塗,他明白褚珞給他臉色看的原因,但是妻子褚珞卻不明白他的用意。

延續皇帝司馬聃的性命,再替天子續得子嗣,這原本就是劉霄一手促成。

這裏面有深沉的用心,日後說不定還有一番不小的爭鬥,這些豈是褚珞能看透的?

還有一句話叫富貴險中求,何皇后肚子裏的孩子是一定要保住的,至於到底是不是皇子,只能看老天爺的臉色了,但願天道站在劉霄這邊。

何皇后寢宮。

內史令張籍一去將近半個時辰,至今仍然杳無音信,皇帝司馬聃如熱鍋上的螞蟻,坐也坐不安穩,幾番起身親至寢宮外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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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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