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說應對

第一百五十四章 說應對

褚歆一面招呼劉霄入座,一面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於他,末了又問劉霄如何打算。

因為陶悅曾經在御史台和劉霄一起共過事,他的脾氣秉性劉霄相當了解,彼時兩人在御史台很是談得來。

此時在座的另一人便是尚書令褚歆的,自己的岳父,劉霄當然沒有必要防備,褚謝褚謝,如今褚家和謝家才是真正的一體。

既然這樣,當着這兩個人劉霄沒什麼好隱晦的,驚訝過後隨即滿腔怒火,恨恨道:「蚍蜉撼樹,螻蟻般的人,簡直太不識時務!」。

陶悅還從未見過劉霄今日這般剛烈的一面,愕然問道:「長度,難道你並未將他們的參劾當做一回事么?你又打算如何應對?」。

以今時今日的地位,劉霄當然不會將「二郗一庾」的小小參劾放在眼裏,不過這些人用心之險惡,下手的角度和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明顯是動了些心思的。不畏宵小行惡,只恨其心可誅!

「他們一定以為鬧出這麼一出,桓溫為了剪除自己在朝中的掣肘,不說推波助瀾將我等趕出朝堂,至少會選擇袖手旁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怕他們這次打錯了主意!」,劉霄自語道。

劉霄所說,正是褚歆和陶悅的擔心之所在。

他們和劉霄一樣,並不在乎「二郗一庾」的參劾,他們最為擔心桓溫到底會秉持什麼樣的態度。

大晉國的天下,原本荊揚相衡,中樞和方鎮相衡。桓溫雖一心想染指中樞藉以掌握天下權柄,但終究阻力甚大,心有餘而力不足。

可自從憑空出了個劉霄之後,一切都在不知不覺中得以改變。

琅琊王家、太原溫家、廬江何家已經倒下。隨着事態的一步步演進,荊揚相衡、中樞方鎮相衡的局面已經不復存在,誰來制衡貴為宰輔的桓溫?

沒有別人,謝家首當其衝,其背後還站着褚家、劉家、太原王家,以及江左顧、陸諸家。

更化改制是一步險棋,但是不得不走。

包括褚太后在內的皇室,各方都從更化改制中看到了對自己的好處,雖然最終選擇支持更化改制的初衷不盡相同,但都想藉助更化改制達到各自的最終目的。

而在更化改制尚未水落石出之前,無論皇室還是桓溫,都絕對不會允許有人打着各種名號來阻撓更化改制的推進。

這一點,無論郗氏兄弟還是廣州刺史庾蘊都未徹底看透。

劉霄心如明鏡,宵小們太過低估了桓溫這位梟雄的氣魄和心胸,在盤踞大晉的世家大族沒有蕩平之前,桓溫根本不會選擇謝家下手。

桓溫想得其名望,享其果實,同時又需要有人替他頂着罵名做事,換句直白的話說,桓溫在未掌江山之前,手下需要能幹的走狗。

而在大司馬大將軍、台閣首輔桓溫眼中,還有比劉霄更好用的走狗嗎?

「去請吏部王尚書過來」,良久,劉霄喚人進來吩咐道。

等那署吏依命離去,劉霄看向褚歆和陶悅一字一頓道:「沒記錯的話,去歲郗家也曾上疏彈劾於我。非我無容人之量,怪只怪這些人鼠目寸光,逆流而動不自量力。我們要做的是改天換地的大事業,安能讓這些宵小擋住去路!」。

次日,不等御史中丞將這封彈劾的奏疏呈與天子,尚書省一封落有尚書令褚歆和吏部尚書王述官印的部敕發往大理寺署衙。

按照新頒佈的朝儀,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等人的旨意曰制,皇帝旨意曰詔,接下來還可向各州郡以及大晉所有駐軍下發公文的只有尚書省和大司馬府。

尚書省下發的公文曰部敕,各州郡遵照執行;大司馬府下發軍隊的軍令曰府令,各地駐軍遵照執行。

而四品以下文官的任免許可權在尚書省吏部,不分中樞與地方。是以,尚書省這道發往大理寺的部敕正是和人事任免相關。

敕曰:徙四品大理寺推丞庾倩為正五品交州合浦郡太守,敕至即行。

同時,劉霄請褚歆和台閣首輔桓溫商議,緊急召開台閣會議,商討在廣州推行更化改制事宜。

此時桓溫已經知曉了謝泉遭到彈劾一事,消息的來源並不是劉霄,也不是褚歆,而是他的二弟車騎將軍桓雲。

桓溫聽罷,當着二弟桓雲的面勃然大怒,嚷嚷着要給郗家和庾家幾個不開眼的東西好一頓顏色看看。

隨後褚歆便來同他商議閣會的事情,議題為商討如何在廣州推行更化改制。

桓溫看了看二弟,再看了看褚歆,當即回過味來,笑着說道:「你們幾個,還背着老夫做了些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褚歆和桓雲不約而同哈哈一笑,並未回答桓溫的問話。

一切盡在不言中,又有什麼好說的,彼此心知肚明罷了。

隨後政事堂中的閣會意見空前一致,只道如今荊州、豫州、江州、揚州等地更化改制已經全面鋪開,正三品的征東將軍桓豁已經率軍進駐洛陽,全面接手宋國、洛陽以及豫州防務;同為正三品的征西將軍謝石已經率軍進駐扶風郡,接管長安以西秦、雍兩州防務;從三品的安東將軍毛穆之已經回駐襄陽,鎮撫長安和荊州。

雖然上述幾州州牧人選尚未擬定,但各地郡守並以下文官已經交由吏部敕任,根基已經扎得穩穩噹噹。

荊、揚、豫、江等大州更化改制基本成型,接下來水到渠成,也該輪到廣、交、青、幽、徐、兗等州了。

至於此次閣會為何選擇廣州為突破口,箇中原因彼此心照不宣,就不用拿到枱面上來說了。

因為刺史之職在大晉即將被罷,不過早先好歹為方鎮大吏,若論品秩怎麼得也在三品上下,三品以上大員,吏部說了不算,只能台閣議定報天子御批。

作為閣臣之一的劉霄,原本打算乾脆將廣州刺史庾蘊就地黜免,再擇人調往廣州任州牧,一不做二不休,徹底將庾家了斷乾淨。

只是吏部尚書王述和台閣次輔褚歆持有不同意見,他們認為如果這麼做,解恨是解恨,到頭來難免會打草驚蛇。

動的雖為廣州,但是可以預見,青幽和徐兗此刻的神經想必比廣州綳得更緊,正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朝廷的動向。

置廣州刺史庾蘊於絕地,指不定會逼迫郗家兄弟憤起一擊,北府一向出精兵,一旦激發亂子出來,反而難以輕易收場。

眼下,無論桓溫麾下的荊州軍還是朝廷的中軍精銳,盡皆駐防在關中一帶,如果郗家撕破臉皮公然舉兵與朝廷抗爭,禍患不小。

桓溫着實留意過劉霄的神色,估計他方才所言不過為一時氣話,在聽完褚歆和王述的意見之後,他便說出一個折中的法子。

把庾蘊從廣州挪個窩,調任為與州牧相當的京兆尹,三品官。不過此京兆尹轄地並非指建康,而是指長安。

「桓台閣好主意!此舉一箭雙鵰呀!」,劉霄當即表示贊同。

「還是這小子了解老夫心意」,桓溫笑笑暗道。不過這話他卻沒說出口,轉而看向其它幾位閣臣,想聽聽他們是否有不同意見。

繼劉霄之後,侍中桓沖此時已經完全明白兄長的用意,等桓溫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他便點了點頭以示附議。

次輔褚歆等其它幾位閣臣也無異議。他們並不是沒有看透桓溫使出這一手的用意,不就是藉助庾蘊的任職詔令,再次向天下人昭示他桓溫遷都長安的決心嗎?犯不着為了這件事情在桓溫面前作梗。

台閣議決,中書令劉琰就在政事堂寫好奏疏,隨後出了政事堂就往宮城而去,要將改任庾蘊的奏疏上呈於天子面前。

不巧得很,彼時皇帝司馬聃並不在顯陽殿中,前一刻內史令張籍匆忙來報,說皇后動了胎氣,一時腹痛如刀絞。

司馬聃一聽慌了神,忙將手上一封表奏扔在案頭,隨了張籍前往何皇后居所探視。

還沒進皇后寢宮的宮門,司馬聃老遠就聽見皇后何法兒痛苦的呻吟。

恰巧在道中迎面碰見聞訊趕來的母后褚蒜子,兩人便匯於一處進入何皇后寢宮探望詳情。

好不容易皇后懷上身孕,這可是天家一等一的頭等大事,容不得半點閃失。

眼瞅皇太后和皇帝臉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內史令張籍的一顆心簡直吊在了嗓子眼上。

他能不緊張嗎?偌大的內史省交給了他,居然連皇后和帝嗣的安危都看不住,要他個內史令幹什麼吃的?

太醫院的太醫們早被請了過來,一番望問診切,都對痛得滿頭大汗、臉色蠟黃的皇后病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急得皇帝司馬聃在寢宮內團團直轉,轉了兩圈又不忘劈頭蓋臉的將那幫太醫們罵了個狗血淋頭。

褚太后仔細瞧了瞧何皇后臉上的氣色,她是過來人,大概知道這不是臨產前的徵兆,都說懷胎十月,現在轉過年來不過五月末,不到生產的時候。

儘管心如亂麻,褚太后並未失去方寸,她把內史令張籍喚到一旁,仔細盤問起何皇后近日來的飲食起居。

張籍不敢隱瞞,事無巨細躬身回稟給褚太后聽了。

雖為一本流水賬,不過前日用了些什麼什麼,幾時幾刻安寢;昨日又進了什麼點心,又去御花園中賞了一會子花之類的。不過難得他記性極好,一筆一筆娓娓道來,不見絲毫遲滯,顯然他這個內史令在皇后的照看上還是用上了十分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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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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