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第七十一回

拉碧瑤坐在她身旁:「碧瑤,母后的書房有很多的書,你若是想看也可以去正殿拿!昨日讓人給你做了幾身新衣裳,待會兒讓人拿來給你試試!」碧瑤抬頭望她,眼中流過一絲暖意。

從那日起,尺素總是很悉心地照料碧瑤,持之以恆總是有收效的。尺素髮現,碧瑤對她似乎不再那樣戒備,雖然依舊不能像延兒一樣在她懷裏撒,不能在她的身邊自如說笑。

就這樣,三年便轉瞬即逝。延兒七歲,已經開始跟着御書房的師傅識字了。碧瑤九歲,不僅成了漂亮的小公主,而且飽讀詩書,彈琴作畫都比一般孩子出眾,人人誇讚皇后教訓有方。

這日,延兒去了御書房,尺素陪着煊熾在鳳儀殿吃茶。尺素以為碧瑤在午睡,便沒有差人叫醒她,而是對着身後的霽湘道:「霽湘,去做些桂香棗泥糕,我看昨日碧瑤吃了不少,想是合她口味,你再去做些來!」霽湘應聲下去了。

熾放下茶盅握住了尺素放在桌上的手:「尺素,謝謝你!」尺素笑了起來:「謝我什麼?」

熾嘆了口氣:「謝你給了碧瑤一個家,才讓我大煊的百約公主越來越出色了。」尺素笑了笑:「皇上也很愛咱們的公主,不是么?」煊熾嘆息一聲:「碧瑤這孩子,不似胡妃,倒是有幾分像你,一樣倔強,一樣靜默。」尺素不再說話,而是歪著頭尋思,許久才開口:「皇上不了解尺素,也不了解碧瑤。昔日的尺素也是個野丫頭,而碧瑤,在延兒眼中,也是個笑顏舒展、溫婉達理的好皇姐!」

熾拉尺素入懷:「尺素怎麼樣,朕都喜歡。」

春萊閣的琴聲就在這個時候想起,彈奏的是一首先前不曾聽過的曲子。熾懷抱尺素靜靜聽着,直到抑揚逆轉地琴聲停止,他才詫異地問:「這是你新為碧瑤請的樂師么?」尺素搖頭:「這是碧瑤自己彈的!曲子,也是她作的。」熾有些詫異:「難怪宮人們都說碧瑤小小年紀才氣逼人,今日朕才知曉!平日裏也沒發現。」

尺素望着外面萌動的春意道:「平日裏這孩子都不敢和你這父皇太親近,又怎能讓你知曉她的過人之處?皇上只給她享不盡的容華,卻忘記了她也只是個孩子,否則,她地曲子中怎麼會帶着那麼點負氣的意味?昨日她的詩分明作得比延兒不差,皇上只誇了延兒卻沒看看碧瑤的,皇上也忘記了?」

熾哈哈一笑:「終究是個孩子,既是如此,你隨朕看看她去!這丫頭總是讓人忍不住疼愛,卻不曉得用何種方式!」尺素隨着煊熾朝春萊閣走去:「皇上沒有發覺么?每次你聽她彈琴或是看她的詩作,她便比往日開心一些。尺素再怎麼對她好於她也是個外人,皇上卻是她在世上最親的人,換做尋常百姓家,皇上便是她唯一的依靠。」熾望着院中快要發芽的樹枝道:「朕何嘗不想疼愛她?」

熾和尺素進了碧瑤地書房。碧瑤正坐在古琴前出神地張望外面有了綠意地院子。雕花窗上掛着地小鸚哥唧唧咋咋地朝着碧瑤唱歌。碧瑤伸手逗了逗它。發出一聲嘆息。熾走上前來。伸手將她抱起:「碧瑤這是怎麼了?何大人昨日送地古琴可是大難尋地寶貝。莫非你還不滿意?」碧瑤摟着熾地脖子看了看身後朝着她微笑地尺素對煊熾說:「父皇!」說着便將頭靠在煊熾地肩上。

熾拍了拍她地背道:「碧瑤怎麼了。只管跟父皇道!莫不是昨日只看了延兒地詩作沒來得及看碧瑤地。碧瑤生氣了?」碧瑤看着煊熾正色道:「父皇。孩兒有個請求。若是父皇答應了。孩兒什麼都願意!」煊熾放她下來問:「是什麼?」

碧瑤撫了撫琴弦:「兒臣想和延兒、睿一道去御書房跟着師傅念書!」煊熾望着她不言語。碧瑤望望煊熾便低下了頭:「兒臣知曉。延兒和靳睿他們是皇子。所以可以跟那些宮外地少爺們一塊跟着師傅念書。父皇不知。延兒和靳睿去御書房兒臣就沒心思彈琴作畫了。心也跟着他們去了。父皇。你就讓兒臣去吧!」熾依舊不言語。身後地尺素上前來拉拉煊熾地衣袖:「皇上。碧瑤開口了。你便讓她去吧!咱們地百約公主怕是比那些皇子、公子哥更討孫師傅地歡喜。正好也可以讓她解解悶!」

熾拍拍碧瑤地肩膀:「你母后發話了。那明日就便跟着延兒、睿他們一同去御書房吧!」碧瑤跪下來仰頭道:「謝父皇。謝母后!」那眼中地燦**雨後地雲霞更加鮮亮。比窗外明艷地三月春光更加動人。

尺素心裏暖了一下。她伸手扶起碧瑤:「好了好了。我讓霽湘給你備了些桂香棗泥糕。咱們去正殿等延兒回來!」

延兒回來后碧瑤便興沖沖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延兒拉着碧瑤地手在殿裏跳了起來。熾和尺素望着他們都忍俊不禁。小孩子總是那麼容易滿足。

從那一日起,碧瑤的憂愁好似也少了很多,她那晚很晚才睡,拉着琴簫給她講故事聽。第二日一早延兒便敲她的門催着她快些出門,兩人乘着一頂轎子朝御書房去了。

尺素聽琴簫講

便笑出聲來,這孩子,真是不像她的娘,雖說樣貌似,精氣神兒卻更似胡靈。如若將來長成,怕是又要入多少王孫公子的夢。對於碧瑤,她傾注的不比對延兒的少,讓她欣慰的是,碧瑤比尋常孩子更加懂事兒。除了那次央求煊熾去御書房之外,她幾乎沒有見過這孩子撒嬌。即便是去歲染了風寒她守了一夜,碧瑤睜開眼睛也只是伸手握了握她的手,當時碧瑤以為她伏在床邊熟睡並不知曉。

或許,過去深刻老在了碧瑤的心裏,琴簫說碧瑤夢裏還會喊「母妃,不要走!」淚水掛滿小臉,醒來卻閉口不提,只是偷偷跑去皓月宮看着塵封的殿宇,一小會兒便又跑回來和延兒鬧着玩,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尺素心下知曉卻不道明,她知曉自己只能加倍對這孩子好,讓她心底的傷痕不那麼突兀。有時候,尺素看着碧瑤眼中的淡定,甚至覺得碧瑤該是懂得地,宮裏的殘酷由不得誰去選擇,而她的母妃便只是做了這戰爭的陪葬。

尺素聽琴簫和王姨講起延兒和碧瑤的事情,總是想到昔日在梅園的一些事情。

那個時候,哥哥明明知曉她並不是爹爹親生骨肉,卻總是有了什麼好吃的好玩兒地都讓給她。任她闖了什麼禍,哥哥都替她擋了,挨了爹爹的訓斥或是責罰也對她說沒事兒。這些溫暖正如碧瑤正在給予延兒的一般,讓她明白親情有的時候和血親無關。碧瑤有什麼好東西也會留給延兒,延兒背詩她便坐在旁邊糾正錯誤,延兒晚上害怕打雷就會跑進碧瑤的房裏,碧瑤便讓延兒和自己睡在一塊兒,幫延兒拉好被子拍打他入睡,這些在晦澀的宮廷里算不算是個奇迹?或許,也只能發生在這些孩童身上。

同樣讓尺素喜愛的,不止是碧瑤,還有睿。白妃除了和其他妃嬪一道每日來鳳儀殿請安也會隔三差五帶着睿來鳳儀殿。就這樣,皇子公主們便玩兒到了一塊兒。靳睿還是身子不好,總是跟在延兒身後,也怎麼說話,聰靈的大眼睛總是填滿了笑意。有一次在御書房延兒打碎了孫先生的御賜硯台,尺素要責罰延兒,靳睿便跪下來央求她:「母后,硯台是靳睿打碎的,與皇兄無關!」就是這一句,讓尺素想到了一個人,那個總是跟在煊熾身後為煊熾開疆擴土地堯!

又有誰明了,不是別的,只是他的熾哥哥穩穩噹噹地坐在龍椅之上!

但願,延兒和睿,不要重演父輩地悲劇!

每當看到睿和延兒、碧瑤聚在一塊兒,尺素便會坐在大殿上安靜地聽他們在殿外嬉鬧。通常,她都會讓所有宮人都退下,甚至也沒有告訴過霽湘,當看到靳睿和延兒,她總是能想到那個已經不在人世的。

「堯…」尺素喃喃,叫着他地名字彷彿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帶着讓她心醉的笑意朝着她走來。可惜,當思緒拉回的時候,才恍悟,一切都是夢境。

也曾差小福子他們偷偷出宮去皇陵尋過那塊玉石。當日情勢所逼摔了玉石,看着堯神傷,她又何嘗不心痛。怎奈,她不能心軟也不能選擇。小福子他們沒有找到,說也奇怪,甚至連玉石的殘渣都沒有尋的。想念的時候,便只能看着那一封封地書信,或是曾經為她作的那些詩句。

很多次從夢中醒來,尺素都想回梅園去看看,看看她房裏地那盞琉璃燈是否已落滿了灰塵,而那燈盞上的女子是否也和此刻地自己那般掛滿了愁容。想一想,便也要繼續躺下來睡了,誰讓她再也不似在緲煙宮那般終日清閑。如今,一覺醒來總是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辦。

坐鎮東宮,遠比尺素相像中要辛勞。每日早起便要梳洗完畢在正殿接受宮人們的朝拜。每年都有秀女從各地送入宮門,今年地選秀才了結,每日都要去各宮看看那些佳麗的起居是否安排妥當,這宮裏的上下用度也要每日由各宮的大太監報上來由她查看。傾容華、馮婉儀、王貴人的皇子和公主也都要隔幾日去瞧瞧。煊熾的政務冗雜繁忙,這些後宮事務便全心倚著尺素。

後宮佳麗越來越多,新晉的貴人們有很多都是傾城姿色,鬥豔爭寵之心也甚是明了。熾雖留宿鳳儀殿最多,卻也在尺素的勸說下掀掀其他妃嬪的牌子。尺素總會覺著自己老了,竟然沒有了先前的妒忌,宮人賜封、有喜,她也會隨着煊熾第一時間去看看,吩咐小福子他們備些補品送去。

皇后的為人有口皆碑,那些看着皇后從緲煙宮一步步坐上鳳儀殿的鸞座的宮人們對這個容顏絕美的皇后除了妒忌,更多的是信服。誰讓皇后每日都會去給長公主請安,誰讓皇后悉心照料失了依靠的百約公主,誰讓後宮被皇后打理得井然有序,誰讓皇上還是為着她歡喜為着她憂慮,誰讓她把年僅七歲的大皇子調教地那麼出色,出口成章不算,竟然對出了南疆使節送上的千古奇對!

皇后,成就了鼎城的神話,她同聖明睿智的大煊帝一樣,成就了鼎城的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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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相憶之宮門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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