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改變從細末開始

「我家也是，為了交租子交稅收，我們還不得不向周老爺貸了一筆利滾利呢。今年冬日我們一家三口給周老爺幹了三個月的活，卻也就得到了一些糊糊和破麥子充饑，到現在還是飢一頓更飢一頓呢。現在我們聽說朝廷要改利息，別提有多激動了。」又有農民想要與錢均夫說話，卻又感覺這樣有些冒犯，所以搓了搓手即使說着是很悲哀的事情，但也還是強笑着說道。

錢均夫一時間感覺有些五味成雜，剛來亞美利亞時，他還不甚了解塔奇米大哥的意思，對塔奇米大哥的想法僅僅局限在當官、當好官、當大官一事上。雖然說他也看到了塔奇米做的很多事情，知曉工會等各種各樣的新東西，但是剛來時卻也只是以為這些是造勢的手段，沒有往為民請願這方面想。現在看來，當時的自己真是大謬，簡直像是鄉下的從林土鱉，或者是從幾百年前來的人一樣。

在工會工作的這一個月讓錢均夫感覺清醒多了，他在新大陸這邊看到了過去從未看到過的新事務，這裏的人要比舊大陸的人更外向，也更硬氣許多。最讓他感慨的就是印京城內的工人，放在舊大陸，工人串通起來鬧事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被剋扣了工錢多也是忍着受着，最多就是私下抱怨抱怨。像新大陸這邊聚集起來找老闆要說法，那可真是太罕見了。

一個月足以改變一個人，尤其是在這麼多人的感染與潛移默化下，錢均夫已經很快從舊大陸的那種苛刻的氛圍走了出來，開始適應新大陸輕快的環境了。越是待得久了對很多事情就越了解的多，越是了解塔奇米，錢均夫就越覺得大哥真不愧是大哥，怪不的嫡出的二哥服他，這是位未來一定要堪比海瑞相公，張叔大公的英雄人物啊。

也正如此，當塔奇米向工會的同志們詢問誰願意去當農業改革促進員時，錢均夫是踴躍報名，第一時間就出去幹了。這活其實不輕快，既要懂得改革的意思，又要有過人的膽識和勇氣。下鄉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那是需要智慧以及勇武並存的。這年頭的鄉間有野獸也有強盜，讓習慣讀書看報的文化人去下鄉，那對於一般人可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對，你說到利息，我也要跟大家說一下這個事情。按照新法規定，以後做貸的利息一律不許高於兩分，超過兩分利息的做貸以後將不受到官府保護，官府不會出面強制執行的。而且，要是你累計的利息和本金持平了的話，官府要求必須先還本金，然後再視作歸還利息，以避免利滾利，無力償還。若是利息成了本金的兩倍，那就將視為非法，本金於利息一併廢除！」錢均夫大聲的對圍成一團的農民們說道。

「真的嗎？這是真的嗎？」有幾位衣着格外衣衫襤褸的農民激動的上前問到。

「是真的，而且要是有人要你們強制去給他們幹活或者當僕人長工，你們也可以拒絕，去官府告他們去！」錢均夫叉著腰繼續說道。

「太好了......這可真是太好了。」一位老農嘴唇哆哆嗦嗦渾身顫抖了好久，過了半晌才醒悟過來，忽然衝到周老爺面前就要做激動狀，雙手顫抖了半天說不出話來，似乎是在醞釀着些什麼。

周老爺一看這架勢心說苦也，這黃老漢的情況他可再清楚不過了。前些年村裏遭了風災，這黃老漢家裏是一貧如洗的佃戶，向自己借了一筆錢去交稅就背上了利滾利，現在利息得有本錢的四倍還要多了。自己又比較貪色，趁此機會把地租提到了五成，又把人家家裏的兒媳掠到家裏當丫鬟，又把他兒子打發去了黑窯打苦工，只留下這黃老漢和黃老漢的小孫子在田裏耕地。這傢伙，完美符合這位大人的說法，簡直是完美的受害者啊。

「周老爺，您也聽到這位大人說了，我兒子和我兒媳，您也應該還回來，讓我這苦命的一家享一下天倫之樂了吧？」黃老漢的眼裏帶着憤怒與畏懼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說道。

「老東西，少胡說！再胡說八道小心吃槍子！」有家丁出頭恐嚇道。

「你打死我吧，打死我正好。」黃老漢梗著脖子說道。

「大人，這老東西純粹是倚老賣老，容我先打他馬的！」管家對錢均夫等人十分激動的說道。

「倚老賣老？我看是你們作威作福吧？」錢均夫上前用力一跨按住管家剛要拔槍的手說道。

「王巡捕，這次我們下鄉，一來是為了普及相關知識，二來也是為了監督開展工作。到底要怎樣辦，怎樣去處理，還是要王巡捕您通知鄉里的鄉長鎮長來的。」錢均夫對王巡捕說道。

「錢老弟這話說的，您不用擔心，我這就叫這鄉里的鄉員來協助處理，一定能按照新法執行下去的。」王巡捕連忙表態道。

「周員外，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履行新法吧，可別因為一點小錢而要遭受牢獄之災，去獄里吃苦頭。」王巡捕再次大公無私起來說道。

「大人，不能這樣啊，我是一等一的良民，每年的皇糧國稅就沒有少過，都是速速立立的交上，從來沒有過遲遺。您不能只聽這些刁民的說法，反而拿我這種老實人於不顧啊。」周老爺連忙辯解道。

「好了別說了，周員外，你什麼人本巡捕還能不了解？這些諸位大人還能不明白？識相的就趕緊吧，把租契、貸契都趕緊拿出來，該改的改，該變的變，該撕毀的撕毀。我跟你講現在朝廷可是以真的，你要是不答應，那可就是撞槍子，自找沒趣。」王巡捕恐嚇到。

王巡捕其實也不願意管這種破事，和周員外結好關係每年能拿不少錢，但是給這些丘八出頭確實啥都撈不到。可是不這樣做不行啊，這些工會的人可都是有選票，而且還是人家什麼無產革命讜的人，以後在議會隨便彈劾一句自己的官職就甭想要了。有權就比什麼都厲害，形勢比人強，哪怕是王巡捕這樣老油子，與各地豪強勾連的壞東西，此時也不得不做出秉公執法的樣子，當一回海瑞爺張相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