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趙竦從李家的後花園走過,頭頂的桂花樹的枝葉在他身上落下斑駁的影子。

躲在假山後面的李睿悄悄的探出頭來,看了他一眼,然後伸出自己手上的小彈弓,往趙竦頭頂上的樹枝「啪」的一聲射出一枚彈丸。

早已被人偷偷放在樹枝上的馬蜂窩掉落了下來,趙竦機警的用手上的佩刀一檔,然後一個踢腿便將馬蜂窩踢遠了。

原本安靜呆在窩裏的馬蜂受了驚,翁嗡嗡的飛了出來,四處亂撞。

李睿見自己沒有作弄到這個討厭的壞人,有些失望,跟着看見趙竦將馬蜂窩踢遠之後轉過身來,蹙著眉目光冷冷的盯着他,臉上露出了可怕的表情。

李睿見情況不好,轉過身拔腿就跑。

趙竦不屑的「哼」了一聲,三步並兩步就已經追上了上來,正準備伸手將這便宜小舅子拎起來教訓一頓,結果一眨眼,便有人將李睿拉到了自己身後,然後跟前站了一姑娘伸手擋在了他的前面。

杜雲笙將李睿護在了身後,看着趙竦,向他道歉道:「我弟弟不懂事,得罪了侯爺,還請侯爺看在他年紀小的份上饒恕他。」

說着對着他屈了屈膝。

趙竦臉上不耐煩的道:「讓開!」

杜雲笙護著李睿往後退了兩步,看着他再次道:「請侯爺恕罪!」

趙竦雖然沒有不揍小男孩的規矩,但還沒想過對女人動手,皺着眉看着杜雲笙,而杜雲笙則是一點不讓的與他對峙著,目光堅定。

但杜雲笙畢竟是身材嬌小的小姑娘,趙竦人高手長,沒一會便移開看她的目光,伸手繞過她正準備直接去抓她身後的李睿。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叫住他:「侯爺。」

趙竦轉過頭來,便看到了桂花樹下站着的李昭昭,面容清冷的看着他。

「天色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趙竦這才放棄了跟李睿的計較,轉過身往外走。但在離開之前,仍是抬手對着李睿做了個殺人的警告動作。

李睿一點都不怕他,對他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

李昭昭跟隨在趙竦的身後,小步緩慢的走着。

李睿看着跟着趙竦離開的李昭昭,目光帶着不舍,然後對着她喊道:「姐姐,你別怕他,等我長大了,我接你回來。」

李昭昭轉過頭來對他淺笑了笑,然後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回屋子去。

趙竦卻是不屑的「呵」了一聲,連頭都懶得回。

兩人出來后,李昭昭先上了馬車。跟着趙竦也走了進來,坐在李昭昭的旁邊。

李昭昭有些訝異,她以為他會騎馬回去。

但很快李昭昭就發現是因為什麼了,趙竦左側脖子到左耳朵下的半張臉腫了,讓原本俊美的一張臉變得極不對稱,容貌顯得有些畸形。

看來剛剛的馬蜂窩,他並沒有完全躲開,應當還是被蟄了一下。

李昭昭心裏有些幸災樂禍,臉上微微露出一點笑意,很快又忍住裝作若無其事,安安靜靜的坐在另外一邊的錦凳上。

兩人第一次在這麼逼仄的空間里相處,但是奇怪的是,兩人都沒覺得有什麼不自在。

趙竦並沒有把臉上的這點小傷放在心上,嫌馬車坐得不舒服換了好幾個姿勢,手垂下時隨手摸到一本灰色封皮的書。

他無聊的隨手翻了兩頁,然後又翻了兩頁,再翻了兩頁。

李昭昭一開始並沒發現他翻的是什麼,直到眼睛的餘光看到翻開的頁面上兩個打架的小人,才有些愣住了。

趙竦又翻了好一會,甚至看得還挺認真,他頭也沒抬,連語氣都跟平常無異,說了一句:「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什麼?看不出來你媽!李昭昭在心裏罵了一句髒話。

肯定是金枝玉葉收拾東西的時候,也沒看是什麼便以為是她看過後扔在桌子上的書,收拾東西的時候便一起收拾帶出來了。

好在她向來擅長偽裝,裝作什麼也沒有聽到,臉色平常的側過身背向他,閉上眼睛假裝假寐。

後面是清晰的翻頁聲,沙沙,沙沙,他每翻一頁,李昭昭就感覺心裏有一匹馬歡呼奔騰而過,折騰得她上上下下都不自在,又像是有一口火在她胸口處燒。

她很想說一句,你喜歡看可不可以回去躲你房間里看。

又過了一會,身後的人又津津有味的評價了一句:「學得還挺花,還有野外的、鞦韆上的、馬車上的……」

哦,那馬蜂怎麼只蟄他的脖子,沒把他的嘴巴蟄上。

李昭昭又在心裏順便將把這破書塞給她的何氏罵了一頓。

李昭昭終於忍不住了,坐直了身體重新面向他,臉上帶着未達眼底的溫順笑意,語氣略顯嘲諷的道:「侯爺若是喜歡,我把這書送給侯爺。或是我讓人去拓印幾本,給綺蘭閣的姑娘們每人送一本去。」

趙竦不屑的「切」了一聲:「我什麼花樣沒見識過,就這東西當我看得上?」

說完將書扔回到李昭昭身上。

啊,是了,這位爺可是府外遍地粉紅佳人,府內滿屋子鶯鶯燕燕的,說不定親身實踐的花樣比這書里的還多。

李昭昭將書扔回桌子底下,臉上裝作若無其事,但也不再和趙竦說話。

兩人一路安靜的回到武安侯府,大約是因為容貌有損,趙竦下了馬車直接就回了外院,連下人向他問安都沒理。

李昭昭領着金枝玉葉和榮媽媽也回了明渠院,一進門便吩咐金枝道:「把那書拿去燒了。」

金枝奇怪道:「這書怎麼了?」

說着打開來看了一眼,臉上一紅,燙手一樣直接扔給了榮媽媽,有些結巴的道:「媽媽……你,你去吧。」

榮媽媽看她們這樣子,也奇怪起來,於是翻開看了一頁。

比起李昭昭和金枝,榮媽媽畢竟是經過人事的,雖是尷尬,但臉色好歹還算平常,道:「這是哪個騷賤蹄子把這□□東西拿給姑娘的!」

說着趕忙道:「我這就拿出去扔了。」,說完便拿着書往外走。

但她拿着書走了一半,突然又覺得,自家姑娘自小失母,許多事情沒人教給她,但她以後總是要經歷人事的,這書留着說不定以後還有用。她想了想,最後又拿着書重新回來了,在寢卧裏面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將書藏了進去。

這邊趙竦回了明安堂,脫了外衫站在一面鏡子前,伸手摸了摸自己腫起來的那半張臉。

他叫來千鈞:「去找點葯來。」

他倒不覺得疼,只是臉腫成這樣,待明日去到北鎮撫司讓下屬看見了,免不了要影響他的威嚴。

千鈞看到他臉上變成這樣,忍不住關心了一句:「侯爺,您這臉上怎麼這樣了?」

趙竦心情甚是不妙的想起了李睿那小子,心裏哼哼的,心想遲早有一日他要把這便宜小舅子抓過來教訓一頓。

千鈞去找了葯過來,交給趙竦塗上。

因臉成了這樣,趙竦也懶得出門了,便呆在明安堂里,隨手找了一本棋譜,自己跟自己下棋。

夜色漸漸濃起之時,下人提了熱水來給他沐浴。

他慣來不習慣下人伺候他沐浴,揮了揮手讓屋裏的下人出去之後,自己脫了衣裳跨進沐桶里。

熱水浸襲肌膚,讓全身都變得舒適通泰,趙竦靠在木桶里,大手放在木桶的邊沿,然後閉上眼睛,十分享受着。

氤氳的霧氣從木桶里裊裊升起,將他整個人都包圍住,留出一個朦朦朧朧的背影。

這時,外面的房門「吱呀」的一聲被輕輕推開,像是有人影晃了進來。

趙竦以為是來加水的小廝,並沒有放在心上。

又過了一會,珠簾晃動,嬌軟的美人輕步走了進來,輕緩的脫下身上的衣衫,走至他的身後,柔軟無骨的手輕輕的撫上他的肩膀,吟//哦一般喚了一聲「爺」。

趙竦瞬間睜開了眼睛,反射性的將肩膀上的手甩開,人在浴桶里立刻站了起來,手抓起旁邊的衣衫,在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眨眼功夫,玄色的衣袍已經將他裹得嚴嚴實實。

而美人被她甩開之後,一時沒有穩住,卻是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她身上未著片褸,但美麗的容貌和妖嬈的身姿讓她每時每刻都是姿態優美的,哪怕此刻摔在地上也一樣。

她抬起頭來,泫然欲泣的看着趙竦,臉上又帶着不解,又輕聲的喚了一聲:「侯爺……」

「誰讓你進來的!」趙竦睜着眼睛看着她,臉上帶着徹骨的寒意。

那白花花的皮肉,以及那淡淡的脂粉味,都讓他腦子裏出現了很不好的記憶。

淡淡月色的寒夜,他躺在漏風的屋子裏,裹緊了身上不保暖的薄被。睡夢中夢到自己吃上了很久都沒有吃過的烤鴨,然後突然感覺身體的某個地方被人隔着衣服握住。他警覺的睜開眼睛,然後便看到了一具白□花□花的赤□裸的身體坐在他的床邊。

那人用一種十分嬌媚的眼神看着他,臉上帶着令人作嘔的笑容:「好侄兒,冷嗎,庶嬸母來暖暖你!」

他瞬間泛起了噁心,那是一種從心底處往四肢百骸和五臟六腑四處泛濫的噁心,簡直像是全身上下爬滿了蛆一樣。

他抬起腳,一腳將那具白□花□花的身體踢飛了出去。

然而此時,他看着地上那具相似的身體,那股子噁心的感覺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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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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