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12

第12章 Chapter 12

太近了。

卧室內靜悄無聲,盛穗無措地緩慢眨眼,耳邊只剩下自己壓抑又慌亂的喘息,掌心發汗。

周時予側躺在身旁,薄唇幾次似有若無地蹭過她髮絲,滾熱悠長的呼吸掃落在她脖頸,曖昧繾綣。

只有她掌心下,劇烈跳動的心跳出賣男人此刻心旌搖曳。

「盛穗。」

微啞低聲在耳邊響起,吹過耳廓帶起陣陣癢意;盛穗忍不住轉身,見周時予仍閉眼,近距離帶來的壓迫感消散大半,不由鬆口氣。

「今天晚上,你能來主動找我,」周時予的溫和聲線總是最佳撫/慰/劑,「我很高興。」

盛穗夜間門雙手最容易發冷,現在被男人大掌捂熱,垂眸:「可我好像,一直在給你添麻煩。」

話音剛落,近在咫尺的男人忽地睜眼,黑眸撤去鏡片遮擋后,盛穗終於能看到除去溫文儒雅以外的其他情緒。

似是疼惜,又像在極力隱忍什麼。

最後,周時予也只是抬手,仔細為盛穗蓋好滑落的羽絨被,將她半圈在寬闊臂彎中:

「沒有人結婚,是為了學會如何獨立。」

見她目光怔怔,周時予黑眸微動又閉上眼,哄孩子入睡一樣,耐心地輕拍她後背:「以及能被你需要,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

獨身孤寂太久的人,總會格外珍惜來之不易的溫暖。

身體不再僵硬,盛穗目光刻畫着丈夫俊朗五官,抿唇手指微蜷,默默朝周時予的方向湊近了些,等待男人心跳一點一點重回平穩。

兩道交纏呼吸聲中,她輕輕喚道:「先生。」

「嗯?」

「其實白天我說謊了,」鼻尖是令人心安的冷木幽香,盛穗緩緩閉上眼睛,「擁抱不會讓人沒辦法呼吸。」

卻會讓人感覺到久違的幸福。

-

和預想的失眠不同,盛穗當晚睡的酣暢安然,早晨自然醒的時間門比平時還晚。

意識回籠,她睡意朦朧看着眼前陌生環境,身邊寬闊的大半張床上空無一人。

遲鈍回想起來,她昨晚已經搬來周時予家裏。

門外傳來隱隱勾人菜香,盛穗正要坐起身,卻發現身上的棉質睡衣不知何時卷上來,露出平坦小腹,甚至一對圓潤雪峰也半掩半露。

清晨六點半,她忽地紅透臉。

她睡相併不太差,唯一一點就是每晚不論怎樣睡去,早上再醒來時,總會發現身上衣服向上捲起,睡衣睡裙都難逃一劫。

平日一個人睡無所謂,昨晚搬來匆忙又緊張,睡前根本顧不上睡衣上卷的問題。

她甚至還睡在周時予懷中,那豈不是整個月匈都貼着他——

不敢再想,盛穗絕望閉上眼,挫敗將頭深深埋進枕頭,試圖逃避慘痛現實。

推門聲響起,周時予進屋,就見剛睡醒的人恨不能用被子裹住自己,卻顧前不顧後,后腰處的衣擺隨着動作上躥,露出一截軟韌細腰,微微下塌的腰線誘人。

「早。」

不動聲色別開視線,他走去床邊拉過被角,遮掩那片惹眼雪白,詢問:「你平時一日三餐,都吃多少克碳水?」

盛穗還沉浸在羞恥中,冷不丁聽見提問,乖乖回答后才反應回神:「你......在準備早飯嗎。」

「隨便做點,」周時予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你想再睡一會,還是起來打針、二十分鐘后吃飯?」

一型糖尿病患者的生活習慣和正常人不同,飯前需要提前注射胰島素,每餐攝入額碳水化合物量也要精細計算,就連最日常的米飯包子和麵包糕點等升糖快的食物,都要盡量少碰。

盛穗早餐向來是十年如一日的兩片全麥麵包做主食、搭配一杯全脂牛奶,再外加水煮的青菜和雞蛋。

簡易清淡,但勝在營養齊全,她又是吃飯向來對付的人,早就習慣清湯寡水。

門外香氣誘人,盛穗猜想周時予說的隨便弄點,大概是點了豐盛外賣、送來后再加熱端盤。

畢竟是丈夫有心點的早餐,哪怕是些升糖高的食物,她也該珍惜這份心意。

如此想着,盛穗關門在浴室里扎手測血糖、注射胰島素后,仔細將帶血的測試紙和針頭都用紙仔細包好。

並未將紙丟進腳邊垃圾桶,而是走出浴室、放進化妝台她的挎包內膽。

高中住宿時,盛穗為了不讓別人發現她生病,會很小心藏好紙包的針頭和測試紙,早已成為下意識行為。

放好紙包,她換好衣服從卧室出去,見到餐廳忙碌的男人背影,猛然愣住。

她怎麼都想不到,周時予竟然清早起來親自下廚,甚至還是看上去十分複雜的食物。

大理石台上,透明碗中是切成細碎的胡蘿蔔、炒蛋、韭菜、蝦滑和木耳,摻入醬料、攪拌均勻后又加蔥花去腥。

餡料被男人用瓷勺挖出,放在薄薄的手擀餛燉皮。

周時予從另外碗中拿出去過蝦線的留尾嫩蝦,蓋疊在色澤鮮艷的餡料上,最後薄皮合攏,將大蝦蒸餃放進蒸鍋,點火。

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看清男人手裏是升糖慢的全麥面、而非精細白面,盛穗忽地覺得,周時予的細緻程度已經到恐怖如斯的程度,連她作為患者都比之不及。

她得病十三年,人生第一次要吃全麥麵粉做成的蒸餃。

聽見她腳步聲,周時予帶上手套,打開溫火燉煮的砂鍋鍋蓋,盛了碗冬瓜口蘑湯給她:「先喝口湯,早上暖暖胃。」

在餐桌前坐下,盛穗先是看了看眼前濃稠鮮嫩的暖湯,又看男人將切好的西柚的端上桌——

沒記錯的話,西柚也是對糖尿病最友好的水果之一。

盛穗注意到擀麵板旁放着一隻食品稱重電子稱,啞然幾秒,錯愕到敬稱都忘記:

「你......不會水果和蒸餃,都稱過重量吧。」

碳水化物的計算簡單卻繁瑣,要稱量出食物總重,再按照每一百克重碳水含量來計算總碳水,最後將各食物碳水加合,就是每頓攝入碳水。

面對她詫異不已,周時予依舊輕描淡寫:「隨手過稱而已。」

眼前熱湯白霧升騰,看的盛穗有一瞬恍惚。

炒菜、蒸蝦餃還有燉湯,現在時間門還不到七點,這些菜怎麼都要五點就起來弄。

受寵若驚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時心情,盛穗囁嚅半天,只想到唯一可能:「你平時,也這樣早起做飯么?」

「偶爾,」周時予將偷爬料理台的平安抱走,從蒸鍋中端出蝦餃,「家務我只擅長做飯,清理方面並不很會。」

聽到終於有她能做的,盛穗忙自告奮勇:「我可以幫忙的。」

「好,不要太辛苦,」周時予見她湯碗快見底,眼底泛起笑意,「還要麼。」

盛穗很少早餐吃這麼多,熱湯暖身,西柚清甜,蝦餃一口咬下去更是汁水四溢,甚至在周時予告訴她只能吃8隻蝦餃的情況下,偷偷多吃了兩隻。

吃飽飯足,她主動要求洗碗:「今天周末,你要不要再休息一會,昨晚——」

清晨睡衣捲起的尷尬記憶突然湧現,盛穗低頭刷鍋,聲若蚊蠅:「我昨晚沒做奇怪的事情吧。」

「沒有。」

果斷否決令她鬆氣,盛穗正感嘆男人心善,就見倚牆的周時予走到她身邊,彎腰替她將滑下的衣袖一層層捲起,低音曖昧又頑劣:「不過——」

「我應該能獨自給周太太買xiong衣了。」

「......」

果然貼心什麼,都是假的!

-

周末兩人都不用上班,午飯過後,盛穗要回出租屋打包搬家,周時予也要去公司處理工作。

男人還是將車停靠在小區門口,沒有堅持親自送盛穗上樓,只在她下車不久后,打來電話。

盛穗疑惑接起:「先生?」

「今晚有個飯局,要晚點回家,」聽筒里,周時予聲音沉沉,「出門沒帶鑰匙,到時可能要你幫我開門。」

阿斯頓馬丁還停在小區對街,盛穗本想說她可以送去鑰匙,但轉念想她大概回家更早。

於是答應道:「好。」

隨後通話沉默下來,她以為周時予有話要說,幾秒后卻是掛斷。

回到出租屋,盛穗搬出大型收納盒,着手整理物品。

她將東西按照使用頻率,分門別類地收好,時而起身環顧四周時,總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她在這裏住了三年有餘,就要這樣搬走了么。

半小時后,只聽門外匆忙腳步聲,隨後是肖茗興沖沖推門進來,笑容滿面。

見盛穗在收東西,連忙將人拉走:「寶,我們不用搬家了——張濤已經被狠狠收拾了!」

盛穗不解。

「昨天我到家沒多久,就收到張濤的領導電話,還為了他性/騷/擾的事給我道歉。」

「領導讓我別擔心,」肖茗拉着盛穗的手,難掩語氣興奮:「說他昨晚連夜派張濤去外地,一周后再把他派遣到非洲去——簡直比解僱還大快人心!」

問起突然處理張濤的原因,肖茗也不大清楚,聽說是公司有新項目要問世,如果性/騷/擾事情鬧大,後果不堪設想。

盛穗仍直覺不對勁。

真想處理張濤擺脫麻煩,當場解僱無疑是最優解,何必先把人調派到外地,又再弄出國,不是更像包庇么。

這一套大費周章的操作,到更像是想盡辦法,儘快把人從魔都弄走。

事件發酵之快、解決之迅速,盛穗總覺得又和周時予有關;但她昨晚只說過朋友遇到麻煩,從未談過張濤姓名,連肖茗是受害人都絕口不提。

怎麼可能追溯到這麼遠。

大概是她太多心。

壞人終被懲戒,肖茗歡呼道:「現在張濤滾蛋了,我們就可以繼續住這套房子了!」

她昨晚借住在表哥家,雖然住宿條件好上許多,還不收房費,但沒和盛穗待在一處,總還是覺得寂寞。

肖茗興奮規劃晚上吃火鍋慶祝,卻見盛穗坐在床邊發愣,出神看着收到一半的紙箱,滿臉猶豫不決。

「怎麼愁眉苦臉的,」她上前捏盛穗柔軟臉蛋,「等會一起去超市吧,反正也不用搬家了——」

「......肖茗。」

腦子裏有兩道聲音不斷打架,盛穗揮散雜念下定決心,抱歉道:「我可能還是要搬出去。」

為了她搬進來,周時予連家裏衣櫃都收整好,顯然是默認她會長期入住。

如果她需要男人時就來、用完后就走,到底是把周時予當做什麼。

肖茗想不通:「為什麼?還是安全問題?」

「其實,我昨晚是借住在相親對象家裏。」

聽得肖茗猛地抽氣聲,她狠狠心繼續:「不出意外的話,以後會一直住在那邊。」

盛穗沒說所謂「相親對象」是周時予,是因為她清楚肖茗多渴望成禾的投資款;只是她實在沒資格插手、也不認為周時予會為她改變主意,坦白反而會讓肖茗空歡喜一場。

肖茗驚愕張大嘴久久沒回神,不過也看出盛穗不想多談男方身份,滿腹疑惑,最後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能問問,為什麼不選我哥么,」肖茗連忙解釋,「沒別的意思,就感覺我哥人品還行,有房有車年入小百萬,重點是他很喜歡你。」

後半句她沒敢說;在肖茗心裏,只要她哥足夠持久,盛穗最後會和他修成正果。

「我沒辦法回應他的喜歡,」感情問題上,盛穗向來堅定,「他對我好會讓我愧疚,感覺像在利用別人感情,從而利己。」

肖茗試探道:「那,你和那個相親對象,就沒有一點喜歡嗎?」

「我們很符合彼此對婚姻的需求。」盛穗只能這樣回答她。

她和周時予認識不過短短几天,就能擁有愛情嗎?

盛穗覺得不會,或者說,比起熱烈卻短暫的愛情,她更需要相敬如賓的持久耐損。

肖茗對情愛比她更不通,不管三七二十一還是拉着盛穗去超市,表示搬家可以,但晚上必須陪她吃頓火鍋。

超市內人聲鼎沸,肖茗聽完盛穗的相親過程后,從保鮮立風櫃中拿出兩盒牛肉片,感嘆:「不知道為什麼聽你說完,我總覺得他太完美了。」

「他的成長環境應該很好。」盛穗試圖分析。

「家教再好,是個正常人就或多或少有點毛病吧,美國隊長還缺點我呢,你能說出你家那位一丁點毛病?」

肖茗摸著下巴,眯眼形容:「給我感覺就好像,他有意只把好的一面展現給你。」

盛穗時而也有這種感覺。

毫無疑問地,周時予儒雅溫柔、隨叫隨到、還會根據她的喜好主動改變原有生活習慣,完美到她無法拒絕、無法挑錯、同時也無法想像。

「管他呢,只有完美男人才能配得上我們穗寶。」

天生樂觀派肖茗一揮手,挽住盛穗臂彎:「既然他對你這麼好,你也回報一下唄——你不是最會弄花茶么,每天給他泡點。」

盛穗廚藝不精,僅有擅長跟吃喝相關的,只有泡茶。

肖茗說的不無道理,既然組成家庭,沒有讓周時予單方面付出的理由。

逛完超市后兩人回家,直到肖茗在廚房喊她吃飯,盛穗還在卧室翻看她的玻璃茶罐,想找合適的花茶泡給丈夫。

將瓶瓶罐罐放進收納盒,盛穗要出門時,桌上手機突然震動,是周時予打來的電話。

「收拾的怎麼樣,」男人那邊沒有嘈雜背景音,應該是特意找了安靜地方,「東西多的話,收完我來接你。」

可她搬家進度基本為零,整理好的只有茶;盛穗不好意思說她浪費時間門,推拒道:「不用接的,我今天不搬。」

通話安靜幾秒,周時予聲線稍啞:「好。」

盛穗存了幾分想給對方驚喜的小心思,輕聲問道:「你今天幾點回來?我有話想對你說。」

對面又是一陣沉默,周時予第一次對她的請求遲疑:「一定要今天嗎。」

「......不可以嗎。」

聽出女人小心翼翼的試探,周時予垂眸,沉靜無瀾的語調:「可以。」

盛穗似乎還想說話,背景音里突然響起一道女聲,催促她趕緊去吃飯。

嘟聲響起,通話中斷。

白色手機丟進口袋,周時予站在高級餐廳的走廊盡頭,黑眸幽沉冷漠,居高臨下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

燈紅酒綠,男女形形色色,各自為了難有作為的人生奔波忙碌著。

有什麼事,非要等到他回家當面說。

大概只有她要搬回去。

周時予懶散靠着冰冷白牆,鏡片后的眼閃動,在想他放出處置張濤消息的行為,是否等同親手將她推的更遠。

如若只是悄然處理掉張濤、砌堵密不透風的消息牆,盛穗是否會提心弔膽地依賴他一段時間門。

早知就該更更卑劣些的。

想起昨晚在警察局門前、她在寒風中鼻尖通紅的模樣,周時予忽地低頭笑了笑,幾分自嘲幾分無奈。

還是捨不得。

算了。

「這不是我們剛結婚的周總么。」

漫不經意的調侃聲傳來,周時予聞言懶得回頭,就見一雙黑色尖頭皮鞋出現視野,耳邊再度響起梁栩柏的懶散聲線:

「都說小別勝新婚,周總怎麼看着心情不太好啊。」

在梁栩柏面前偽裝情緒,無疑等同自討取笑;周時予摘下眼鏡,骨節分明的手捏揉山根,聲線透涼:「你今晚廢話很多。」

「又不是診療,別這麼抵觸我嘛。」

梁栩柏懶散笑着站在男人對面,雙手插兜,一雙桃花眼天生勾人,慢悠悠道:「所以說,這兩天圈子裏瘋傳的周太太,就是讓你花三年時間門做脫敏治療的那位?」

「......」

打了個響指,梁栩柏微微俯身,慢條斯理地靠近看周時予雙眼:「還是,你暗戀十三年才終於得手的白月光初戀?」

「哦,是我忘了,這兩位是同一人啊。」

「......」

周時予面無表情地抬起眼眼皮,四目相對,望進梁栩柏饒有興緻的桃花眼。

幾秒后他緩慢站直身體,薄唇輕啟:「所以,你花送出去了?」

「......」

嘴角笑容凝固片刻,梁栩柏挑眉說着無趣起身:「互相傷害是吧,行,我認輸。」

「陳秘書說你要繼續診療,」梁栩柏好奇,「怎麼突然這麼配合?」

「我結婚了,」周時予平靜道,「需要確保萬無一失。」

梁栩柏皺眉思考幾秒,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心理醫生不是神仙,做不到呢。」

懶得搭理他滿嘴跑火車,周時予戴上眼鏡,和梁栩柏一前一後回到包廂,在場人除了邱斯,都紛紛起身迎接。

等周時予在主座坐下,對面的中年男子忙舉杯起身:「我剛才還在和小邱說張濤的事,實在感謝周總提點。」

周時予靜靜等待男人仰頭將酒一飲而盡,溫聲道:「能和重視女性權益的公司合作,是成禾的榮幸。」

「意向書會在三日內送達,」並未起身,周時予拿起手邊茶杯,放在唇邊輕抿一口,微微一笑,「酒量不好,就以茶代酒了,見笑。」

聽周時予點頭同意,中年男人立馬喜笑顏開,哪裏還管喝的是酒是茶,只恨不能叩首拜謝。

今天的局,本就是為了圈內人脈資源互通,邱斯對此興緻缺缺,唯獨好奇旁邊的梁栩柏,湊過去問:「梁家老二是吧。」

「你一個當心理醫生的,怎麼會和周時予在一塊玩?」

看了眼話題中心處變不驚的周時予,梁栩柏故弄玄虛地挑眉,桃花眼彎彎:「因為我們倆都是瘋子。」

「瘋子當然要和瘋子一起玩。」

-

時鐘走過八點半時,盛穗還是忍不住給周時予撥去電話。

男人提前告知過會晚回來,但夜間門最佳的飲茶時間門就在八點半,有暖胃和助消化之效;反而再晚些的話,不但效果減弱,更怕喝了晚上睡不着。

心裏清楚可以明早再泡,但盛穗回家經過餐廳就想起清晨那頓豐盛早餐,人便迫不及待地想為周時予做些什麼。

她抱着懷中撒嬌的平安,手中通話遲遲未接,因為期待而莫名有些緊張。

將近一分鐘過去,周時予終於接通電話。

盛穗立刻在沙發上坐直身體,努力不讓語氣太急切:「你快回來了嗎。」

「還沒,」許是她錯覺,周時予今晚似乎格外寡言,幾秒后才問,「你着急嗎。」

「不着急的。」

口口聲聲否認著,當盛穗眼看着牆上時鐘的指針不斷轉動,話忽地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就是想快點見到你。」

這話聽着太像表白,盛穗耳朵尖一熱,連忙改口:「我、我的意思是,我在等你回家。」

「......」

簡直越描越黑,盛穗決定閉嘴。

周時予被她的口不擇言逗樂,低笑聲隔着聽筒在盛穗耳邊輕震:「那你開門。」

盛穗愣了下。

她一打電話就恰好是周時予到家,居然這麼巧嗎。

放下平安,她快步走去玄關處開門,果然就見氣周時予站在門外,身形修長挺拔,手裏拎着兩個大膠袋,各自塞滿貓咪的零食和罐頭。

「明天我要出差,平安在家沒人照顧。」

周時予換鞋進屋,先盛穗一步開口詢問:「如果你不着急搬走的話,可以留下來照看他幾天嗎。」

男人嘴角笑意溫和,語調神情如舊,盛穗卻總覺得他此刻的情緒緊繃。

「可以的,」提手細帶在周時予手上勒出紅印,盛穗伸手想幫他分擔一個,輕聲道,

「但我沒有打算搬走的意思。」

周時予將膠袋放在料理台,拉開櫥櫃,平靜道:「下午你在電話里說,不打算搬家了。」

手上動作微頓,他低頭笑了笑:「我想,大概是我照顧不周。」

「沒有沒有!」

盛穗不知他怎麼會這樣想,匆匆轉身跑去客廳搬來裝滿茶館的紙箱,自證:「我下午沒收拾搬家東西,是在整理茶葉。」

「你不是發燒剛好嗎,我就想,能不能為你做些什麼。」

她不善言辭,着急的臉都微微發燙,生怕說慢又讓周時予難過:「我就想等你早點回來,給你泡點茶喝。」

在丈夫沉靜溫和的注視下,盛穗拿起早備好的金銀花、菊花和茉莉花按比例放入茶杯,再倒入剛燒沸的熱水沖泡,就只等燜泡十五分鐘。

「這是三花茶,清熱解毒的效果很好。」

雨點大雷聲小,盛穗解釋完才發覺,她匆匆忙忙把周時予喊回家,居然就只是為了喝杯成本個位數的花茶。

周時予鏡片后越發漆黑的雙眸令人琢磨不透,盛穗聲音原來越小:「謝謝你今天的早餐,我很喜歡——」

話音未落,就見周時予長腿向她走近,在盛穗忍不住身體后傾時,俯身,瞬間門將兩人間門的距離壓縮到極致。

濃郁的冷木幽香卷席而來,盛穗眼底倒映男人猝然放大的身影,呼吸驟停時,兩片滾熱唇瓣覆在她雙唇。

是周時予在親她。

怕她后腰抵在料理台會痛,男人親吻時,還不忘用手臂摟住她細腰隔擋。

淺嘗輒止后,周時予貼著盛穗濕潤柔軟的唇,低聲回應:「......謝謝你,我也很喜歡。」

不論是花茶,還是笨拙卻赤誠靠近的她。

大腦宛如攪亂漿糊,恍惚中,盛穗想着周時予都還沒嘗過她泡的花茶,怎麼就能輕易說喜歡。

心跳錯亂間門,她聽見周時予又問:「昨天說每天都進步一點的話,還作數么。」

想不通這和剛才的吻有什麼關係,盛穗暈乎乎地乖乖點頭:「作數的。」

她乖順柔軟的模樣實在遭人心動,周時予黑眸微沉,手上用力,輕易將人單手抱上料理台。

在盛穗輕呼著環住他脖頸時,男人抬眸再度逼近,抵著盛穗光潔的額頭,得寸進尺:

「我想聽你叫我的名字。」

盛穗眼底泛著點水霧,沒有拒絕丈夫請求:「周時予——」

她分明聽話,卻又被周時予封住雙唇。

和第一次不同,這個得到她默許的親吻不再溫柔克制。

好像蟄伏在溫雅男人體內的野獸終於覺醒,不過短短几秒推搡啃咬,盛穗只覺得她下一秒就要被吞食入腹。(這裏真的只是親親,脖子以下部位完全沒出現過QAQ)

這是盛穗第一次嘗試親吻,身體像是被抽干力氣,想要存活,就只能將全身重量靠在周時予肩頭,無助卻也親昵地顫慄、依賴。

她被吻的呼吸艱難,含糊地小聲央求着,一遍遍輕喊著「先生」,想求得男人哪怕一時片刻的心軟。

「喊錯了,」周時予薄唇終於後退寸許,愛憐地撫揉盛穗髮絲,沉聲沙啞,「穗穗,我想聽你喊我名字。」

微頓,他重複請求:「就一次,可以么。」

男人行徑惡劣,溫柔語調卻令人沉淪,盛穗雙手還攥緊他領口衣料,指尖泛著白,只是又一次被哄騙照做:

「......時予。」

「嗯,我在。」

聽到滿意答案,周時予還不知滿足地落下蜻蜓點水般一吻,看着盛穗情/動水眸中的點點委屈,眼底泛起笑意。

「生氣了么。」

「我明明說對了的,」盛穗心想這人實在欺人太甚,小聲抗議,「你不講信用。」

記得她不喜人飲酒,周時予今晚滴酒未沾,此時卻只覺醉的愈發厲害,幾乎要溺斃在她的溫軟氣息中。

他忽地感慨當混蛋也很有好處,於是抬手輕撫過她發紅微脹的唇,低聲笑了笑:「嗯,無良資/本/家/是這樣的。」

「所以最後那個吻,是為了明天更好進步,提前進行的預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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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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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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