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我走到陽台，嗅到一股樹木的芬芳。從湖面吹來的風拂過臉頰，很愜意。黃昏總是令人無限遐想，可以清晰的看到西邊的火燒雲，這在高樓林立的市中心幾乎無法想像。

我雙肘靠着欄桿，望向天空。過了片刻，身後傳來說話聲：「你要喝咖啡還是喝茶？」回頭一看，只見顧凝萱正端著一個放有兩個馬克杯的托盤。

「真是麻煩你了。」我和顧凝萱很自然的並肩坐下。

「本來坐在這裏的應該是陳嵩。」我說出這句話自知失語，馬上擺擺手，驚慌失措地說，「對不起，是我不好。」

「沒事的，這兩天我想了很多，也要漸漸開始習慣沒有他的生活了。」

我感到很驚訝，驚訝的並不是因為顧凝萱的這句話，而是因為她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平靜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之前寄出去的行李收到了嗎？」我岔開話題。

「我還沒來得及去菜鳥驛站取，這些東西我打算寄回老家。朋友說讓我留着用，但我怎麼也沒有這種心情。」

「說的也是。」

是去度假需要帶的生活用品，以及滑雪的用具。既然陳嵩去世了，這些東西放在家裏也沒用，看到了也難免睹物思人，還不如儘早處理的好。

我上樓的時候注意到，陳嵩生前的用品都已經不在了，也許是警方拿去調查，也許是顧凝萱一齊打包處理了，如今顧凝萱獨自住在對一個人來說太過寬敞的家。

「之前發生的事......」顧凝萱主動提了出來，語氣堅定地說，「老實說我從來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我有點嚇著了。我真的沒有心理準備。」

「我明白。」我又何嘗不是這樣，看着顧凝萱楚楚可憐的模樣，之前對她有可能是兇手的疑慮一瞬間煙消雲散，老實說，有那麼一刻我忽然很痛恨自己，為什麼會懷疑到這個可憐的女人。是啊，她是這麼單純善良，有什麼理由會殺死自己的丈夫呢。

「我隱約覺得兇手可能是和陳嵩完全不相識的人。」我說着，抿了一口茶。風吹的身體發冷，熱乎乎的茶顯得特別清香。「我當時親眼見到了陳嵩的表情。那是一張難以置信的臉，也許是見到了什麼人，或許這個人他並不認識，所以才會顯得如此的驚訝。」

「但是......相識的人，或者身邊的親人，也會令他露出那種表情吧。我並不清楚殺害我丈夫的兇手動機是什麼，你有沒有什麼頭緒呢？」

「沒有，我也猜不出來。」我回答。

我定了定神，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警察很快抓到了兇手，你肯定很恨那個人吧？」

在開口問之前，我十分堅信自己在說什麼，也很期待着顧凝萱的回答。

「那是當然。」顧凝萱說，「那可是我丈夫。」

「是啊，情理之中嘛。」我強顏歡笑，這個答案讓我有些失望。

「怎麼了？」顧凝萱似乎覺察到我細微的表情。

「沒......沒什麼，只是對朋友的忽然離世感到惋惜。我知道在你面前我沒有資格說難過，甚至可能連你十分之一的痛苦都達不到，但只要能為你分擔些什麼，我無怨無悔。」

「你錯了，我並沒有你想像中那般難過。」

我吃了一驚，聽着顧凝萱如敘述故事一般說出這句話，語氣平靜的令我有些意外。

「其實早在半年前，我就發現他有了外遇，換句話說，他出軌了。而且是我的閨蜜。」

我聽着她的訴說，從她的臉上，我看不出一丁點表情的變化。

「但是我不動聲色，因為在婚姻里，考驗愛情的關卡有很多，而真正能經得起考驗的夫妻不是一有矛盾就立刻要去解決，而是找到最合適的方式去解決。」

「所以你，怎麼處理的這件事呢？」

「我把閨蜜殺了！」